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領隊。」
「明天早點來上班。」
這場對話發生在某家夜總會的門口,收納和經理告別。從門口向里面眺望,一片狼藉,服務生正在勸最後不願意離開的客人。
最後一位離開的客人尤其年輕,大概只有十七八歲,是新來的面孔,最近總喝得醉醺醺的,也不知道是為情所困還是什麼原因。
不過他酒品極好,到了散場時間一勸就離開,也不胡鬧。
客人和收納幾乎是前後腳離開,夜總會里燈火也熄了,街面上人煙寂靜,不時有冷風卷著落葉掃過街面。
現在的時間是神州歷2016年6月29日的後半夜。
喝醉的客人就是呂息,他經過特殊化妝改了面孔,也不是真的喝醉了,完全是偽裝保護出納的安全。
如今距離議會規定的時間不到兩天,那份名單上的目標陸續遇害,許多特工也遭了毒手,下一個遇害人,極有可能是這位出納。
出納是白銀喚靈者,掌控第五序列的喚靈‘萬能鑰匙’。
呂息看過他的資料,他的先祖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盜,任何精密的鎖具也擋不住那雙靈巧的手,還曾經引發一場諸侯國之間的戰爭。
後來這個事跡被序列升華,擁有這種權能的喚靈者可以任意打開保險櫃。
「奇怪,今天怎麼這麼黑?」
跟著老遠,呂息就能听到他說話。
今天下城區的夜比往常要黑一些,本就沒有亮著幾盞的路燈幾乎都熄了,只有微弱的蟲鳴。
這是因為台風要登陸了,呂息往空氣里抹了一把,全是水汽。
最近都德的電力系統不太穩定,靜安、開發、青山幾個治安不錯的大區,都時不時被惡劣的天氣影響,偶爾都會斷電,更別提下城這種老區,電路年久失修。
「該死,停電了……」
忽然,整條街的燈火依次暗了下去,在這個無月之夜,伸手不見五指。
呂息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出納正在掏兜,看起來準備開啟手電筒,以免在回家的路上被磕絆。
細微的風聲在小巷里響起,來源于前方的岔路口,右轉就是出納居住的民房。
「別開燈!」他忽然大吼一聲,撕破了全部的偽裝,凌空躍起。
在通訊耳機中,高處的觀察員已經提醒了金色的靈能正在快速逼近,來勢洶洶。
正常人沒有這個待遇,因為執法局和安全局保護的目標太多,捉襟見肘,一人負責一個。
不過呂息畢竟還有額外的身份,這個提醒就來自暗鴉。
刺眼的火光在瞬間迸出,短暫地照亮了昏暗的小巷,出納被嚇得雙腿發軟,癱坐在地面上的水窪中。
他的身前,是從天而降的身影,雙手持著鎖鏈,硬是格住了那把剔骨尖刀。
否則這一擊下去必然要讓他開腸破肚。
「離開這里。」呂息頭也不回。
天瀑之鎖已經鎖住對方的武器,縱然凶手的速度迅捷凌厲,可攻勢還是被拖延了,沉重的呼吸撲面而來。
嚇得屁滾尿流的出納連手機也顧不得撿,恨不得生出八條腿往外跑。
凶手正欲追擊,他左右騰挪,卻因為武器被鎖住無法抽身,氣急之下反而放下武器,赤手空拳地向呂息揮打。
等待他的是醞釀許久的反擊。
一雙青色的童孔在晦暗的小巷里睜開,幽幽的亮光照亮了凶手的面孔,呂息無聲地凝視他,準備控制這個變態殺人魔。
可喚靈•森羅之童在此刻失效了。
凶手竟然是個盲人!
他的眼楮尤其奇怪,只有眼白,並沒有童孔。
而背後逃竄的出納也被遠處飄來的人影攔住了,是凶手的虛靈。身為黃金喚靈者,他們的虛靈尚無自主意識,相當于實力相彷的分身。
這家伙早就做了兩手準備,提前喚出虛靈,讓他暗中潛伏。
「光影兄!」呂息心念一動,武裝中也迸出四散的靈能。
靈能在半空匯聚成人形,只有模湖的光暈,看不清面貌,飛速跑向出納。
出納雖然慌張,但生活在下城區的人不至于遇到危險就痛哭流涕,在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他及時喚出虛靈,稍微拖延了片刻時間。
就是這關鍵的幾秒鐘,讓光影及時趕到,沒有讓出納變成刀下亡魂。
「我需要協助。」呂息在心里說。
他通過與白狐建立的腦波局域網下令,附近足有幾十個暗鴉的兄弟,足以守護出納的安全。
「你就是加冕者呂息?」凶手見一擊未果,冷聲發問。
「沒錯!」回答他的是一聲嘹亮的吶喊,黑色的風衣在夜色中翻飛。
這是安全局的裝束,風衣不僅是為了耍帥這麼簡單,它憑借修長、寬大的款式,足以藏匿多種武器。
聲音宛若驚雷,音波被靈能加持過。
雖然比不上‘五音旋律’具有蠱惑人心的權能,但也是強有力的武器。
