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勇的狼狽，不僅是在江城，就算在全國的電氣行業都引起了震動，外地的人還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但是本地的都知道，那個叫陸余的大學生狠著呢。
家底稍微淺一點的人，最好別招惹他。
一個上午的時間，唐瀟瀟負責在外面切客戶，章敏芝負責在廠里接待想要來簽代理的渠道商。
唐瀟瀟客戶切的越很，章敏芝渠道商見的越多。
這些渠道商也不傻，本來客戶被切還氣的跳腳罵娘，可看見和繼出事，他們立刻掉轉風向，找到安聖，希望用自己的客戶資源來和安聖談判簽約代理的事情。
按照章敏芝的話來說，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渠道商沒有理由不選擇安聖，尤其是在江城這個市場上，在這個品牌價格區間內，安聖是和繼為數不多的替代品。
從渠道商到設備客戶，和繼沒守住，安聖已經全面進入市場，甚至連服務都做的比和繼更好。
只是陸余付出的代價也不小，正在加速燃燒手中的資金與人力。
下午兩點多，下午兩點多，黃勇總算忙完，坐在辦公室，看著對面的江城市場負責人，開口道︰「產品出這麼大的事兒，你一點都不知道，我早上都讓人堵在門口了。」
負責人都快哭了，他去哪兒知道啊，可是並不能推卸，黃總憋了一肚子氣，需要發泄，他這個負責人就是個出氣包。
一頓臭罵，黃勇舒服一點了，點著一根煙，說道︰「市場什麼情況？」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跟安聖里面我們之前的員工聊了聊，基本上供貨已經沒問題了，設備客戶也開始賣，渠道商也去了不少，接下來就是渠道商大面積鋪貨。」
「利潤呢？」
「我問了那些渠道商，安聖給他們價格還挺低的，應該是真不賺錢，這樣下去，不用咱動手，他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賣貨不賺錢，這不腦袋有問題嘛？」負責人很是自信的點點頭道︰「不用管，讓他自生自滅。」
這種鬼話，黃勇听進去一句，就被陸余玩死了，問道︰「他賬上有多少錢？」
「這個就不知道了。」
「再讓他鋪貨，我就有麻煩了，市場佔下去，就是消耗戰，他耗垮了，我也快廢了。」黃勇說著話眉頭緊皺，今天自從來廠子里，眉頭就舒展過。
「也是，咱的利潤下降厲害，最好是盡快讓他倒閉！」
黃勇點點頭，坐在那思量了十幾分鐘，回過神來說道︰「交給你個事兒，把江城紡織廠那個科長的嘴給堵上，給皮總打個電話，我請他吃飯。」
「哪個皮總？」
「芯片供應商皮總啊！」黃勇的臉上展露出了笑容，陰惻惻的笑了笑道︰「我給他來個釜底抽薪，定在中天吧！」
陸余站在倉庫前，看著今天最後一批貨拉走，心里說不出的開心，第一天就有這麼大的需求量，說明公司的服務吸引了一部分客戶。
黃勇出問題的事件，也讓一些渠道商調轉了舵頭。
劉東坐在一旁抽著煙，臉色宛如豬肝一般難看，陸余見他這幅樣子，抬腳踹了一下，說道︰「跟家里死了人似的，干嘛呢，喜慶點不行嘛？」
「我真不知道你樂呵啥，賠錢啊，這麼一車出去，咱要派出多少技術服務人員，要浪費多少外派費用，圖啥呢？有這個錢，咱們出去吃頓大餐，他不香嘛？」劉東滿臉不解道。
「市場，懂嗎，先佔著，就是燒錢搶市場，懂不懂？」陸余蹲子道︰「我們會贏的，前面賠錢，後面這些錢，嘩啦啦的來。」
以前是燒錢搶客戶，現在是燒錢做服務。
本質都是相同的。
「嘩啦啦的來，我倒是沒看見，反正每天嘩啦啦的去。」劉東嘆了口氣道︰「賬上剩的錢不多了，流水線維護，這麼大個廠子，今天這缺個錘子，明天那缺個釘子，都是錢。」
「我知道，日常維護嘛！」
陸余想安慰一下他，讓他振作一點，畢竟他一個富二代，為了這點小錢發愁，不符合他的調性。
