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我想好了。」大衛喝光啤酒,伸手沖雷又要了一支,說道
「弗蘭克已經不是以前的弗蘭克了。」
「上周他能為了個人利益,把整個紐約攪的天翻地覆,下周,說不準他就會為了個人利益把整個NYPD搭進去。」
「NYPD是我們所有警察的家,不是他一個人的。」
布魯克林放下酒瓶,有些詫異。
「你打算跟弗蘭克爭奪局長位置?」
雷直言問道。
大衛點點頭。
「是的。」
「弗蘭克本來就快要退休了。」
「他對我的提拔跟欣賞,讓我從巡警一路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我很感激,但他做的事情涉及到了原則問題。」
「NYPD的職責是保護紐約市民的安全,而不是某個人的私有物品,更不是某個人用來爭權奪利的武器。」
「我不能讓弗蘭克毀了NYPD。」
「恐怕沒那麼容易。」雷搖搖頭,顯得很理智「雷根家族是警察世家,歷代都在為NYPD工作。」
「弗蘭克•雷根更是從一個巡警一路做到局長。上周的事情可以看出,他對NYPD的掌控力度有多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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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他一直把你當接班人在培養,可別忘了,他有好幾個孩子,誰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接班人。」
「況且,就算你真的是他選擇的接班人,你跟他之間,也差的太遠了。」
布魯克林卻來了精神,他直接放下快子,酒也不喝了,沉吟道
「其實也沒那麼困難。」
雷看了一眼布魯克林,夾起一塊帶魚,仔細地挑著刺。
「你說的簡單。」
將刺全部挑出,雷滿意地將帶魚肉全部送進嘴里,細細咀嚼著咽下,又灌了一大口啤酒。突然笑了起來。
「我發現我們這兒都是接班人。」
雷說道。
布魯克林與大衛對視一眼,跟著笑了起來。
可不是嘛。
大衛是NYPD的接班人,被弗蘭克•雷根指定。
布魯克林是哈佛派的接班人,被來利•克魯指定。
就連雷自己,也是CPUSA的接班人,被來利•克魯指定。
唯一的區別就是,大衛跟布魯克林還在努力奮斗中,他們倆還是‘太子’,‘皇帝’尚未‘駕崩’。暫時還輪不到他們繼位。雷則已經順利‘繼位’。
不過雷這麼順利‘繼位’,並不意味著比大衛跟布魯克林好。
他的‘帝國’都快被打沒了。他幾乎就只繼承了個名頭,什麼都需要自己一點一滴地打拼。
布魯克林跟大衛雖然還沒‘繼位’,至少他們的‘帝國’很龐大。
笑過後,布魯克林道
「我是認真的,其實沒那麼復雜。」
大衛跟雷聞言,投來好奇的目光。
「弗蘭克這次做的太急了。」布魯克林得意地說道「我相信大衛你應該感覺得到,經過上周末的事情,警員們對弗蘭克也是頗有微詞的。」
「這也是為什麼周日那天弗蘭克第一時間選擇跟你們一起慶祝,而不是跟我們一起分蛋糕。」
「我想弗蘭克這周的脾氣應該非常好吧?」
大衛點點頭。
「上周末的事情讓他在NYPD失去了不少人心,大家嘴上不說,其實對他頗有微詞。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弗蘭克都會對你們非常好。」
「他需要重新收買人心,穩固自己的地位。」
「這就是你的機會,大衛。」
「你可以跟著他一起收買人心。」
「上周末的動亂中,你是沖在最前線,跟警員們一起干活的,弗蘭克是坐在指揮室內,指揮你們干活的。」
「雖然從理性的角度來講,弗蘭克的工作更重要,但人就是這麼奇怪。」
「他們對你會更親近,本能地更認同跟他們在一起的你。而不是弗蘭克。」
「大衛,也許你自己都沒察覺到,你現在在NYPD的聲望,其實已經可以跟弗蘭克掰掰手腕了。」
「現在正是弗蘭克最虛弱的時候。」
大衛陷入思索之中,雷則又干掉了兩塊帶魚塊,喝了一大口酒後打了個酒嗝,沖布魯克林說道「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滿肚子壞點子。」
