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宥鳴隨後看來，宋陽「保守」了。
泰銖匯率還在往下探。
「不必貪。」宋陽不容置疑地說，「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倒下了，就按照之前定下的計劃來。」
他們手上最初的20億美元雖說不少，但與賭上了半輩子身家狂擲150億美元的索羅斯相比，宋陽寧可在每個地方少賺一些，賺一道就走。
從七月二號開始，泰國積攢了多年的外匯儲備就此將被洗劫一空。
但宋陽相信，自己這邊的「利潤率」比索羅斯他們要高很多。
記得曾看到過的故事，索羅斯在泰國的這一場行動應該也只賺到了40多億美元。
宋陽的優勢在于知道大勢走向。
香島改天換地之後，沒有發生許多人想象當中的明面紛亂。股指還在往16000點探，泰國那邊發生的事暫時還沒傳導過來。
但是，馬來西亞、菲律賓、印尼、新加坡，都開始受到影響。
宋陽卻知道它們不算重頭戲，下一個真正走到「國家破產」境地的卻是韓國！
從泰國市場撤出的資金，主力已經移師韓國。
其他地方，無非快進快出，順道再刮點油水而已。
這些暫時不用他操心，下一個對他來說重要的時間點，已經是10月底了。
但籌集了重金的樂會民卻陷入了持續的亢奮之中。
每天，他都會到施宥鳴那邊，看他揮舞起位于香島的這柄小鐮刀，精準地割在一茬茬酒菜上。
樂會民每天都紅光滿面，同時對于宋陽居然就這麼撒手不管大感震撼。
「宋生不是說下半年長住香島嗎？怎麼又去美國了？」
「長住香島，去哪里都方便啊。」施宥鳴並不知道宋陽的私事，所以意味深長地說，「老板在美國那邊還有另一筆資金。」
樂會民雙眼冒光。
這樣說來，是真正的莊家們在合謀？
隨後他又想到︰「香島這邊，到時就要和那些國際資本對干了……」
語氣中帶上了些惶恐，患得患失。
「老板自有安排。」施宥鳴只是這麼回答。
實際上他根本沒有跟其他資金溝通過，宋陽根本沒提到過這回事。
但現在，有心人應該徹底注意到香島的這筆資金了吧？
不再能夠像在泰國那樣，提前一年多就開始布局，通過分散的賬戶裝作小玩家……
……
宋陽是和周慧雅一起去美國的，到了八月底，卻是獨自回來。
人工受孕能不能成功，就看接下來這幾個月的消息了。
周慧雅在她母親的陪伴下，要留在美國方便靜養。
一個多月里，這場金融風暴已經全面刮起來，也終于波及到了香島。
風聲鶴唳，香島股指已經不穩了。
宋陽回來，立刻收到了數個邀請。
酒會、跑馬、高爾夫、游艇……各種各樣的名目。
「怎麼這麼多人？」宋陽看著手上的一摞請柬。
林謹笑著說︰「不只是你，現在的香島每天都有各色各樣的人，以各種各樣的名目聚在一起。」
畢竟已經變天了啊。
「我還想著去朱海一趟的……」宋陽無奈地搖了搖頭，想了想給樂會民打了個電話，「樂爺，我收到的請柬里還有你攢的局吧？」
「哎幼宋少，您可別這樣叫我！」樂會民很驚喜，「回香島了？有時間？」
「我听說香島的大老們這段時間都很活躍啊。」
「還不是金融危機給鬧的。」樂會民正經起來，「股指還不知道會不會從16000點掉下來，掉到多少。樓市十二年漲了六倍多，也讓人很擔心啊。宋少，你放心，我沒多嘴。但你的本事，有幾個朋友是很清楚的，也想听听你的看法！」
樂會民自己出面攢了好大一筆錢，然後就總往宋陽那邊跑，這兩個月又精神煥發，有心人自然留意著。
「那行，先去你的局。」
「好！」樂會民頓時高興不已，「家宴，沒外人，和周小姐一起來，他們的夫人也會到的。」
