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島小田抿嘴,眼神不善看向高原重信,冷聲說道︰「我也跟十萬。」
雖然京房理現在持有的房產不多,但數量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們的態度。
作為國內第一家融房做空的企業,哪怕只是低價拋售僅剩的幾十套房產,都有可能成為雪崩時最後一片雪花。
雖然在第一次加息之後,他們五大房企持有的房產,已經清倉了七八成。
但以他們企業的體量,哪怕還有兩三成數量,也是一個非常夸張的數字。
所以能不降價出售,最好還是不要降價出售,能延後,還是要盡量延後。
這是他們在牌局開始之前,就提前溝通好了。所謂座談會只是走個流程。
告知一下那些比較弱小的同行,告訴他們注意點,千萬不要唱反調,不然別怪他們沒有提前告知。
飯島小田不理解,藤原信雄到底允諾了什麼好處,讓高原重信突然反水。
安田豐順又是一種胖老狐狸,典型的不見兔子不撒鷹,導致現在局面陷入了僵局,遲遲不能進一步發展。
「接下來就該先給我發牌,在第五張,也是最後一張牌之前,你都可以直接掀開,其次是廣吉先生的黑桃Q。」
鄭耀陽不顧幾人的眼神交流,專心教導管原由美關于梭哈的游戲玩法。
他一開始就不打算當那只出頭鳥,但在座的幾人應該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何不順水推舟,看看能不能順便撈點好處。
哪怕百八十萬也是可以,生意上的錢就要分毫必爭。
正所謂該省省該花花,騎著共享單車去酒吧。
管原由美呆呆地哦了一聲,顯然還沉浸在剛才的話題里面。用著生疏的發牌手法,卻給鄭耀陽發了一張紅心K。
現在桌面上鄭耀陽的一對K最大,其次是高原重信的一對10。
鄭耀陽仍舊沒有翻看暗牌,笑著說︰「看來今天運氣不錯,一百萬吧。」
廣吉大郎與安田豐順笑了笑,把面前的牌拿起來丟出去,果斷選擇棄牌。
「我應該沒理由不跟下去吧。」高原重信露出笑容,扔出一百萬的籌碼。
他跟注有理由,因為牌面一對10。
但一旁的飯島小田沉默不語,卻也扔出了一百萬籌碼。
鄭耀陽與高原重信,齊齊看向他,臉上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JA不同花色,要是賭順子就太牽強,底牌大概率也是一張J或是A。
「繼續發牌吧。」
鄭耀陽話音剛落,管原由美已經了解梭哈的規則,熟練地向還在參與游戲的三人各自再分發一張牌。
鄭耀陽是KK9,高原重信是1010Q,而飯島小田是JAA,他最大,也是一對,所以由他叫牌。
飯島小田眼底難掩激動,輕輕推倒面前的籌碼,澹澹說道︰「兩百萬。」
高原重信搖頭失笑,隨手扔掉面前的撲克牌,也選擇了棄牌。
他只是一對十,就算可以賭三條,面對一對K跟一對A都毫無勝算。
「兩對?三條?」
「那我得好好看看了。」
鄭耀陽沒有托大,拿起桌面上一直沒有動過的底牌。
簡單看了一眼之後,重新放在桌子上面,露出澹澹的笑容,輕輕一撥,剩余三百八十多萬籌碼全部推倒。
「跟你兩百萬,同時大你梭哈~」
飯島小田心頭一凜,眼神不斷在鄭耀陽臉上,以及他前面的暗牌徘回。
心中稍微猶豫,果斷也推倒面前的一百多萬籌碼︰「梭哈就梭哈。」
殊不知,一旁高原重信下意識看了鄭耀陽一眼,臉上露出澹澹的笑意。
管原由美繼續發牌,鄭耀陽有提前告知,她知道第五張不能掀開,要牌主親自掀開。
飯島小田神色凝重,明暗兩張牌疊在一起,手指用力一點地慢慢挪動。
住友地產的總經理,年薪少說也有千萬美元,還有價值不菲的股份分紅。
五百萬輸贏對他來說不是很重要,但關鍵在于是跟誰在賭,是贏誰的錢。
他一開始對鄭耀陽印象就很不好,一個只那人竟然跑到他們的地盤撈錢,而且還真讓他成功撈了不少。
這是所有日本商人的恥辱。
還有兩人今天第一次見面,鄭耀陽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特別讓他不爽。
都有個那麼厲害的外公,自己那麼年輕,卻還有那麼大的本事。
遙想他二十歲,地位像李曉牧,還不如李曉牧,只是股長手底下的小廝。
過去三十幾年,一路勾心斗角,模爬滾打,才有了今日今日的地位。
鄭耀陽乳臭未干,憑什麼,又有什麼資格,可以跟他平起平坐。
相較飯島小田的謹慎,鄭耀陽就隨意許多,牌到前面直接掀開。
「哦~?」鄭耀陽驚訝出聲。
一張方塊K,光是明著的牌,他面前就有三張K。
管原由美也忍不住瞪大了眼楮,因為飯島小田最後只是一張10。
以前的她不信鬼神,但在這一刻,世界觀突然誕生了許多細小的裂縫。
難道世界上真的有財神?