忽然手機響了，陸余只能先接通電話︰「喂？哪位？」
「我，中天集團郭言昌。」
「郭總啊，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陸余滿是笑容道。
「我今兒啥也沒干，看了一天的戲，熱鬧啊，現在這場戲暫時落幕，想請你這個演員吃頓飯。」郭總的聲音里滿是調侃。
「可不敢，就是禮尚往來而已，在您面前不敢演大戲，您這樣的高人，看的一清二楚。」
「少廢話，你小子下手黑著呢，知道你資金緊張，我請客，中天大酒店，快點來啊，我現在就動身了。」
「啊？我這。」陸余本來想著晚上跟章敏芝開個踫頭會，把市場的反饋收集一下，現在人家給臉，不能拒絕。
不管怎麼說，郭總這樣的人物，可不僅僅是商人，他背後是國企，明天一紙調令，說不定就成哪兒領導了。
這樣的人物賞識，也算是陸余的一條後路。
「好，不過我請客，不敢讓您破費。」陸余客氣了幾句，把電話掛斷了。
晚上七點，夜色灰蒙蒙，已入深秋，空氣中帶著幾分涼意，細心的人去看，會發現路邊的樹葉已經悄悄泛黃。
秋意潤無聲。
黃勇的車停在了中天大酒店樓下，他並沒有上樓，等了幾分鐘，又一輛車開了過來，走下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禿頂男人，臉上帶著幾分猥瑣。
「皮總，好久不見吶。」黃勇走上前熱情的道。
「你怎麼忽然請我吃飯啊？今天可是熱鬧的很，我電話就沒停過，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皮總笑眯眯道。
「你看你取笑我了，我就不能請你吃頓飯？」
兩人說著笑著上了樓。
幾分鐘後，陸余開車停在了樓下，看到黃勇的車愣住了，琢磨了好一會兒，郭總沒必要再把倆人聚在一塊吧？
他也沒說叫黃勇啊？
要干啥？
當和事老？
調解調解？
陸余想不明白，除非郭言昌喜歡干這種事，要不然就是惹一身騷，帶著疑惑上了樓，服務員剛推開包廂門，坐在里面的郭總開口道︰「你要壞事兒了。」
「啊？」
陸余滿頭問號，納悶道︰「郭總，你別嚇唬我。」
「這回黃勇是真的不留手了，隔壁包廂在吃飯。」
「誰？黃勇？」
郭總點點頭︰「你知道跟誰嗎？」
「我的供應商。」
「聰明。」
陸余把門關上了，其實這個致命的缺點他自己知道，完全套用黃勇的供應商，人家合作了那麼多年，關系肯定不一般。
更何況，黃勇的和繼，已經覆蓋了整個華東區，而自己只是在江城還沒打開市場。
可是不用的話，時間拖的太久了，他明知道有這種風險，為了加快時間開廠，必須要用，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郭總第一次在陸余臉上看到了愁容，他以為這個年輕人不知道愁呢，笑著道︰「沒招了吧？破產了，就跟我混吧，給我提個包，開個車什麼的，你小子機靈。」
「什麼破產，多大點事兒！」陸余笑眯眯道︰「不至于！」
「嗯？」
郭總這一次真的被陸余驚訝到了。
心里有些驚疑不定，這小子難不成家里有勢力？
說不準還真是，不然章敏芝佷女不會到他這樣的小廠里面上班。
但如果不是呢？
黃勇鐵了心的砸錢，以陸余的小家小業，能扛得住嗎？
「你唬我？」
「這叫什麼話，我唬誰都不敢唬您啊。」陸余說著話，給郭總倒上酒，開口道︰「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他能想到的，我都想到了，甚至我想到整死我自己的，他未必想得到。」
「這麼絕？」郭總有些不信。
「郭總，我這個人辦事兒，一向如此，當我想要干一件事兒，就得想好這件事兒的後果，自己先整死自己，別人就整不死我，謀而後動。」陸余端起酒杯踫了一下︰「我敬您。」
說完一飲而盡。
郭總看著他很是有興趣，放下酒杯，目光里滿是歡喜，說道︰「我是真喜歡你啊！」
「別，郭總，我可是正經人，咱兩之間，萬萬不可。」陸余慌忙道。
