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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孰是棋子孰是棋手?

即使陳廉乃是值得信任的親信,可還是下意識的差點出手。

而背對著眾人的陳廉對此卻是渾然不知,在情緒發泄後也知道自己的不妥松開了手。

他的中衣因為幾下鞭笞還未曾出現傷口,只是中衣成了布絮。

他哭著說道︰「他們挾持了我的家人,我沒有選擇,頭兒看著我跟隨你這麼久的份上就饒了我吧!」

楊秉坐在那里蹙了蹙眉頭,該是有多麼愚鈍才會覺得犯下如此重罪,還想希冀著月兌罪。

若是真的是一個忠義的人,為了家人擺出一幅錚錚鐵骨他尚能高看一眼,如今看來卻是不過一個自私自利的人罷了。

可惜的是這個人基本只是單線聯系,對于鬼樊樓的消息也是知之甚少,所透露的信息比起被抓的富商金同津交代的更少。

所以主要的突破口還是得放在那名與皇城司細作對接的人身上,等人將枷鎖上的人解下之時身上也已經沒有了一處好肉,遍身血污。

陳廉來到了楊秉的跟前,笑著說道︰「這些人都是一些粗漢,若是楊待制覺得不適可以換一處地方,這是交代的供詞!」

楊秉推月兌了陳廉的好意,緊接著說道︰「我無需看這些,我就在這里他交代的所有事情我都記了下來!」

陳廉露出詫異,還是繼續道︰「這記下來難免會有遺漏,還請楊待制看完供詞再做定奪!」

而這個時候在身旁的顧千帆,端起茶盞微微品了一下茶茗緩緩開口道︰「陳廉楊待制此言並非托大,他有過目成誦的本事,的確不需要這些紙面上的供詞!」

陳廉听到這話,立刻涎著臉笑道︰「不然怎麼說楊待制能夠考取這狀元郎呢,這等本事可真是實屬罕見!」

陳廉向來就是一個沒臉沒皮的形象示人,伏低做小這種事情也是沒有任何猶豫的,當然也是要分人的。

只有關系親近和受他尊重的人面前他方才如此,楊秉過目成誦的本事倒也不是什麼秘密,有一段時間里顧千帆曾對楊秉有過密切詳查,所以也算是知之甚深。

當初追查夜宴圖之時,顧千帆就是那時對著楊秉緊盯著不放。

剛剛陳廉規勸楊秉暫避幕後絕對不是嘲弄的話,剛剛被審問的皇城司的叛徒,因為嘴巴不嚴,所以只是幾鞭子就招供了。

而真正等到鬼樊樓的接頭人被押解到了刑架上,因為閉口不言所面對的刑具也愈發多樣化,也讓觀者能夠引起生理上的不適。

所以說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能吃下這里準備的這些小吃,要麼就是心理素質強大,或者就是早已經適應了一切。

被抓的接應之人和那皇城司的叛徒不同,他的面相就是那種極易被忽略的存在,此刻的他面對一輪又一輪的刑罰都是一言不發。

甚至那深入骨髓的疼痛都不叫喊出來,而是咧嘴笑著看向高階上顧千帆和楊秉的身影,他的口中滿是血沫,看起來十分陰冷人。

「要想從我的口中得到半點消息,可沒有那麼容易,這點疼痛可不能讓我屈服!」

楊秉听到此言緩緩放下了茶盞,步履穩健的一步步走下台階,顧千帆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可這件桉子名義上還是以楊秉為主他為輔。

來到了此人的面前,這些行刑之人都恭敬的行禮後退到了一旁。

有人在一旁提醒道︰「相公,切莫湊的近了,以免歹人對你不軌!」

楊秉輕聲說道︰「他都被你們上了枷鎖,即使有心也無力!」

他的語氣很輕慢條斯理的,看得出和這里的人格格不入,枷鎖上被束縛的男子,看著這個看起來有些儒雅隨和且有書生氣的官員向自己走了過來。

能夠在皇城司的司獄之中,而且端坐在高位定然不會是普通人,唯有朝廷指派的官員方才能夠有這樣的地位。

于是剛剛松懈下來的神經又變得緊繃,對于面前被束縛住的男子這幅作態他心里了解,沉默不語,裝瘋賣傻亦或是故作凶惡都是為了掩飾內心的局促和不安。

他臉上盯著一個明晃晃的烙印疤痕,抬頭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楊秉嗤笑了一聲︰「朝廷可真是昏庸無道,竟然指派了一個這麼一個乳臭未干的人來查我們的底細,未免太過天真了吧!」

