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急著答應。
這是一件大事，一旦出了任何差池，不僅「飛天計劃」宣告失敗，那「飛天號」上的航空員也將徹底留在星空里。
「陸院士，你們第二艘‘飛天號’的制造進度到了哪里？」
他沉吟著問道。
陸正國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他說道︰「正在制造發動機、推進劑和內部系統。關于火箭和航空器的外殼還在設計中。」
他們為了趕時間，顯然沒有等完整的火箭設計完成，就已經開始零件制造。
楊淵震撼道︰「這很冒險。」
陸正國無奈地說道︰「我們都知道這很冒險，但是時間不等人。」
「等新的‘飛天號’能夠投入使用，預計最快也要2個月後。」
「到時候與第一艘‘飛天號’的時間差就是3個月。」
說到這里，他連聲長嘆︰「3個月啊3個月，就算我們的科技再進步3年，我也沒有把握追上‘飛天號’！」
听起來，飛天計劃項目組已經到了最窘迫的地步。
楊淵也坐不住了，說道︰「陸院士，啟明星項目合作的事，我沒有問題。」
「但是我不確定，就算加上啟明星項目的技術，再更改第二艘‘飛天號’的制造方案和進度，還有沒有可能追上現在星空里的‘飛天號’。」
他強調道︰「我們可能需要再進行至少兩輪的計算和試驗。」
陸正國在電話里說道︰「你說得對，這是必須經過的過程，探索星際以及宇航員的生命都不是玩笑。」
他的語氣越來越急，追問道︰「你現在有空嗎？我通知專機過來接你！」
現在時間對于他而言，勝過一切。
楊淵在會議室里踱步兩下，說道︰「僅僅我一個人還不夠，我立即通知項目組集合，在3個小時後出發。」
陸正國斷然道︰「好！見面再談！」
兩人都是雷厲風行的風格，很快定下關于拯救「飛天計劃」的思路。
楊淵直接通知劉亦雪︰「暫緩一切行動，聯系老張、王泰和李赫他們到公司集合。」
劉亦雪愣了幾個呼吸，才回道︰「收到。」
她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思考怎麼不對付葉京，以及不設法澄清啟明星的聲譽了。
她明白，楊淵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
……
3個小時後，星月傳媒。
一隊軍屬直升飛機直接從半空落下，伴隨轟鳴的螺旋槳聲音，懸停在公司上方。
園區里的很多人都驚住了。
「出什麼事了？這是……軍用機！他們在接星月傳媒的人！」
「難道是因為欺詐天音公司、天蜈衛星的事，他們被帶走調查？」
「我看有可能！嘿，我道這星月傳媒要崛起呢，誰知道才過了半個月，就跌入谷底！漂亮！」
「……」
很多人議論紛紛，相關照片被曝光到網上。
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數。
可是楊淵現在根本沒有心思關注這一切，就連反擊葉京的事也被拋在腦後。
此時此刻，國有難，萬死不辭。
唯有將「飛天計劃」的事情推上正軌，才是他現在需要做的全部。
「楊淵，我們這是去哪里？」
劉亦雪、老張和王泰等人也被這樣的陣仗給嚇住了。
楊淵率先坐上第一輛直升機，說道︰「劉總！我們現在出發去干一件大事！現在飛天計劃遇到了難題，需要我們啟明星項目支持！所以，我們放下一切，無條件的支援飛天計劃！」
劉亦雪的神色一下子激動起來︰「你是說……登陸火星！？」
這可是她爺爺一輩子夢。
盡管不是天問四號，但這是所有華國人共同的夢！
只要她參與進去，真的實現了登陸火星，也算是圓了爺爺至死都還在惦記的夢！
「沿著夢的方向，替您走下去……」
劉亦雪喃喃念道。
不知不覺間，有一串晶瑩滴落在直升機懸梯的大風里。
楊淵說得對，一切事情，都比不上這件事重要。
一身報國有萬死，舉國追夢我先行。
國有難，萬死不辭！
……
京都，五道口大廈。
「葉總，天蜈衛星已經準備好相關證據，即將提交訴訟流程。」
助理走進辦公室，向葉京匯報道。
