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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拔不出來

看到蒼銀龍影消散,許守靖微蹙了下眉,隨後走上前把晶藍色書籍撿起來打量。

蘇浣清抬頭看了他一眼,悄聲詢問︰

「上面寫著什麼?」

「……一堆古語,看不懂。」許守靖搖了搖頭,也懶得在這時候研究。「先出去吧,回去再說……天宮遺址的禁制一共就開放五天, 算算進來的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天宮遺址的地下暗不見天日,除了星空教堂也沒有什麼地方能看到星辰,在沒有攜帶計時法器的情況下,是很難辨別時間流逝的。

事實上就算有人真的閑得無聊想要數流逝的時間,他們也沒那個工夫實行。大部分情況下,眾人不是忙著尋求機緣, 就是被迫到處逃命。

兩人順著闊道走出了水晶殿堂,剛一出門,就看到來路時,那個滿是晶片覆蓋的空間中央,此刻多出了一道曖昧不明的藍色霞光。

為什麼要說‘曖昧不明的藍色霞光’?

因為它的存在,就像是刻意抹去景深後的4K畫面,朦朦朧朧,模模糊糊。

許守靖心想,這應該就是蒼銀龍大爺準備好的‘墜月仙魄’吧。

「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去去就回來。」許守靖偏頭對蘇浣清說道。

在不清楚危險性之前,他還是不敢拉著自己的道侶涉險。

蘇浣清對他這副德行早已習慣,只是稍稍翻了個白眼,不再言語。

藍色霞光的外圍是一圈圈被抹去景深的視覺外殼,可走到里面之後,卻相對顯得十分樸素。

一枚白玉靜靜地懸浮在半空, 大小只有巴掌大,表面泛著白光, 可見手感想必十分圓滑細膩。

說是‘白玉’或許有些不對, 它更近似于位處‘乳白色與半透明’之間的質地。

每一抹蕩漾開的乳白色之間, 隱隱能看到一個靈光的集合。

趙扶搖說過, 這枚玉叫做靈皇玉,特性是萬靈不侵,因此才能夠保存墜月仙魄上萬年之久。

原本靈皇玉應該處于被深淵的第三層,可沒想到一場意外直接讓許守靖與蘇浣清來到了最底層的水晶殿堂,陰差陽錯的從蒼銀手中拿到了這枚玉。

許守靖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探出手在靈皇玉上點了一下。

靈皇玉化為了靈光粒子,仿佛有所指引一般,飛進了琥珀腰帶之中。

「結束了?」蘇浣清緩步上前。

「……嗯,比我想象的要順利。」許守靖提了提腰帶,眼神恍惚,似乎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他環視了一圈水晶空間的模樣,與來時一般無二,除了天花板上那個看不到盡頭的深淵巨洞外,根本找不到任何出路。

許守靖苦惱地抓了抓頭︰「龍大爺也不知道說清楚點,這是打算讓我們爬上去?」

蘇浣清沒有許守靖那麼奇葩的想象力,稍是思索了下,冷靜道︰

「蒼銀前輩說了, ‘你且出去等候,墜月仙魄自會為你開路’。會不會墜月仙魄就是某個機關的鑰匙?」

許守靖恍然驚醒,壞了, 把這一茬忘了。

他畢竟是天罰血脈的體質,光怕一不小心把靈皇玉弄壞了,剛拿到手就塞進腰帶,完全沒想到這一層。

「我現在就試試。」

說著,許守靖輕撫腰間琥珀,指尖牽扯出了一團靈光粒子,紛紛攘攘再度凝聚為了圓滑的靈皇玉。

許守靖拖著靈皇玉,著手的質地十分順滑,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月兌手滾落。

他不敢隨便動用自己的靈力,只是靜靜地待在原地等待。

然而,十分鐘過去了,什麼都沒有發生。

蘇浣清猶豫了下,偏頭道︰「要不,注入一點靈力試試?」

許守靖搖了搖頭,心中卻是斷定,靈皇玉毫無反應跟靈力應該沒什麼關系。

蒼銀好歹是諸神時代活……額,好像也不算活,但反正他閱歷肯定是相當多,都能看出許守靖這個天罰血脈,不可能看不出蘇浣清身上寄宿的極寒之靈。

天罰之力會排斥、毀滅世間的一切,極寒之靈其實也沒好到哪里去,只要不是同源屬性,任何靈力都會被它凍結。

就他倆這特殊性,誰也別想用靈力給靈皇玉洗澡。

蒼銀龍祖定然是在知道這些的基礎上,還敢把靈皇玉交付于二人的。

想到這兒,許守靖又仔細分析了下蒼銀最後的那句話︰

靈皇玉自會給你開路。

開路?

