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濟知道千面魔女又在死性不改地試探情報，他也懶得應付貝爾摩德的招數，轉而在郵件里敲到︰
貝爾摩德沒再繼續探討這個話題，又交流了幾句情報，川上濟便掛斷通訊，他思考了幾秒，還是起草了一封報告給那位先生。
他畢竟是「失去過記憶」的卡沙夏，有些東西沒必要完全瞞著自己的監護人。而且川上濟有預感，他不靠譜的合作伙伴不但想搞大事，還想把他拉下水。
因此表明立場很重要……灰發青年思忖，他可以拉別人下水，但是別人拉他下水，不行。
…………
川上濟一行人用差不多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模清楚了偽造成肥料加工廠的藥物生產地的薄弱環節，然後便以逸待勞地等待君度他們的動作。
和灰發青年最初了解的情報一樣，君度的確是個傲慢自大並且自以為是的家伙。
在貝爾摩德「不經意」地讓君度的人發現他在C城活動後，這位第三分部負責人轉而緊盯著千面魔女，徹底忽略了不幸「殉職」的卡沙夏。
客觀分析，君度的策略也沒錯，畢竟比起一個被前上司排擠、武力值一般、對A國錯綜復雜的情景一無所知的炮灰;早已在情報組大名鼎鼎的貝爾摩德明顯更具有威脅性。
「嘖，所以說目光短淺嘛，那家伙大概覺得，真正的調查是貝爾摩德，而卡沙夏只是擺在明面上的靶子。」川上濟抱怨道。
但這本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君度的思維精準踏入他布置的羅網，甚至讓川上濟感覺到有幾分無趣。
灰發青年整個人都變了樣，在貝爾摩德和君度斗智斗勇時，川上濟代替了她潛入莫吉托的勢力，假冒那位替代波蘭雪樹的新負責人，他已經對軍火貿易這一塊得心應手了。
「你是因為自己被低估了而不高興嗎？」站在一旁的蘇格蘭小聲問。
「並沒有，不要隨意揣測我的想法，謝謝。」川上濟瞅了這家伙一眼，滿臉嫌棄。
波蘭雪樹度過了危險期，蘇格蘭自然也被川上濟薅了過來當勞動力，在千面魔女高潮的易容水平下，貓眼青年的外貌和骨相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利用 膠支架和充氣模型等道具強行改變身形的易容還是不方便，而且需要貝爾摩德時不時地維護，很容易暴露。
因此要速戰速決——
說實話灰發青年已經受夠了，為了偽裝逼真，川上濟甚至短暫地戒掉了檸檬糖，並痛苦地嘗試抽煙。畢竟一個刀口舌忝血的黑幫不可能滿嘴檸檬糖的香氣。
「準備一下，今天晚上，我們去和莫吉托打個招呼。」川上濟懶洋洋地說道。
…………
連接C城傳統黑幫的命脈是家族，艾德里安埃斯波西托先生想到。
這個軍火商罕見地出神了，他正站在ICU病房前，而隔著一層窗戶，埃斯波西托的同母異父的兄弟正渾身插滿管子，無知無覺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親兄弟奎恩，曾和他一起浴血戰斗，為埃斯波西托家族的帝國添磚加瓦，現在卻因為不治之癥苟延殘喘。在血緣親情前，莫吉托的身份永遠會排在艾德里安埃斯波西托的身份之後。
這也是莫吉托為什麼要挪用組織資金，暗中購買黑市藥物的原因，那種藥物能吊著奎恩的命，但有著極大的需求量，並且價格昂貴。
而且除了大筆金錢，莫吉托同樣向交易方提供另外一樣東西——人，大量被買賣奴役的人口。行業黑話中它們被稱為人牲（livestock）。
貧民窟是一個好選擇，當埃斯波西托家族將產業進軍貧民窟時，沒有人會在乎那些在黑幫火拼里落敗的人下場如何——但是莫吉托並沒有把這條黑色產業鏈托付給波蘭雪樹，哪怕對方沒有誤打誤撞地看見他的秘密，他也不準備托付。
這位已經被舍棄的前副手雖然能力出眾，但有一個缺點︰他做不到為埃斯波西托家族做任何事。而新替代波蘭雪樹的下屬則不一樣，他雖然能力平庸，但卻對他的命令視以信仰般的忠誠。
「最新一批藥物已經給奎恩少爺安排上了。」莫吉的私人醫師低聲匯報情況，「他目前的狀態不錯，但是……依舊在緩慢地惡化。」
「辛苦了。」莫吉托點點頭，他知道自己的下屬已經盡力了。
那種藥物治標不治本，淋巴癌晚期的患者無法進行實手術治療的，不但會增加病人的痛苦還會使癌細胞發生大面積的擴散，而一次次化療則讓奎恩的身體狀態迅速衰弱下去。
藥物只能改善奎恩的身體狀態，讓他在化療中堅持住。
醫師點點頭︰「會有辦法的，您關注的研究所又推出了新的靶向藥，我們團隊又制定了幾種方案，但是依舊需要用那種藥物維持……」
向醫師了解完情況，莫吉托離開私人醫院時已經是半夜，他走了很長一段路，謹慎地與私人醫院拉開距離。
C城的夜晚依舊兩極分化得厲害，中心城區燈火通明，金碧輝煌，而郊區與貧民窟則湮沒在黑暗里，寂寥得如最原始的永夜。
不想讓自己的軟肋被敵人覷覦，莫吉托沒有把奎恩完全安置在中心城，而是在光明與黑暗交界地段某處不引人注目的私人診所里。
這位軍火商朝左前方隨意地招了招手，他新選定的副手正站在黑暗里，不聲不響，像影子一樣。看見他的手勢後，副手微微點頭。
十幾秒後，一輛半新不舊，價格泯然于眾的轎車開到莫吉托面前。副手下了車，為他把門打開。
莫吉托坐了上去。
「回總部，亞瑟。」他命令道。
亞瑟沒說話，而是以一種古怪的眼神看向他，莫吉托第一次在自己下屬身上感受到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本能尖叫著示警，坐在駕駛位上的莫吉托肌肉緊繃，手模向腰間的槍。
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莫吉托無數次靠這種面對危險的本能絕處逢生。
手肘踫到了換擋桿，然後槍口精準地對準自己的「副手」，下一秒子彈激射而出。莫吉托不知道車上是否有別的埋伏，因此翻下駕駛座，往一旁的灌木跑去。
而這時，難以言喻的麻痹感席卷了他的全身，莫吉托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