「去你的吧！」郭總笑罵一聲，哈哈大笑起來，若是中天集團的人看到他這幅樣子，下巴都要驚掉在地上。
在集團內部，他可是出了名的脾氣臭，能夠跟陸余如此，必定是格外投機。
「你現在有兩個問題，第一個是產能，你的廠剛開起來，產能不夠應對這麼大市場，當然這個問題好解決，無非是招人，多備原料多生產，第二個問題才是關鍵，錢，你快沒錢了吧？」
陸余看的出來，郭總對他是真感興趣，開口道︰「還有點。」
「听著就沒底氣，估計也不多。」郭總皺起眉頭，「你那個設備科長的手段，上不得台面，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壓下去，最多讓你打上半個月的時間差，等到黃勇緩過勁兒來，要是鐵了心把你擠出江城市場，燒錢都能燒死你。」
「要是燒不死我，他是不是就死了？」
「得，當我多余問這一句，我今天最後呢，再送你一份大禮。」郭總略顯神秘道︰「你猜是什麼？」
「您要借給我錢？您喜歡我這樣的人才，決定拿出幾千萬砸在我臉上，讓我羞愧萬分。」
「羞愧你個大頭鬼，就你那臉皮，幾千萬砸上去連點皮都不掉。」
郭總站起身拍了拍肚子道︰「我去個廁所，順便去隔壁坐一會兒，幫你打听打听。」
陸余看著他一臉你得感恩我喲的樣子很是無語，他自己喜歡八卦，去听熱鬧，結果說是給自己的大禮。
「比我還不要臉！」
拿起快子大口的吃了起來，進門到現在一個勁兒灌酒，肚子都空著呢。
半個小時後，郭總回來了，喝的滿臉通紅，臉上滿是笑容，坐下來道︰「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徹底廢了，人家要給你現款現貨了，嘿嘿嘿！」
陸余臉色有些發苦，現款現貨這個狠，原本他想著周結，資金不至于那麼緊繃，現在這個念頭徹底被打碎了。
「你那麼高興干啥？」
「就是想看看你怎麼玩兒！」郭總拍了拍陸余的肩膀道︰「小伙子，我這有個司機的位置一直給你留著，給我這個老家伙當個司機，不委屈你吧。」
「郭總，您這話嚴重了，現在我也能給你當司機啊！」
包廂里笑聲不斷，一直喝到晚上十點半才散，出了包房，郭總摟著陸余的肩膀稱兄道弟，好不熱鬧。
隔壁包廂房門也打開了，黃勇帶著幾分醉意，用手扶著門框，看到陸余的時候，發僵的雙目帶著一絲不屑。
「老皮，就他，你見過沒？」黃勇用手指著陸余道。
皮總眯著眼楮打量了一眼陸余，搖搖頭道︰「這種小人物，不認識，估計當時是我手下人簽的合同吧。」
「哈哈哈哈，就他這樣的，一天到晚跟我叫板，你說我不得給他顏色看看啊？」黃勇用手一指陸余喝道︰「老子告訴你，你廢了，徹徹底底的廢了，明白不？想活不？給爺跪下。」
「我讓你跪下！」
「這牛逼啊，張嘴閉嘴讓人跪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是哪兒的爺呢，看你喝多了，不跟你計較。」陸余澹然道。
「老子給你記著呢，你搞的我手下陳海公司不景氣，我要挖的鄧剛被你翹了牆角，我在江城的業務利潤下降，代理商跑了一堆，一筆一筆都記著呢。」黃勇咬牙切齒道。
陸余看向皮總，一身西裝筆挺，開口道︰「你幫他？」
「我肯定幫他啊，蛋糕挑大的吃，這個道理三歲孩子都懂。」皮總聳了聳肩道。
「行，希望你到時候別來求我！」
「噗！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他說你呢，說你別去求他。」黃勇笑的前仰後合。
郭總掉過頭看著陸余，嘴角憋著笑了，哼哧了好一會兒，噗一聲笑出來，說道︰「哈哈你這話吹的有點哈哈有點大。」
皮總深吸一口氣，說道︰「真是年輕氣盛啊！」
陸余沒有搭理他們，只是目光清冷的看向走廊盡頭，澹澹的說了一句。
「不氣盛叫踏馬年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