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工商聯出來一直到回到賓館了，馬芸後背的冷汗還沒消呢！
回想到剛才李陽當著協會一眾委員搞的那一出，馬芸的心中就忍不住本國一群草泥馬！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的啊！
就算是他有點錢，可是那坐的都是什麼人？
不是協會里面對各行各業都有著深遠影響力的老資格，就是跺跺腳新聞里面都要多個頭版的企業家啊！
「李總，不穩妥啊！」
好容易跟著李陽回到了房間，馬芸當場就夸下了臉色，哭喪著臉道︰「他們本來就對咱們有意見，今天的事兒要是忍下來，回頭你找找關系，或者找個有分量的人說和說和，咱們行業協會的事兒未必就不能通過。說白了行業協會能不能通過審議，就是協會上面點個頭的事兒。那個周康定明顯就是小題大做，想要惡心惡心你罷了。可是你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和周康定的芥蒂給公開化了，還順帶著踩了孔長姬……這麼一搞，這性質可就變了啊！」
看著馬芸焦慮的樣子，李陽不禁樂了。
他還以為這老小子挺有種的呢，沒成想在未成名之前，這貨還是個穩健的人吶！
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水，李陽故意問道︰「那依你看，我今天該怎麼辦？」
「先忍下來嘛。」
對于馬芸的苦口婆心，李陽淡淡一笑，反問道︰「你听說過登門檻效應麼？」
馬芸覺得李陽的思維有些跳躍，現在明明說的是你捅了馬蜂窩的事情好吧！
什麼登門什麼效應的，那是啥？
看著馬芸臉上抓狂的樣子，李陽樂道︰「登門檻效應，就是一種心理學現象。說的就是一個人，想要控制另一個人，往往會從一件小事開始。當一個人想要控制你的時候，他往往不會一開始就把你往死里弄，而是先給你出個小難題。如果你在面對這個難題的時候選擇妥協，那麼他就會在之後不斷的去提高閾值，不斷的去為難你，直到你在不斷的妥協之中，徹底放棄掙扎服從于他。這個效應在心理學上也有另一個專用名詞，叫做PUA。」
「這個……我倒是沒听說過。」
馬芸一愣，若有所思道。
「我作為一個剛剛加入協會的人，不論是在人際關系上也好，還是在官方背景上也罷，跟周康定其實都完全無法抗衡。所以在協會里，假設我選擇妥協，那麼之後大概率就會一直妥協。所以想要不受他的制約，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一開始便將事情擴大化，將矛盾激化到一個很高的程度。這樣他就沒辦法用他所熟悉的官場規矩來預料我，束縛我。因為在面對他第一次的試探時，我就已經表明了態度——我不講這個規矩，也就自然不受這個束縛！」
見馬芸不說話，李陽啜了口清水，淡淡道︰「我曾經在書上看到過一句話，認為很有道理。那就是不要把這個世界，交到你討厭的人手里，自己的命運要自己掌控。今天這個臉確實翻的有些突然，但是站在我的角度上來說，翻臉是必要的。」
「那……你準備怎麼收場？」
馬芸沒有繼續糾結于李陽對與錯了，他已經過了沖動的年紀，知道每個人的行為處事方式，只取決于他的立場。
但是他仍然想不到，李陽將事情搞成這個樣子，該如何處置接下來的情況。
可以預見的是，李陽已經在協會內成了公敵，如果這件事情無法完美解決的話，別說是什麼行業協會，就連他這個副會長抱不抱得住都另說呢。
饒是李陽再有關系，可是畢竟協會內部名義上是遵從民主的。要是協會里大部分的委員聯合起來，想要將他踢出去，就算是吳敬連來了，怕是也兜不住。
對于這個問題，李陽顯然已經有了打算。
「這個好辦。事情要看本質嘛，周康定想要搞我，但是他又自襯身份不自己直接下場，今天聯合了這麼多的協會委員一起針對我，就是想展現他在協會內部的人脈和控制力。既然周康定做縮頭烏龜，那誰露頭替他出頭，誰跳的最歡，誰最牛逼，那我就搞誰！在這些人當中，孔長姬無疑是最有分量的那個。既然如此，我就搞孔長姬。把他搞倒，搞臭，讓他從天上掉進泥里。到時候我倒要看看，周康定能不能兜得住。只要他兜不住，他再想聯合其他人來針對我，那大家伙可就得思量思量了。」
