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馬上就要進入十二月份的河套地區，夜晚真的很寒冷了。
白小芸站在診所院子里看著阿麗亞開車離去，搓著手站在院子里發了一會兒呆。
她一年前就是阿麗亞這蒙族女孩兒的粉絲了，雖然從沒有打賞過對方，但一直關注著對方。
沒見到阿麗亞真人之前，在她一直的印象里，這個美麗善良開朗大方的姑娘無比真誠，也無比友善，比許多漢族姑娘都要讓她感到可親。
現在見到了阿麗亞真人，通過這半天的相處，給她留下的印象卻是比較復雜的。
一方面，她感到阿麗亞確實是很真誠善良的，也很開朗，容易相處；另一方面，她又覺得阿麗亞並不像她以前想象得那麼簡單。
善良之中，她感覺阿麗亞也不乏狡猾……
想到這里，白小芸為自己的單蠢嘆了口氣，善良和狡猾又不矛盾，誰說一個善良的人就不可以狡猾了？
一個不狡猾的人，怎麼可能把直播帶貨搞得那麼成功？
一個不狡猾的人，怎麼可能在十九歲就自己能給自己買得起車？
而且阿麗亞不止狡猾，她還很有自己的主見，很獨立自強，甚至雖然比她白小芸小一歲，卻是比她成熟得多！
阿麗亞雖然听名也是李茂陽師父的徒弟，可是她好像又和師父關系很不一般……
白小芸感覺阿麗亞知道師父的許多秘密，甚至，她可能本身就是那些秘密的參與者！
想起了阿麗亞剛才說的「十萬」，雖然這個收費讓她白小芸感到太不可思議了，但她又覺得，好像……好像阿麗亞說的才是真的，而師父後面說阿麗亞瞎說，反而像是為了遮掩一樣……
可白小芸就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怎麼可能給人治一次病就收十萬的診療費！
尤其像師父這樣的人，應該更不可能收那麼高得不可思議的診療費！
師父給她爸治病可是至今也沒跟他們收過診療費啊，藥費也都記賬了，讓他們後面用診所對他們的補助來還賬。
（現在她爸有時給整理整理庫房里的藥材，有時給病人煎煎藥，反正也為診所做著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而且師父收她做徒弟，就那麼隨隨便便地就答應了，既沒有舉行什麼禮儀，也沒有跟她收什麼拜師禮。
她後面要給他買些煙酒都被他皺著眉頭喝止了……
這麼一個人，怎麼可能收人家那麼高的診療費呢？
但白小芸又感覺阿麗亞說的是真的……
而且，師父平時接診收費好像也不低，那是單對他們父女好啦？
可憑什麼啊？
師父又不可能看上她白小芸……
（想到這里，白小芸臉騰地紅了……）
那僅僅是因為她是喬果果的同學嗎？
好像也不盡然……
白小芸真是越想越有些湖涂了……
這麼湖涂地想著，她又想到了師父和喬果果、阿麗亞的關系……
她趕緊打住了自己的思緒，她本能地感到，這事她是絕對不能去觸及的，想也不能想……
她自己在人際關系上本來就是個湖涂蛋，生來就不懂得如何處理復雜一點兒的人際關系，如果還去觸及這麼復雜的事的話，她馬上就在這兒呆不住了……
她又悄悄地望了一眼獨自坐在診室里看書看醫桉的師父，呆呆地望了好一會兒，就感覺師父在她的印象中越來越復雜了，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不想這些事了，反正師父對他們父女那是好到了極點，只要師父願意一輩子讓她白小芸跟著干，她就跟著他干，將來念出本科也不用去什麼鄉鎮衛生所了，直接就跟著師父干……
……
診所不遠處的路上傳來汽車發動的引擎聲，那幾個一直守在這里的病人和病人家屬，最終看到無望被接診，只能失望地離去了……
白小芸望望那些打著燈光離去的汽車影子，吸吸鼻子搓搓手，趕緊回和她爸的屋里去了。
現在快十點了，睡覺前她還能繼續看半小時課本和醫桉的。
現在她爸身體好了許多，晚上不用她再起夜照顧，所以她可以一門心思地拼命在醫學的道路上向前奮進……
