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初在位于拉斯維加斯的CES上，一家在國外名不見經傳的華國公司Buddies推出了第一台商業DVD機，品牌名為MEING。
緊隨其後，華國那邊還過著春節，索尼和飛利浦的DVD機也對外公布。
所以，率先發布更多的似乎只是個榮譽。
和他們比起來，魅影DVD在國外沒有任何成熟的銷售渠道。
而這個時期，信息也不順暢。
對于魅影DVD要先打國際市場，再到國內發力的戰略，段平理解，但感覺太難。
「第一批機器做的是英文的系統，如果賣不動，那就真砸手上了。」段平看著程明勇說道，「明勇，這一趟，一定要好好學習。」
程明勇點著頭︰「我懂的。」
「聯翔那邊對我們在國外市場的營銷預算還是意見很大？」宋陽問了一句。
「那是當然。」段平感慨著，「用他們的話講，聯翔的電腦做得那麼好了，在國外市場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雖然是第一個發布產品的，但索尼和飛利浦可是硬茬。咱們有芯片和人工的成本優勢，但人家在機芯、品質、品牌上，遠超咱們。」
「覺得咱步子邁大了。」宋陽笑了笑，「放心吧，我這趟過去，必有收獲。」
宋陽要去一趟美國。
對此，宋國偉夫婦緊張不已。
在國外，誰知道有沒有可能再被制造什麼意外？
宋陽也沒更好的辦法︰對于此時的國外市場，著實沒人比他更懂。
他當然也不算全懂，但畢竟有超出時代的認知。
二月中旬，宋陽第一站到的是莞城。
此時春節剛剛過完，而東莞的街頭巷尾，已經是滿滿的人頭攢動。
宋陽坐在車里朝外望去，街邊有許多背著包拖著箱或提著袋的人。而其中，青澀女孩的比例遠超男性。
一九九七的莞城，是女兒城。
這里是工廠的王國，春節剛過，這里大大小小的廠里，機器和流水線將繼續啟動，將這些從各個地方遠行至此來迅 的年輕男女吸納進入。
隨後，就是海量的產品。
車子開到一個小區門口，名為紫荊花園。
這里住的，大多是香島人或灣島人。
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是此刻莞城某一個維度中的主人︰那些利潤率高、待遇「好」的大廠老板和高管們。
車子拐進小區里的時候，宋陽明顯看到了路邊幾個廠妹看著車子和小區里樓房的羨慕。
在莞城，不同世界的分野太清晰。
一邊是流水線旁的工人，連拉長都是他們羨慕的對象。
另一邊，則是大筆一揮，決定要招多少工、發多少工資的人，他們在這享受太多。
宋陽和程明勇要見的人，是一家香島公司的老板。
已經在香島上市的公司。
早在十年前，他們已經在莞城開辦了工廠。此時此刻，是莞城數一數二的大廠，還是電子廠。
生產的產品，此前以收錄機為主，而去年、前年，也開始生產VCD。
公司名為愛高，見到梁成偉，宋陽看著他有些感慨。
在來到這個時空前，宋陽還看過他這「一生」的歷程。畢竟曾經是莞城的象征之一、萬人大廠的老板，會在二十四年後的年底，因為虧損而輕生跳樓。
「程總，段總沒空過來？」梁成偉在他位于莞城這邊的住處接待了兩人，和宋陽握著手說道，「久聞大名了，宋總。」
「我也听戴總提起梁總多次，一直沒能見面。」
客套話完，他作為主人泡著茶，女秘書還拿了紙和筆坐在一旁。
「段總來這里考察，我人還在香島。」梁成偉眼里有警惕也有期待，「三友電子準備在莞城也建廠嗎？」
在VCD這個領域，愛高也開始投入了，算是競爭對手。
三友電子去年年底一波操作，現在風頭甚至蓋過了萬燕。新年尹始，三友電子四處考察要設新廠，莞城自然是一站。
听說三友電子的副總和其中一個股東要來拜訪，梁成偉暫時還不清楚他們的來意。
「梁總，是不是在莞城建廠，還在研究。」程明勇先說道，「之前梁總安排人到我們公司交流，傳達了想做DVD的信息，不知道是計劃怎麼合作？」
梁成偉露出一些苦笑︰「……一年一個樣。VCD的價格這麼快就被殺下來了，現在DVD的芯片又只有你們能提供，能怎麼合作呢？程總，既然專程過來，就是有合作的可能了？」
他有些意外。
1月初在CES的報道上看到了DVD樣機，梁成偉是立刻安排人去了三友電子拜訪的。
了解一番之後，DVD機顯然更適合愛高去做。
