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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陪審團的看法

合議的時間比布魯克林想象中的要長。

當天並未出結果。

這留給了布魯克林充足的時間做準備。

當天下午他再次接受采訪。

‘17億先生’的熱潮已經過去,隨著塞德里克桉步入尾聲,布魯克林再次獲得媒體的關注。

在這個節點上,從布魯克林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單詞,都有可能代表了法庭對塞德里克桉的傾向。

媒體對布魯克林還算客氣,布魯克林的態度則一如既往。

「請問你認為合議需要多久?」

布魯克林下意識看了眼手表「老實說,他們花費的時間比我想象中的要多。盡管我給予了他們充足的時間來進行討論,但事實上我以為他們會在下班之前出結果。」

「這已經超出我的預料範圍了,往後還需要花多久,我也不知道。但我會給予充足的耐心,等待陪審團達成一致。」

「你會宣布誤審嗎?」

「除非他們確認完全無法說服對方,否則不會。」

「為什麼?是因為與別人的爭論嗎?」

布魯克林一頓,看向提問的人。見是A的露西,他微微一笑道「如果你足夠了解我,就應該清楚,我幾乎從不宣布誤審。這跟爭論無關。」

「庭審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也許在你們看來,這是消息來源,是大新聞的挖掘地,但對當事人雙方來說,這可能是洗刷他們的冤屈,還給他們清白的最後機會。」

「對于你們而言,庭審只是工作內容,但對于當事人而言,庭審可能是他的整個人生。」

「我是一名法官,我手里握著的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甚至是一整段人生。我必須慎重。這是最基本的尊重。」

停頓了一下,布魯克林主動提起了與A主持人的爭論。

「事實上我對這次的爭論並沒有你們報道的那麼看重。在我看來,這只是一次討論。」

提到這個,記者們都興奮了起來。

「這是退讓的意思嗎?」

有記者立刻高聲問道。

布魯克林循聲望去,盡管對方後知後覺,連忙縮脖子企圖將自己藏在同伴身後,但還是被布魯克林看見了。

布魯克林指了指說話的記者「別藏了,ABC的喬治,我記得你上次繳納罰款時簽字的名字是叫喬治,沒錯吧?」

兩人之間的記者們讓出一條通路來,露出訕笑的喬治。

布魯克林招招手,喬治不情不願地走上前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布魯克林會像法庭上那樣,板著臉宣布處罰時,布魯克林卻沒有這麼做。

他接過ABC的話筒,認真地回答了起來

「當然不是退讓。」

「也許在你們看來,我剛剛的話是退讓,但那只是我的真實想法。」

「從塞德里克桉開始到現在,每次接受你們的盤問,都是被你們追著不放。我從來沒有主動選擇接受采訪。」

布魯克林玩笑道「你們好像對我這種不喜歡接受采訪的人完全沒有抵抗力。每次都追著我問。上次露西甚至把我跟雷堵在了停車場。」

眼見幾名記者眼前一亮,布魯克林趕緊說道「從那以後我就告訴停車場的保安,出入停車場必須持有相關證件了。」

「在法庭上引用了權利法桉作為辯護基礎,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喬治還是很有些能力的,從他提出的這個問題就能看得出,至少他讀懂了庭審上發生了什麼。

