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
電話那頭，似乎听到了徐岳yue了的聲音，葉向陽忽然有點懵。
自己把主任給說吐了？
不至于吧？
小邱家牛肉干使用鴨肉代替牛肉，雖然使用了一些黑科技和狠活，但又不是往里面加什麼惡心的東西，不至于把人給吃吐吧？
比如像牛肉香膏、乙基麥芽酚這些，雖然是高科技，但在食品生產過程中，是允許被使用的，只要嚴格按照規定的食品安全的標準就行。
像食品添加劑什麼的，其實很多東西里面都有，只是我們平時並沒有去注意，當有人「發現」或者所謂的曝光，有時候會讓一些人以為是很大的事情。
要警惕，但沒必要談虎色變。
不過吧……
這個小邱家牛肉干，里面添加的高科技，估計是有點多。
要分辨是牛肉還是鴨肉，其實難度並沒那麼高，有曹旭就已經夠了，葉向陽沒有送去檢驗機關進行檢驗，並不知道里面具體的成分，但通過曹旭的還原，也大差不差了。
「我沒事。」
「沒事就好，那這事……」
「先放著，你不是已經向食品藥品監督管理機構舉報了嗎？我們先等那邊的處理結果。」
「好。」
結束電話。
徐岳看著桌上還剩下小半包的牛肉干，已經半點食欲都沒有了。
本來覺得這小邱家牛肉干的味道很不錯，越吃越上癮，徐岳還想著自己再買點回去，給家里人嘗嘗。
結果葉向陽一個電話，瞬間讓他的這些美好幻滅了。
用假原料也就算了。
關鍵還加那麼多高科技和狠活，瞬間就讓他反胃。
徐岳嚴重懷疑，葉向陽這小子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他正在吃牛肉干，非但把這些說得那麼詳細。
至于合作……
出了這樣的事情，還想著合作？
如果小邱家食品公司真的大量使用鴨肉替代牛肉，並且當成正宗牛肉干來賣，那這些人就等著進去吧！
讓徐岳感到悚然的是。
這家公司在本身違法造假並涉及了犯罪的情況下，居然還敢打著公益的名義，三番五次聯系他們想要合作，並且差點說服了他。
如果不是葉向陽發現了問題，到時候真進行了合作，一旦對方的問題被捅出來，那江城晚報將被頂到風口浪尖。
而他……
這個結果，徐岳不敢想象。
……
漢省。
坪臨市，邱家村。
一天的時間過去，邱成鵬和邱成羽兄弟倆什麼都沒做，一邊關注著網絡上的動靜，一邊等著江城晚報那邊的回復。
網絡上，關于保健品制假造假和詐騙桉件的熱度，已經降了下來。
前幾天事情被曝出來的時候，網絡上的關注度一路飆升，甚至登頂了熱搜榜。
不過網絡熱度發酵之時，警方和相關部門都已經采取了行動，涉桉的團伙也已落網，沒有過多的其他爭議，也暫時沒有其他後續，熱度自然維持不了多久。
更多的人，把關注的目光放到了老年人詐騙這個經久不衰的話題上面。
至于江城晚報那邊。
到現在還沒有半點動靜。
前幾天和江城晚報的人聯系上，邱成羽感覺對方的態度並不積極，對于他們所提出的合作，並不是很熱衷，只是答應考慮考慮。
當時的合作，看起來對雙方都有利，但實際上的最大受益方，應該是他們小邱家食品公司，賺名又賺錢，還不用付什麼請主播的錢。
于江城晚報而言，就基本上是出力賺名聲，還要擔上一定的風險。
在這種事情上，對方肯定會慎重。
原本還希望促成這次合作，但這兩天的熱搜讓心里有鬼的邱成鵬和邱成羽心里慌了，巴不得被拒絕，甚至就算江城晚報同意了，他們也要自己找理由把這次合作攪黃。
對邱成鵬和邱成羽來說，沒有動靜，或許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能人家直接把他們給忘了。
被放鴿子這種事情，他們又不是沒遇到過。
「這次走了步臭棋啊！」
想到這次挖空了心思想要和江城晚報搭上線，做出這個決定的邱成羽覺得自己絕對是昏了頭，心中後怕卻又不無慶幸地說道︰「還好這次熱搜出現的及時，不然我們可能真要完了。」
「咋個意思？這次的熱搜，對我們還是好事？」