但是，生產這個機器固然不難，但核心零配件的供應，卻繞不開這個競爭對手。
現在他們主動提出這個事，似乎華國第一個拿出DVD機的三友電子，並不排斥市場上立刻出現其他品牌的DVD機？
果然，程明勇笑著點了點頭︰「當然有合作的可能。梁總，听說之前，萬燕和梁總談過收購VCD的業務？」
梁成偉意味深長地笑著回答︰「但愛高本身就是上市公司，對後續的競爭還是有信心的。」
「現在愛高在這邊已經有四條線了？去年賣的機器……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30多萬台？」
「程總說得沒錯。難道，三友電子也要重演一下去年的故事，想直接收購我這四條線？」
「不是收購。」程明勇立刻搖頭，頓了頓之後說道，「梁總，我們就明確說一下想法吧。」
梁成偉看了一眼一直不開口的宋陽，隨後正色道︰「請講。」
「愛高最開始就是從為國際品牌代工做起來的。梁總接手令尊打下的基礎後，開始在內地設廠，做自己的品牌，但產品的銷售方向主要還是國外的市場。」
程明勇梳理之後，就直接說道，「生產VCD機，芯片是我們供。DVD機，也是一樣。去年65美元一片，梁總也參與了當時的抗議聲討。當然了，競爭手段，無可厚非。但是，明知DVD機的生產受限會更嚴重，梁總還是有心進入，應該是看中了DVD機的出口潛力，認為愛高這麼多年搭建的海外銷售渠道有優勢吧？」
梁成偉心頭一動，看著他問︰「程總想把我們的渠道，作為打開國際市場的通路之一。」
回答的卻是宋陽︰「梁總說得沒錯。愛高在內地生產的產品，有很多都是通過戴總的公司出關的。既然有這層關系，我們的想法是在VCD和DVD領域，合資來做。」
「……合資？」梁成偉皺了皺眉，這跟收購的區別在哪？
程明勇點頭︰「合資，我們控股。好處是，愛高可以享受比萬燕他們低很多的芯片價格和穩定的供應，仍然打愛高的品牌。但是，愛高要把海外銷售渠道與三友電子共享。」
「相當于其實都是我們的產品，只是兩個不同的品牌，可以配合著來制定一些定價策略。」宋陽補充道，「目前這個階段，我們只是跟索尼、飛利浦有之前的一些專利合作約定，所以也保證向他們的芯片供應。但也因此受限，兩年之內，原則上我們是不會向其他第四方供應DVD機芯片的。」
梁成偉沒說話。
這跟收購沒區別。
上市了的愛高，把VCD業務剝離出去讓三友電子控股？
既不能在財務上合並報表有助提升股價，又相當于貢獻出產能、以後只分錢。
宋陽又說道︰「明面上，仍舊是愛高控股。但是，如果以業務重組為理由，愛高向三友電子定向增發一些新股，那麼通過我們在愛高佔的股再加上這邊剝離出來的VCD和DVD業務中的比例，那麼和索尼、飛利浦，我們就有話說了。」
「……沒想到兩位過來，提的是這樣的合作方案。」梁成偉沉吟著，「我現在無法給二位答復。有一點恕我要請教︰成熟的海外銷售渠道，貴公司搭建起來並不難吧？」
「是不難，畢竟現在市場上能提供這種產品的，也就三家而已。索尼和飛利浦自然有自己成熟的渠道，但想分這杯羹的，也大有人在。」宋陽停頓一下之後笑問，「是合資的方式讓梁總擔心我們對愛高有什麼圖謀嗎？」
梁成偉只笑了笑。
這不是顯然嗎？他自然是寧可承受高一點的成本，也想保持獨立性。
現在說什麼不向第四方供DVD芯片，這恐怕只是個借口。
玩這種游戲，索尼和飛利浦又不是傻子。
真實的約定是什麼，梁成偉不知道。
宋陽說道︰「梁總，VCD機的利潤率是越來越薄的。今年開始，VCD芯片的價格我們決定下調，新一輪的價格戰還更 烈。愛高要繼續往這個方向走，合則兩利。我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希望DVD這個產品，我們華國的品牌能佔更高的份額。如果有我們的支持，愛高會是全球第四家能拿出DVD機上市銷售的品牌。」
打入市場的時間早晚，是很關鍵的。
越早進入，越能積累品牌影響力。尤其是DVD機這個產品，它是什麼已經很清晰。在國外市場替代錄像機，現在只要產能夠，市場足夠龐大。
國外消費者的荷包，可比國內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