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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之下,鬼手將實情告知了賈妻,希望前去懺悔,祈請寬宥,華大人若發慈悲,賈郝仁的小命,興許能撿回來。

賈妻懵懵地听著,臉色逐漸發窘,坐立不穩,歪倒在床鋪上,掩面啜泣,良久起身,翻出一條白綾,朝梁上拋去。

鬼手勸阻︰「劉家三姐,這是為何?使不得!」劉家三姐,是對賈妻的尊稱,賈妻姓劉,行三。

賈妻噙淚答︰「羞煞人也!不當人子!有何面目見華郎?不如死了!」

鬼手道︰「非也!倘若甘于貧賤,沉浸在溫柔鄉里,華大人不發憤,焉有今日之飛黃騰達?三姐雖辜負了他,也成就了他。」世事洞察皆學問,鬼手冷眼看來,少年潛力,受打擊更易爆發。兩位人品、才貌相當的秀才,爭聘一位嬌女,多以得聘者落第,失聘者高中,顛倒過來也是如此,總之,嬌女嫁人總也嫁不對。華大人與劉家三姐的姻緣,或許命中無定,華劉——兩人滑溜能長久麼?

「話雖如此,終非良訓!節婦烈婦,唾棄不齒也!」賈妻哭著,仍要尋短見。

賈九智抱著腿︰「娘!娘!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啊?不怪你啊,都是賈郝仁騙了你!讓他死吧,咱去找爹爹磕頭,求他寬恕」他的心里,發生了驚天逆轉,娘親美艷超群,賈郝仁相貌平平,以為一切發生在襁褓之時——自己原來是湮沒已久的衙內啊!

鬼手一鞭子抽在上︰「狗東西!龜孫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跟人家華大人哪一點像了?賈郝仁再孬,再壞,也是你親爹!哪有兒子盼著親爹死了,好認人家當爹的?我打死你!」

賈妻哭著求情︰「別打啦,听舅爺的便了。」

賈九智躲到遠處,嚎啕大哭

鬼手又道︰「劉家三姐,不是我老人家說你——錯就錯了,後悔也來不及!郝仁再不濟,你們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怎忍心見死不救?你便尋了短見,又有何益?權當華大人沒有發跡,你求一求,他若顧念舊情,放郝仁一馬,你們一家人得以保全——縱不念舊情,大不了郝仁還是個死,還能壞到哪兒去?你守著兒子過便是,犯不著尋短見哪!」

賈妻收淚答︰「全依舅爺!奴家暫且忍辱苟活。」

賈妻答應不死,賈九智也不哭了,娘親能和華大人破鏡重圓,自己當個二衙內也不錯

早晨,賈妻重盤雲鬢,再描峨眉,淡搽胭脂,輕含唇紅,穿上節日的盛裝,找回當年劉家三姐的感覺,雇了轎子,在鬼手、賈九智遠遠相隨下,奔知州衙門而去。

下了轎子,劉家三姐輕移蓮步,款款到門官處,道了萬福︰「煩請軍爺通報,洛陽府龍門山落花溪故人求見!」

門官見婦人美艷,穿戴華麗,忙去通報。

不多時,門官返回,雙手端了一個托盤,紅綢墊底,其上十兩白銀,遞過道︰「回夫人!大人言講,離鄉多年,本無故交;鄉親有難,義當資助;十兩白銀,權做盤纏;公務繁忙,恕不親見!」

劉家三姐傻眼了,暗藏的僥幸、喜悅、沖動,消散了大半。落花溪,是她和華郎定情的地方,是他倆流連忘返的地方,是旁人不曾光顧的地方。暮春,山花片片,吹落在溪水里,與魚兒相嬉,要多美有多美!他砍柴休憩,也曾吟詩作賦,她情竇初開,也曾淺詠低唱

「大人真這樣講的?」劉家三姐不甘心。

「千真萬確!」門官一臉實誠。

「那,再辛苦軍爺通報,就說劉家三姐到了。」

門官估不透,又快步而去。

很快,門官返回,有些惱怒和驚恐,盯著美艷婦人的腳、影子看︰「夫人快走吧!大人訓斥了,劉家三姐幾十年前便沒了,再胡言亂語打板子!你不要再冒充了,難為我們當差的。」

滿腔熱望,兜頭澆了一桶冷水,劉家三姐又還原成賈妻,垂頭喪氣回到轎子,魂不守舍地離開了。又羞又委屈,進了後堂,一頭趴在床上,蒙頭大哭起來。

鬼手等她哭完,又出言相勸,因勢利導,循循善誘,她與華大人昔年有無聯絡方式,有無記憶深刻的橋段——

這一提醒,賈妻還真想起來了,華郎會吹笛子,會吹《楊柳曲》,用樹葉也能吹,她吹柳笛,便是華郎教的。

能通心意就好辦,正值楊柳青青,用柳笛聯絡,再美妙不過了。鬼手打定主意,說服賈妻實施他的計劃

白天的喧鬧過去,迎來了夜晚的安靜,州牧後衙附近,若有若無地響起了柳笛聲。一曲既終,裊裊浮浮的吟唱又麻酥酥地入人耳際︰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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