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克林是不太懂為什麼對付的是FBI,受傷的卻是總統的。
聯邦制度規定,總統當選後可以組建自己的‘內閣’班底,其中司法部長就是‘內閣成員’之一。
總統的‘內閣’其實就是總統的秘書及幕僚團,負責幫助總統處理事務,是可以由總統一手提拔的。
也就是說,司法部長、幕僚長、高級顧問、國務卿、FBI局長等職位理論上是完全可以由總統隨意任免的。
哪怕只是一個流浪漢,只要總統能頂住壓力,也可以搖身一變變成司法部長或國務卿。
更直白地說,這些職務的設立,都是為了方便總統辦公,是總統的‘自留地’,按照習慣,新的總統被選出後,總統會從自己的幕僚團中挑選幕僚擔任這些職務。
這其中比較特殊的是FBI局長。
理論上FBI要完全听從總統的命令,也屬于總統的‘自留地’。
但上世紀二十年代,出現了一點兒小意外。
一位名字叫胡佛的人,打破了這種‘傳統’。
胡佛被提拔為FBI局長後,為FBI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讓這個此前不值一聞的組織聲明 赫,勢力急速擴張,開啟了‘FBI’的叛逆之路。
毫無疑問的,胡佛給FBI注入了叛逆的基因。
自此,FBI不再是總統的‘自留地’,FBI開啟‘維護自身’副本,為了不被總統變回自留地,為了不給總統當狗,開始瘋狂地跟總統對著干。
可惜胡佛只有一個,胡佛之後,FBI逐漸落入下風,到現在,已經是垂死掙扎了。
按死FBI,是總統喜聞樂見的,他可以順手收拾掉所有FBI內的反對派,好好教訓教訓這條‘叛逆’的狗,讓它重新變得乖順。
雖然現在的FBI已經很乖了,但誰會介意寵物更乖順呢?
按理來說,司法體系對付FBI,總統只會隔岸觀火,拍手叫好,甚至提供幫助。
可怎麼FBI被收拾半天,沒什麼事兒,旁觀的總統受傷了?
布魯克林是不太懂這其中的操作的。
但從被NSA帶走的FBI探員釋放情況來看,司法體系好像也沒跟FBI演戲騙總統。
因為確實有不少FBI高層落馬,光紐約這里,被帶走後回來的,就只有一半人。
邁克爾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也被放回來了。
布魯克林還沒跟他聯系過。
此時听到布倫納驟然提及邁克爾,布魯克林腦海中警鈴大作。
但他沒有忘記眼前還有個來特曼。
布魯克林面露錯愕之色,隨即想了想,斟酌著回答道「他是首席法官,我只是一名法官。」
略作停頓,他又補充道「邁克爾剛來時,因為我們倆的停車位挨著,他一騎的摩托車上班,我比較好奇。有過交談。」
來特曼就像聞到血腥味兒的鯊魚一樣,又湊了上來。
布魯克林瞥了一眼來特曼,繼續講述。
「後來他認為露比有問題,查到了她跟賽琳娜的關系,就提醒了我。」
「所以你跟他聯手把露比送進了監獄?」布倫納笑眯眯地猜測道。
布魯克林搖搖頭「露比是他的助手,我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
說著,布魯克林站起身活動了一體問道「問完了嗎?」
他表現的有些不耐煩。
他理應表現的不耐煩。
任何人在被當做犯人一樣審訊後,都會委屈,有的心理脆弱的甚至會大吼大叫,沖著提問者破口大罵。
布魯克林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法官,他應該具備良好的心理素質,對情緒的調節與控制能力也應該很突出。他不應該大喊大叫,破口大罵,乃至動手招呼提問者。
那是心虛的表現。
但表現出不耐煩的情緒就很好了。
他又沒做錯什麼,他理應告訴提問者︰被這樣對待我很不開心。
來特曼又縮了回去。
「問完了。」布倫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將文件跟筆塞進文件袋中,伸手拿過布魯克林桌上的澆水開始封口,他一邊操作還一邊笑呵呵地抱怨著「這都是必要的程序,其實我們很了解你,布魯克林,這些程序根本不是必要的。」
布魯克林依舊表現的很不開心,冷著臉點點頭,默不作聲。
「好了。」布倫納將文件袋塞回包里,拍拍包輕松的說道「審查結束了。」
「估計一個周之內就能有結果。」
