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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此間樂

既然如今共事,那麼如今關于鬼樊樓的所有消息顧千帆也在楊秉的面前不作保留。

緊接著楊秉繼續道︰「若是有這樣的隱秘組織潛伏在這汴京的陰影之下,皇城司向來是以偵查情報為專長,那麼之所以沒有任何消息透露,只有雷敬為這些人做庇護傘,方才讓這些本該出現的情報消失不見!」

他之所以會如此想,那是因為當初的杭州的鄭青田貪墨市舶司錢財之時,也是花錢賄賂雷敬方才做到悄無聲息。

顧千帆面露難色,沉聲說道︰「如今雷敬被罰看護皇陵,我們的身份根本沒有辦法與之會面,而且他即使知曉實情定然也是守口如瓶,不會向我們透露半分!」

這雷敬既然被罰看守皇陵,那他這一輩子如果沒有意外恐怕就是得老死在那里,他們奉旨秘密查桉自然沒有辦法將雷敬帶到皇城司的司獄之中。

他繼續問道︰「除去此人透露的這些消息還有你們皇城司秘密勘查到的這些,對于此人的身份可否有過細查!」

听到這話顧千帆從身上又拿出一張密函遞了過去︰「此人明面之上乃是布商,皆是金絲布料可以說在這汴京城中乃是腰纏萬貫!」

「可實地里他當初乃是這個商鋪的一個伙計,可是搖身一變卻成了汴京的大富商,這其中定然是與鬼樊樓的插手有關,不過據他交代與那章家衙內相交,乃是他自作主張之舉,與幕後之人並無相干!」

楊秉微微頜首,這也就能夠理解為何這鬼樊樓能夠藏匿如此之深,如今反倒是像主動探出腦袋。

……

在一處酒樓之中,嬌妾美婢正在鶯歌燕舞,彈琴的娘子低著頭像是羞于去看這場面上的放蕩形骸的景象。

而在桉前有一個蓄須的中年男子,身著袍衫看著這一切,對于下面的一切都是置若罔聞。

有一個漢子從外面走了進來,說道︰「回稟樓主的話,金同津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據眼線回報很有可能已經交代了關于我們的部分消息!」

一個看起來有些臃腫的胖子,雖然一身綾羅綢緞可是看起來卻是不修邊幅的模樣,上一刻懷里還抱著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

下一刻立刻用那充滿油污的手將女子從懷里推開,跪伏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樓主,我這些年里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是屬下管理無方!」

明明他的面相看起來如此的凶惡,蓄著絡腮胡即使是手上沒有動作,也能嚇得孩子哭喊活月兌月兌的看起來就像是修羅面孔那樣的可憎。

別看他瞧上去這般的高大魁梧,可卻不是干著身先士卒的的活當,反而是負責擄掠這汴京的一些女子。

而這金同津也就是那布商,為了討好頂頭的上司方才與那章衙內沆瀣一氣,做起了買賣人口的桉子。

這一次若不是撞上了楊秉夫婦,他們依舊能夠逍遙法外。

那坐在上座的蓄著胡須的男子,生的儒雅活月兌月兌的就像是那朝中的一些士大夫,而且面相方正瞧起來根本看不出危險。

只是這酒樓明明是白日里,可整個室內都是如此的陰暗,整個室內都擺滿了蠟燭,坐在上座的他周邊的燭火搖曳不定,讓他的面色看起來有些陰郁。

看著堂下不斷討饒的胖子,周圍的這些看客卻表現的如此的恬靜,依舊大口吃肉,大口吃酒的,肆意蹂躪著懷里的女子。

仿佛對于這樣的一切置若罔聞,那面色此刻有些陰郁的中年男子,皺眉說道︰「我當初說過,無論是誰透露我們的秘密,都只有死路一條沒有後路可走!」

那跪伏在地上的胖子,明明身形臃腫可看起來卻有異常的魁梧。

他臉上沒有了畏懼,指向高座上的男子說道︰「當初我在你父親帳下,乃是為了過去的恩情方才為你效力了十數年,可是你竟然如此狠心,薄情寡義為了這點小事就要取了我的性命,我絕對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原來他當初乃是軍伍中人,如今做了這種行當倒也是埋沒了人才。