宋陽笑著說︰「慧雅留在美國了。」
「這樣啊……那要不出海釣魚？」樂會民小心征求意見。
「不搞花里胡哨。」
宋陽是熟悉他的，當時不就找了幾個女星攢過一局嗎？
今時不同往日，宋陽可不想被香島的狗仔拍到什麼鬧得滿城風雨。
宋陽掛了電話，樂會民立刻就開始聯系朋友。
「宋少回來了！」他的語氣不像剛才那樣了，現在帶著些強勢，「早讓你們別藏著掖著，這次是難得的機會！宋少是不是願意就香島的局勢指點一下迷津，全看你們的表現！」
「懂了！宋少有沒有說怎麼安排？」
「說別搞花里胡哨。」樂會民想了想之後又說，「但周小姐在美國。」
「OK！」
于是宋陽到了碼頭時，上了樂會民的朋友租來的一艘大游艇，還是看到船艙中有七八個比基尼在打麻將。
他看向了樂會民。
「……不管她們。」樂會民湊到耳邊小聲說，「香島小姐比賽的，下個月總決賽。」
說罷就開始向宋陽介紹圍過來的五個人︰「都是我這邊的‘股東’，今天特地感謝宋少帶我們發財。」
有香島做建築的、開商場的、經營酒店的，還有向勝。
「好久不見，向總。」宋陽笑著和他握手。
去年他帶了章敏、李佳欣、關之霖一起，因為盜版VCD光盤的事與宋陽聊過。
一年過去，他對宋陽的心情很復雜。
以向勝過去的經歷，要在如今的香島繼續混下去，尾巴要多夾起來了。
何況現在宋陽在帶他們發財？
樂會民雖然沒有明說，但他言語中對宋陽的敬畏和推崇是很明顯的。
宋陽對于向勝在樂會民這邊湊了個份子毫不奇怪，樂會民本來就是交游廣闊。
那邊打麻將的比基尼們目帶異彩地看了過來。
眼熱于星途的她們豈能不認識宋陽？
周慧雅是香島女星中天花板的存在，而她們只是還未正式出道的無名小卒。
不管報紙雜志還是私下傳聞，周慧雅能夠再上一層樓全拜宋陽所賜。
何況還這麼高大帥氣又年輕？
倪家雖也不容小覷，但現在看到向勝等幾個香島知名的大人物對他畢恭畢敬，倪公子又怎麼比得過這位？
他們一起往上層甲板走過去時，就听向老板口中說著︰「宋少辭了李超人那邊的酒會，邵伯那邊也沒去，先來這邊真是不甚榮幸……」
李超人，李嘉誠！
邵波，無線TVB的邵毅夫！
她們裝作沒听到，但每個人的心里都蕩漾起來。
游艇出港，宋陽戴上了一個墨鏡坐在了沙發里端起了飲料。
「一期是一期。」他笑了笑說道，「你們的錢進來的時間，剛好是我布下一個局的時間。中途再追加，就不好算賬了。」
「阿民一直不肯說。」向勝看了看樂會民，隨後小心問道，「不知道這一筆已經有多少收益了？」
「年底才見分曉。」宋陽語帶笑意，沒有多透露細節，「你們信得過阿民哥，他信得過我，怎麼能讓你們失望呢？」
「宋少，現在大家都在傳，香島的股市和樓市，還有匯率都可能步泰國的後塵。」有個人見追加資金無望，終于問出了今天關心的問題，「這個問題，宋少你怎麼看？」
宋陽先沒說話。
樂會民之前吹牛逼說，第一批拿出5億香幣，後面他還能籌到上十倍。
後來倉促之間，他只拿出了5加17，一共22億。
也就是說，他這個圈子里，還有20多億的潛力。
這些錢，現在恐怕大部分都還在股市、樓市、債市、匯市中吧？
純粹存銀行的現金不多，收益率在那里。
「這個問題，不好說。」宋陽開口了，卻也沒點破，而是說道，「來之前，我對燕京的大領導是有過承諾的，會盡一份力。但是現在國際游資實力雄厚，在東南亞那些國家風卷殘雲。我對香島的前景有信心，但是過程會怎樣，既要看主力之間的實力對比，還得看散戶的信心和士氣。」
都是聰明人，這番話里其實已經透露了一些他真實的看法。
從長遠來看，應該沒問題。
但是短期內，恐怕會有激烈的交鋒。
