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了周康定下午開會的通知，李陽沒敢喝酒。
周康定這種人的性格，他是太了解了——可以說這是個典型的官僚，極其善于利用手中的權利來整別人，或者說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偏偏只要你在體制里面，還不得不沿著他這一套去做，不然你就做不成事兒。
這他媽就很討厭。
這種政界的規則恰恰是李陽所厭惡，也不擅長的。
為了穩妥起見，下午李陽沒有選擇讓馬話藤跟著自己，而是讓更加社會的馬芸和自已一通來到了商聯協會。
等他到的時候，會議室外面的會客廳里已經坐滿了人。
大部分的面孔李陽都不認識，不過有幾個面孔，作為搞企業的李陽還是比較熟的。這其中，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就是秦池酒業的老總，也是當下商聯副主席之一的孔長姬。
李陽一關不太喜歡以成敗論英雄。
說起孔長姬這個人，別說他在歷史上最後的結局是什麼，但在李陽看來這個人肯定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這一點從秦池的發家史就能看出來；
1993年之前，秦池還是一款三線開外的不知名小品牌，酒廠位于山東臨胊。這家企業雖然釀酒多年，但直到1990年才拿到工商執照，而僅用了三年它就成了縣里最大的虧損企業。
之所以造成這樣的情況，一方面是因為秦池酒廠的技術不行，另外一點也跟當地的酒文化有很大關系。
山東的白酒度數一直就比較低，古時如此，現在也是一個德行。李白就曾說過「魯酒不可醉」，而低度酒喝起來味兒比較淡，醉的也慢。
白酒寡淡導致山東一直沒有好酒出現，雖然省內釀酒產業蔚然成風，說是一縣一酒也不毫不夸張，但是五次全國名酒評選沒一款上榜，甚至連走出省外的白酒都沒有。
光靠著臨胊這一個小地方，酒廠的效益本來就不太好，後來山東境內又搞出了孔府家酒這個馳名品牌，直接導致市場份額本來就不高的秦池雪上加霜。
直到了1993年，姬長孔擔任秦池廠長。
其實要說這人在經營上，其實沒有什麼亮點，但是在宣傳上卻天賦異稟。
這一點跟當時那些賣保健品的企業家，就比如飛龍的姜偉差不多。
那時候電視廣告還沒火，他租了一輛大飛艇，在沈陽上空猛撒宣傳單。市民對這種方式頗大受震撼，爭相觀看，效果出奇的好。
就這一招就讓秦池酒廠扭虧為盈，成功打開了遼寧省的市場。
但是沒過兩年，另一件事卻觸動了他的神經，同樣是山東三線開外的酒，孔府家和孔府宴在央視投廣告，早已經甩開自己十八里遠，而自己還在苦苦掙扎。
于是在1995年底，當時孔長姬拿著酒廠全部可以動用的資金，來到了央視。
以6666萬的價格，擊敗了孔府宴酒和孔府家酒兩個山東兄弟酒業，以黑馬之姿拿到了央視的第二屆標王。
這一下，便一發不可收拾。
在央視的廣告宣傳之下，秦池家喻戶曉，無人不知，酒廠在第二年，營業額直接翻了5倍。一舉成為了中國第一大白酒品牌。
看起來瘋狂，但其實也足見孔長姬本人的魄力。
現在站在97年這個節點，看到正處人生巔峰的孔長姬，李陽感覺頗為奇妙。
見左右都沒有認識人，他徑直來到了孔長姬的面前，主動伸出了手︰「孔總，久聞大名，以前都是在新聞上看到你，今天終于見到本人了，幸會！」
李陽這一打招呼，會客室內的所有目光就集中到了孔長姬身上。
然而，在眾目睽睽之中，孔長姬絲毫沒有給李陽面子。僅僅是瞥了瞥李陽伸到面前的手，他便將目光移開，繼續和身邊一個協會黨組的人聊天去了。
李陽清晰的感受到，會客室內的氣氛變得怪異了起來。
所有人都沒說什麼，可是那一雙雙眼楮里，分明寫滿了嘲弄。
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可能面對這種故意而為之的冷落和羞辱，也就把手收回來自己找個地方自我療傷去了。
可是李陽是誰？
自打穿越到現在，別說一個孔長姬，就連王劍林，馬話藤和馬芸這樣日後的大佬，都讓他給安排的明明白白，這種場面他根本沒往心里去！
你特麼不是故意無視小爺嗎？
那小爺就讓你無視不了不就得了！
早就意識到下午這一場會議是針對自己，明顯是周康定給自己穿小鞋的李陽也沒尷尬，直接走到了和孔長姬正在聊天的人面前，揮了揮手。
「不好意思啊同志，我跟孔總說幾句話，你讓一讓。」
「啊……」
眾人沒想到李陽這小子竟然這麼沒臉沒皮，一時間都有些慌了神。
他們不知道李陽這種性格，在幾十年後有個專屬名詞——社恐。
社交恐怖……
見對方沒反應，李陽索性將人硬摻了起來，一坐到了孔長姬對面。
「孔總耳朵不太好是吧？」
你特麼耳朵才不好！
孔長姬現在也算是個全國知名企業家了，什麼時候見過別人這麼跟他打交道？
將煙頭上半寸長的煙灰彈進煙灰缸，孔長姬冷冷一笑，攤了攤手；
「不是耳朵不太好，而是我涵養不太好。不太適應和李總這種有背景有人脈，年少多金不說，還善于靠女人上位的少年俊杰打交道。和李總在一起，我這心里嫉妒啊。你說咱這長得又不精神，又不會哄女人，說找個老師吧，咱這也過了當學生的歲數，難哦。」
「哈哈哈哈哈……」
隨著孔長姬的幾句譏諷，會客室內頓時響起了一片笑聲。
老子特麼抱你孩子跳水井了？
一片哄笑之中，李顯煜皺起了眉頭。
今天這個會議的性質了，通過這一片嘲笑已經得到了印證。
想著，李陽默默的站起了身，環視了會客室中的眾人一周。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今天關于互聯網行業協會的審議，是通不過了吧？」
面對他朗聲詢問，眾人都沉默了下去。
看著一群眼觀鼻鼻觀心的協會委員，李陽淡淡一笑。
「那行，既然商量不了，那就不商量了。話我今天撂在這兒，我李陽心眼不大。既然各位都站好了隊，那咱們就且行且珍惜。勞煩各位給周會長帶個話，就說今天我李陽不奉陪了，咱們山高水長，走著瞧吧。」
對眾人拱了拱手，李陽笑著將目光看向了孔長姬。
「孔總，祝你生意興隆。告辭！」
看著李陽帶著被嚇到臉都綠了的馬芸揚長而去，一個協會委員重重的拍了拍沙發扶手。
「太囂張了！這小子拿協會當什麼了？！無法無天！」
「孔總，這小子剛才什麼意思？這是威脅你還是怎麼著？」
在眾人亂哄哄的議論中，孔長姬鐵青著臉，用鼻子哼了一聲。
「不知天高地厚。我倒要看看，他能狂到什麼時候！」
叮鈴鈴……
正在這時，孔長姬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來顯是央視廣告部打來的，孔長姬不慌不忙的接起了電話。
「喂，譚主任你說。」
「後天晚上七點招標會正式召開，還是梅地亞中心是吧？好的好的，我肯定到場啊，今年的標王我拿定了，我怎麼可能不到場啊？哈哈哈，那行，那到時候咱們兩個再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