尤其是對雙眼失明的盲人來說,他們看不到,听覺會更加敏銳,而敏銳的耳朵听到狂暴的喪亂之音,難免被干擾。
這只是第一重攻勢。
除此之外,呂息還在氣霧中丟出了兩枚麻醉手雷,里面裝著高濃度的乙醚,足以讓喚靈者失去意識。
他提前服下了解藥,並不受到影響,在半空中晃動天瀑之鎖,鋒利的錐刺上蓄滿了靈能。
「就這?」凶手冷冷地笑著,「失去喚靈的加冕者,不過是失去了爪牙的老虎,既然殺不了他,你的命我就收下了!」
耀眼的藍光忽然跳動起來,吸入大量乙醚的凶手竟然毫無影響,發動了反擊。
虛空中也有鐵索晃動的聲音,一只金色的鐵鉤忽然掛住天瀑之鎖,無論呂息怎樣用力,都無法挪動分毫。
更要命的是,越來越多的鐵索與鉤鏈有意識地對呂息進行捆綁,被勾上了無論如何都掙月兌不開。
仿佛鐵索勾連的另一方是大地,需要與整片土地角力分出勝負,才能撼動這些鎖鏈。
「第四序列的‘杠桿原理’?」
呂息認出了權能對應的喚靈,連忙月兌下風衣,讓天選從實質化的靈能變為光點,自己則在這些鐵索中閃躲。
這個喚靈的棘手之處在于一旦被束縛,除非摧毀看不到的滑輪組與杠桿,否則絕無月兌身的可能。
誠如凶手所說,呂息的喚靈需要與人對視才能發動,而盲人失去了心靈之窗,他的喚靈幾乎等于沒用,就失去了最有利的武器。
「別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飄然落地的呂息有點狼狽,失去了風衣,上半身只有白襯衫,更顯單薄的體魄。
不過他再次喚出天瀑之鎖,這條軟鏈注入靈能之後忽然豎立,彼此間相互咬合,竟然縮短成一把鏈劍。
轉為鏈劍形態後,光滑平潤的外側變出無數條細細的鋸齒,隨著他的揮動,那些想要束縛他的靈能之鎖紛紛被切斷。
如秋風散落葉般揮劍成圓後,那些棘手的鎖鏈已經被肅清,鏈劍忽然前探,旋轉著刺向凶手的左胸。
圍繞在凶手周圍那些耀眼的藍光,驟然凝固,鏈劍撞擊在上面,好像撞上了一堵空氣牆。
高濃度壓縮的空氣為凶手提供了強有力的保護,鏈劍無法輕易貫穿這堵屏障,呂息索性收手。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童孔驟然驚縮為兩個極細的點。
「電磁護盾?你怎麼可能?」
凶手只有一人,除了喚靈•杠桿原理,還施展了喚靈•電磁護盾,除了他以外,喚靈的鐵律被顛覆了。
「你要小心。」
光影的聲音忽然在心底響起,「我感知到兩枚星銻之印,不,更多的星銻之印亮起,這家伙有秘密。」
「意不意外?還有!」
凶手驟然前進,整個人的肌肉忽然魁梧起來,虛幻的影子像蝙蝠出動那樣四處紛飛,足有上百道身影襲向呂息。
又是新的喚靈,草木皆兵。
上百道虛靈的進攻讓呂息有些疲于奔命。
固然這些虛靈一踫就碎,可這群家伙在爆碎時留下了靈能沖擊,有著武裝的防護並不致命,但也讓人血氣翻涌。
他終于體會到那日在廢棄倉庫,陳詩博與他對戰是何種感受了。
「我明白了。」
呂息在接連的爆破中穩定身形,靈能最大程度蔓延而開,用氣浪構成森嚴的立場,把這些攻擊全部彈開。
這麼做無疑耗費靈能,可他並不需要節約。
「你能在高濃度乙醚下安然無恙,是因為喚靈•六感封閉,你還使用了電磁護盾、草木皆兵……都是你殺死的那些人,持有的喚靈!」
他終于猜測出實情,所謂的碎尸並不是凶手變態,而是褫奪了這些人的星銻之印,星銻之印通常位于血肉中,所以才會導致血淋淋的慘狀。
「你動用了某些我們都不明白的手段。」
凶手大力鼓掌,「不錯,不錯,真是精妙的推測。今天也算意外之喜,沒有拿到‘萬能鑰匙’,但你的喚靈可比他強上百倍!」
他瞄向呂息被臂鎧覆蓋的左手,暢意地大笑︰
「你的星銻之印就藏在那里吧?一只斷手,該是何等美味?」
「你以為吃定了我?」呂息也笑。
「不是麼?你的喚靈在我面前無效,就算你加入安全局,支援趕至也需要不菲的時間。如今在所有黑耀喚靈者都重傷未愈的都德,誰能攔我?」
凶手的自信是有原因的,「還是說,你打算試一試我收藏的這些星銻之印,要跟我比拼靈能儲備?」
他渾身全亮起了星銻之印,星銻之印本是神聖的序列所賜,可在他身上全部亮起,卻讓人看得有些反胃,密集恐懼癥都要發作了。
「誰能攔我?誰能攔我?誰能攔我?哈哈哈!」凶手肆意的仰天咆孝。
「別得意忘形了!」風中傳來一聲暴喝。
「什麼?」凶手一怔。
呂息笑得更開心了,誰說他是孤身一人的?暗鴉的兄弟們……可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