自家老二的這話，讓邱成鵬听不懂了。
如果不是這次江城出現了這麼大的桉件和新聞，他們這幾天也不用憂心害怕成那樣。
「沒錯，就是好事。」
邱成羽肯定地點了點頭，然後在邱成鵬不解的目光中解釋道︰「老大，你想想，如果沒有這次的新聞出來，而我們又費盡心思和江城晚報達成了合作，接下來的合作開始，給我們帶來了大量的關注度和訂單，你覺得真的是好事嗎？」
「這不是好事嗎？」
邱成鵬疑惑。
他們平時經常請網絡上那些主播幫他們線上帶貨，不就是奔著提升知名度和銷量去的嗎？
請主播要花錢，最終目的也是為了賺錢。
「不一樣，人家是正規的媒體單位。」邱成羽搖了搖頭。
「不就是一家報紙嗎？他們平時也接商業廣告啊，報紙上不都有廣告？」
邱成鵬不服。
其實他之前最擔心的，就是被江城晚報發現他們的牛肉干有問題，但想到自己給他們寄的都是沒問題的正宗牛肉干，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難道他們還有千里眼和順風耳，相隔那麼遠，還能發現他們的問題？
潛在的危險排除，自然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我問你，我們花錢請主播，能讓他們幫我們說話，要是出了問題，你能讓江城晚報幫我們說話嗎？」
邱成羽質問道。
「這個……」
听到自家老二的話，邱成鵬猶豫了。
別看他剛才不是很把江城晚報放在心上，但真遇到邱成羽說的那種情況，邱成鵬還真沒有辦法。
花錢在報紙上打廣告，這種事情誰都可以。
但如果直播帶貨的合作中，他們的產品曝出了問題，他們能讓江城晚班站在他們這一邊，幫他們說話嗎？
要知道，一開始為了促成和江城晚報的合作，他們還是假借公益的名義，才讓對方搭理自己。
接廣告是正常業務，這種公益性質的合作，意義就不一樣了。
像他們經常合作的那幾個網紅主播，請他們帶貨雖然發的樣品都是真的牛肉干，但粉絲和網友買回去，肯定會有發現問題並反映給他們的。
他們真的就一點都不知情嗎？
收錢辦事而已。
錢到位了，誰管你賣的是真牛肉干，還是假牛肉干。
更直白一點。
為了宣傳他們小邱家牛肉干的「正宗」，他們還請過好幾個主播來他們工廠現場直播，並且參觀和「突擊」牛肉干加工的每一個環節。
展示給網友看的那些，自然都是真材實料，但主播前前後後看到的，就不一定了。
也不怕被對方看到，給錢就行。
能被他們請來工廠為網友進行「監督」的，都是有過不止一次合作，並且經歷過「考驗」的。
那些網紅主播能被他們用錢收買，但江城晚報行嗎？
怕不是他們剛這樣做，第二天就被抓起來了。
雖然他們辦廠做牛肉干是賺了不少錢，但這種事，遠遠沒有把握。
一旦和他們的合作展開了，事後有發現問題的消費者找上了江城晚報，到時候他們就危險了。
這簡直是自己往槍口上撞！
「老二，要不然我們別用鴨肉了，把牛肉換回來？」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邱成鵬忍不住試探道。
主要前幾天李朝祥那起詐騙和造假桉影響太大了，而且這兩天他看了一些網上的律師評析，作為主謀的李朝祥和張大民等人，最少也要進去個十來年。
人都進去了，賺錢還有什麼意義？
關鍵到了最後，錢還落不到他們自己口袋里。
「換？怎麼換？」
「現在一斤牛肉多貴，你忘了嗎？」
「不說這個，光是我們現在請主播就的花多少錢，你心里沒數嗎？」
「再用回牛肉的話，別說是賺錢了，我們還得往里面貼錢……」
邱成羽的連翻質問，讓邱成鵬沉默了。
小邱家牛肉干的市場售價，表面上還是和以前一樣，跟那些真牛肉干持平，甚至略貴。
但按照線上的各種活動和折扣，以及給主播的回扣，實際上算下來的售價，早就已經不知道比原來低多少了。
即便這樣，就算扣除所有成本，他們的利潤空間還是巨大的。
可這一切的前提，全都是建立在他們用鴨肉替代牛肉進行生產的。
一旦重新把鴨肉換回牛肉，這一切都沒了。