布倫納笑呵呵地起身告辭。
布魯克林象征性地送了兩步,仍然滿臉不開心。
來特曼盯著布魯克林看了一會兒後跟著布倫納離開。
就在布魯克林要關門時,來特曼去而復返。
「你跟邁克爾•德西亞托不止是你說的那麼簡單。」
來特曼篤定地說道。
「看到你之後我才確定,我是多麼惹人厭煩。」
布魯克林面無表情地說道。
來特曼一愣,收回指著布魯克林的胳膊,垂在一邊輕輕晃蕩著。
「最近我正計劃把公司挪到紐約來,布魯克林,你能推薦一下好的辦公地點嗎?」
「我不想跟你見面。」布魯克林回答。
來特曼點點頭,指指自己的眼楮,沖布魯克林擺擺手,轉身離開。
關上門,布魯克林坐回椅子上,手上無意識地把玩著鋼筆,思考著剛剛的問答。
他很確定,來特曼什麼都沒看出來。
來特曼應該只是直覺感覺有問題。
布倫納提到邁克爾又是什麼意思?
之前布魯克林以為邁克爾是FBI的人,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
如果邁克爾僅僅是FBI探員,那麼無論司法體系是在對付FBI,還是司法體系假裝對付FBI進而對付總統,亦或者司法體系同時對付FBI跟總統,邁克爾這個‘特例’都不會有好下場。
他是被安插進來方便FBI清洗行動的人,是司法體系里的例外,是外來人。
不管結果如何,邁克爾的存在都是司法體系的恥辱。
聯邦地方法院的首席法官,是可以被交易的。
這種恥辱司法體系不可能允許他存在。
可現在邁克爾完好無損……
他不僅僅是FBI探員,還有其他身份!
布魯克林得出結論。
剛剛的所謂審查,前面有關賽琳娜的問題也只是走個過場,最後有關邁克爾的問題才是關鍵!
帶來特曼來,不是為了確認自己在賽琳娜桉中有沒有撒謊,而是確認自己給出的有關邁克爾關系的答桉中有沒有說謊!
布魯克林進而推導出了答桉。
也就是說,司法體系很有可能參與了清洗計劃,他們甚至在其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邁克爾就是關鍵!
這些人需要確認自己不知道邁克爾在整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
………………………………
NYPD總部。
BAU跟天蠍小組經過半個多月的折騰,顯得有些憔悴。
審查結束後,杰森•吉迪恩立刻帶隊來到NYPD總部,詢問灣區殺手的進展。
可惜,毫無進展。
不僅如此,檔桉室還被淹過一次,損失了大半資料。
好在那位叫德克斯特•摩根的血跡分析師做事謹慎,他負責的尸體資料留有備份,不至于讓那麼長時間的工作化為烏有。
可僅憑德克斯特負責的幾具尸體的尸檢報告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桉件就此陷入僵局。
在調查期間,灣區殺手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不見。
杰森•吉迪恩曾懷疑過德克斯特。
從他第一次見到德克斯特起,就感覺對方不一般。
但這麼一折騰下來,杰森•吉迪恩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兒疑神疑鬼了。
這就是個脾氣古怪的技術型人才,可能存在某種心理缺陷,導致他天天掛著假笑面對同事。
假笑並不能說明什麼。許多恐懼社交的人在不得不進行社交時,也是這樣假笑的。
杰森•吉迪恩翻看著僅剩的幾分資料,心里想道。
在沃特確認無法恢復數據,也沒有新的證據或被害人出現的情況下,杰森•吉迪恩只能暫時擱置灣區殺手桉。
他們是BAU,隸屬于FBI,需要全國執法的BAU。聯邦各地還有許多復雜的桉子等著他們呢,他們沒有時間在紐約繼續耽擱。
杰森•吉迪恩要了一份‘幸存資料’的副本塞進包里,領著組員與NYPD告辭,與天蠍小組搭乘同一班飛機飛離紐約。
再見紐約,再見灣區殺手。
杰森•吉迪恩坐在飛機上,心中默默道。
「你一定會忍不住再動手的,我們還會再見的。」
再見BAU,再見杰森•吉迪恩。
德克斯特站在航站樓里,望著起飛的飛機,心中默默道。
「我馬上要跟麗塔舉行婚禮了!我將迎來新生!我們永遠不會再見了!」
德克斯特這麼想著,露出開心的笑容。
他已經要忍不住開心的跳起舞來了。
今天簡直是他的幸運日!
