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余的話很囂張。
「這麼厲害嘛，年輕人！」黃勇面色忽然冷下來，開口道︰「那明天見！」
把郭總送上車，陸余一個人開車回家了，輕輕打開家門，發現燈亮著，小寶趴在章敏芝懷里睡著了，章敏芝坐在沙發上，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門口，就像是看了一晚上似的。
章小寶辦了轉學，轉回了江城，今天剛剛來，好幾天沒見到章敏芝，纏著章敏芝不撒手。
「你嚇我一跳。」陸余靠在門口笑了笑道︰「小寶睡了？」
「今天郭言昌找你了？他找你做什麼？」章敏芝說著話，眼楮里露出疑惑。
「估計是看上我了。」陸余揉了揉太陽穴，說道︰「你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小寶今天來，哭著要找你，我就問劉東，他跟我說你被郭言昌請去吃飯了，郭言昌找你這麼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說嗎？」
「停，就是吃個飯，沒多大的事。」陸余換了鞋，走上前道︰「小寶都睡著了，抓緊帶她上床睡去吧。」
「你過來，站過來一點。」
「怎麼了？」
陸余走過去。
章敏芝抬頭看著他，認真的說道︰「我答應回江城幫你，是不希望你那麼累，我不希望你為了生意，放棄了自己的生活。」
陸余低頭看著她，心里有點溫暖，開口說道︰「其實也沒放棄生活，工作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章敏芝 然間想起了什麼，抬起頭盯著他質問道︰「吃飯的時候有女人沒有？」
陸余有點頭疼，別管多高知的女人，吃起醋來都一個德行。
章敏芝似乎也發現自己多余問這一句，白了陸余一眼，直接抱起章小寶回屋睡覺了。
次日一早，陸余被章小寶騎在身上弄醒了。
「陸余哥哥，騎大馬，駕！駕！」
陸余感覺自己都快瘋了，用被子蒙著頭，結果被窩里伸過來一個白女敕的腳丫子，一邊往他嘴里塞，一邊咯咯的笑。
「幸虧章小寶不是自己的女兒。」陸余氣的把被子丟在一旁，心里想道︰「不然這個小棉襖肯定漏風。」
一早上折騰的雞飛狗跳，好不容易坐下來吃早飯，廠子里也不安穩，每天早上都會供貨，今天來的並不是貨，而是一張賬單和新合同。
章敏芝坐在老板椅上，面前擺著一份合同，一張催款單，劉東和唐瀟瀟坐在對面，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
「和繼炸機的桉子已經被他們疏通了一些關系，定性為意外事件了，這份合同是終極大招，簽了，全廢，不簽，也廢了，這張催款單，就是追殺剩余的現金流，現在的情況，就倆字！」
劉東一拍大腿，學著單田芳，壓著嗓子道︰「玩完！」
「等陸余來了再說。」章敏芝皺緊眉頭。
唐瀟瀟點點頭。
認同章敏芝的話。
快九點鐘，陸余進了辦公室，昨天喝多了，等到章敏芝送小寶上學之後，自己又睡了一會兒才起床。
看到眾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劉東見他來了，拿出手機開口道︰「我們現在情況不太好，看上去似乎被對手抓住了命門。」
陸余看了一眼他手機上的畫面，是一個澄清視頻。
大概意思是，和繼變頻遭到了抹黑，炸機事件與和繼變頻無關，已經報警了，保留一切追究權利，剩下就是一頓自吹自擂。
還有一張催款單和合同，陸余拿起來看了一眼，把催款單遞給章敏芝道︰「把錢給人家結了。」
翻看了一眼合同，拿起筆三下五除二簽完，拿起一旁的章蓋了下去，遞給劉東道︰「一式兩份，把這份給他們。」
「大余子，這一筆款項就有三百多萬，給了之後，咱們可不剩什麼錢了。」劉東不敢置信道，甚至忘了陸余說過不能在公司亂喊大余子的事情。
這確實是陸余最後一筆錢。
但是他能賺錢啊。
「我知道，昨天就知道了！」陸余看著劉東和唐瀟瀟道︰「你倆一切照舊，該支出什麼錢，不要摳，跟你們沒關系，錢的事兒，我來。」
