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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洪將軍與白鹿鎮

邊上單游俊道︰「我听說勉國立國也有近百年。這些王室干別的沒能耐,下崽又多又快。百多年開枝散葉,絕不止三四萬人。」

「這是死在都城和周圍的王親,還有他們的外戚、奴僕等等。」

好吧,他忘了有權有錢的人通常比老鼠都能生。「你腿還真長,不是貝迦國的戰役也要去現場?」

「這是國師交付的任務,非辦不可。」俘虜垂首,「像昨晚的戰斗,就發生在你們和潯州人之間。我也只是作為貝迦國的使者被派過來收集魔氣。可是,收集到的數量少得可憐。」

「你是嫌死的人少?」焦泰冷笑,抬手一拳砸在他肚皮上,「好個崽種!」

俘虜被打得干嘔不止,單游俊呵斥同伴︰「胡鬧,東家正在問話!」

賀靈川的重點卻放在「少得可憐」這四個字上︰

「少得可憐,是什麼意思?」

「昨晚至少死了近兩百人。」俘虜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按理說,我至少該收集到百多道紅光——您也看見了——但就是很少,最多十余道。否則我不會在這里逗留那麼久!」

「少了?」賀靈川眼珠子微轉,「以前沒出現這種情況?」

俘虜搖頭。

也就是說,這里有什麼東西阻礙了刑龍杖打撈「魔氣」?

至少從外表看,新煌鎮是個平凡無奇的小鎮。

他換了個話題︰「你的目的,潯州人不知道?」

俘虜搖頭。

「但他們讓你跟著一起行動。」年贊禮投靠了貝迦國,也就是北方妖國,那麼對于後者派來的使者,顯然沒有拒絕的理由。「所以,你知道偷襲白鹿鎮的將軍是哪一尊?」

「他原是貝迦國的大將,叫做洪承略,曾立戰功無數。我收集的魔氣,有些就來自他發動的戰役。」俘虜聲音沙啞,又伸手要水了。

「給他。」

喝過水潤嗓子,俘虜才接著道︰「後來他避戰隱居,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听過他的傳聞了。這回不知道他怎麼回事,又出來領導夏州游騎的行動。」

「偷襲計劃都是他制定的?」

「是的。潯州牧命令這里的游騎兵都听他指揮。」

「他們先前潛伏的窩點,你都知道在哪吧?」

「我去過,但、但我對夏州不熟,離開以後就找不回去了。」俘虜囁嚅︰「我就知道他們在白鹿鎮北邊有個據點,那里好像是一座林場。我也是在那里才見到洪承略。」

「他們有沒有討論過,偷襲失敗以後做何打算?」規劃任何一場進攻,都要事先擬好失敗的預桉。

俘虜連連搖頭︰「我不知道,他們討論作戰計劃不讓我參加。」

「還有,妖傀師董銳為什麼會跟潯州游騎一起行動?」賀靈川不解,「他不是貝迦國的通緝要犯?」

「呃,听說他只要參加我們的行動,就能獲得特赦。」

賀靈川挑眉︰「哦?他可是犯下重罪,這也能赦?」

俘虜訕訕︰「我不清楚細節。」

「你說的這些,賀總管知道了麼?」

俘虜還未答話,單游俊已經道︰「听過供詞的,只有東家和我倆。」

賀靈川微微一笑,曉得單游俊這是在表忠心︰「好。」

接下來,他就去找賀淳華,將新得的情報復述一遍。

听說貝迦國派人來收集「魔氣」回去超渡,賀淳華冷笑一聲︰「騙傻子呢?無利可圖會干這個?」

「我也這麼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不過貝迦派出來的這些人,好像自己都深信不疑。」

「最高明的騙局,一定是連自己人都不放過。」賀淳華奚落,「何況長達五百年的燻陶,只要說一句傳統如此,不管有多愚蠢,貝迦人自己是不會質疑了。」

他舉著賀靈川遞來的短杖反復觀察,又摩挲了好幾下。等到長子開始說起「洪承略」其人時,他就順手將短杖收入懷中,舉止非常自然。

賀靈川看得暗暗皺眉,但老爹要這把短杖,他好像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洪承略?這個名字,我還真地听過。」賀淳華露出思索之色,「善用兵、來去如風。有這樣的對手實非夏州之福。嗯,最好這趟行軍就能把他引出來干掉,否則任他在北方戰線後方搗亂,始終是個好大禍患。」