反正肯定不是靈皇玉撞一條路出來。

許守靖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抬腳走向了殿堂大門正對面的水晶牆。

蘇浣清愣了一下,悄然跟上。

剛從深淵巨洞掉下來的時候,許守靖就已經用龍王靈視勘測過了,這些自然形成的水晶牆壁都是實際存在,而並非幻象。

既然如此,蒼銀龍祖口中的‘開路’又從何而來?

拋開靈皇玉不談,如果讓許守靖自己拿把劍在那砍,估計砍上百八十年也不一定能在這些極為特殊的水晶上留下劃痕。

如此一來,剩下的就只有一種可能。

就和最初蘇浣清說的一樣,靈皇玉就是某個‘機關’的鑰匙。

至于機關的位置……許守靖打算一個一個試。

好在這回許守靖的運氣不錯,機關恰巧就在殿堂大門的正對面……還真給他蒙中了。

轟隆隆——

許守靖剛拿著靈皇玉走到牆壁邊緣,那些堅不可摧的水晶便如同機場的安檢帶一樣轉動了起來。

左右側的牆壁各自往兩邊倒帶,很快便從中間顯露出了一條狹長的窄道。

許守靖與蘇浣清對視了一眼,兩者皆沒有猶豫,側著身子擠進了窄道。

「唔……」

還沒走出多遠,蘇浣清那邊發出了一聲悶哼。

許守靖腳步一頓,立刻想要回頭查看。奈何窄道太過狹窄,光是前進都要收月復挺腰,根本容不得他轉身,只能連忙出聲詢問︰

「怎麼了?」

後面的聲音沉默了稍許,悶悶的說道︰

「沒事,你接著走,出去就好了。」

許守靖卻沒有理解到她的意思,還以為蘇浣清被觸手怪重創的舊傷發作了,當下也沒有多言,模索著從腰帶中掏出一枚丹藥。

因為看不到後方的緣故,他只能憑著感覺往蘇浣清的面前遞去︰

「諾,補氣血的,先吃一個這個,其他的等出去再說。」

蘇浣清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殷紅小藥丸,清澈的美眸中滿是愕然︰

「你給我氣血丹干什麼?」

許守靖也有點懵︰「你不是舊傷復發了嗎?」

「誰跟你說我舊傷復發了?」

蘇浣清被氣笑了,這一氣不要緊,本就被牆壁擠兌的衣襟頓時更悶了,又是一聲悶哼︰

「嗚……」

許守靖這下是真慌了,之前忙著跑路沒來得及處理傷勢,該不會真出什麼問題了吧?

「你抓著我的手,我馬上拉你出去。」

然而,此時蘇浣清此時的狀態根本騰不出手,一邊護住衣襟,一邊扒住牆壁。

她控制住了呼吸頻率,沒好氣地道︰

「你自己快出去就行,別管我。」

許守靖見她如此強硬,盡管擔心並無減少,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從窄道中繼續往前蹭。

復行數百步,豁然開朗。

從窄縫中鑽出,首先映入眼眶的是一扇空白的水晶大門,四周與來時一樣,被一望無際的深淵覆蓋,只有一條平橋通往大門。

在水晶大門之前,斜插著一把入土半仗的大劍。

許守靖沒時間去打量那柄大劍的的具體樣貌,一轉過身,就看向仍在裂縫中艱難前行的蘇浣清,關切地問道︰

「怎麼樣,用我拉你一把嗎?」

蘇浣清輕咬薄唇,微微動了動肩膀,隨後臉頰便紅了幾分,點了點頭。

「輕點……」

許守靖朝她伸出手,蘇浣清也很自然的把小手搭在他的手心,隨後用力的往外拔——

「唔……」

蘇浣清呼吸不暢,雪白的脖頸染成了粉紅,越是用力往外拔,這牆壁反而跟收縮了一樣,緊到根本拔不出去。

「等下……等下……」

很快,蘇浣清受不了了,連忙喘息著讓許守靖停手。

許守靖立刻松開了手,表情變得頗為尷尬。

到了這一步,要還說不知道蘇浣清發生了什麼……顯然是不可能的,傻子都沒那麼蠢。

看來太大也不一定都是好事……浣清都這樣了,換成楚姨豈不是直接半個身子卡進去出不來了?