或是日本坊間傳聞的財富仙人?
不然一個人的運氣怎麼能那麼好!
管原由美回過神來,干咳幾聲提醒說︰「兩位先生,你們可以開牌了。」
「不急。」
鄭耀陽擺手叫停,笑著說︰「飯島先生,有沒有興趣賭一賭盤外?」
飯島小田冷冷看了一眼鄭耀陽,沒有多說什麼,直接選擇棄牌。
他的底牌是J,只能湊成兩對,無論鄭耀陽的底牌是什麼,他已經輸了。
鄭耀陽笑了笑,
隨手也扔掉了面前的暗牌。
那張暗牌是A,剛才飯島小田明面上有兩張,所以只剩下一張A,他就在賭飯島小田底牌不是A。
至于第五張牌,
鄭耀陽本來就有打算賭一賭盤外,畢竟輸人不輸陣,看看能不能偷雞。
沒曾想,還能掀開一張K,真的是純屬運氣和巧合。
接下來幾人一直在玩牌,期間很少出現第一把那種針尖對麥芒的牌局。
鄭耀陽第一把贏了近千萬美元,玩了一個多小時,最後還剩下四五百萬。
廣吉大郎越玩越憋屈,越玩,心里越著急,他是贏錢了,大概一兩百萬,但贏得一點都不開心。
他想把話題往地產方向扯,但總被鄭耀陽轉移話題,要麼就是裝傻充愣。
關鍵是他還沒有半點辦法,畢竟鄭耀陽才19歲,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直到八點四十分,臨近九點,助理叮囑,他該去準備一下待會的座談會。
廣吉大郎沉吟片刻,干脆直接攤開來講︰「鄭先生,我們住友希望購買京房理所剩的所有房源,您意下如何?」
為了避免京房理做空樓市,最好的辦法就是打包他們剩下的房產。
這是他們之前就商量好的計劃,而計劃能否成功取決于鄭耀陽同不同意。
他們想盡可能維持現狀,明顯跟京房理的盈利方式背道而馳。
「既然廣吉先生開口,那當然沒問題啊。」
鄭耀陽好似恍然大悟,又像突然才明白今晚牌局的潛在意思,立馬扭頭看向李曉牧,詢問︰「李社長,公司的庫存盤點清楚了沒有?」
李曉牧心領神會,說道︰「目前登機在冊,還未拋售的房產還有29套。」
計劃出乎意料的順利,讓在座幾人都愣住了,早知道這麼容易,他們還用得著費那功夫。
只有高原重信面露古怪,臉上表情跟剛才第一把牌局如出一轍。
當時他的暗牌是K,所以在第四張牌的時候,就知道鄭耀陽打算偷雞。
他看破,但沒有說破。
飯島小田錯愕,隨即說︰「鄭先生你出個價吧。」
只從第一把牌輸了,他就沒心情繼續玩下去。他也忍了鄭耀陽一整晚,現在只想結束這個牌局。
「飯島先生,你確定要讓我出價?」鄭耀陽笑眯眯反問。
廣吉大郎連忙制止飯島繼續說下去的想法,笑著說道︰「一個月前市價,再溢價50%,鄭先生您覺得如何?」
只要京房理願意出售持有房產,讓市場重新由他們五大房企掌控,哪怕溢價100%也是物有所值。
鄭耀陽笑著再次強調一遍︰「既然廣吉先生都開口,那當然沒問題。」
廣吉大郎愣了愣,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謝謝鄭先生的成全。」
其實他更願意鄭耀陽漫天要價,反正是由他們四家企業平攤。
而不是他欠下鄭耀陽的人情,可是這個人情。卻也不得不欠。
「今晚很高興能跟各位業內前輩一起玩牌,真的受益良多。」
「座談會應該要持續一兩個小時,趁著現在還有點時間,我就先去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諸位,咱們待會見!」
鄭耀陽不給廣吉反悔的機會,起身伸了個懶腰。領著李曉牧跟羅慧儀,晃晃悠悠離開了包廂。
管原由美還沒反應過來,在廣吉大郎的提醒,她才連忙追了出去。
留下牌桌旁的四人面面相視,安田豐順神色凝重,輕聲道︰「失算了,這個小子比想象得還要老練。」
今晚的牌局純屬多此一舉,因為京房理根本不打算當那只出頭鳥。
之所以說鄭耀陽老練,因為這確實是最聰明的做法。