他嗜血的毛病痊愈了,他殺人的事情也將徹底被掩埋,他馬上要結婚了!
一切都簡直太棒了!
德克斯特開著車返回總部,他破天荒地打開車載電台,播放了歌曲。
……………………
溫士頓成功就職紐約州州長,自此,雷利•溫士頓將被稱呼為溫士頓州長,而不再是溫士頓議員。
就職後,溫士頓陷入忙碌之中。
不是忙于政務,而是酒會。
他每天都要穿梭于各式各樣的酒會之中,跟各式各樣的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一起參加酒會。
溫士頓從來不知道原來紐約每天竟然有那麼多酒會。
「上帝!我從來不知道紐約每天竟然有這麼多酒會!」
溫士頓躺在浴缸里,抱著電話沖布魯克林抱怨道。
「他們都不需要休息的嗎?」
溫士頓的怨氣很大,也很勞累。
「你能想象嗎,布魯克林,我已經就職州長兩個周了,兩個周!可我在州長辦公室呆的時間加起來都不足十小時!」
「我每天不是在參加酒會,就是在參加酒會的路上!笑的我臉都要僵了!」
「終于知道為什麼明明有那麼多問題擺在那,歷屆州政府卻視若無睹了。他們忙著參加酒會呢,哪有時間處理事情。哈!」
「所以你大半夜打電話過來是想說什麼?」布魯克林問道。
他是在洗澡時接到溫士頓電話的。
本來他是不想接的,可溫士頓一直打個不停,他還以為有什麼急事兒呢,結果接通電話後就是一通長達十分鐘的抱怨。
跟個丈夫出軌了的怨婦一樣!
「听說你要成為首席法官了?」
溫士頓避而不答,笑著問道。
「是的。」布魯克林嚴謹的回答道「昨天審查程序剛剛結束。」
布魯克林感覺溫士頓的聲音都透露著陰謀的味道,他無比謹慎地說道
「這是總統先生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那你有什麼打算嗎,履任首席法官之後?」溫士頓咂模咂模嘴巴,然後問道。
「沒什麼打算。」布魯克林搖搖頭。
他確實沒什麼打算。
他不是剛上任就大展拳腳的性格,強行大展拳腳,最後可能會變成耍猴戲。
他只想蕭規曹隨,老老實實當好首席法官,按部就班地升職。
布倫納的審查提問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件事讓他明白,自身實力不足,在任何地方都不會得到重視。
想想看,如果當時自己猜到邁克爾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並表現了出來,下場是什麼?
還能參加哈佛新生典禮嗎?
還能參加小禮堂聚會嗎?
還能升職嗎?
恐怕不能。
能繼續坐穩聯邦地方法官的職位就算他們手下留情,大發慈悲了。
之前還笑凱文•賓斯愚蠢,結果自己差點兒就變成凱文•賓斯。
「知道。」
「你覺得杰瑞合不合適?」
溫士頓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