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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精忠報國

耿南仲非常憤怒。

他身為都省相公,堂堂帝師,身份何等尊貴,居然在相州這種地方備受冷遇!

相州府衙上下對他不冷不熱,而當地百姓更是聚集在外連夜辱罵不休。

倍感羞辱的耿南仲,出動了護衛自己的御前班直驅趕打殺,才算是得以安靜。

‘全都是刁民,完全不懂本官求和,是為了大宋!’

身為割地求和的主和派領袖,耿南仲的名聲早已經爛大街。

可他沒辦法改弦易轍,只能咬著牙撐到底。

到了此時,當河北河東各處勤王大軍蜂擁而來的時候,耿南仲更加憤怒了。

原本他被官家封為河北河東兵馬副元帥,要在這兒接手李雲澤的兵權的。

可大軍開過來之後,別說接管兵權了,他連軍營都進不去。

一支又一支的兵馬開過來,可誰都不搭理他,也對他這個兵馬副元帥的名號沒有絲毫反應。

一直等到今天,听聞康王的中軍終于抵達相州,渾身都是火氣的耿南仲,直接來堵康王的中軍大營。

再度被阻攔之後,干脆不管不顧的直接硬闖。

「鵬舉,給你三天假期,速去速回就是。」

營帳內,李雲澤正在給岳飛放假,讓他趁著大軍集結的時機回家走一趟。

「王爺。」岳飛行禮「值此國家危亡之際,末將豈能棄國難不顧而只顧小家。」

別人說這種大義凜然的話,李雲澤估模著不相信,可岳飛說的他肯定信。

「那就不說是給你假期。」李雲澤干脆換了個理由「本王命你去湯陰征募敢戰士,三日後歸來。嗯,軍中那些湯陰籍貫的,可以一起過去。」

岳飛並非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既然假期轉成了正經做事,自然不會再各種推月兌。

兩人說著話來到了營帳外,卻是得報有人強闖軍營,已然是被拿下。來人自稱是都省相公耿南仲。

「你且去忙自己的事。」安排好岳飛離開,李雲澤這才轉身回到了營帳之中,招呼將耿南仲帶上來。

「簡直是無法無天!」官袍凌亂的耿南仲,一進營帳就是連聲咆孝「我乃都省相公,二三子居然敢如此怠慢羞辱于我!」

「王爺。」耿南仲向著李雲澤拱了拱手「還望康王明證律法。」

‘嘖。’

李雲澤都被逗笑了「副元帥要如何明證?」

「自是沖撞都省相公。」身為讀書人,耿南仲對什麼副元帥極為不屑,甚至連提都不想提。

「無本王軍令,任何人都不得私闖軍營。軍士們只是遵從本王之命,副元帥若是要尋仇,沖著本王來就是。」說到這里,李雲澤來了一句衷心的話「本王麾下乃是真正的虎狼之師,而

非以往那些除了打仗什麼都會的百工禁軍。」

臉色憋的宛如豬肝的耿南仲,愣愣的盯著李雲澤。

好一會之後,終于是憋出來一句話「王爺天潢貴胃,居然與二三子同流合污,不恐天下人嗤笑呼?」

營帳內的軍士們面色微微動容,看向耿南仲的眼神愈發不善。

「天下人?」

李雲澤也是被逗樂了「你嘴里的天下人,估模著得是寒門子弟以上的才算是個人吧。還是說,那些整天些才子佳人故事的也算是人?」

「在本王的心中,只有布衣黔首是真正的天下人,至于爾等不過是寄生蟲罷了。也就是吃得好喝的好,看似比較強壯。」

耿南仲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比作蟲子,整個人都快傻了。

回過神來之後惱羞成怒「王爺,聖人之言你都學到哪兒去了!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聖人,嘿。」

提到這個李雲澤就火大「現在外賊入寇,百姓慘遭蹂躪生不如死,你說的聖人們在哪,為何不出來解救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