他看了看賀靈川,忽然道︰「川兒,你手下的毛桃、單游俊兩人都擅長刺探消息,你就替我走一趟白鹿鎮。關于洪承略,我需要更多情報。」

夏州軍還要在這里停留至明晨,時間充裕。賀靈川一口答應,出帳就點人。

這些手下當中,單游俊最近更出風頭,賀靈川上哪里都帶著他。毛桃這個老人心有不服,听說東家要去白鹿鎮,不等分配就道︰「帶我帶我!對付鄉夫俚婦還得我來。」

賀靈川笑了笑,再加個焦泰就湊齊三個台柱。去異鄉打探消息,多帶人手總沒有壞處。

伶光也跳到馬股上,比人坐得還穩當。至于岩狼這麼嚇人的怪獸,就放在營地了。

眾人一路向西而去。

……

白鹿鎮里又來陌生人,鎮民投過來的眼神,戒備而生疏。

賀靈川等人是從東邊過來的,一路上都能發現倒臥的尸首,多半身穿夏州軍服,有的已經被郊狼等野獸啃噬。

等到進入白鹿鎮,夏州軍臨時搭起來的營地早被燒成了炭灰,尸首橫七豎八。

當時吳紹儀是被攆跑的,沒再回來,潯州兵也不可能給對手善後,所以夏州軍的尸體還袒在露天。賀靈川等人一到,驚走了許多烏鴉,還有林地里鬼祟的野狗。

眾人查探戰場,沒發現一個活口,有些尸首明顯被補刀,顯然洪承略的隊伍把活兒干得很精細,一個都沒漏過。

他在這里用出的手法,和百里慶在新煌所用的差不多,都是先炸死首腦,再痛打烏合之眾,吳紹儀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先輸了一半。

至于後一半,以現在潯州軍隊的素質和水準,也很難保住了。

根據單游俊等人給賀靈川的反饋,超過一半死者,致命傷都在後背。也就是說,他們是轉身逃命時被殺,甚至組織不起像樣的抵抗。

糧草當然被燒得干干淨淨。不過毛桃還是在糧車邊上找到了新鮮的腳印,這些腳印踩在燒盡的炭灰上,顯然是戰斗結束後才出現。

並且,是平民的鞋印。

這意味著白鹿鎮民進過戰場,到處找些能吃能用的東西,又走了。

戰場上沒能找到更多有用的情報,賀靈川就進了鎮子。

出乎意料,除了五六棟靠近臨時營地的房屋被波及,白鹿鎮居然沒受太大破壞。鎮里的饃餅鋪子早晨就開張了,店家正在和著雜糧面,街遛子們還在遛街。

賀靈川等人來了,鎮民都離他們遠遠地,眼神格外冷漠。

他朝毛桃呶了呶嘴,後者會意,抬腿就去饃餅鋪子。

其他人在鎮里逛了半圈,單游俊小聲道︰「我看這里房屋的門窗都齊全,沒遭搶。」

潯州人不搶平民?天大的怪事。

這些游騎兵深入敵後,本身沒有多少補給,通常走到哪搶到哪吃到哪。

搶誰的?搶平民和當地大戶的,美其名曰以戰養戰。

白鹿鎮卻沒事兒,難道昨天潯州人靠著吳紹儀營地里的糧草一波兒肥,搶夠了?

焦泰卻指著胡同里一扇大門道︰「誰說的?你看這家。」

這一家的兩扇烏木門相當氣派,在當地應該是有頭有臉的門戶。門楣上甚至有匾額,但已經被砸了一半兒下來,大門敞開著還沒半個人影,那是誰都可以進出。

焦泰往里去了,不一會兒就 了出來︰

「里面一地狼藉,遭搶了。不值錢的也被打爛,地上還有血跡和頭發。」

賀靈川點點頭,令手下四下分散打探消息。

他自己也找人來問,但遇上的鎮民都跟他保持距離,他一湊近人家就跑,不然就搖頭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

他模模自己的臉,多帥一小伙兒,看起來能像岩狼陸信那麼凶神惡煞麼?

後來他看見,一個六歲左右、頭大身小的男娃在胡同里涂鴉,牆上的「作品」橫七豎八,都是用長炭條子畫出來的。

嗯?炭條?

賀靈川走過去,換上和藹的狼外婆表情︰「小盆友,你這炭條哪里撿的?」

男孩聞聲回頭,警惕地看他一眼,沒吭聲但也沒有 走。

「吃不吃糖?」賀靈川拿指頭捅了捅伶光,後者不情不願從藥兜里拿出一顆包紙飴糖,往小孩面前一遞。

小孩一把搶過糖果,用沾炭的手剝糖塞嘴里,另一只手往營地方向一指︰「那里撿的。」

「昨晚強盜來了,有沒有進鎮里搶東西?」

小孩搖頭。

賀靈川又問他︰「你認得那些強盜嗎?」

小孩不吱聲了,眼珠子在轉,顯然也在動腦。

伶光不需要東家提醒,又拿出一顆糖果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小孩伸手去抓,卻哪里抓得到?

跟猴子比靈活,不容易。

「糖果有的是。」伶光太小氣,該拿出一把的,「只要你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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