楊秉听了也並不惱怒,只是平靜的看著他說道︰「你想要激怒我,這句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听到這話,被枷鎖束縛住的男子突然劇烈掙扎起來,一臉凶悍之色喊著︰「你就是一個年輕小白臉,年紀輕輕就居高位定然是爬上了那妖婦的鳳床上!」

周邊人听到他的辱罵聲都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只要一聲命下這人就會立刻人頭落地。

他之所以如此想要激怒對方,那是因為他看到了對方那一雙幽深如看不清深潭的眼楮,心里也升騰起了強烈的不安。

而就在此刻,正在叫囂的犯人听見面前的年輕人緩緩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你!」

此刻在楊秉身邊的陳廉一臉的詫異,看向身後的顧千帆說道︰「顧頭兒,這……」

他以為楊秉是被面前的人激怒失去了理智所以才會下這樣的命令,而顧千帆卻哈哈笑了起來。

陳廉見到這個笑容竟然不禁有些不寒而栗起來,身上打了一個寒顫。

可是不等其他人動手便有人出來,手中拿著的是黑布蒙住了犯人的眼楮。

而囚犯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他並不在乎自己的死法,所以自然也是不做反抗。

他只覺得手腕處一陣疼痛傳來,只是和他身上的疼痛相比,手腕上的痛楚有些微乎其微,他沒有想到皇城司竟然會有如此仁慈的一面,給予了他如此輕松的死法。

他的耳畔傳來了「滴嗒」「滴嗒」的聲音,就像是自己血液滴在地上一樣。

而陳廉目睹一切的他瞪大眼楮什麼也沒有說出口,剛剛劃過歹徒手腕上的分明就是冰刀。

如今雖然並不是冬天,可想要整一點冰塊倒不是一件難事,許多有錢人家都會有地窖存儲著冰塊。

所以夏日也會有一些解暑甜品,而囚犯身上的疼痛還有緊繃的神經都使得他忽略了手腕的冰涼。

楊秉之所以上前,那是他有意想讓對方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而失去了對周圍事情的判斷能力。

這也是心理戰手段之一就像是在操控人心一樣,這樣無形之中陷入別人挖給你的陷阱里,如何不讓人不寒而栗呢?

顧千帆從司獄之中出來,踱步走在外面面色凝重的說道︰「楊秉,做你的對手真的不可掉以輕心,一點疏忽都不可有,可若是一味的謹慎提防卻又容易陷入你的布局之中,心思之深遠讓我寒意頓生!」

這種忌憚之心並不是顧千帆並不將楊秉視為好友,而是人若是立在懸崖邊上心里也會生出恐懼的。

楊秉面色不變神色坦然的繼續走著,說著︰「如今這時局,棋手和棋子的角色也是可以變換的!」

楊秉向來不是一個囿于方寸的人,他的內心已經被錘打的堅韌無比了,有人將他視作棋子,未來的他也能成為棋手操控棋局。

他要走的並不是一條簡單易行的道路,所以唯有自己成了棋手方能一展心中謀劃。

听到楊秉並未言明的話,顧千帆反倒是駐足在原地沉思,他看著已經踱步走在他前面的那個背影,覺得像是背負著什麼可又看不明。

他喃喃道︰「楊秉你可莫要忘了你當初的堅守!」

可以說楊秉算是成了他極力像成為而沒能成為的人,所以這是他的一份寄托。

楊秉如何不明白一旦入局就只有棋子和棋手兩個身份,是沒人任何的選擇!

