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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我就喜歡你們這嘴硬的樣子

鎮撫使大堂內,

林芒默默放下剛剛送來的密報,端起桌上的茶緩緩飲下。

山西平陽府地震,受災嚴重,有近上萬人受災。

除了地震之災外,河壩破碎,河水傾泄,淹沒兩岸許多村莊城鎮。

這些還都是密報上所述,真實情況恐怕要比這更為嚴重。

大災之下,百姓流離失所,商賈坐地起價,人口買賣……

數不勝數!

若是當地官府有所作為還好,但若是一群貪官污吏在位,恐怕百姓的生活將更加艱難。

「民不聊生啊!」林芒幽幽嘆了一聲。

偏偏山西道監察御史在這個節骨眼上逝世,若說二者之間沒有必然聯系,很難令人相信。

若是此事不盡快解決,時間一久,免不了有人鼓動「天罰」學說。

到時候,宮中那位又該被御史指著鼻子大罵昏君了。

堂外傳來陣陣腳步聲。

唐琦自門外走來,恭敬道︰「大人,人員都已清點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另外,嚴大人回來了。」

林芒放下茶盞,忙問道︰「他的情況如何?」

從他回來後,就派人前去尋嚴覺,更撤銷了他的通緝令。

唐琦拱手道︰「受了些傷,但好在都不是致命傷,性命無礙。」

林芒微微頷首,吩咐道︰「去太醫院尋一些上好的療傷之藥給他。」

「此次山西的行動,讓他別參加了,讓他暫時負責北鎮撫司錦衣衛招收一事。」

唐琦點頭應下,小心的看了林芒一眼,遲疑道︰「大人,關于江姑娘的事……」

林芒臉色一黑,伸手捏了捏眉心,無奈道︰「在這附近給她租個院子吧。」

「北鎮撫司乃錦衣衛重大,她在此地,還是有太多的不便。」

此地畢竟是北鎮撫司,他也不想落人口舌。

何況他也不習慣讓人服侍。

能被太後從皇宮內派出監視自己,怎麼想都不會是簡單的人物。

況且皇宮那地方,勾心斗角一點都不比官場少,說是吃人不吐骨頭都不足為過。

唐琦遲疑的點了點頭,他倒是覺得有江姑娘照顧大人的起居挺好的。

不過既然大人不願意,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看來大人只喜歡錢!

可惜!

唐琦轉身離開大堂。

……

一個時辰後,

林芒前往練武場,同時喚來貔貅。

天空中,一道紫色的電弧閃耀,貔貅穩穩落地,傲然的揚著頭顱。

此刻,在練武場上已經集齊五百位錦衣衛。

若僅僅是賑災,自然不需要這麼多人,但從密報中所知,山西吏治混亂,更牽涉到當地錦衣衛。

想要辦事,只能依靠北鎮撫司的人。

林芒跨上貔貅,沉聲道︰「出發!」

「遵命!」

眾人齊聲大喝。

話音一落,貔貅向著北鎮撫司之外奔去。

身後烈馬相隨,蹄聲如雷!

披風獵獵做響!

一眾錦衣衛浩浩蕩蕩的離開京城。

與此同時,

天空中,一只雪白的信鴿振翅飛往西南,向著山西而去。

……

月黑風高,

大地上,上百騎烈馬風馳電掣般的一路疾行。

「轟隆隆!」

馬蹄踏在大地上,似天雷轟鳴!

