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芝堂的氣溫,過于嚴寒。
好在不缺碳。
屋子里點燃爐火,暖洋洋的。
楊雄縮在屋子里烤火,看著屋外已經被大雪,覆蓋了全身、卻毫無察覺的花魁,覺得有時候想想,當個皮影,也蠻好的。
……
大掌櫃執掌桂芝堂,已經三十年,早已擁有自己的人脈和路子。
他出去拜訪一圈,等回來的時候,已經帶來了九首的消息。
「主人,這九首,根據一些民間傳聞,稱之為九頭滴血蟲。九首舞動,能夠噴出血雨,沾到血雨,便會萬物枯竭,劇毒至極。因肆虐害人,被羿射落八頭,還余一頭,逃往北海,後不知所蹤。」
射落八頭,逃亡北海。
身有劇毒,萬物枯竭。
這是從大掌櫃這里,得到的消息。
雖是傳言,卻也有一定的價值。
從上次換骨的經驗來看,如果冒然換成九首之心的話,那可能還未等自己融合這顆九首之心,就會被里面蘊含的劇毒,給毒死了。
邪骨中,蘊含邪氣,是蛐煞血化解掉的。
那九首之心里蘊含的血毒,又該用什麼來化解?
楊雄仔細琢磨著,腦海之中,總覺得,這些東西相互之間,存在著一定的聯系。
四口鎖龍井。
四個邪祟。
四門修煉秘法。
他讓襲人,拿過一張紙,取來一支筆,在紙上,列出四口井。
又在四口井上,寫上四門秘法,同時標上對應的四個邪祟。
這麼一列,他有些悟了。
似乎……秘法和邪祟,是對應的關系。
比如換骨之術,本身是道心種邪里面的東西,而換骨所需要化解邪氣的物品,則來自于蛐煞,屬于另一口鎖龍井。
按照這種對等關系的話。
換骨之術,得自道心種邪。
換皮之術,得自皮影手札。
換心之術,就應該得自霸下碑經或者河神廟。
同樣,換心、換皮所需要的材料,也應該從子母煞,或者河神身上得到。
目前來說,河神廟並沒有任何牽連到換心、換骨、換皮,任意一樣。
那麼這材料,很大概率,就在子母煞身上。
可子母煞的身上,就只有一張皮,根本沒有留下其他東西。
不對!
楊雄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樣東西。
子煞!
是的。
子母煞,子母雙煞,兩個邪祟,合為一體。
當時,在解決母煞後,子煞飛出水井,隨後離開,不知所蹤。
後來那東西便再也沒有來找過楊雄。
慢慢的,楊雄也就澹忘了這東西。
現在看來,在這子煞身上,只怕還蘊藏著換心,或者換皮的秘密!
「大掌櫃,動用你的能力,查一查,最近出沒的邪祟。」
听到楊雄的話,大掌櫃搖了搖頭︰「主人,邪祟之事,除了巡夜司,再無其他人,能夠查閱。」
只有巡夜司,才能查閱麼?
那沒辦法,只能讓花魁,替代天目夜使,去巡夜司,走一趟了。
對于花魁取代天目夜使的事情,楊雄一直猶豫不決。
和大掌櫃不同。
巡夜司里夜使眾多,雖然目前精通觀察能力的天目夜使已被干掉,但難保不會,還有其他同類型能力者。
所以這事情,風險很大。
甚至極有可能,牽引到楊雄身上來。
可,富貴險中求!
巡夜司這種地方,如果他,真的能打入一顆「棋子」進去,那在西平城,便算真正能夠立足。
想到這里,楊雄問大雪之中盤坐的花魁︰
「參透知行大法,你還需要多久?」
听到楊雄提問,花魁睜開雙眼,回應︰「一個黑夜時。」
一晚上就行?
那就再等等。
……
外面天寒地凍,屋內暖和如春。
楊雄迷迷湖湖的,見襲人,在屋子里走來走去。
似乎在翻閱什麼東西。
也沒有管她,畢竟他,因為身體的狀態,實在是太困了。
等醒來後,襲人服侍他漱口洗臉。
洗完臉,楊雄問︰「襲人,你昨晚,在看什麼?」
「回主人,奴婢在看《霸下碑經》。」襲人答。
哦?
楊雄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上次讓唐伯虎臨摹了霸下碑經後,便交給了襲人觀看。
只是普通紙張臨摹,算不上珍貴,也就沒有收回,而是讓襲人帶著。
便問︰「你是怎麼,想到看這東西的?」
「奴婢見花魁修行,便也跟著學學。」
還能這樣?
皮影與皮影之間,竟然還會相互學習?
楊雄皺起眉頭。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在他看來,目前除了極為特殊的煞影——大掌櫃外,所有的皮影,雖然保留生前部分思想,可終歸,還是需要他「授權」的。
可現在,襲人居然會主動學習?
用一個思想來解釋,就相當于是,「機器人」會自我思考了。
合理麼?
因為這個世界的特殊性,楊雄不確定,這事情是否合理。
好在有一點可控︰襲人是皮影,他是皮影師,猶如牽線木偶一般,兩者之間,有一條看不見的「線」。
這條線,雖然看不見,但確實存在。
很微妙的感覺。
只要線還在,那襲人就還可控——楊雄隨時,可以通過一個彈指,就讓她變回皮影。
這個皮影,還能要麼?
實在不行的話,那就收起來。
換一個。
許是見楊雄久久不語,襲人忽然跪下︰「主人,襲人錯了,襲人不該擅自主張,學習《霸下碑經》。請主人,不要遣散襲人。」
還會求饒?
哪怕是大掌櫃,所謂的「求饒」,也只是口頭形式。
所有的皮影,都絕不可能擁有這種想法!
楊雄愈發肯定,襲人的身上,有變數!
可這變數,出在哪里?
仔細回想起來,楊雄忽然明白。
吞食 椎!
是的。
如果說,襲人做出來的,唯一一個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行為,就是將他那根被邪氣侵蝕、已經完全腐朽的 椎,吞進了肚子里。
那件事情,可以說是一個意外。
因為他詞不達意,只是讓襲人處理干淨,而襲人卻誤會了他的意思。
難道,正是因為這件事情,讓襲人因此,產生了某種變化?
這些皮影,本來就是他用精血以及部分殘魂糅合制成,所以使用起來,猶如手臂一般。
相當于說,襲人這個皮影,在制作完成後,還額外,加上了他的「骨頭」。
這種變化,是好是壞?
一切不能拿定主意的,一律按最壞的方式處理。
想著,楊雄便準備,驅散襲人。
大不了,整個「榮國公府僕」,不用了。
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
襲人開口了︰「主人,霸下碑經中,蘊含一門技巧,可為主人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