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沒說話,不過態度很堅定,他絕對不會在這里空耗百年的時間的。
哪怕對于成仙者來說,這百年的時候,其實並不漫長。
「陪我走走吧,一會……我讓你看看真相,然後你就可以走了。」紅衣魔主笑道。
「好。」
季凡點點頭。
他們在晨曦中漫步,沐浴晨光,這期間,紅衣魔主沒有再說話,不知道在考慮什麼。
季凡也沒問其他的問題,他能感受到紅衣魔主的猶豫和掙扎,心中有些擔心,這位大魔女,不會後悔吧,比如說強行把自己留下。
雖說季凡可以打得過她,但卻不知道離開的辦法,除非……真到了那一步,他就得和紅衣魔主撕破臉了,也許季凡得下死手,徹底打散對方才行。
這所謂的「世外之地」,是紅衣魔主在主導,她是某種核心,打散了她,也許這「世外之地」就不存在了。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季凡也不會走這一步。
畢竟這段時間,紅衣魔主對他也不錯,雖然騙了他,但也教會了他很多東西。
紅衣魔主回頭看了他一眼,突然抬起手指,敲了一下季凡,道︰「沒良心是吧,教你這麼多,你方才差點露出殺意,怎麼?想打散我?」
「哪能啊。」
季凡趕緊說道,撓了撓頭。
紅衣魔主雖然失去了部分記憶,但畢竟曾經是縱橫天下的魔主,經歷的太多,眼力勁兒十分可怕,心思也很縝密,她自然是猜到了季凡的一些想法。
說白了,季凡這種小鮮肉,在她面前,實在是女敕得很。
他們行走在「世外之地」當中,宛如再用腳步丈量這一方天地。
而紅衣魔主,神色鄭重,她像是要把這里都走遍,要用自己的腳步,將這里的一切都記住一樣。
季凡心頭一動,難道說……
他心中有個驚人的想法。
難道紅衣魔主,也會離開?
「再給我講講外面的事情吧。」這時候,紅衣魔主再次說道。
季凡點點頭,這一次,講的比較細,星空下的一些場景,被他言語生動的勾勒出來,當然,他沒有說太惡劣的事情,撿好听的說。
都是這些年游歷星空時的所見所謂,拋出去那些血腥殺戮,自然有一些美好的東西,需要被銘記的。
紅衣魔主听的很認真,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好像是一個鄰家小女孩兒,在听隔壁的大哥哥講童話故事一般。
最後。
季凡不說話了,因為他們不知不覺間,居然再次來到了世外之地的最高峰上,站在了那座筆直朝天的青銅大山之上,腳下的世外之地,一覽無余。
季凡懷疑,這筆直插天的青銅大山,在過去,應該是青銅古船的桅桿。
「帶我走吧。」
突然,紅衣魔主說道。
季凡心中一動,道︰「你可以離開那片世界廢墟麼?」
「嗯,不過,只能存在幾天的時間而已。」紅衣魔主說道,美目望著下方的世外之地,尤其是看向村子的方向。
因為她很清楚,自己離開之後,世外之地也就不存在了,曾經那些死在戰船上的人,他們的意志無法再重聚了,而是會徹底的消散,從此天地間再也沒有他們的影子了。
「也許,我本來就不該讓他們重現,一起重歸萬古寂寞也好,就算是我,也不該再出現的,不過消失之前,我想要看看現在的世界。」紅衣魔主說道。
季凡猶豫了一下,但這是紅衣魔主自己的決定,她活的足夠久,想的足夠多,也足夠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一定是她所認為的完美結局。
「需要我怎麼做?」季凡問道。
紅衣魔主說道︰「等你離開這個世界後,帶上那件紅衣就行,我會和你一起離開的。」
說完,紅衣魔主轉頭看了一眼季凡,道︰「拜托了,沉寂的歲月,你的到來,倒是讓我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難得的有了情緒,謝謝~~」
說完,紅衣魔主張開雙臂,向後一倒,身體從青銅大山上墜落了下去。
季凡站在山頂上,看著自由落體的紅衣魔主,在下落的過程中,紅衣魔主的身形在消散,肌體、血肉全都化為虛無,最後只剩下一件紅衣,宛如一團火焰一般,飄飄蕩蕩,徐徐落下。
下一刻。
季凡看到,籠罩著青銅古船的那片虛度地帶,開始消散。
那並不是真正的虛無之地,紅衣魔主說了,那是當年青銅古船所吸收的虛無之氣幻化而成的,畢竟,這艘古船曾經真的在虛無之地穿梭過,船體之上,攜帶著虛無之地的一些規則。
虛無散開。
季凡看到了外界,虛無的背後,赫然是青銅聖山,能看到聖山模糊的輪廓。
緊跟著,這片世外之地開始消散,猶如迷霧,又像是風中的沙子,伴隨著紅衣魔主的消散,這個世界不存在了,一切都在朝著真實轉變……
一座座青銅大山、天空、地面,還有季凡腳下的這座宛如船帆一樣的大山,都在跟著消散,甚至……就連這座青銅古船,也跟著散去了。
青銅古船的本身也是不存在的。
因為紅衣魔主說的很清楚,當年四十九艘戰船,全都崩解了,現在季凡所看到的,確實是一艘鬼船。
遠處。
村落之中。
正在繡花或者是作畫的仙子們,抬頭看著正在消散的天空,好像一時間明白了什麼,露出苦澀的笑容。
「原來如此麼?我們其實……都死了。」
住在季凡隔壁的老婆婆,此刻也像是幡然醒悟,笑了起來︰「萬古寂寞啊……」
村里的人,都在散去,有練劍的劍仙,呆呆地望著手中的劍︰「原來是你殺死的我,可笑,這些年來,我一直以為,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有豐神如玉的少年,從盤坐中醒來︰「可惜啊,生錯了時代,鯤鵬欲展翅,卻被大世無情的按殺了。」
還有一對道侶,此刻手牽手站在以前,望著彼此。
「當年大世之下,無暇兒女私情,錯過了彼此,很開心,在這里與你再續前緣了。」
「我也是,但願輪回真的存在,我會去找你。」
青銅樹下,正在下棋的兩位老者突然瞳孔狠狠的收縮,然後抬頭看向了對方,然後站起身來,互相作揖。
「願輪回之後,還能相見。」
「道友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