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萬需要什麼？
現在，他需要的是不搗亂，需要的是支持。
更直接的，當然是需要錢。
但如果要錢，那就得談了，那是交易。
姜萬手上有什麼交易的籌碼？股權。
他又不傻！
招標會結束之後，朱少宏一副任由姜萬拍板，再不提什麼建議之類的話了。
可姜萬這才感覺輕松了半個多月，他們真正的獠牙露了出來。
投資星迪是養蠱嗎？不像。
這只是暗示姜萬，頌樂對VCD產業的野心很大。
星迪的VCD機賣得好還是不好，對頌樂來說都無所謂。
反正工廠是真實的，有設備、有工人，這就以為著有產能，有一定的市場份額。
看頌樂現在的做法，毫無疑問，將來要做的就是合並。
先吞下萬燕，再吞下星迪。後面如果贏了三友電子，再吞下魅影這個品牌。
看著朱少宏平靜的表情，姜萬沉默了。
其他的先不說，上次賣掉部分股權的那750萬，他個人方面的稅就沒問題嗎？
朱少宏真正想說的話應該是︰會不會只是走個過場，得看事情發展。
這幫狗東西！
……
劉鏘東已經先休學了。
配上大哥大之後，今年一整年，新科商貿幫波道已經完成了超過12萬台BP機的銷售。
這個銷售數據，每個月都還在上漲。
現在，波道成為標王，更將迎來大爆發。
而新科商貿還不只要經銷BP機，魅影VCD機的銷售，同樣是一個大機會。
所以自從林瑾被派去了香島，宋陽又安排了一個剛剛從燕大畢業的學生過來新科商貿接替林瑾之後，劉鏘東的危機感就來了。
人家可是宋陽的嫡系師兄，又能全職工作。
雖然仍然只管倉庫和配送，兼管一下財務，但劉鏘東如果不能繼續保證新科商貿的發展勢頭，這懸著的總經理職位會屬于誰還真不一定。
「社會學的東西，我繼續學著用處也不大。」劉鏘東對宋陽說道，「魅影VCD機，怎麼就不能像波道一樣把華北區的總代理都給我們？」
「段總的經驗比許總豐富多了。」宋陽說道，「除了燕京的總代理，還有出口啊。香島和灣島的市場，你多跟林瑾對接。」
出口的資質，走的是戴燦的哥哥戴漢那邊的進出口公司。
而新科商貿香島的分公司，相當于香島和灣島的總代理。
劉鏘東舍不得這塊大肥肉。
「把燕京的市場做好，競爭會越來越激烈，別只想著總代理這種坐著賺錢的方式。」宋陽提醒他，「學習一下去年開始標準化經營的國米電器，也參考一下銀河音像。VCD機明年的銷量還只是會一般般，但是可以先把電子產品商城的方式做起來。」
通過層層代理的方式做市場，是特定階段的模式。
到後面，代理商的要求和數量都會慢慢放開，只要你能賣貨。
競爭會慢慢細化。
新科商貿憑波道BP機總代理和魅影VCD機燕京總代理的資質賺個兩三年的錢，轉型得更早開始。
借著劉鏘東想大搞一場的勁，宋陽開始提醒他去擴充產品類型，代理更多電子產品，形成一個專業賣場。
有人從新科商貿手里拿貨，新科商貿也從別人手里拿些別的品類的貨，這會是一個新的狀態。
相比新科商貿已經穩穩拿到了魅影VCD機燕京的總代理不同，波道全國的經銷商、還有段平以前熟悉的一些各地經銷商，現在都還得競爭魅影VCD機的代理資格。
時間已經是十二月初，三友電子第一屆經銷商大會的邀請函已經送到了各地有意向去代理魅影VCD機的人手上。
邀請函上赫然也寫著︰香島知名女星周慧雅也將出席經銷商大會。
如今，機器雖然還沒上市銷售，但宣傳陣勢已經鋪開了。
周慧雅為魅影VCD拍攝的電視廣告，已經在央視播出。
一共三支不同的廣告，現在許多人看了之後覺得最帶勁的，竟然是周慧雅親昵又嬌嗔地說「傻瓜，換VCD啊」的那支。
現在，周慧雅的新歌又開始火了起來，每首都好听。
據說，屆時銷售的每一台魅影VCD機，都會附贈一張周慧雅這張新專輯的正版光盤。
每個省，邀請了三至五家不等。
但省級總代的名額，只有一個。
各個地方都有人在籌措著資金，提前發展著縣市代理，想要跟著魅影VCD的這股勢頭賺些大錢。
魯省那邊，宋國偉就啼笑皆非地跟宋陽打電話了︰「我怎麼跟人家說？居然托我來說情……」
「……這也正常。」宋陽說道，「你就說兒子你已經管不了了啊，他既然能收到邀請，其他的就是到了燕京開會，看能不能滿足要求唄。」
這兒子是已經管不了了，宋國偉嘆了一口氣，聊起別的話題︰「你跟那個香島女歌星是怎麼回事？現在議論得越來越不像話了。你幫人寫歌也就算了，合唱干什麼！」
「爸，沒有感情，都是生意。」宋陽說道，「這算是故意制造點話題嘛，有人討論，就有知名度啊。」
「你怎麼變成了這樣！這讓親家母怎麼看？」
「她不怎麼看啊，為什麼這麼做的道理都講過。」宋陽說著就要掛電話，「爸，沒什麼別的事就先不說了，我現在還有些事要忙。」
「……臭小子！」宋國偉無奈掛了電話。
宋陽放下大哥大，繼續看著俞強那邊從太陽神集團調研回來後整理的資料，同時寫著自己對太陽神集團的策劃桉。
情況確實不容樂觀，太陽神集團在口服液的銷量開始下滑後，就像很多當時的企業一樣進入到了盲目的多元化發展階段。
石油、房地產、化妝品、電腦、酒店、貿易……