許守靖一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看蘇浣清緩的差不多了,短暫的遲疑了下,試探道︰

「要不……我把手伸過去?」

蘇浣清香肩一顫,偏著頭不敢看許守靖,過了許久,才聲若蚊蠅的「嗯」了一聲。

有過被卡住經驗的應該都知道,在這種狹窄地段,比起自己用力推,讓外面的人拉反而更容易出去。

這是因為空間太過狹窄時,四肢在一個被拘束的狀態下,其實是很難用上力氣的。

不過這里面也延伸出了一個喜聞樂見的問題……咳咳,那啥的接觸是沒辦法避免的。

好在如今二人的關系已經發生了實際性的改變,盡管速度還有些快,但在這種特殊情況下,也不是不能通融。

片刻後,一幅詭異的畫面出現在了平面橋梁之上。

俊秀不凡的黑袍少年佝僂著身子,扒在一個狹窄的縫隙出,手臂陷進縫隙大半,仔細一看似乎還被雪山擠壓著。

蘇浣清半個腦袋從許守靖的肩頭探出,修長的美腿從他腿彎處穿過,美目含羞,臉頰粉紅,時不時的傳出一聲悶哼。

嗯,這畫面看著有點奇怪,可他們真的是在干正經事。

因為害怕太用力會傷到蘇浣清的緣故,許守靖全程都是小心翼翼的。硬是拔了快十分鐘的蘿卜,才把汗流洽衣的道侶給救了出來。

許守靖躺倒在地,望著天花板喘息。蘇浣清累成了一灘軟泥,趴在他的胸膛嘆氣……感嘆這來之不易的順暢呼吸。

兩人都是龍門境的修士,不使用靈力的情況下,就算累了也不需要休息太久。

稍作調整後,許守靖便重新把目光轉向了平面橋地面的空白大門,以及斜插在大門前的那把大劍。

穿過裂縫之後,水晶殿堂的那些特殊水晶連半點影子都看不到了,那扇空白大門其實就是個巨大的石門,單從環境來看,與剛入天宮遺址時沒什麼兩樣。

許守靖走到空白石門前打量了一陣子,沒看出什麼端倪,又把視線轉到了身旁斜插著的那柄大劍上。

大劍的整體呈現為黑色,劍柄乃至劍鍔都十分古樸,上面刻著的紋路已經模糊得看不清了。

劍身約有一掌寬,除了劍刃為銀白色之外,整體也是偏向黑色的深灰,上面還有不少刀兵相撞留下的劃痕。

階級看不出,品質看不出,連冶煉材料也沒有頭緒。

這柄大劍就像是一個完全未知的集合體,所有的知識在它身上都不適用。

許守靖捏著下巴沉思了會兒,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不用說,肯定是好東西,拿著就對了。

這麼想著,許守靖立刻握住了劍柄,鼓足了力氣往外拔。

拔劍可不用像拔蘇浣清一樣憐香惜玉,怎麼用力怎麼來就是了。

然而,這把劍卻完全不配合,無論許守靖怎麼用力,就是紋絲不動。

仿佛劍與地下的石頭融為了一體,若是想拔劍,那就先把石頭毀掉。

轟隆隆——

許守靖還在跟大劍斗智斗勇,蘇浣清已經動手推開了石門,回首望著他,疑惑道︰

「還沒好嗎?」

「……」

許守靖沒有吭聲,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已經把全身力量都用上的情況下去拔劍了,根本沒有余欲去回應蘇浣清。

怎麼這麼緊啊……

許守靖就知道好東西肯定沒辦法輕松獲得,可現在他也沒時間去慢慢想拔劍的正確姿勢,當即一狠心,渾身的氣勢一收。

「?」蘇浣清微蹙了下眉,不明白許守靖怎麼突然收手了。

許守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再度握緊了劍柄,眼眸中閃過了一道凶光。

你不是緊嗎?你不是不讓我拔嗎?

直接把橋都給你拆了!

 ——

氣勢滔天,濃墨如畫。

許守靖的身體連同腳下的地面猛地一沉,大劍四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產生龜裂。

平面橋斷層,中段甚至坍塌了一部分,數不清的碎石墜入了深淵。

終于,在許守靖都快使出十二分力的時候,黑色大劍破土而出吧,朝著無盡深淵露出了一抹劍光。

「成了!」

許守靖眼中一喜,立即松了口氣。

然而,就像是跟他作對一般。大劍的劍刃沐浴空氣還沒過幾秒,周圍的碎石便如同活過來了一樣,爭先恐後的攀附在了大劍的劍身之上。

不過短短兩三息,大劍的劍身,便被碎石形成的天然劍鞘給包裹得密不透風。

「……」許守靖。

還能這樣的?

他都看傻了,這是有磁鐵還是怎麼了,石頭還吸上去了……舌忝狗都不至于這麼纏人。

「還沒好嗎?」蘇浣清催促的聲音再度傳來。

許守靖嘆了口氣,把新到手的大劍送入腰帶,轉身離去。

算了,只要到手就行,來日方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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