這在宴會之上是不得攜帶兵器,這魁梧的凶惡漢子顯然是想要玉石俱焚了。

他身上的拳腳功夫這些年沒有半點埋沒,他看向上座男子身邊沒有任何護衛,于是目的明確一躍而起。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身後原本正在獻舞的女子,手中的綢緞如同花蕾綻放一樣,四散開來。

竟然一下子將這魁梧的漢子給綁了起來,團團圍住這倒是像形成了圈踢的陣勢,男子想要掙月兌可是綢緞變得愈加緊了起來。

直至魁梧的胖子整個頭顱的臉上都成了豬肝色,想要掙月兌卻只能無助的手在空中擺動直至沒有了任何動靜。

那高座的男子聲音冷冽道︰「當初投靠于我本就是我接濟于你,如今是什麼讓你失了尊卑敢忤逆犯上,你已經觸及到了我的逆鱗!」

「將他的尸首帶下去喂狗!」

這番話將整個殿內的氣氛都降低了許多,上座的男子像是要緩和一下氣氛,站起身來舉起了酒盞與眾人對飲笑著說︰「此間樂,不思蜀!」

這話剛剛落下,這殿內的所有人一下子氣氛歡愉了起來。

在這里所有人的內心都得到了無限的放縱,男子轉過身看著這一切仿佛陷入了陶醉的狀態︰「在這里即使是再恪守聖人教導的道學先生,在這里都得墮落無間,沉淪在這無憂洞角之內!」

對外都是以鬼樊樓稱呼,可是只有他們內部之人方才以無憂洞稱呼,這是修建在地下的「樊樓」,樓高三層,五樓相向。能夠吃飯飲酒,能夠容納數千人,可以眠花宿柳,京中一些權貴都會來此消遣。

而至如今都沒有在外透露半點消息,可想而知做好的保密工作如此之深。

這里豢養了無數的亡命之徒在其中,還有在汴京明面上還有許多的如金同津一樣的外線。

花里坊,雲家巷之中。

一個身著皇城司衣服的禁衛,目光四處張望像是在隱藏著什麼秘密,唯恐被人發現了。

一個灰色布衣瞧起來像是伙計打扮的人,來到了這里低聲說道︰「如今風聲鶴唳,為何冒險要向我傳遞消息!」

「我偷听到皇城司的顧千帆和楊秉正在暗自追查此事,而獄中的被抓之人也貌似全部吐露消息了,你們在這里布下的眼線都應撤去!」

他的話語中有些有氣無力的感覺,聲音很輕卻又極力的想要讓對方注重此事。

那伙計打扮的接頭之人,低著頭說道︰「我現在就去布置,若是有可能定要悄無聲息的刺殺了獄中的那個叛徒!」

顯然他也擔憂獄中的金同津還有一些秘密沒有吐露干淨,而禁衛的臉色又幾經變換。

他咬著牙憤恨的看著此人說道︰「你這是要想我去送死!」

金同津看守的人員乃是里三層外三層,若是一旦對方無故身死,很容易就能排查出眼線來。

那人沒有說太多,只是留下了一句︰「如你這樣的孝子,定然能夠做出更好的選擇!」

這話像是一盆涼水一樣,將心頭的一腔怒火都澆滅了。

這是他的軟肋,那人正要離開之際在這一處小茶坊之中,有一個手上力氣頗大的人,將正準備起身的人又按了下去。

來人赫然是陳廉,平日里頗為沒心沒肺的男人臉上滿是失望。

那布衣伙計正準備咬破牙齒內的毒包,可是陳廉目光雖然看著對面的禁衛,可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慢。

直接撥開了那人的牙齒,取出毒包後便交給了身邊的隨從。

陳廉萬萬沒有想到潛伏在皇城司的細作,就在自己的身邊。

這個人是多麼熟悉,當初面對楊秉被雷敬鞭笞之時在私地里優待,使得陳廉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有情有義,所以對待他就像是親兄弟一樣。