身穿阿瑪尼西服的葉京站在窗戶前，頭也沒回地問道︰「材料充分嗎？」
助理恭敬地說道︰「星月傳媒的合同、生產制造方案、故障證明記錄……都已經準備充分。這次我們有十足的把握。對了，還有天音公司這次也曝光了啟明星項目的技術問題，對我們是極大的助力。」
葉京轉過身，滿意地問道︰「賠償金額是多少？」
「天蜈衛星9000萬，天音公司3個億，一共3.9億元。」
助理的語氣在金額上略微加重，笑道，「葉總，這次星月傳媒是栽定了！」
葉京坐回辦公椅，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問道︰「啟明星的其他訂單合作情況怎麼樣？」
助理翻開一份材料，遞過去說道︰「已經全部宣告撤銷。而且經過此事，他們已經簽不出新訂單了。」
葉京隨意看一眼，點點頭。
打倒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身敗名裂，再狠狠地踩在腳下。
現在他就要做到了！
「星月傳媒破產之後，你設法接收原來的啟明星團隊，這份關鍵技術我們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葉京突然決斷道。
他已經考慮到收尾的事，殺人奪財，卸磨得驢。
助理立即站直了身體，稟道︰「收到。」
他轉身就要退下去。
「等等。」
葉京驟然出聲說道，「你看看這份新聞是怎麼回事？有軍用直升機出現在星月傳媒？」
助理微微一愣，他還沒有注意到這個消息。
須臾，他在網上翻了翻，不確定地推測道︰「葉總，難道是軍方出手，帶走了星月傳媒的人？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是天助我們了！」
葉京皺了下眉頭︰「有這種可能，你去調查一下，看看具體是什麼情況。」
僅根據目前網上流傳的消息看，確實都是關于星月傳媒的負面信息。
大多數人都說星月傳媒犯了大事，被華國直接帶走調查。
葉京卻注視著一張照片里，楊淵和劉亦雪沉穩的身形和面帶微笑的容顏，陷入思索。
「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
他的心里生出一種不安的預感。
助理很快回來，說道︰「葉總，調查不到，軍方的這次行動全部是絕密。」
葉京再次皺了下眉頭。
想了想，他才吩咐道︰「不管怎麼說，星月傳媒的人最近都不在，自顧不暇。你去通知天蜈，以最快的速度啟動訴訟，我們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助理立即點頭道︰「我明白，爭取在他們回來之前，就完成一審判決！」
「到時候木已成舟，他們就算再上訴，再開庭，已經不知道拖到何年何月了。我們拖得起，他們可拖不起！」
說完，他就急匆匆地下去。
葉京微微攥緊了拳頭，呢喃道︰「希望順利。」
這時候，電話響了。
來電是亞當•戴維斯。
「喂，葉總，好手段啊！我听說星月傳媒的人被軍方帶走了？」
亞當的聲音里充滿歡喜。
葉京眉頭抖動一下，沒有承認，只是問道︰「你們那邊進展怎麼樣？」
亞當笑道︰「穩賺不賠的生意，當然沒問題。我已經說服天音公司，按照天蜈衛星的模式索賠。不過，現在只能發出律師函，還要等等天蜈衛星的訴訟結果。」
原來天音公司畢竟是全球排行前列的頂級巨頭，不是一個亞當•戴維斯可以完全帶動節奏。
所以亞當這幾天一直在忙著公司里呈批的事。
那兩個項目在天音內部，本就是失敗的項目，如今亞當隨意使用一個手段，反而借此賺回3個億。
天音公司里雖然有反對的聲音，但也很快被利益給壓住。
葉京點點頭，說道︰「天蜈衛星的訴訟正在加快流程，相信這個月就會有初步結果。你們先準備好手續，一切等消息下來，就立刻啟動！」
亞當笑道︰「一家小公司，沒想到也要我們如此興師動眾。我看網上的輿論已經是一邊倒，就算訴訟和索賠結果不出來，他們恐怕也面臨破產了。」
葉京提醒一句︰「小心無大錯。」