而對向勝這些人來說，名下各個產業需要維持，進出的資金量都很大。
要是因為行情的波動導致資金鏈出問題，那可就熬到將來了。
看泰國那些國家崩盤的架勢，那可不是等閑個位數的跌幅。一旦有變，常常是腰斬。
誰受得了這個？
「宋少，只有承諾，有沒有一個……定好的戰線？」
他們想知道的，是心理預期，是大致的點位。
宋陽當然不會說，燕京那邊也根本就沒有提。
看著他們的眼神，宋陽笑起來說道︰「不管怎麼樣，我既然能給那個承諾，怎麼也不會讓自己虧掉。錢可能少掙一些，但多少也是一份功勞，將來會有好處的。」
樂會民開口了︰「雖然宋少現在出海打漁的資金里咱們只有17億，但收獲絕不會少的！你們與其擔心其他的資產，不如都整合起來由宋少這邊調度。跟著宋少走，就是跟著大方向走！難道幫著國際游資一起做空香島？」
誰知道會不會有秋後算賬？
不過現在，索羅斯那幫人展示出來的實力讓香島太多大人物膽寒了。
燕京那邊也是顧忌重重啊，親自下場的話，一定會被拿來說破壞了香島自由市場的規則。
但如果綁起一只手來打，誰知道勝負如何？
游艇在海上飄蕩，聊了一陣之後，向勝他們最終定下來了一個方向︰再攢出一期10億香幣。
宋陽心頭覺得好笑。
還留了一手，大概私下里再玩玩對沖？
他是無所謂的，反正這樣的人絕不在少數。
還想留在香島發展的，大概都是這樣，又怕又想表現一二吧。
隨後就是玩樂戲耍時間，但宋陽卻只是坐在上層甲板上，看下層甲板上游泳池中的波濤起伏，還有向勝開著摩托艇逗得身後姑娘尖叫的模樣。
「宋少不下去玩玩？」樂會民問道。
「不去了。」宋陽笑著搖頭，「阿民哥，香府的第一份施政報告，應該快出來了吧？有沒有什麼風聲？」
「……听說，有個八萬五公屋計劃。」
宋陽嘴角掛著微笑︰「是嗎？」
「我看推行不下去。」樂會民謹慎地說出自己的看法，「外有危機，內有掣肘。樓市要是塌下來，香島各大地產商會垮一半！」
「是嗎？」宋陽輕飄飄地說，「我現在要在香島多呆了，倒還沒準備先買個宅子。」
樂會民心頭一震。
是啊，他只是住在周慧雅之前的舊宅。
宋陽會缺錢嗎？
那為什麼還沒買？
香島的樓市要崩！
「……十二年漲了六倍多，確實沒什麼空間了。」
樂會民只附和了這麼一句，終究沒有問那個八萬五計劃會不會得到燕京的支持。
如果每年那麼多套廉價住房真能推向市場，香島的樓市是必定要下來的。
正思索間，他就听宋陽問道︰「阿民哥，華國置業有沒有認識的高管？」
「……啊？」
宋陽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在朱海接手了一處不動產，听說華國置業手里有不少那棟樓的樓花。」
朱海那樣一個還沒發展起來的位置，以過萬的價格買那邊的樓花，華創投背後的人拿華國置業這個香島上市殼必定做了很多事。
現在香島股市和樓市都暴跌在即，這件事可以順手處理了。
從16000點，到爭奪8000點，腰斬。
華創投的事既然已經有了上面的首肯，宋陽就不用手軟了。
樂會民聯系前後文，心頭波瀾起伏。
他自己說的，香島樓市要是崩了，地產商們得垮一半。
聊了八萬五計劃，宋陽就提起華國置業。
樂會民仿佛看到了未來的腥風血雨，還有宋陽將在香島鋪開的大棋。
難道華國置業將于八萬五計劃有關？
「我會去找朋友問問。」
樂會民現在不認識什麼華國置業的高管，但他可以去認識。
宋陽笑著謝過他，然後問道︰「你怎麼也不下去玩玩？」
「宋少在哪，我就在哪！」
宋陽灑然一笑。
這個定位很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