「李總……你沒事兒吧？」
看著李陽目光中顯現出來的陰冷，馬芸咕咚一下吐了口唾沫。
「那可是孔長姬！現在國內最熾手可熱的企業家！去年的央視標王，而且很有可能會蟬聯這一屆的央視標王。這樣的人，你……我沒別的意思啊，你這個身板……」
縮著脖子，馬芸用兩根手指夾在了一起︰「是不是還差點兒？」
「或許吧。」
李陽聳了聳肩膀。
「不過這個世界上的事兒，誰又能說的清楚呢？或許這個人看起來高大威猛，但其實只有上半身滿是肌肉，兩條腿是小兒麻痹。又或許這個人外表堅如磐石，但其實就是棉花球上粉了層金漆罷了。這世界上的事，顛倒迷惑，迷惑顛倒，誰又能說得清楚。」
對于李陽的機鋒，馬芸一陣無語。
之前對李陽的了解有限，他覺得這個年輕的大佬非常神秘，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
現在了解的深入了一些，馬芸更加模不準李陽了。
他時常有一種錯覺，覺得這具二十多歲的軀殼里，裝的是一個百年妖精的靈魂。
反正自己活了三十多歲，是一點兒也看不透這個二十多歲就身價十幾億的大佬了。
……
李陽大鬧協會的事，很快就傳開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吳敬連甚至親自打了電話過來，詢問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接到吳敬連電話的時候，李陽正百無聊賴的蹲在四合院里，看著于老四撅著 ，用一把破鐵杴翻著院子里面的花池土。
用這個貨的說法就是，以前WG的時候有好多的地主都喜歡把值錢的東西埋地底下，保不齊這四合院地下就埋著點兒什麼好物件。
不過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將整個花池子的土都快翻了一遍了，這家伙除了兩個掉了漆的勞模胸章和團徽和半盆子蚯蚓之外，啥都沒還挖出來。
「喂，老師。」
笑吟吟的看著于老四吭吭哧哧的挖地，李陽順手接起了電話。
看到吳敬連來電，他心知肚明是自己這個老師接到了自己大鬧協會的消息。
他本以為吳敬連會劈頭蓋臉的教訓自己一通，可是令他意外的是，電話接起來之後吳敬連笑呵呵的打了個聲招呼︰「呵呵呵呵，李陽啊，中午的時候被協會里的同志給收拾了？動氣了吧？」
「還不至于。不過是一群官僚而已，我又不是純粹混體制的。協會副會長這個身份之外，我首先是個做生意的。對于這些官僚，我遵守他們的規則，他們能克制我。我要是不遵守他們的規則，他們拿我根本沒轍。我現在就是那大鬧天宮的孫猴子，他們現在是搞不死我，也搞不定我，只能看著我干瞪眼。我就喜歡這種別人討厭我，但又干不掉我的狀態。特爽！老師，你不必惦記，我沒事兒。甚至我回頭還得往他們頭上撒泡尿惡心惡心他們呢！」
「啊，哈哈哈哈哈！」
听到李陽這麼說，吳敬連一愣，隨即朗聲大笑︰「你這個猴崽子啊！我就知道，你這個性格肯定是不會吃虧的。下午的時候，我在協會里面的一個老朋友給我打電話，說了你的事情。我還想著，你小子雖然脾氣不好，可是在大事兒上從來不會沖動。現在听你這麼一說，你肯定是已經想好了怎麼辦了吧？」
「你看，到底還是老師了解我。」
李陽嘿嘿一笑，高帽子立刻給吳敬連戴上︰「您就是那如來佛祖，什麼事兒都逃不過您的法眼。這事兒只要是您不插手，就商聯那幾號人，我鬧不死他們！」
「哈哈哈，你小子啊。我插手，我插什麼手？商聯里面的彎彎繞，我早就清楚了。要是商聯這邊不是現在這個狀態，你以為我費這麼大勁給你安排進去干什麼？就是因為這個組織現在已經發揮不了它應有的作用了，我這才想著讓你過去，站穩了之後幫襯幫襯你的師兄弟們。不過我也警告你啊，注意影響。不要搞的太過火，鬧一鬧是可以的，但是你不能把天捅個窟窿！真要是沒法收場，我也難做，知不知道？」
所以你這個老不修的，這是在鼓勵我搞事情麼？
李陽吧嗒吧嗒嘴，無奈道︰「放心吧老師，我心里有數。這一次我只揪著周康定的頭號馬仔狠揍，至于周康定，我一根汗毛都不懂動他。」
「這就好。」听到李陽表了態，電話那頭吳敬連欣慰的點了點頭︰「周康定這個人雖然不怎麼樣，不過還是有些能量的。你把他的罪死了，倒是不太好收場。不過，你說的他那個頭號馬仔是誰？你想怎麼做？」
