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耀陽侃侃而談，陳永健听完，滿臉佩服，他以為鄭耀陽投資怡華廠，只是隨意而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沒想到他對這個行業，調研得如此之深，改名學習機，更是神來之筆。
他能取得如今的成就，絕非偶然。
只是從一千五百萬變成三千萬，超額100%，怡華集團不一定能拿出來。
鄭耀陽嘴角微微上揚，似乎看出他的難處，澹澹一笑︰「我記得內地現在好像挺支持企業的股份制改造。」
股份制改革，股份制改造，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作用卻是天差地別。
前者代表不再由國家全資控股，後者代表企業從國營漸漸變成私營。
例如華為和聯想起初都是國營，是任非正柳志遠，他們通過股份制改造的手段，漸漸將國營變成私營企業。
起初官方制定這項政策，是為了激發市場的活躍性，同時也可以舍棄一些負債累累的企業，以及員工。
就像當初的怡華廠，假如沒有段勇平，假如沒有鄭耀陽的投資，負債兩百多萬，最終大概會走向破產清算道路。
所以官方制定了這項政策，把企業的經營權和決策權，交給有能力的人，希望企業在他們的帶領走出困境。
出發點是好的，但總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在鑽空子，最著名的桉例，莫過于大風廠跟山水集團的土地轉讓。
鄭耀陽頓了頓，繼續說︰「我跟匯豐銀行的威爾斯，巴林銀行的尼克，乃至香江中銀的岳寶仁都是好朋友。」
「如果陳先生你願意成立一家新公司，協助怡華廠解決小霸王面臨的產能不足，我想，他們應該會很支持你。」
怡華集團沒有足夠的資金繼續投入，但是他有，銀行也有。
幫忙進行股份制改造，鄭耀陽做不到，因為需要企業德高望重的人牽頭。
段勇平為報當初的提攜之恩，不肯離開怡華廠自己單干，那鄭耀陽就慫恿陳永健自己單干。
只要他成了陳永健的金主恩人，自然而然也成為段勇平的金主跟恩人。
鄭耀陽對于喜歡的人事物，哪怕不擇手段，也一定要弄到手。
陳永健听聞，呼吸漸漸急促，說實在，他很難拒絕，鄭耀陽這份恩情。
他雖然是怡華集團的總經理，但充其量只是高級的管理者，也就逢年過節多分點東西，手上沒有半點股份。
假如同意鄭耀陽的提議，那他就能跟銀行貸款，跟鄭耀陽合資成立一家新公司，從而代理怡華廠的業務。
幫助解決產能不足，說得好听，但是只要給他一點時間，就能一步步慢慢將怡華廠蠶食干淨。
他相信鄭耀陽也是抱著這個想法，才會提出企業股份制改造的建議。
股份制改造就是改造劣質資產，但資產劣不劣質，還不是由他說了算。
陳永健確實心動了，眼角余光悄咪咪看了一旁的段勇平，以及李炳權。
李炳權年紀輕，見識少，或許不明白其中意思，但段勇平不可能不知曉。
他要是想答應鄭耀陽，還需要統一他們的想法，避免他們回去瞎說。
陳永健露出恭敬的神色︰「能否給我們點時間，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鄭耀陽點頭，笑著說︰「最好盡快給我答復，明天怎麼樣？」
陳永健稍作思索，答道︰「好的，鄭先生，明天給您答復。」
說罷，又客氣幾句，他道了一聲告辭，帶著段勇平跟李炳權離開辦公室。
幾人在乘車回去的路上，陳永健突然感慨︰「勇平，你知道嗎？當初為什麼調你過去當廠長？」
見到段勇平沉默不語，陳永健繼續說︰「隨著羊城鵬城開始發展起來，我們香山的制造業也不好做了。」
「像怡華廠這種負債累累的小廠，我們集團旗下就有五六家。」
「勇平，你別見怪，其實說句不好听的，當初就抱著死馬當活馬的心態，沒想到你給我了這麼大個驚喜。」
國營企業會負債累累，很大程度是因為旗下有太多無用的職工，又不能輕易開除。
以前還有官方的資助，或是特別開小灶，可是隨著改革深入化，國營失去壟斷性，又沒有民營企業的活躍性。
段勇平未接手怡華廠前，工廠第一季度營收已經萎縮到三十萬，卻要養著近兩百號人，每天支出都是天文數字。
長久下來，入不敷出，坐吃山空，企業的負債也就越來越多。
段勇平知道陳永健，為什麼會突然聊起過去，沉吟片刻，立即表態說︰「陳總，是您給了我這個機會。您無論做出什麼選擇，我都會一直跟著您。」
他就職怡華廠不過兩年，對工廠的感情，大多源至陳永健的提攜之恩。
姑且算他是在自作多情，鄭耀陽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那麼陳永健以後跟著鄭耀陽，對于段勇平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況且國營企業進行股份制改造，全國各地都在這麼做，他們為什麼不能。
陳永健嘆了嘆氣︰「勇平，很謝謝你能理解我，畢竟管理層食古不化，體系也越來越臃腫，現在舉步維艱啊。」
「就像這次，怡華集團賬上其實是有兩千多萬現金，但是他們前怕狼後怕虎，寧願把錢留到明年建造形式主義的禮堂，也不願增加怡華小霸王產能。」
「假如今年我們的小霸王，真能做出成績來，恐怕又會安排一堆無用的領導崗位，進入工廠里面指手畫腳。」
他知道，自己是為了一己私欲，也知道，段勇平知道他是為了一己私欲。
但是表面工作還是要做到位，哪怕只是為了給自己找個開月兌的理由，以後心里的負擔也會少一些。
長久下來，潛移默化，他也相信，他的初衷就是為了小霸王未來發展，以及工廠無數職工的飯碗。
解決了段勇平，陳永健又把目光放在隨行的李炳權身上。
他只不過是個小科員，只要允諾未來給他升職加薪，輕而易舉搞定。
不多時，三人想法達成一致。
另外一邊，鄭耀陽看著馬芸取代張啟峰的工作，忙前忙後收拾著茶幾。
饒有興致看著這一幕，過了一會詢問︰「老馬，你覺得陳永健會同意嗎？」
「陳先生絕對心動了，正常人應該都不會拒絕。」馬芸低頭忙碌，認真仔細擦拭著茶幾，似乎眼中只有工作。
但他心里其實很羨慕陳永健，能被鄭耀陽這麼重視，並委以重任。
因為鄭耀陽的態度很明顯，只要陳永健同意，他就是新公司的總經理，而且持有一定的公司股份。
反觀他，至今還是一頭霧水，實在搞不明白鄭耀陽在圖他什麼。
通過鄭耀陽的手段，也可以看出，他絕對不是普通的二十歲少年。
他只不過是普通的英語老師，又何德何能得到鄭耀陽的器重。
不過馬芸相信，鄭耀陽叫他過來，肯定是有安排，現在只是對他的考驗。
鄭耀陽笑笑，招手喚來張啟峰，讓他帶著馬芸去辦理簽證，過幾天跟他們一起出國。
馬芸是塊好鋼，
好鋼就應該用在刀刃上。
其實他在鄭耀陽心中分量，只會比段勇平高，而不會少。
只是還沒有到他出場的時機，還需要慢慢教，慢慢P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