……
李茂陽晚上則一直到一點多才去了臥室。
經過幾個小時的鑽研，查資料和思考，他給嚴靜開出的藥方終于通過了系統的藥效推演。
所以，他晚上睡得極其安穩。
第二天一早，王振剛一行人吃過早點，又早早地來到了李茂陽的診所。
但李茂陽讓他們再等等，說等開好藥後他會通知他們。
這天他安排白喜則給王振清兒子煎了藥，安排楊晴給這小孩做了催眠測驗，制定了催眠方案。
下午下班後，他修改了一番楊晴做出來的催眠方案，晚上給小孩做了催眠，照例讓楊晴在一邊觀摩學習。
接下來就是楊晴給這小孩做催眠治療了，至于具體做幾次，那就得楊晴自己和王振清家商量了。
李茂陽自己，則是在第三天才給嚴靜開出了藥方來。
像嚴靜那樣多年發抽（包括癲癇），中醫的辨證一般就是「痰瘀經絡+肝風內動」。
治療方案，自然就是「化痰通絡+驅風或者熄風」。
嚴靜的發抽也在此之列。
這是一個普通的中醫就能明白的。
但單單明白這麼點普通知識當然是遠遠治不了病的。
你得知道得比這多得多，辨證和治療方案要比這精細得多才行。
就比如化痰。
痰有不同，化痰的方法自也有不同。
用不對藥，你也是化不了痰的。
化痰的方法有什麼不同呢？
這問題你要問西醫，他會告訴用祛痰藥（比如鹽酸臭乙新、氨臭索等），或者用霧化器，或者多喝水，或者家里擺個加濕器。
注意到沒？西醫對人體內的痰是不分種類的，不管什麼痰，西醫的方法就是用水來稀釋痰。
中醫對痰是有分型的。
按痰液的粘稠頑固程度可分為老痰（頑痰、膠痰、堅痰）、濕痰（粘稠度中等）、稀痰。
按痰的溫度可分為熱痰和寒痰。
所以，中醫對付各種痰的方法是不同的。
比如，對老痰，中醫可用皂莢（這玩意兒像洗衣粉一樣有堿性）等；對濕痰，可以用鮮竹瀝等；對稀痰，可用半夏、陳皮等。
所以中醫的化痰藥也有很多，專用來對付各種痰。
而要祛風，根據患者體內「風情」不同，祛風時也要具體情況具體對付。
比如可以鎮肝熄風，可以解表疏風，還可以柔肝熄風，可以血行風滅……
這祛風的方法不對，你也是祛不了風的。
所以，這具體辨證和制定藥方就真的很難！
李茂陽給嚴靜艱難辨證後，開出的是一副溫膽湯合芍藥甘草湯加減。
天竺黃、枳殼、陳皮、清半夏、制南星、茯苓、地龍、僵蠶、絲瓜絡、勾丁、秦九、蜈蚣、白芍、甘草、郁金、路路通、生姜。
溫膽湯是祛痰劑，主治膽郁痰擾證，它的主治病癥中就有癲癇，自然可治發抽了。
芍藥甘草湯是酸甘化陰的典型藥方，有養血柔筋，緩急解痙的療效。
自然也可以治療發抽。
另外這芍藥甘草湯又被稱為「去杖湯」，意思是能幫助患者去掉拐杖。
老年人抽筋時就常用到這個藥方。
而西醫也承認此方有解痙、止痛、抗炎作用。
……
當然，這是一般大夫對溫膽湯和芍藥甘草湯這兩副藥方的理解。
單單理解到這種程度，你是用不對這兩副藥方的。
比如就其中的那味芍藥，它有很多很多功能，其中一項，它是可以讓靜脈加速回血的，而這項功能，對祛風和化痰也是有很大功效的。
……
這其中的門道真的是太多太多了，李茂陽自然也沒有必要對王振剛一行人解答這方面問題，說了他們也听不懂。
所以，他開出藥方配好藥後，沒有做任何說明，直接就讓白喜則給代為煎藥了。
「李大夫，這藥……嗯……多長時間能見效？」
患者嚴靜滿懷期望地小心問道。
「見效的話，一天就見效了，要除根得連服十來天吧。」李茂陽道，「這副藥方熬了我三天才等來了靈感，一般不復雜的病情根本不用耗費靈感的。」
王振剛等幾人听了沒敢再問李茂陽他的「靈感」是什麼。
想來，可能是這神奇的李大夫又欠下了哪宗看不見的「神神」的人情了吧。
這麼想想，他們自己心里也舒服多了。
不然掏個天價看回病，就感覺自個兒像個二百五一樣。
十萬也不是個多大的數目，掏得值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