沒有哪家公司是專門做慈善的。
開公司不為賺錢，那他們還折騰什麼？
「老大，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看著眉頭緊皺陷入沉默的親大哥邱成鵬，邱成羽語重心長地提醒道︰「想想我們公司剛申請下來的兩千萬貸款，想想你剛買的別墅，想想你家家偉現在一年的學費……從我們當初選擇這條路，已經沒有後退的選擇了。」
面對邱成羽的提醒，邱成鵬的目光復雜了起來。
想當初，他們是如何堅持用純正原料進行生產，一心想要推出正宗的牛肉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一步錯，步步錯。
難道他們當初不知道這樣做違背良心，觸犯法律嗎？
可為了錢，他們還是這樣做了。
富貴險中求。
總有人鋌而走險，並且用這樣的理由來欺騙自己。
為什麼每年三一五都有很多公司出事，而且層出不窮。
說到底，就是利益。
邱成鵬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這次看到李朝祥那些人可能面臨的下場，想到了自己身上，有些慌了。
然而……
正如邱成羽所說的，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就算現在收手，以前做的事情也可能徹底不存在。
更關鍵的是，他們已經沒有辦法收手了。
換句話說，邱成鵬並不想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所以是不能、也不願放棄。
「放心吧，這次事情也是給我們提了個醒，不能太出風頭，安全才是第一。」拍了拍邱成鵬的肩膀，邱成羽感慨道。
「那我們以後不打廣告，也不找主播了，低調一點。」
「不打廣告，不找主播帶貨，我們還怎麼掙錢？老大，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
「那……」
「我的意思是，我們還跟那些主播合作，反正他們收錢辦事，還會幫我們打掩護，只是不能再找像江城晚報那樣的了。這次的事情，也是給我們一個提醒，這段時間是賺了不少錢，但人不能太飄了。」
「這樣……」
「找個機會，把嫂子和家偉送出國吧，能撈多少是多少，真出事了趕緊 ，做這種事情，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好！」
邱成鵬點了根煙，重重點頭。
「對了，這次江城的桉子，讓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造假的問題，以前發現我們問題的那些消費者可能會冒頭，首先我們自己就不能慌，最好再找幾個主播進場來一次直播參觀，先聲奪人，把那些可能出現的聲音給壓下去……」
……
另一邊。
葉向陽在向食品藥品監督管理機構舉報了小邱家牛肉干之後，在等答復和處理結果的過程中，也並沒有閑著。
小邱家牛肉干的生產廠家遠在另一個省，其線下銷售渠道遠沒有擴展到江城這邊，葉向陽就算想要進一步了解，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漢省那邊去。
主要已經有官方機構在介入了，葉向陽不打算跟過去添亂，但這並不妨礙他進行研究。
根據葉向陽搜集的的情況。
小邱家牛肉干是近一年才開始興起的網紅牛肉干，線下銷售網絡局限在當地，而主要的銷售訂單都在線上。
自然而然的，葉向陽很快就留意到經常幫小邱家牛肉干帶貨的那幾個主播。
如果小邱家牛肉干的問題確認，那麼新的問題來了。
在網絡上瘋狂幫他們帶貨的這些主播，是否對此知情？
是幫凶？
還是受蒙蔽被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