黑暗中,一束束火把燃起的火焰在寒風中搖曳。

「前方有驛站,休息一晚!」

林芒騎著貔貅疾馳在前方。

自離開京城,他們連續趕了七天路,如今方才進入山西平陽府地界。

若是輕裝簡行倒還好,但這次離京,他們還攜帶著大量賑災錢糧,速度必然要慢上許多。

為了趕速度,他只能命四百錦衣衛負責押送賑災錢糧,而他率領一百錦衣衛先行一步。

眾人來到驛站門前,唐琦下馬前去敲門。

連續敲了多次後驛站內才有聲音傳出。

「誰啊,大半夜的。」

驛站內,傳出一道極其不滿的聲音。

「來了,來了。」

「叫魂啊!」

「叫你娘!」

一個驛卒罵罵咧咧的打開大門,抬起手中的燈籠,微怒道︰「什麼人?」

「大半夜的喊什麼喊!」

借著微弱的亮光,可以看出,那驛卒是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男子,面容有些粗狂。

說是驛卒,倒不如說更像一個悍匪,單看外表就凶神惡煞的。

唐琦亮起錦衣衛令牌。

「錦衣衛!」

但接下來驛卒的表現卻是令唐琦微微皺眉。

「進來吧!」

驛卒打著燈籠向前走去,絲毫沒有見到錦衣衛應有的懼怕與恭敬。

唐琦微微顰眉,卻是沒有多問。

眾人相繼進入驛站。

看著如此多的錦衣衛進入,先前的驛卒愣了一下。

「各位,驛站客房有限,住不了這麼多人。」

林芒在廳堂椅子上坐下,了驛卒一眼,冷聲道︰「沒那麼多講究,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行。」

「隨你們!」

「不過右上房你們不能住,其余房間隨意。」

驛卒態度冷澹的說了一聲,就打算轉身離開,態度傲慢。

林芒微微側頭,看了眼唐琦。

唐琦心領神會,立馬快步上前, 然一腳踹在驛卒身上,然後連續幾拳。

「放肆!」

「狗東西!」

「你不過一區區驛卒,誰給你的膽子!」

驛卒被打的口吐鮮血,震怒道︰「你們瘋了!」

「噗嗤!」

林芒指間迸發出一縷真氣,驛卒的手臂頓時拋飛出去。

林芒神情冷漠道︰「下一次就是你的人頭了。」

驛卒臉色一白。

林芒澹澹道︰「拖下去,讓他開口!」

「是!」唐琦拱手一禮,喚來兩人,帶著驛卒去了隔壁房間。

不一會,唐琦就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恭敬道︰「大人,都審清楚了。」

「此人是當地的土匪。」

「土匪?」林芒眉頭微皺,詫異道︰「什麼時候土匪也能成為驛卒了?」

唐琦臉色難看,低聲道︰「給錢就能當。」

林芒驚訝道︰「賣官?」

雖然一個驛卒算不得官,但好歹也是隸屬于官府的人,也不是一個土匪就能當的。

林芒已然察覺到了此事的不簡單,問道︰「還有什麼情況?」

唐琦遲疑了一下,似在糾結措辭,緩緩道︰「據此人所說,當地錦衣衛的權勢很小,甚至錦衣衛編制都不全。」

「在這里,很少有人將錦衣衛當回事。」

林芒眼眸微眯,饒有興趣道︰「這事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看來這趟沒白來!」

怪不得宮中那位要讓自己親自前來。

連錦衣衛都出了這麼大的問題,山西的情況可想而知。

唐琦沒有回答。

連他都感到震驚!

堂堂錦衣衛,天子親衛,竟然會墮落至此。

林芒倒是不覺得奇怪。

當初他在元江縣百戶所時就已經見識過了。

各地千戶所與百戶所畢竟不同于北鎮撫司。

何況各個錦衣衛都是父死子繼,上一任一心為國,但不代表下一任就是。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這是無可避免的。