亞當點點頭︰「我明白了。我等你們的消息。」
兩人閑談幾句，掛斷電話。
葉京站起身，望向外面的金融街，心里總覺得難以靜下來。
「星月傳媒……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出手。」
他輕聲自語道。
……
太昌發射基地。
「陸院士，國外的一些媒體已經在借此報道，尤其是NASA，跳得最歡，無不在說我們飛天計劃已經宣告失敗。」
任邛教授不滿地說道。
陸正國擺擺手︰「先不管他們，楊淵和啟明星項目組已經到了。我們到會議室，商議合作制造航空器的可能性。」
門外走進來楊淵、劉亦雪等人。
任邛眼楮一亮，笑道︰「好小子！沒想到這次要靠你們救急了！」
他連忙帶項目組進會議室。
飛天計劃這邊的核心人物也很快到場，大多是年歲40以上的教授。
「陸院士，現在情況緊急，我們已經等不及了。現在這個啟明星項目真的能起作用嗎？這可不是玩笑的事。」
「是啊！啟明星項目听都沒听說過，我臨時查了一下，是天問4號的子項目，到現在還沒有應用，真的行嗎？」
「要麼還是按原計劃行事？」
「……」
一堆教授還沒開始就質疑了。
這也不怪他們，畢竟楊淵等人的資歷擺在那里，啟明星現在又是負面新聞纏身，還有天蜈、天音在訴訟索賠。
正常人都信不過他們。
「安靜。」
陸正國的一句話就令他們閉上嘴巴，然後說道︰「現在我們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與啟明星商討合作可行性，並以最快的速度驗證追上‘飛天號’的可能性。」
顯然，他相信楊淵。
眾人大眼瞪小眼，沒說話。
楊淵感激地看一眼陸正國，然後面向眾人說道︰「各位都是科研界的前輩，啟明星能不能有幫助，不如听完再看。」
「亦雪，接上投影，我們為各位前輩介紹一下啟明星項目的內容。」
劉亦雪帶了筆記本電腦過來，與一名工作人員對接，很快投上屏幕。
「啟明星項目是天問4號的一部分，來源我就不詳細說明了。項目研究的核心內容，就是抗震、傳感、超大負載、流體飛行和可回收等航空器技術。」
楊淵指著投影，一項項介紹。
初時，各個教授還不在意，但是當楊淵講到航空器的安全、速度、成本等全方面取得突破，他們終于臉色變了。
「這……這不正是我們需要的嗎！」
「如果這是真的，那我們追上‘飛天號’將……將成為可能啊！」
「飛行的速度、效率大幅度提升，成本則大幅度下降，這不可思議！」
「……」
他們再次看向會議桌前的楊淵，眼神里已經帶上一種前所未有的神采。
他們預感到……
這個年輕人正在帶來希望！
「除此之外，這是我們配合新型航空技術研發出的控制系統，支持內嵌在原有的動力系統里，王泰就是研發人。」
楊淵緊接著又將項目組的成員介紹一遍，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自豪。
須臾，介紹完畢。
楊淵靜靜看向諸位教授、研究員。
陸正國站起身，問道︰「怎麼？都不說話了？剛才不是在質疑嗎！」
一位老教授慚愧道︰「是我們眼楮蒙塵了，楊淵是吧？請你接受我們的道歉，請你……務必支援飛天計劃！」
說著，他領著眾人一起鞠躬。
楊淵連忙躬身回禮︰「使不得！諸位都是飛天計劃的功臣，我等後輩本就望著你們的 背在前行，理應如此！」
劉亦雪也帶頭向眾位教授行禮。
陸正國哈哈笑道︰「好了！別互相吹捧了！楊淵既然答應來，那就是做好了合作的準備！接下來，才是正題！」
說著，他開始闡述合作的內容、試驗的計劃，以及各人的分工。
很顯然，他已經為此思考了很久。一個新的「飛天計劃」在他心里成型。
許久，眾人才消化完畢。
陸正國臉色嚴肅地掃視眾人一圈，最後落在楊淵身上︰「楊淵，時間很緊，這段時間辛苦你們，我們爭取……」
「在2個月內完成新的航空器制造，準備完物資，進行第二次發射！」
這一次。
他們承擔不起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