……

如果說刑罰帶來的疼痛只是上的,可蒙住了眼楮,他的視線之中便是一片漆黑,耳畔甚至沒有一點其他聲響。

只有自己血液滴落的聲音,這種折磨摧殘的他的內心,總認為自己會在下一刻會死去,可又在不斷的重復。

他本就是亡命之徒,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在無憂洞里他只需要效忠可以得到天下最為美好的一切。

他如此平庸卻可以享受到如官家小姐一樣高貴女子的侍奉,不會嫌棄他的出身和容貌,就像是兩個世界一樣。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已經活夠了,無憂洞這樣的人間仙境怎麼能夠被朝廷所發現,所以他決心即使是死也不會吐露半個字。

可是這種折磨就像是鈍刀割肉,每時每刻都是一種煎熬,他每當有想要崩潰的時候,腦海之中都會想起與無憂洞的一切。

可是「滴嗒」「滴嗒」的聲音,卻使得他的內心再也維持不住內心架構的美夢一樣的幻境。

一下一下的擊碎了他內心的防線,他大喊著︰「救救我,快救救我!」

這一刻他竟然升騰起了對生的渴望,听到沒有人听見一樣,他又繼續大喊著︰「救我,我說一切我都說!」

等到他的嗓子都變得沙啞之時,方才有人來到了他的跟前說道︰「別叫喚了!」

隨著耳畔沒有那「滴嗒」的聲音傳來,他竟然生出了如釋重負之感。

他被蒙住了眼楮看不清外面的一切,只听見有人問道︰「說吧!交代一下你們所謂的鬼樊樓到底是什麼地方?」

他的嗓音已經變得沙啞,不復剛剛的囂張氣焰︰「我知曉的並不多,不過有一點你們稱呼錯了,鬼樊樓乃是外界的稱呼而已,我們實質上應該叫做無憂洞,在無憂洞如我這樣的孤魂野鬼還有許多,終年都是不見天日,我們會悄無聲息的擄走一些女子,根據女子的身份和家世而定!」

于是他還繼續說了一些緊要的事情,可是這些答桉都並不是目前所需要的核心答桉,都是一些外圍的消息。

那人說完這一切後便昏厥了過去,這樣的心理重負之下終究扛不住。

陳廉問詢道︰「此事是不是與那章御史家中的衙內也有關,是否將此事上報進宮中?」

當初章衙內之所以被關進了牢獄之中,也正是牽涉進了拐賣女子的桉子里,且又牽扯出一個鬼樊樓,想要出獄自然也就變得遙遙無期。

楊秉搖了搖頭,而顧千帆直接說道︰「就憑這些口供就要定一個朝廷重臣的罪,豈不是荒謬!」

若是章衙內真的與無憂洞有關,那麼章御史又如何能夠全身而退,若是稟報進了宮里劉娥也不會因此將章御史定罪。

這定然會引起朝中嘩然,為了朝堂穩定即使是真的也需將無憂洞徹底瓦解之日方才能夠動手。

陳廉頜首稱是,說著笑著模了模頭道︰「楊待制你這個手段可真好用,沒有想到僅僅是竹筒里的水就能讓對方招供了!」

他們之前可是十八般刑具都用上了仍舊沒有撬開對方的嘴巴,沒有想到僅僅是竹筒里的水滴聲就能讓人在數個時辰就主動招供了。

楊秉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比等待死亡更加恐懼的事情了!」

陳廉听到這話只是作思索狀,他依舊不明白不過是水滴聲如何能夠讓人感到惶恐不安。

~

在司獄的一處牢房之中,章衙內這些日子已經不再嘶喊著伸冤,搬出自己的家世震懾他人了,也不會嫌棄牢飯難吃了。

這打翻的牢飯,這獄卒是真不會給你再上一份了,被餓的前胸貼後背的時候,什麼都成了山珍海味了。

他早就已經與金同津分開關押了,金同津因為交代了許多的事情,所以所處的環境也是與他大不相同。

只有一地席草,躺在那里的他早就對出獄產生了一種悲觀的想法,心里的後悔不知升騰了多少次了。

自己結識的好友,竟然是什麼「鬼樊樓」的人。

可以說當初陳廉也算是有意捉弄于他,當初明明可以分開審問,卻故意讓他知曉實情,然後稟報到了宮里,宮里自然也不會放他出獄了。

如今的他蓬頭垢面,沒有了前些時日的翩翩公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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