只是沒想到山西這邊的情況會如此嚴峻,連吃空餉這種事都發生了。

由此看來,這里的吏治還真不是一般的混亂。

若非如此,不至于連一個驛卒都敢小覷錦衣衛。

林芒起身道︰「休息吧!」

「明日繞道,去山陰縣!」

一夜無話。

……

與此同時,

平陽府,府城。

知府衙門,後堂。

平陽府知府,周謙坐于黃花椅上,看向一旁平陽千戶所千戶孟繁平,沉聲道︰「算算時間,那位鎮撫使也應該快來了。」

「事情處理的如何?」

孟繁平端起桌上的茶,不緊不慢品了一口,神情悠閑的輕笑道︰「周大人放心吧,不會留下把柄的。」

「府城中的施粥已經開始了。」

「那群賤民早已是感恩戴德。」

「至于各縣城,我也已經傳下命令,他們早有準備。」

孟繁平冷笑一聲,幽幽道︰「至于那群不听的賤民,已經被我處理了。」

「剩下那些人不敢亂說什麼的,他們的家人同伴已被控制,涼他們也不敢亂說話。」

周謙站起身,望向窗外,幽幽道︰「還是不能大意啊。」

「京中來信,這位新任鎮撫使絕非善類,就連前戶部尚書,刑部侍郎等諸位大人都著了他的道。」

「那位在京中更是被稱為殺神,上面布政使大人更是多次叮囑。」

「若是真讓此人查出什麼,你我怕是人頭難保。」

孟繁平冷笑道︰「不簡單又如何!」

「那是在京中,但這里是我們的地盤。」

此人的消息他也听說過。

但在他看來,多半是鼓吹的罷了。

若不是他沒有人脈,勢力,他早就升入京城。

那鎮撫使的位子又豈會輪到他一個毛頭小子來坐。

周謙了孟繁平一眼,心有不滿,呵斥道︰「孟大人,收起你的傲慢!」

「此人沒那麼簡單,別大意了!」

孟繁平輕蔑的看了眼周謙,起身擺手道︰「周大人,您還是早些休息吧。」

「我看你就是太累了!」

「本官先走了!」

凝視著孟繁平離開,周謙面露無奈,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待在平陽太久,已經讓他生出了傲慢之心。

此子能從京城那地方殺出,又豈會是那麼簡單的。

「唉∼」周謙長嘆一聲,幽幽道︰「希望不會有事吧。」

……

山陰縣,

此地是此次地震受災的重災區。

遠處官路上,眾人策馬狂奔而來,掀起浩然煙塵。

林芒望著前方近在遲尺的縣城,微微嘆了口氣。

這一路上行來,可謂是災民遍布!

周圍村鎮房屋倒塌破碎不計其數,農田被淹。

路邊,新墳座座。

許多百姓更是草席一卷,就草草葬入坑內。

一路走來,見到的出殯隊伍不下十個。

百姓看他們的目光,畏之如虎狼!

大明之天下,何至于此!

很快,眾人來到山陰縣城之前。

只見城牆多處破碎倒塌,路邊更是溝壑縱橫。

許多百姓躲在兩旁,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害怕。

林芒微微皺眉,翻身躍下貔貅,領著十數人步入城中。

城內,遠遠的可以看見近半的房屋倒塌破碎。

就連地面上都是遍布無數裂痕。

四周支著簡易的棚子。

林芒越走,眉頭越皺越深。

這一路上竟然連一個官府的人都沒有。

「大人!」唐琦剛想開口,林芒就抬手打斷。

「先去百戶所!」

向當地百姓打听了一番,便趕往山陰縣百戶所。

遠遠的,就看見前方有一座小院。

百戶所的房屋建築倒還算完好,損壞並不大。

推開院門,院中空無一人。

「來!」

「押了,押了!」

「買定離手啊!」

剛一進入院中,就听見一陣喧囂,伴隨著陣陣嬉笑打鬧之聲。

林芒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雖然情報中說山西吏治腐敗,但他沒想到連錦衣衛都能腐敗至此。

林芒邁步上前,一腳踹開房門。

大廳內,有五六個披著衣服的漢子,圍坐在桌子前。

房間一側有一個火盆靜靜燃燒著。

山西這邊降溫嚴重,天氣嚴寒,各地已有小雪初降。

看著門被破開,正在擲骰子的一人立馬抬起頭,怒道︰「是哪個不開眼的啊!」

「噗嗤!」

剎那間,一抹刀氣縱橫!

鮮血噴涌!

一顆怒目圓睜的頭顱掉落在賭桌之上。

見狀,幾人先是一驚,很快暴怒道︰「你小子是想找死嗎!」

為了避免引人注目,林芒早已換下了鎮撫使的飛魚服,如今只著一身常服。

「鏘!」

一人拔出刀,冷聲道︰「小子,說,你從哪來的,竟然來百戶所找麻煩!」

「跑到百戶所殺人,是不想活了嗎?」

林芒臉色陰沉,冷冷道︰「本官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

房間內一靜。

「哈哈!」

緊接著,眾人哄堂大笑。

「哈哈!」

「听見了嗎,他說自己是鎮撫使!」

一個面容陰狠的男子冷笑道︰「小子,告訴你,你爹我是指揮使!」

嗤!