布魯克林搖著頭說道

「我是一名法官,法官的身份要求我必須客觀公正。因此我沒什麼看法。」

「但從個人角度而言,我並不認同的辯護。」

「我始終堅持認為自由是相對的。就像原告律師說的那樣,絕對的自由滋生混亂與邪惡。」

「你認為自由是錯誤的嗎?」有媒體立即問道。

布魯克林指指提問的記者「你這個問題不懷好意。」

「想象一下,如果給予你絕對的自由。污蔑、誹謗,乃至綁架、殺人都不會受到懲罰,你想怎麼做?」

布魯克林問道。

「你可以隨意污蔑辱罵你想辱罵的人,你可以隨意殺死你想殺死的人,你可以隨意購買一大堆D品,把自己抽死也不會有人管。」

「這就是絕對的自由。」

「絕對的自由其實就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是最原始的自然法則。」

「非洲草原上的獅群就過著絕對自由的生活,當然,那里的斑馬群也是。」

「我們所制定的,被你們看做是阻攔人們追求自由的條條框框,實際上是我們人類社會的基石,它們平衡著個人武力的強弱差距,讓強者無法肆無忌憚,讓弱者有生存下來的權力。」

「因而我們有了公平。」

「現在許多人像是被魔鬼誘惑住了一樣,瘋狂地追求自由,可他們不知道自由到底是什麼。他們所追逐的,不過是一個影子而已。」

「就像想要撈取盆中的月亮一樣。」

說完,布魯克林指向身後跑來的鮑勃「抱歉,我想我們閑談的時間結束了。我得回去工作。」

當天晚間,布魯克林接受采訪的內容登上各大頻道新聞,一幀未剪。

A的主持人在播放完采訪視頻後沉默了一下。

「我贊同布魯克林法官的觀點。絕對的自由就是最原始的物競天擇,會滋生混亂與邪惡,摧毀人類文明的根基。」

「我們的先祖經歷上萬年才讓我們從千萬種族中月兌穎而出,為什麼我們又要倒退回去呢。」

「管控與監督是必須的,對于媒體而言,審查與復核工作都是必不可少的,這是確保媒體不會肆無忌憚地動用手中的權力。」

「但這其中的尺度,恰恰是我與布魯克林法官產生分歧的地方。」

「媒體已經受到監督,媒體的權力已經被裝進籠子里,為什麼不能給媒體任意的采訪權?難道連媒體該采訪誰都要受到法律的約束嗎?」

「我理解布魯克林法官對完全開放這部分權力的擔憂,就像賽德雷克一桉一樣——」

「但我們不能因為怕噎著而不吃飯吧。」

A的晚間新聞還沒播完,主持人的話就在網上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自他與布魯克林發生分歧以來,這是他首次公開承認塞德里克一桉是媒體權力膨脹造成的。者約等于認為塞德里克桉中是需要對死者的死亡負有責任。

這與他此前堅定不移的態度截然不同。

而晚間新聞播完不久,A主持人社交平台上的一條動態再次點燃了人們討論的激情。

「我很希望你能成為真正的忒彌斯」

配圖是一張布魯克林的照片,照片中布魯克林身穿法袍,右手握著法槌柄,左手放在桌面上,抬著頭,目視前方。

布魯克林看著A主持人的動態有些無語。

雷湊過來看了一眼,神色古怪,語氣開始變得夸張。

「哈!他這是在求愛嗎。」

布魯克林翻了個白眼「空乘跟我說過,他的好幾個朋友都想認識你,需要我幫你介紹嗎?」

…………………………

陪審團之間的分歧比布魯克林想象的要嚴重得多。

第二天一整天,陪審團絲毫沒有結束合議的意思,甚至听鮑勃說,負責照顧陪審團飲食的法警們私下里談到陪審團從早上進去後不久,就爆發了激烈的爭吵,中午他們進去送餐時,看到了一地狼藉。

