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鄭耀陽邀請幾人到包廂里面的雅間喝茶消食。
鄭耀陽熟練沖泡著工夫茶，同時主動提及那批訂單的情況︰「嘉里集團，王所長應該有稍微去調查過，他們購買設備應該不會給您造成困擾吧？」
他想起第一次交付光刻機的情況，幾十個荷槍實彈的戰士一路護送。
自改革開始，內地發展日新月異，還有相應的政策，也是一天一個樣。
郭孔禮的廠房建在新加坡，這批光刻機不可避免要出口到國外，也不知國內的政策有沒有發生改變。
獷東以外的北方人，幾乎都是貓舌頭，王敏之端起茶杯，沒想過這麼燙，放下也不是，喝也不是。
听到鄭耀陽的話，王敏之順勢放下茶杯，同時面露感激說︰「很感謝鄭先生的舉薦，現在政策已經寬松很多。」
投影式光刻機已經整整落後于老美一代，後續研發的資金又遲遲跟不上。
假如還敝帚自珍的話，那麼光刻機項目也無法再繼續進行下去。
所以前幾天，他先斬後奏，允諾答應接下這一批訂單。
好在上級領導開明，暫時以項目得以順利生存為前提。不過還是要稍微挑選出售的對象，而郭孔禮，愛國華人郭賀年的三子，可以售賣。
鄭耀陽又問︰「郭先生買了幾台？」
「郭先生當時買了五台，每台五十萬美元，先預付了30%的定金。」
「鄭先生，您看……」
王敏之說著，打開一直緊緊抱在懷里的皮包。拿出一疊嶄新的美鈔，五台光刻機，售價一共250萬美元。
按照正常市場5%的介紹費，所以為此，他準備了12.5萬美元現金。
還是剛才去中銀大廈取出來的，境外資金想要進入內地只有兩個渠道。
要麼直接通過央行的外匯局，要麼香江中銀，再轉匯進入內地的銀行。
鄭耀陽愕然，看了一眼王敏之，不知道說他樸實，還是說他在耍小心思。
這筆錢，後面就算加兩個零，他也不定能看得上，鄭耀陽端起茶杯，輕抿著喝完，笑道︰「錢拿回去吧。」
「那怎麼好意思呢。」
王敏之眼底閃過一絲喜色，假意推月兌一番，等到鄭耀陽再次推辭的時候，他沒有猶豫，一氣呵成裝到皮包里。
在人均工資只有一百兩百，而他們作為科研人員也只有三五百的時期。
十幾萬現金是一筆天文數字，不然也不會有萬元戶之稱。
何況還是珍貴的外匯，無論購買什麼東西都需要的美元。
王敏之當初下了這個決定，內心還是掙扎了很久，也開會討論很久。
但最終還是決定這麼做，因為鄭耀陽可以不收，但他們不能不送。
這就是人情世故！
見到這一幕，鄭耀陽沒有嘲笑，有的只是感慨。
內地太窮了。
窮得把內地最頂尖的科研人才，逼到這種程度，何嘗不是暴殄天物。
鄭耀陽又問︰「王所長，所里的研發資金還欠缺嗎？」
王敏之不明所以，謹慎回答︰「目前還好，資金不是很緊張。」
鄭耀陽笑了笑說︰「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港大的實驗室在研發什麼，王所長應該有所耳聞吧。」
黃慶林馬景川下意識縮了縮腦袋，露出禮貌不失尷尬的笑容。
他們以為那點小動作，可以瞞過鄭耀陽眼楮，沒想到被知道得一清二楚。
王敏之也心虛的干咳幾聲，隨即鄭重說道︰「不過請鄭先生放心，技術沒有泄露，如果有，我提頭來見您。」
「不重要，我相信王所長的為人。」
鄭耀陽滿不在乎，繼續說︰「現在是1G移動通訊，但世界各國的通訊集團，已經在研發2G數字通訊技術。」
「而且據我所知，荷蘭的某家企業在2G數字通訊技術方面，已經取得突破性的進展，進入最後的檢測階段。」
王敏之認真听著，同時靜待鄭耀陽的下文。雖然內地連座機都沒有普及，更別提動輒數萬元的大哥大。
但不妨礙他通過鄭耀陽的轉述，了解目前的國際通訊行業。
提前做好準備，擁抱美好的未來，是他們這一代人特有的信念。
鄭耀陽頓了頓說道︰「我們的2G數字通訊技術，也在緊急的研發中。」
「而且很快能取得突破性的進展，只是到那時，搭載在2G手機的芯片需要更加的精密。」