「你就是個壞家伙!」
布魯克林嘿嘿嘿地笑起來,也不說話。
大衛听到這話,卻抬起了頭,看向布魯克林。
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將話題轉移到了布魯克林跟安妮•奧爾丁頓身上。
聯邦人對性秉持著格外開放的觀念,他們把性看做跟呼吸喝水等普通生理需求一樣。
布魯克林這樣跟安妮約會一個多月,卻一次都沒打牌,單純柏拉圖式愛情的情況非常少見。
即便安妮有個軍方參謀長老爹,布魯克林這樣的表現也很奇怪。
面對好兄弟的調侃,布魯克林振振有詞地說道「不急,不急,要有儀式感。」
「我可以幫你訂去馬爾代夫的機票,你們去度個蜜月,保證有儀式感。」
雷開玩笑道。
布魯克林則輕巧的將矛盾轉移到大衛跟雷身上。
「你們倆年齡都比我大,我至少有個女朋友,我們打算結婚來著,你們倆呢?」
雷在身上翻了翻,翻出一疊卡片,攤鋪在桌子上。
「我有紐約市所有著名酒吧、俱樂部的會員,如果需要,我可以隨時結婚。」
「跟月兌衣舞女郎結婚嗎?」大衛吐槽道。
雷瞪了他一眼「那你呢?」
三人中大衛的年紀最大,雷只比大衛小不到一歲,布魯克林則比兩人小很多。
大衛搖搖頭「至少我不用擔心自己染病。」
「嘿!」雷不干了,叫著道「我每次都有帶保護措施!」
「那但願你的保護措施做到位,不會哪天突然冒出來個孩子喊你爸爸。」
大衛聳聳肩,調侃了一句,轉而問布魯克林「明天你跟安妮要去哪兒?」
雷收起他那一疊卡片,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她說要去一家福利院看看。」
布魯克林說道。
他跟安妮約好這周末一起活動,安妮提議去福利院,說是追查雷古勒斯線索時,有個從福利院出來的小家伙幫了她不少忙。
布魯克林也沒多問,直接答應了下來。
大衛下意識緊繃了身體問道「哪家福利院?」
布魯克林奇怪的看了大衛一眼「不知道,她沒說,我也沒問。」
「應該是布魯克林兒童福利院吧。或者精神病療養院?她說里面有個孩子幫了她不少忙。」
雷放下酒瓶,皺眉看著大衛問道「大衛,你到底怎麼了?從你從警局回來以後,就不太對勁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衛沉默了片刻後,苦笑道「我去警局的路上遇到的那個爸爸,還記得嗎?」
雷跟布魯克林點點頭。
「到警局後,我查了查他的資料,發現他也是個孤兒。」
「聯邦每年能誕生上萬個孤兒。這有什麼奇怪的。」雷滴咕道。
大衛沒有理他,繼續說道「他來自天使之家福利院。」
布魯克林放下酒瓶。
雷瞪大眼楮。
「你說什麼?」/「他來自哪里?」
「天使之家。」
大衛苦笑道「你們沒听錯,就是那個天使之家。」
「他跟我們一起的?」雷咬牙問道。
「應該是。」大衛答道「但時間太久了,我不太記得他了。畢竟當時……」
布魯克林皺著眉,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大衛跟雷就是從天使之家福利院出來的。
但他並不記得太多福利院里的事情,上次受傷期間,他恢復了一部分記憶,也僅僅只有從福利院出來後的記憶。
在福利院里都發生過什麼,他一點兒都記不起來。那段記憶只有一片空白。
而看雷跟大衛的臉色,顯然,福利院的經歷並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
提到天使之家福利院,兩人都沉默了。
良好的氣氛被破壞殆盡。
這場聚會就此草草收場。
三人將剩下的啤酒塞進冰箱里,一起收拾了盤子,堆在廚房,也沒去洗,各自上樓回了臥室。
………………
客房。
大衛站在淋浴頭下,任由冰涼的水流沖刷而下。
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
天使之家福利院的經歷對他而言,絕不是什麼好的記憶,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自己永遠記不起來那段記憶。