只見刀光一閃,一柄繡春刀飛出,狠狠釘入他的口中,將他整個頭顱洞穿。

「呼……呼。」

倒下的男子口中鮮血噴涌,很快就徹底失去了氣息。

林芒緩緩放下手,神色冰冷。

眾人臉色大變。

不等幾人反應過來,無形的刀氣迅速斬過。

「彭!彭!彭!」

剩下四人的雙腿齊齊斷開,摔倒在地,哀嚎聲不斷。

林芒神色漠然坐下,一眾錦衣衛陸續進入。

「你們百戶在什麼地方?」

平澹的聲音蘊含著一絲冰冷的殺意。

倒地的幾人怒目而視。

「噗嗤!」

一顆人頭拋飛!

鮮血飛濺!

溫熱的鮮血濺射在身邊兩人的臉上。

林芒俯瞰著剩下三人,冷冷道︰「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殺意彌漫!

「我說,我說!」一個年輕男子神色驚恐,忍著劇痛,連忙道︰「我們百戶在他的別院內!」

「距離此地不遠,走過兩條街,最大的那個宅院就是。」

林芒起身邁步離開。

「噗通!」

「噗通!」

「噗通!」

身後三顆人頭悄然滾落。

……

季府!

林芒跨入府宅,身後一眾錦衣衛魚貫而入。

看得出來,此宅是經過修復的,周圍的一些房屋分明是新建。

林芒在庭院內停留了一會,很快扶著刀向著左側的廂房走去。

整個院中,唯有這里有力量波動。

「彭!」

林芒一腳踹開房門。

房間內,隨著房門被踹開,床上的男人 的驚坐而起。

在他的身邊,還有兩個陷入熟睡中的妙齡女子。

季岩皺眉盯著林芒,冷聲道︰「你是誰,竟敢擅闖我的府邸。」

一時不清楚來人身份,季岩也不敢冒出出手。

林芒看著季岩,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滾下來!」

「哼!」季岩冷哼一聲,隨手扯過一件衣服披上。

「說吧,你是什麼人!」

「找本官何事?」

季岩語氣頗為不善。

林芒取出令牌,冷聲道︰「認識這個嗎?」

季岩了一眼,童孔 然一縮,背後瞬間冷汗直冒。

「彭!」

季岩連忙跪在地上,臉色泛白,顫聲道︰「下官山陰縣百戶季岩見過鎮撫使大人!」

他的心中滿是驚懼!

鎮撫使!

最近他早就收到了消息,說京城派了一位鎮撫使前來。

但他此刻不應該是在平陽府府城嗎?

林芒雙眸中似有璀璨星光浮現。

變天擊地精神大法!

霎時間,季岩心神沉淪,童孔中失去了焦距,目光無神。

一股無形的精神力瞬息洞穿季岩的心神。

「說吧!」

林芒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神色冰冷。

季岩娓娓道來,將所有的事情一股腦的倒出。

唐琦幾人听的憤怒無比,滿臉怒容。

錦衣衛內部爭斗也罷了,與江湖官員沆瀣一氣,簡直就是恥辱。

良久,林芒起身離開,漠然道︰「破了他的丹田,將他暫時扣押起來。」

走出屋外,寒風刺骨!

凌冽的寒風席卷,吹動衣袍。

林芒望著天空,眼眸微眯。

還真是膽大妄為!

賣官都賣到錦衣衛頭上了!

如今只要出得起錢,連錦衣衛都能當了。

當然,這些人只是名義上,其實他們並未有正式的籍冊。

只是頂著別人的名義!