王敏之听聞，急忙說道︰「鄭先生，其實您有所不知，新一代的光刻機我們也取得階段性的進展，一定可以跟得上通訊技術的更新換代。」
他都下意識用上尊稱，足以證明內心的緊張程度。
鄭耀陽是大客戶，也是目前唯一的客戶，他的話很明顯。
假如光刻機的芯片精度跟不上，他不可避免會選擇其他企業。
鄭耀陽看了他一眼說︰「但是後續的研發資金，一直都未能通過審批？」
王敏之苦笑點頭，
也沒有繼續打腫臉撐胖子。
鄭耀陽只要稍微調查就能知道，其實不止是光刻機的項目。但凡不是民生項目，都會遭到嚴重的資金限制。
正如當初那些反對研發的人所說，大部分人民連飯現在都吃不飽，穿也穿不暖，還有閑錢去研究高科技？
也不能說他們目光短視，這也確實是如今內地的現狀。
像他們出售光刻機的250萬美元，留在所里的外匯只有25萬美元。
剩下225萬美元，全部充入國庫，給他們兌換了同等價值的軟妹幣。
然而軟妹幣國際上又不認，只能在國內進行流通，采購精密的設備零件都需要外匯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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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萬是他們所里的全部外匯，還好剛才鄭耀陽沒有收取介紹費，不然這個數字還要減半。
鄭耀陽也不含湖，直言道︰「我打算先訂購十台光刻機，同時再捐助貴所五百萬美元用于光刻機項目的研發。」
王敏之睜大雙眼，不可置信，但並沒有被鈔能力蒙蔽了雙眼，強行壓制心間激動的情緒，詢問道︰「鄭先生您為什麼要捐助這筆錢？」
鄭耀陽笑著說︰「不能接受嗎？」
他忽然想起外公，外公與曾外祖父當初北上的時候，外公見到京城只有普通的接待所，而沒有高規格的酒店。
當時外祖父的身體很不好，外公打算捐助一千萬美元給國家旅游總局，建造一座國際化的五星級綜合酒店。
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要用他父親的名字命名，也就是如今的兆龍飯店。
只是在當時一直沒人敢收，哪怕是二號也不敢輕易接下這張支票，畢竟是來自資本家的捐助，大逆不道。
最後直到一號知曉，收下支票，並且親筆題字，還破天荒參加開業剪彩。
王敏之顯然也是知道這個故事，訕笑道︰「收是可以收，不過為什麼？」
研究所不同酒店，有人願意捐助，領導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拒絕。
反正人是他們的人，地方也是他們的地方，捐助了就是捐助了。
想要回報門都沒有，五百萬美元，足以讓他們忘記華夏的人情世故。
因為這是項目的捐助，資金他們可以留在所里，而不用上交國庫。
「給我們的國產光刻機提提速，而且我想在清華成立一家通訊實驗室，進行2G數字通訊技術的研發。」
鄭耀陽適當的恭維說︰「香江地小人稀，而內地這方面的人才比較多，我相信只要後續的研發資金充足，一定可以趕上國際的第一梯隊。」
黃慶林馬景林激動地 掐大腿，他們不僅是所里的科研人員，也是清華的學子，由衷的希望母校變得更好。
王敏之還保持冷靜，深吸口氣說︰「鄭先生，感謝您的好意，不過我還是要先請示一下上級領導，再下定奪。」
鄭耀陽說︰「別太久，我明天出差一趟，短時間應該內不會回來香江。」
「好的。」王敏之點頭。
喜訊在心間，他實在無法繼續坐著交談，道了一聲告辭，打算離開。
鄭耀陽也沒有強留。
不過在離開之前，幾人下意識看向桌上還剩很多沒有吃過的飯菜。
鄭耀陽心領神會，招手喚來酒店的服務員打包，隨便讓司機送他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