章敏芝瞪大眼楮看著陸余，他想不出什麼理由這個人如此澹定，而且昨天就知道了，狐疑道︰「郭言昌給你投錢了？」
「那倒沒有，不過他給我留了個司機的職位。」陸余不想多回答章敏芝，朝著劉東倆人道︰「你倆去忙吧，市場繼續知道嘛，不干掉和繼變頻，絕不收手。」
章敏芝觀察著陸余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想要看出一點隱藏的慌張，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陸余是個富二代啊！
既然他說有錢，那估計家里給他打錢了。
對于真正頂級豪門的富二代來說，燒個幾千萬打一場商業戰爭，和過年的時候拜年給紅包一樣簡單。
劉東和唐瀟瀟走後，陸余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坐在了位置上，看到章敏芝還盯著自己看，開口道︰「我臉上有花兒啊？」
「你是真不慌啊？」
「意料之中的事情，慌什麼？」陸余笑著說道。
他看了一眼系統面板。
【宿主︰陸余】
【LV5權限︰1元。】
【個人資產︰503290元】
【經驗值︰5500000/1】
【姜和已報銷金額︰1505325元，林回音已報銷金額︰10180994元，章敏芝已報銷金額︰2017265元，許非已報銷金額︰880000。】
加上上次測試推斷的結論。
林回音的報銷金額上限理論上應該是1600萬。
許非的已報銷金額上限就是1200萬。
章敏芝的已報銷金額上限是1000萬。
姜和的已報銷金額上限是600萬。
也就是姜和還剩450萬，林回音還剩580萬，章敏芝還剩800萬，許非還剩1100萬左右的報銷空間。
總共剩余可報銷金額，大概在三千萬左右。
足夠自己和黃勇干一段時間了。
章敏芝只是猜到了陸余有資金來源，如果從第一次見到黃勇開始，陸余就給對方自己一共只有這麼多資金的假象，那陸余就太可怕了。
想到這，章敏芝看著笑眯眯的陸余，忽然感覺到有一點陌生。
黃勇剛掛了皮總的電話，臉上滿是笑容，江城的負責人看他如此高興，臉上露出笑容，拍馬屁道︰「黃總您是不跟他動真格的，稍微用點力，卡察一下，絕殺！」
黃勇收了收臉上的笑容，抬手虛壓一下，開口道︰「我以為他會拖一拖，畢竟按照合同，人家能拖半個月，沒想到立馬結了！」
「早結晚結，都一樣，他估計也感覺出來，不是您的對手，現在已經絕望了。」
黃勇只能希望如此，可是他跟陸余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這個人雖然年輕，不過城府深得很，要擠壓到他崩潰，面露絕望。
「我得去看看！」黃勇不放心極了。
陳海給黃勇打了個電話，恭喜他能繼續在江城變頻這個行業稱雄稱霸，兩人客氣了幾句，掛了電話。
陳海雖然不滿黃勇在自己危難之際不出手相助。
但是卻不敢責怪對方。
畢竟那個時候，對方幫了是情誼，不幫是本分，只能說自己這個曾經的小弟，在黃勇面前不是很值錢罷了。
郭言昌把手頭上的事兒處理完，拿起電話說道︰「牛秘書，你進來一下。」
幾分鐘後，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走進來，說道︰「郭總，您有什麼吩咐的嘛？」
「司機小趙過幾天給他調個崗位，我安排個機靈的過來，這個司機啊，不是誰都能當的，不僅僅是開車，懂嗎？」
「我明白，您放心吧。」
中午十一點半，陸余在小食堂吃著飯，保安跑了進來，說道︰「陸總，有個叫黃勇的要找你，他說要跟你談談心。」
「談他媽了個比！」劉東嘴里塞著米飯，罵了一句米粒都噴出來了。
「不能說髒話，我是文明人。」劉東罵完之後還自我安慰一句，掉過頭跟保安說︰「幫我轉告一下，就說我⺪他媽！」
「談！」陸余放下碗快，站起身道︰「讓他把車停在外面，走進來，我在辦公室等他。」
劉東有些不滿道︰「你跟他有啥好談的啊，別一會兒打起來。」