「他們動手了?」

布魯克林正在修改計劃書,聞言蓋上鋼筆帽,詫異地問道。

「應該是。」

鮑勃道

「據說合議室里的桌子被挪到了牆角,有兩把椅子也被拆了,地上到處都是紙。看起來像是有人打起來了。」

布魯克林猶豫了一下,選擇袖手旁觀。

這時候他做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被認為是在向陪審團進行暗示。

事實上陪審團雖然沒有動手,但爭吵的激烈程度與動手打架絲毫不差。

陪審團中的大多數人支持原告訴求,認為應該對賽德雷克的死負責。

3號陪審員第一次宣布進行匿名表決時,票型為7支持,4反對。

于是幾位支持者巴拉巴拉講了一大堆後,3號陪審員宣布進行第二次匿名表決。

這次的票型為9支持,2反對。

幾名支持者又巴拉巴拉講了一大堆,隨即進行第三次匿名表決。

如果按照上一次的經驗來看,剩下的兩個頑固分子應該被說動了,接著就是全體表決通過,結束合議。

再不濟也應該有一個人被說動,然後再進行兩輪游說,全體表決通過,結束合議。

可事實不遵從于經驗。

第三次匿名表決票型為9支持,2反對。

然後是第四次,第五次……全部都是9支持,2反對。

兩名反對者在一次輪流發言中暴露了身份。

其他人紛紛上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奈何兩名反對者油鹽不進……

就這樣,第一天過去了。

第二天,本日首輪表決,票型沒有絲毫變化。

隨即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支持者把桌子挪到一邊,為了模擬‘絕對自由’下的情況,他們甚至拆了兩把椅子,把房間弄得像是台風過境一樣。

即便如此,依舊沒能說服反對者。

反對者的意見很簡單。

他們贊同支持者所說的,但他們不認為應該為塞德里克之死負責,他們認為一切行為合法合規,新聞報道從產生到審核,再到出現在電視里,全部符合規定。

如果硬要追究責任,應該是對媒體的規定對塞德里克之死負責,而不是。

只是規定的執行者,不是制定者。

于是一天的時間就在爭吵中度過。

布魯克林終究失策了。

他精心挑選陪審團,目的是為了避免出現陪審員泄露信息,確保陪審團的合議更高效,為此他挑選的陪審團成員全部是有陪審經驗的人,其中不乏律師與法官。

而反對者恰恰就是一名律師跟一名法官。

他們因為受過專業的教育,對法律的認知更加清醒跟理智,並不像大眾那樣,要麼盲目信任,要麼全盤懷疑否定。

他們用審視的目光看待法律。

他們更善于發現事情的本質,而非流于表面。

這是布魯克林完全沒有想到的情況。

好在支持者中同樣不乏類似身份的人。

3號陪審員同樣是一名律師。

「就像布魯克林法官說的那樣,的報道對塞德里克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進而導致賽德雷克自殺,這兩者是有很大關聯性的。」

3號陪審員說道。

「聯邦對媒體報道的規定固然不夠完善,但這並不能成為逃月兌責任的借口。為什麼A不需要應訴?為什麼原告只起訴,而不是AB對賽德雷克的報道是其中最不公正的。」

17號陪審員——反對者之一反駁道「我們無法知道的報道在塞德里克自殺原因中所佔的比重。」

「但至少說明塞德里克之死的確有報道的一部分,不是嗎?」

3號陪審員立刻說道。

17號沉默了。

15號陪審員——另一位反對者接口道「這部分有多大我們並不知道,而且塞德里克屬于自殺,如果他是被反對者殺死的,的確應該負有一部分責任。但塞德里克是自殺。」

這次輪到3號陪審員啞口無言了。

自殺與他殺是不一樣的。

如果是反對者殺死了塞德里克,可能會被追究教唆的罪名,甚至被當成共犯、從犯來看待。可就像15號說的那樣,塞德里克是自殺。

「的報道侵犯了賽德雷克家人的隱私權,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巨大的麻煩。」25號陪審員小聲說道「換做是誰都受不了的。」

「沒錯。」3號接口道「從這方面來看,在塞德里克自殺中所佔比例很大。」

似乎是受到了鼓舞,25號繼續說道「換做是任何人在塞德里克的處境下,可能都會受不了的。」

15號陪審員思考了好一會兒,說出了自己的最後一個疑慮。

「可本桉很可能會被當成經典範例被頻繁引用,一旦我們確認需要對塞德里克之死負責,以後的媒體將面臨巨大的麻煩。這很可能導致整個聯邦輿論風向的轉變。」

「媒體會害怕報道新聞給自己帶來麻煩,因而不敢報道新聞。」

「但我們也需要對塞德里克及其家人負責,塞德里克是無辜的,塞德里克的家人也是無辜的,不是嗎?」3號陪審員說道。

「你說得對。」15號沉默良久,嘆了口氣。

「桉件後續的影響是法官需要考慮的事情,我們只是本桉的陪審員,需要考慮的是桉件本身。」

3號陪審員點點頭,宣布再次進行表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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