名字還是那個名字,但人卻不是一個人。

先前在百戶所內賭博的幾人,都是城中的幫派分子。

反倒是真正承襲的錦衣衛,不是被罷官,就是被害的身死。

其中一些人更是沆瀣一氣,同流合污。

錦衣衛本是督察各地吏治的眼楮,但如今連錦衣衛都墮落到了這個地方,這平陽官員怕是更加肆無忌憚。

堂堂錦衣衛,管不了官府,如今連江湖都管控不了。

若非此次山西地震,還不知會隱瞞多久。

林芒一手扶著刀,沉聲道︰「走,去縣衙!」

……

此時,縣衙內。

一名手持羽扇,穿著白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驚懼道︰「大人,出事了。」

堂中,一名身材肥胖,穿著縣令官服的男人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道︰「師爺,出什麼事了,如此驚慌失措。」

「我不是讓你去跟各大世家借糧了嗎?」

「難道說他們不借給你!」

「你告訴他們,等朝廷的賑災糧下來,本官雙倍還給他們。」

「不是此事。」師爺連連搖頭道︰「剛剛得到消息,百戶所的錦衣衛被人殺了。」

「城里來了一伙神秘人!」

「神秘人?」縣令皺眉道︰「查到他們身份了嗎?」

師爺臉色有些陰沉,搖頭道︰「暫時不清楚,不過……」

頓了頓,師爺神色不安道︰「我懷疑他們是京城來的人。」

「什麼!」

縣令頓時大驚失色,嚇的從椅子上摔下來,掙扎著爬起,驚恐道︰「京城的欽差?」

霎時間,臉上冷汗遍布,驚恐萬分。

最近他已收到上面傳來的消息,但他們就算來,不應該是先去府城嗎?

一想到城中的情況,頓時感覺一顆心都懸了起來。

時間倉促,許多事根本都沒來得及準備。

縣城糧倉中的官糧早就空了!

恐怕連上面的州府都不知道,底下的真實情況如何。

縣令轉頭道︰「快,我們先離開這里!」

他就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如今來的可是欽差,更是京中錦衣衛。

就在這時,堂外一名衙役匆匆跑來,大喊道︰「大人,外面來了一群錦衣衛!」

「噗嗤!」

話音未落,後方有一柄長刀劃破虛空而來,直接將其洞穿。

鮮血飛濺!

恐怖的沖擊力攜帶著他的尸體釘入縣衙的巨柱之上,長刀尾端輕輕晃動著。

堂外,林芒一手扶著刀,騎著貔貅緩緩而來。

「吼∼」

貔貅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孝,聲若洪雷。

閃電激蕩!

「怪物!」

「怪物啊!」

看見貔貅,縣令嚇的臉色一白,連忙鑽入了桌子底下。

漸漸地,一股尿騷味彌漫而出。

貔貅輕輕嗅了嗅,很快一臉嫌棄的「嘔」了一聲。

這個人類怎麼如此膽小?

貔貅眼中滿滿的鄙夷。

真不經嚇!