事實上如果不是無意中看到黑色小汽車車主的信息資料里寫著天使之家福利院,他早就把這個名字壓在了記憶深處。
大衛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來到鏡子前,望著鏡子里的自己。
他打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水流流下,很快流滿洗臉池。
大衛低著頭,看著搖曳的水面,深吸一口氣,埋頭進入水中。
溺水的窒息感帶來強烈的恐怖,恐懼迅速漫過大衛,令他迫切地想要抬起頭來。
但大衛克制著這種沖動,保持著埋頭在水里的姿勢沒有動彈。
漸漸地,恐懼感不斷累積。
內心深處早已被埋藏起來的記憶重新被喚醒。
大衛的身體開始顫抖。
「沒用的廢物!」
「淹死你!」
「淹死你!」
「你怎麼還不死!」
「淹死你!你這個沒人要的廢物!」
……
「你都做了什麼!」
「淹死你個廢物!」
哭聲,叫喊聲,求饒聲,咒罵聲與嘩啦啦的水聲交織在一起,暖黃色的燈光灑落。
盥洗室內,一個瘦弱的渾身淤青的小男孩兒哭叫著,被一個駝背的肥胖女人抓回來,重新按進洗澡盆里。
強烈的窒息感襲來,大衛感覺自己無法呼吸了,他感覺自己真的要被淹死了。
那是當地的幾位大人物來福利院視察,他跟雷被選中陪同大人物解說福利院的情況。
剛開始一切都很正常,大人物們一臉笑容,和藹可親。
後來,一位大人物走累了,領著他走進一間房間。讓他幫著把鞋子月兌掉。
他開心地幫大人物換上嶄新的天藍色點綴雲朵跟星星的拖鞋。
接著,大人物要他幫忙月兌掉外套,月兌掉褲子。
大人物說他的衣服太破舊了,讓他月兌光衣服,換上他帶來的新衣服。
大衛憑借從大孩子那里道听途說來的信息,懵懵懂懂地意識到了危險,逃走了。
那件事惹得福利院院長暴怒,懲罰了他跟雷很長時間。
他們被關在盥洗室內,只能吃偶爾 進來的老鼠跟蟲子。
盥洗室內冰冷而黑暗,他們只能透過鎖死的門下的一點縫隙獲得一丁點的光亮。
那段時間,那條縫隙成了他跟雷生命里全部的希望。
那時候,總有一只瘦弱的小手從門縫下探進來,手里有時抓著的是半塊女乃酪,有時是一片發霉的面包,有時候是一小坨灰色的麥片粥。
再後來,那只小手的主人也被關了進來。
黑暗中,他們看不清他的長相,卻記得很清楚,他只有他們一半的身高。
那是個連話都說不清的小家伙。
他們三個在黑暗中度過了不知多少天,他們變得越來越虛弱。小家伙開始發起了高燒。
他跟雷拼命地叫喊,拍打著門,哭著認錯。可無人理會。
剛開始,小家伙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渾身顫抖地說著胡話,身體卻滾燙的好像一團火。
後來,小家伙不再說話了。
他跟雷抱緊小家伙,拼命模索著,尋找能幫得上忙的東西。
可那里是盥洗室,能有什麼用來治療高燒的呢?
最後,小家伙不再顫抖,他身體的溫度終于降下來了。
他被他們抱在懷里,一動不動。
……
呼——
大衛抬起頭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的身體順著洗臉池滑落在地,蜷縮成一團,劇烈顫抖著。
很快,周圍陌生的環境映入眼簾,令他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毫無反抗能力的自己。這里也不是天使之家福利院的盥洗室。
大衛的身體不再顫抖,他抱著腦袋的胳膊也漸漸松開。
「我們已經逃出來了。」
大衛自言自語著,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他的身體停止了顫抖,他從地上站起來,再次來到鏡子面前,對著鏡子里的自己低聲說道
「大衛,你已經逃出來了!」
「帶著雷跟布魯克林!」
「你們過的很好!」
「那個老巫婆再也不能折磨你們了!」
大衛的心情徹底平復下來。
他抹掉鏡子上的水漬,端詳著鏡子里的自己。
然後低頭,看著洗臉池里的水。
他伸出手,伸入水中,將水放光。
是的,他們已經逃出來了!他們現在過的很好!
他甚至早已不會對水感到恐懼!
可老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