面對這個問題，李陽的臉上浮起了幾分壞笑。
「老師，這可就得容我賣個關子了。您就等著看吧，這一波，絕對精彩！哎呀，我這進了個電話，我不跟你說了啊，咱們回頭聊！」
說著，李陽便掛斷了電話，順手將那個剛打進來的電話接了起來。
「喂，啊？對，我是李陽。哦哦哦，廣告招標會明天晚上七點，梅地亞中心是吧？競標資質已經辦完了，最後一排，17號位置是吧？好的好的，我到時候一定準時到。」
听著電話那面工作人員很程序化的通知，李陽的嘴角勾了起來。
放下電話，他起身來到了于老四的身後，一腳蹬了過去。
「哎呀，嘖！你干啥呀大陽？」
正在撅著 刨地的于老四沒有防備，被李陽一腳給蹬了個狗嗆屎。
趴在松軟的泥土里，他惱怒的瞪了眼李陽。
「你可別刨了，這邊劉師傅已經帶著人開了工，沒你什麼事兒了。你去幫我辦一件事情去。」
「去哪兒啊？」
「去臨胊、」
「臨胊？」于老四眨了眨眼楮，「⺪，山東啊！」
「對，山東。」
「去那干啥呀？咱在那邊也沒啥業務啊！」
望著天邊低垂的夕陽，李陽眯起了眼楮。
「去幫我取點證據，我要搞個大新聞。」
「大新聞？」
于老四撓了撓滿是灰塵的頭發，「多大的新聞吶，還大新聞？」
「讓國內白酒產業天塌下來那麼大的。」
伸出雙手，眯著眼楮，李陽照著落到了西山的太陽，比劃了一下。
……
第二天一大早，于老四便獨自一人啟程去了山東。
李陽在準備了一番之後，于當天下午六點多，在馬話藤和馬芸的陪同下，準時來到了京城梅地亞中心。
央視的廣告招標會之所以定在這里，是因為梅地亞中心本就是中國國際電視總公司下屬實業事業企業。
是88年的時候，央視方面拿了日本的投資建的集旅游飯店、新聞中心、電視節目制作以及衛星傳送業務為一體的綜合性旅游企業。
酒店地處西長安街復興門西段，正是京城當下最繁華的地方。
而廣告招標會舉辦的地點，就位于中心二樓的多功能大廳。
六點四十分，當李陽等人下了車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中心停車場前已經是人滿為患了。
來自全國各地的有廣告宣傳意向的明星企業，都接到了央視的邀請，各聲知名企業家匯聚一堂。
一點不夸張的說︰就現在天上掉下來一衛星，啪嘰往梅地亞中心這一砸，中國民營企業立馬倒退二十年！
有如此規模的企業家參與，現場自然吸引了國內各大媒體報紙。
即便天上繁星點點，也被梅地亞中心不斷閃爍的閃光燈顯得無比黯淡。
看到這般景象，李陽的司機兼保鏢張克明砸了咂嘴。
「好家伙，這要是來個悍匪，把這伙人全都給綁了，怕是要個百億贖金都能要的出啊！」
「呵。」
李陽打了個哈哈︰「那銀行直接就得瘋！這些人加起來身價肯定得過一百億。可是這些人加起來的銀行貸款，怕是不下千億規模。」
「呦！這不是那天那個小老弟兒嗎！？」
正當李陽和張克明打屁的時候，他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熱情的招呼。
李陽聞聲回頭那麼一看，樂了。
只見一穿著花花綠綠的癩蛤蟆，正笑吟吟的沖著自己招手。
仔細一看，可不就是前天在央視大樓門前聊過的那個白地缸！
「老兄，你不是說不打廣告了嗎？怎麼今天也過來了？」
看到這位爺，李陽笑呵呵的走了過去。
「嗨！」
被李陽奚落了一下，癩蛤蟆……地缸……揮了揮手，道︰「咱這不是奔著業務來的嘛！你忘了，哥們兒是開車行的啊！雖然今天這個場合咱打不起廣告，可是咱潛在客戶都過來了啊！我想著過來溜達溜達，不為了中標，就為了擴充擴充人脈。在這邊多交幾個朋友，以後哪個老板就想換車啥的，哥們兒我不就多了一批客戶麼？」
你他媽還真是個小天才！
听完了地缸兄弟的想法，李陽忍俊不禁。
這家伙，還真是個妙人兒！
「對了，老弟你過來干嘛來了？」
「我啊？」
面對地缸兄弟的疑惑，李陽攤了攤手。
「當然是過來拿標王啊！」
面對他無比自然的回答，地缸兄弟眉頭一皺，上上下下將李陽打量了一遍，最後嘴巴一撇。
「你可得了吧，你連央視大門都進不去。還標王，我看你吹牛大王！」
哈……
李陽咧了咧嘴。
這話說的，他可就沒法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