「若是他們不能解救,那為何要學他們的聖人之言?」

這話說的耿南仲沒法反駁,只能是不停的跺腳喊「詭辯詭辯,斯文掃地!」

對于這種死硬的主和派國賊,李雲澤也是懶得搭理他,直接詢問「副元帥來此究竟何意?」

努力平緩了心情的耿南仲,黑著臉拂袖「王爺,臣奉官家旨意,前來接管兵權。還請王爺速速交割。」

說完之中,干脆拿出了聖旨捧在手中。

「耿相公。」李雲澤打量了他一陣,方才一聲嘆息「你這人,怎得如此不知好歹。」

耿南仲聞言大怒「王爺此話何意?」

「你以為你是誰?張百忍嗎?一句話就想要拿走兵權,你也配?本想給你留些體面,讓你能知難而退。現在看來,你不懂啊。」

「康王!」上火的耿南仲也不喊王爺了「你想要抗旨不成?」

「國破家亡,百姓血流漂杵之際。」李雲澤干脆起身,一步步的走到了耿南仲的面前,拿起他手中的聖旨,看也不看直接甩手仍在了一旁「爾等國賊還在爭權奪勢,當我泱泱大宋皆死

人呼?」

「你~你~~你~~~」

「聖旨拿出去燒了。」李雲澤背手轉身「至于副元帥,拖出去交給相州百姓們處置。」

帳中的翟琮大聲領命,當即帶人上前去拖耿南仲。

暴跳如雷的耿南仲拼命掙扎高呼「康王,你要謀反,你要謀反吶~~~」

翟琮掄起砂鍋大的拳頭,照著耿南仲的圓臉上狠狠的來上幾拳。

鼻青臉腫外加掉落幾顆牙齒之後,可算是安靜下來。

背身而立的李雲澤,仰頭閉目「士大夫嘿!」

當天晚上,資政殿大學士,尚書左丞,門下侍郎耿南仲,在相州城內為憤怒的百姓所圍攻,最終被蘿卜給砸死。

大宋朝堂上的主和派,痛失一員主張割地賠款之悍將。

「哥哥。」

前往湯陰的路上,王貴見著大道附近不遠處一座被焚毀的村莊,憂心如焚的看向岳飛。

「嗯。」岳飛的面色也很是不好看,雙手捏拳青筋凸起。

金軍東路軍主力的確是從大名府南下的,可邊緣兵鋒也是掃過了邊上的相州。

雖說這種百姓慘遭殺戮的景象一路上已然見過太多,可每次再見到,都會讓他心頭的怒火更進一步的累計。

數百湯陰出身的宋軍,各個都是心急如焚的跟隨著岳飛一路南下,終于是在越過湯水之後回到了家鄉。

隨著岳飛一聲令下,眾人紛紛四散帶著這些時日的犒賞軍餉各自回家。

而岳飛自己卻是沒有回家,他帶著王貴等人駕馭著大車,將陣亡了的同鄉們的犒賞與軍餉,給挨家挨戶的送過去。

半路上的時候遇到了一批準備南下逃亡的難民,卻是驚愕的見著了自己的媳婦就在其中。

「為何在此?」向來沉默寡言的岳飛,終于是為之變色「母親大人何在?岳雲岳雷呢?」

劉氏看著馬背上的岳飛,喃喃不敢言語。

「嫂子。」

還是王貴張憲等人反應快,急忙上前勸說「且先回家去,過後哥哥自有說法。」

等到劉氏低著頭一路跑了,王貴等人都是有些擔憂的看向岳飛。

「繼續做事。」牙都快咬碎了的岳飛,顫抖著手繼續策馬給戰死的袍澤家中送錢帛。

一直忙碌到晚上,囑咐王貴等人明天在各處村鎮招募敢戰士之後,黑著臉的岳飛這才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中,八歲的岳雲歡喜不已。

而劉氏則是抱著襁褓之中的岳雷,低著頭不敢言語。

拍了拍岳雲的腦殼,岳飛也不去看劉氏,牽著馬進了院子,徑直去找母親。

亂世之中母子相見,自然是萬分欣喜。

「母親。」岳飛來到院中,取來馬背上的沉重布袋「這些是兒所獲犒賞。」

袋子打開,一錠錠沉重的銀錠嘩啦啦的灑滿了地面。

劉氏看的眼楮放光,而岳母卻是沉下了臉色。

「岳飛!」

岳母伸手指著他呵斥「你莫不是在軍中克扣糧餉,吃同袍的血汗錢?」

岳飛當即跪在地上,重重叩首「兒不敢。這皆是元帥以軍功而論,計算而發,絕無一兩是克扣所得。」

岳母對此表示疑惑「元帥如此大方?你之前來信說,不過軍中一偏校,居然能得這麼多許多的犒賞?」

「回母親話。」岳飛拿出了自己的魚袋與符傳文書「得元帥看重,兒此時已為永興軍權都統制。」

直到這個時候,岳母才算是放下心來,拉著他的手詢問這些時日的狀況。

岳飛自然是言無不盡,詳細講解了一番自己的經歷,尤其是在康王麾下如何痛擊金軍。

等到明月高懸,岳母招呼劉氏去準備餐點,待得兒媳離去,這才安撫岳飛「你也別怪她,家中快要過不下去了,世道也是亂成了這個樣子,她也是有苦衷的。」

岳飛低下了頭,沒有言語。

看著他這個模樣,岳母也是連聲嘆氣,只能是不斷勸說。

吃晚飯的時候,岳飛悶頭吃飯一言不發,劉氏在一旁戰戰兢兢也不知道該如何是。

等到飯後事情都安排妥當,岳雲岳雷都已經睡下,劉氏服侍岳飛洗漱的時候,岳飛在坦言詳詢「為何不帶母親與孩兒一起走?」

劉氏聞言當即落淚「我只是個婦道人家,母親年長兒子年幼,我能怎麼辦?拖著他們還是抱著他們過河?」

這話倒也沒說錯,家里窮的揭不開鍋了,金軍又是大軍過境殺傷無數。

如此亂世之下,岳飛遠在平定軍那邊沒有消息,劉氏想要逃命只能是說她想求活。

帶著老母幼子的話,跑都跑不掉。

岳飛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之後也是不再言語。

可睡到半夜,腦海之中不斷回蕩著一路上各地被金軍禍害的慘狀,自己家鄉的淒慘,家中的淒苦之事,以及王爺一心為了拯救大宋而披肝瀝膽,卻被朝堂上的偽君子們所迫害。都到了

這種時候了,朝堂上居然還要求和!

無數的念頭不斷轉圜,直到最後再也無法忍耐。

他干脆穿衣起床,騎上馬就出門而去。

跑夜路來到了湯陰聞名的刺青高手家門外,彭彭彭的敲門。

那刺青高手開門見著是湯陰名人岳飛,連忙拱手「岳家哥哥,何事?」

邁步而入的岳飛深吸口氣「心緒難平,想在背上紋字。」

「是是。」

刺身高手連連應聲,請入屋中去拿吃飯的家伙事。

「敢問岳家哥哥,要紋個什麼字?」

「精忠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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