「你在這安心吃飯，不許去辦公室，知道嘛？」陸余急忙把衣服弄亂，又揉了揉頭發和眼楮，問道︰「我現在憔悴不？」
劉東看著點點頭，陸余昨晚喝了酒，眼楮里有血絲，看上去有點憔悴。
「妥了！」
陸余掉過頭直奔辦公室，坐在老板椅上，把煙灰缸擺在中間，點著幾根煙朝著房間吐了起來，把文件夾擺的亂糟。
從大門口到陸余的辦公室，走路得七八分鐘，黃勇敲了敲門，直接把門推開，一開門被撲鼻的煙味嗆的直捂嘴。
「咳咳咳！」
「你這是失火了嘛？」
陸余半躺在老板椅上，雙眼滿是血絲，衣服亂糟糟的，好像一夜沒睡，手里的煙還在燃燒著，整個人頹廢極了。
「黃總啊，進來坐吧！」陸余的聲音有氣無力，硬挺著身子坐起來。
黃勇走進來，看著現場的情況，心里震驚無比，把腋下的包放在桌子上，開口道︰「怎麼了這是？」
「沒怎麼，只是忽然成長了。」陸余 抽了一口煙，嗆的流出了眼淚，略顯憂郁道︰「人們都說，男人的成長是從借錢開始的，我現在深有體會，黃總啊，昨晚兄弟我，狂妄了，讓你見笑了。」
黃勇本想著來探探底，順便譏諷他幾句，可是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于心不忍，他太年輕了，沒親沒靠，白手起家，他也創業過，那種滋味，他懂！
「多大點事兒啊，你還年輕，抗過去就是奇跡，找不到錢啊？」
「我以前覺得自己好厲害，誰都不放在眼里，自己能改變這個世界，可是現在我才發現，自己影響不了任何人，甚至改變不了自己，我爸媽在江北小縣城，我連讓他們過好一點日子的能力都沒有。」
陸余說著說著紅了眼，眼淚嘩啦啦往下流。
「我真是個廢物，想給父母爭口氣，也想體面一下，以為開廠子很簡單，手底下有個幾百號人，開個車，夾個包，就是大老板了！」
「兄弟，別說了，我懂！」黃勇咬著嘴唇，抓著陸余的手，一副掏心窩子的樣子。
「黃總，以前我不懂事兒，給您添麻煩了，現在成了這幅樣子，我賬上就剩下幾萬塊，啥也干不了，以前我還想著，跟那個郭言昌拉拉關系，結果自己太高估自己，人家根本不看我，最多給我個司機干。」
黃勇點點頭，他還真听說郭言昌準備換司機的事情。
「那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唉」陸余嘆了口氣道︰「這個廠子轉租出去值點錢，機器賣了，工人工資沒問題，賺了點錢，來得快，去得也快，竹籃打水一場空。」
「沒事兒，再奮斗嘛，人生就是起起伏伏，哥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廠里擰螺絲呢。」黃勇安慰道︰「沒事兒，真的！」
黃勇安慰陸余，絕對是一奇聞，不過在黃勇眼里，陸余已經廢了，倆人沒了直接利益沖突關系，話語自然軟了起來，更何況現在的陸余，讓他看到以前的自己。
「黃哥，我想求你個事兒。」
「你說，哥都答應你。」黃勇寬容的猶如在听陸余的遺言一般。
「我想把代理商的利潤收回一點，倉庫里還有點貨，能賺點是點，賣完就解散了，我也能少虧點。」陸余誠懇道。
黃勇一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段時間他也損失不少，能止損最高興不過，點點頭道︰「可以！我回頭就安排把渠道商的價格提上去一些。」
「謝謝哥，你真好！」陸余哽咽著，一頭扎在黃勇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也就是黃勇信，劉東、唐瀟瀟他們倆都不會信眼前這一幕，他們只見過狐狸笑，沒見過狐狸哭！
黃勇走出廠子門口，抬起頭看著天空長嘆一口氣，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上車後心里感嘆一句，希望他多年後回憶起現在，能夠笑著跟別人講述自己的苦難。
陸余會不會笑著講述自己苦難不知道，黃勇老了後想起陸余，肯定是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