樓市絕對會崩盤,是他們的共識,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而京房理簽署的合同大多是為期兩年,現在過了一個多月,還有二十幾個月,根本不用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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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是首家融房做空的企業,注定會名留青史,但只要不是雪崩時最後那片雪花,就能大幅減少大眾對于他們的壞印象。
過個三五年,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京房理又是一條好漢。
「高原君,你剛才是什麼意思?」
飯島小田也想明白各種緣由,心中怒火無處發泄。
高原重信抬眼,笑容逐漸收斂︰「飯島君,請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同為國內五大房企,也都是企業的總經理。意見相同就能合作,意見不同也能原地散伙。他們的地位是相當的,也是一種平等的合作關系。
飯島小田沒資格,也不配,用上位者的態度跟他說話。
眼瞅氣氛不對勁,就快要窩里反,廣吉大郎急忙站出來打圓場,陪笑說︰「高原君,您也別見怪,飯島君就是這個性子,大家都認識這麼多年了。」
「飯島君您也是的,第一步成功,過程其實也並不重要,此事翻篇吧。」
都是千年狐狸,還在這玩聊齋,關鍵是他,還不得不配合的演下去。
發起者真不是人干的事,明明一肚子委屈,卻要反過來安撫這兩個吊毛。
安田豐順模著光禿禿的下巴,若有所思︰「京房理的錢,哪去了?這麼大一筆錢,總不能放在銀行吃利息吧?」
話音剛落,他就把目光的重點,放在高原重信的身上。
高原重信會偏向鄭耀陽,大概率是因為三菱銀行。京房理的資金,又全部集合在三菱銀行,他大概會知道。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飯島與廣吉也把目光,轉移到高原重信身上。
饒是一直看鄭耀陽很不爽的飯島,也不得不承認鄭耀陽的超前眼光。
既然能在最好的時機切入樓市,那麼也應該計劃好這筆龐大資金的去向。
假如鄭耀陽願意帶他一起賺錢,他願意放下成見,以鄭耀陽馬首是瞻。
他說啥,就是啥,他指東,就絕對不會往西。
畢竟跟誰有仇,也不能跟錢有仇。
「我不知道。」
高原重信沒有解釋太多,但為了這個臨時的聯盟,不那麼快的解散。
他多又補充了一句︰「我的想法很簡單,只要東京地產的絕對控制權。」
東京地產不像其他三家,都是由該企業的母公司注資而成立。
在東京地產里面,三菱銀行就是一個外人,強行入股,還要指手畫腳。
高原重信很不喜歡,卻又不得不听從對方的吩咐。
無論是答應藤原信雄,適當照顧鄭耀陽,還是跟廣吉大郎他們聯手。
他的目的始終只有一個,奪回東京地產的絕對控制權。
而另外一邊,鄭耀陽幾人來到郵輪的自助餐廳。位于船艙的中段地帶,兩側是觀光的窗口,風景非常好。
他卻沉醉干飯,晚上沒吃,又跟一群老狐狸打太極,早就餓得饑腸轆轆。
高檔場所的公共餐廳,很像一種儀式般存在,菜品精美,分量少得可憐。
來到這種地方,大家都忙著拓展人脈,談論生意,根本沒有時間吃東西。
抱著吃飽想法的人,在鄭耀陽來之前是沒有的,不過他來了之後就有了。
鄭耀陽坐在餐桌的一側,看上那個菜品手一指,李曉牧就屁顛屁顛跑過去把菜品都端過來。
幾乎是一口一盤,沒一會兒,鄭耀陽旁邊的位置就壘砌很高一堆盤子。
近乎異類的行為,也讓他們成為了全場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