太陽神集團已經在這種多元化的投資里，砸進去超過3個億。
忒亂。
宋陽得根據自己對後來各行業發展趨勢的了解，為太陽神集團指出一條有前景又可落地的路子出來。
而且，還得讓已經功成名就的懷新漢放下驕傲，去認可、接受。
這事情做到一半，大哥大又響了起來。
打電話的是李儒︰「萬燕那邊也學咱們開了個發布會，總經理變成了朱少宏！還請了個新的代言人，你猜怎麼著？是程龍！他大爺的……這事你之前知不知道？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最主要的是他們拿出了新一代機器，也有糾錯功能，而且零售價降到了3999！」
李儒的語氣很急躁，宋陽也愣了一下︰「3999？」
「這是沖咱來的！馬上就是訂貨會了，咱們賣4380，之前是顯得很有競爭里，畢竟便宜了好幾百塊。這下好了，訂貨會上經銷商是一定會問咱們的應對策略的。」
「總經理變成了朱少宏……價格戰……」
「姜萬應該是變成小股東了，萬燕已經姓顧！」李儒懂他的意思，「他們以為明年我們得發愁芯片和機芯，再加上價格戰，魅影VCD還沒開始賣就要不行的樣子。」
「老段怎麼說？」宋陽輕笑了一下，「他現在是總經理，你打電話給我不太對啊。」
「降價是不能夠的，畢竟都宣傳兩個多月了。」李儒答道，「跟老段商量過了，他說他能想到兩招。一招是從糾錯功能的專利做文章，先告了再說。另一招，就像你當時買西服送BP機一樣，多送兩套光盤。反正成本價比零售價便宜不少，而且都是買機器必須的。但是他說你鬼點子多，看看你還有沒有別的招，他人還在香島跟索尼的人談呢。」
宋陽轉著筆，思考著。
這還沒到95年，萬燕自己率先把價格打到了4000以內。
這個市場都還沒完全成熟，價格戰居然就白熱化了。
自以為手握芯片和機芯的供應優勢，再加上顧家的後備資金充足，這是以價格換市場份額。
這招毫無疑問是非常有效的，消費者現在認價格。便宜將近400塊，憑什麼買你魅影VCD？
送光盤也不見得能彌補多少價格更貴帶來的阻礙。
至于打官司，影響也不算大。只要功能是真的，關消費者什麼事？萬燕那邊，跟三友電子先在官司上扯個幾年，東西照賣不誤。
何況也不一定能打贏，糾錯的技術，又不是只有一種。他們既然敢宣傳這一點，說不定轉手就甩出自己的糾錯專利。
「你有沒有聯系一下姜萬？他現在是個什麼狀態？」
「……我聯系他干什麼？不待見！」
宋陽無語︰「他是徹底被趕走了，還是保留了一些股份退居二線，咱得了解一下情況啊。昨天是對手，明天不見得不能成為朋友」
「……那你去了解。」
宋陽于是先掛了電話，聯系了一下姜萬。
裝作看到了他們的發布會關心了一下情況，試探之下姜萬卻平靜地說道︰「宋總，這些事跟我無關了，我已經在準備出國。」
宋陽懂了，他听出了些心灰意冷的味道。
「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宋陽輕嘆一口氣，「姜總，給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啊。」
「宋總應該自有應對手段的。」姜萬語氣里竟帶上了一點笑意，「不管誰贏誰輸，我現在反倒只希望VCD這種產品能走進千家萬戶。」
「那是一定會的。」宋陽問了一句，「姜總真的準備不在國內發展了？」
「不了。」姜萬停頓一下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我甚至想過要不去三友電子出口氣，但是覺得累了。」
「姜總如果想出氣，不知道能不能多告訴我些消息？」宋陽試探了一下。
「沒必要。以宋總的聰明才智和背後的能量，知道了我真實的狀態不就夠了嗎？」姜萬最後說道，「祝宋總事業興旺。」
宋陽也祝福了一下就掛了電話。
野心勃勃吃相難看啊，就這樣把姜萬先趕走了。
不過既然是跟頌樂投資正面交鋒了，宋陽反而覺得多了一分動力。
再思索了一番之後，他就給李儒先打了個電話。
「不忙著告，等他們的新機器開賣了，買回來拆開看之後有證據有把握再說。」宋陽說道，「也不用多送光盤，本來就已經多送了一張周慧雅的新專輯光盤。價格維持不變，讓他們繼續當老大，我們第一批畢竟只產了一萬台。」
「……這不是認輸嗎？」李儒很不服的樣子。
「不，他們要自降利潤率，讓他們去這樣玩。」宋陽已經想通了，「我們拼綜合實力，功能、性能、服務。一口氣掀翻他們，本來就不太現實。但等明年我們的新機器出來，就完全不同了。而且，咱這不是還有參與數字電視廣播體系的新業務點嗎？就算我們暫時是老二，市場也足夠我們賣完這第一代的產品。」
「哎，老子就是不樂意被壓一頭！」
「讓他們先得意一陣子嘛。」宋陽笑道，「老段說雙光盤機芯的事有眉目了。明年再讓他們傻眼好了。我們能維持高利潤率，他們卻只能進一步殺價。況且，咱這不是還能從光盤上掙回一些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