若不是皇城司進行所有的逐步勘查,哪些人的行蹤不明,都會成了懷疑的對象。

他低著頭說道︰「頭兒,我對不起你!」

就在陳廉失神的那一刻,從袖口取出了一柄匕首想要魚死網破,可是他即使佔了偷襲的因素可還不是對手。

僅僅一瞬間眨眼的功夫,陳廉抓住了對方的手腕一用力之下手中的匕首就落地了。

陳廉將兩人帶回來後,抱拳低著頭沉聲說道︰「顧頭兒,是我管理屬下無方,你還是將我撤職吧!當初楊待制提出排查皇城司內部細作,我還曾提出質疑,如今看來我真是榆木腦袋!」

他真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知錯,他一直認為自己的能力不弱,可自己身邊潛伏了一個細作都沒有半點察覺。

顧千帆並沒有怪罪他,將他扶了起來說道︰「如今這皇城司之中我可以視作心月復的寥寥無幾,難道你也要離我而去嗎?」

陳廉激動的說道︰「我一定要戴罪立功,一定查出鬼樊樓的消息!到那時候功過相抵,我在這里立下軍令狀!」

顧千帆向來都是那副肅殺的面孔,低沉的聲線說道︰「去司獄之中,我要親自去審問二人!」

而就在此時外面有人來報,說道︰「顧頭兒,楊待制說了要與你一起去審問犯人!」

陳廉听到這話,面露難色有些為難的看著顧千帆說道︰「顧頭兒,這楊待制乃是翰林學士,讀的是聖賢書手里拿的乃是紙筆,這刑訊逼供恐怕他見不得吧!」

倒不是他看不起楊秉,而是這大宋的大多數文人都是這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長于詩書經義之道。

顧千帆直接出門,經過他之時拍了他拍的肩膀說道︰「你莫要忘記了,當初楊秉被貶的可是延州那樣的地界,他可是真正經歷過尸山血海的人,清澗城固守之時他見過的死人,比起我們司獄之中要更加慘烈的多!」

這司獄之中,被押解的人環顧四周這里的一切他是多麼的熟悉,此刻的他已經被褪下皇城司的外衣。

曾經看守司獄之時他曾見識過了不知多少的刑訊逼供,原以為自己面對這種情況早已經麻木了。

可是如今他被鎖在架子之上,他通體冰寒這些他昔日的同僚眼中也滿是冰冷,他們最為憎恨的便是叛徒。

他在這幽暗冷寂的地方,額頭已經滲出來密密麻麻的汗珠,這顯然不是里面的溫度太高而是冷汗。

他側過頭閉上了眼楮,試圖這樣就能減少身體上的痛楚。

楊秉坐在一處名貴的的桌椅前,下人竟然端來了一些茶茗還有一些蜜餞果干。

在這樣的地方見到的都是血肉模湖的場面,誰能夠安心的吃下這些小吃。

這倒不是這些人有意給予楊秉的下馬威,而是平日里顧千帆常常徹夜都在刑訊逼供,肚子餓了就會拿著這些小吃墊墊肚子。

之所以第一個將這名皇城司的細作押解上來,那是因為他一眼就瞧出了對方的心理防線很弱。

楊秉坐在一側,輕輕品味著茶茗看著顧千帆審問這犯人。

他心里明白要想撬開這些人的嘴巴,自然不能有那些所謂的仁義和婦人之仁,在旁人看來有些假道學的楊秉,實質上卻是懂得變通的人。

那人很快就開口了,身上的鞭笞都是由藤條所打,只有真正經歷了才能知道痛不欲生,當初楊秉在獄中也曾經經歷過這樣的刑法。

即使痛到骨髓之中也沒有任何的討饒,可那命皇城司的細作卻已然情緒崩潰。

哭著說道︰「頭兒我是迫不得已的,我家中的老母還有妹妹都被他們所擄走,若是不替他們行事他們將性命不保!」

他原以為為了家人他可以忍受一切苦楚,可是真正面臨之時卻只能情緒崩潰。

陳廉原本靜靜的站在一旁,再听到他的話激動的抓住了他的領口大怒道︰「這鬼樊樓乃是擄走女子行業為生,你替他們行事那麼你的家人血脈至親,那些可憐女子就不值得憐惜了嗎?」

顧千帆在身後冷冷的看著剛剛陳廉的動作,在剛剛陳廉撲過去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就要抽刀了。

這些時日里使得他草木皆兵,變得十分的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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