林芒清冷的目光一掃而過,看著鑽入桌下的縣令,冷聲道︰「滾出來!」

縣令小心翼翼的看了林芒一眼,從桌下鑽出,連忙跪下,恭敬道︰「山陰縣令,徐新成拜見大人。」

林芒居高臨下俯瞰著他,漠然不語。

氣氛逐漸凝重。

徐新成跪在地上,身體輕輕發顫。

良久,林芒沉聲道︰「糧倉在何處?」

各地州縣除了上交的賦稅糧食外,一般都會留一部分于州縣,這些都是官糧。

不過一般情況下,糧倉中的官糧是縣令也沒資格動,唯有上報得到戶部審批後方可。

徐新成臉色一白,戰戰兢兢道︰「糧倉……沒糧。」

林芒氣極而笑。

「我該說你是大膽,還是說你誠實呢!」

徐新成拜倒在地,高聲道︰「大人饒命!」

「下官也是有苦衷的啊!」

「從我接任山陰縣時,糧倉中就沒一粒糧食了。」

「山陰的糧長是城中洛家,每年收到賦糧都是由他們管理的。」

徐新成忽然抬起頭,叫屈道︰「大人,非是下官不作為,只是這世道不允許啊!」

「本官接任這山陰之時,此地早就是混亂不堪。」

「您知道嗎?」

「上任縣令全家都死在了家中啊!」

不和他們合作,就得死。

本該是保護官員的錦衣衛更是名存實亡。

在這混亂的世道中,根本容不下一個清官。

他也是進士出身,亦有滿腔報國之策,奈何這平陽根本就容不下一個做實事的官員。

林芒眉間閃過一絲冷意,冷冷道︰「帶路,去洛家。」

徐新成遲疑片刻,掙扎著站了起來,在前方帶路。

離開縣衙,眾人迅速來到東城。

遠遠地,就看見一座佔地面積極廣的府宅。

在城中多數建築倒塌的情況,此地的建築頗有些鶴立雞群。

兩側還能看見許多衣衫襤褸的百姓在不斷施工。

幾個奴僕打扮的人正在不斷呵斥,嘴里大聲罵著。

听見馬蹄聲,一些人驚的轉頭望來。

看見貔貅時,目露驚恐。

雖然貔貅是天地異獸,但畢竟模樣特殊,對于普通百姓來說,與怪物無異。

林芒了一眼縣令徐新成,冷聲道︰「將洛家主事的人喊出來。」

徐新成無奈嘆了一口氣,很快邁步上前,走入洛府。

不一會,一個年約五十的老者在一眾人的簇擁下走出府宅。

那老者拄著一根以玉凋刻的拐杖,一身錦羅綢緞,奢貴異常。

看似蒼老,但精氣神十足。

「老朽洛三和見過大人。」

林芒直接道︰「本官就一句話,三萬石糧食!」

「開倉賑災!」

洛三和眉頭微皺,幽幽笑道︰「大人,這賑災放糧應當是官府的事吧。」

「我洛家這次也是受災嚴重,族中更有六百多張口在等著,更沒那麼多糧食,請恕老朽恕難從命。」

剛剛在來的路上他就听縣令說了,此人是京城來的欽差。

可是那又如何!

縣令是官府的人,但他洛家不是。

讓他洛家開倉放糧給這些賤民,想都別想。

雖然來者是欽差,但這里是山西,是平陽府,欽差在這里絲毫沒用。

欽差又能待多久,最後還不是得離開。

平陽還是那個平陽。

這里的天變不了!

洛三和輕笑一聲,望著林芒,緩緩道︰「若是林大人願意,不妨進府喝杯茶。」

林芒神色冷澹的看著他,面無波瀾。

「鏘!」

驟然間,一聲刀鳴乍起!

連續數十道刀光斬出,似霧氣聚集,又似江河翻滾,萬千刀氣最終匯成一線。

這一刀太快,也太霸道。

凶厲的一刀徑直斬下。

「嗤!」

洛三和的眉心裂開一道血痕,整個人齊齊分開。

寒風席卷!

冰冷的聲音乍起︰「凡洛家之人,一個不留!」

「是!」

剎那間,上百騎錦衣衛紛紛拔刀。

煞氣幾乎形成實質!

徐新成童孔 然一縮,驚駭欲絕,整個跌坐在地,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位竟然會直接拔刀殺人。

一眾錦衣衛蠻橫的殺入洛府,殺戮悄然上演。

在這府中,想要分辨出洛家之人實在太過簡單。

四周的百姓大多衣衫破爛,披頭散發的,反觀洛家之人,個個精神飽滿。

林芒騎著貔貅緩緩步入洛府,刀氣在身邊徘回。

血雨漫天!

人頭滾滾!

淒厲的哀嚎聲響徹整個洛府。

一個接一個的洛府之人倒了下去。

四周的百姓滿臉驚恐的向著四周逃去。

一刻鐘後,整個洛府內死寂一片。

鮮血順著台階緩緩流淌。

林芒看向唐琦,吩咐道︰「讓人將洛家的糧食都搬出來。」

隨即看向神情驚恐的徐新成,冷聲道︰「將城中百姓召集此地。」

徐新成顫顫巍巍的點頭應下,艱難道︰「下官這就去辦。」

不一會,山陰縣還尚在的百姓紛紛匯聚而來。

看見前方的錦衣衛,眼中還帶著一絲驚恐。

在山陰縣,錦衣衛的名聲並不比那些地痞流氓好上多少,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芒掃了眾人一眼,真元運轉,沉聲道︰「諸位,本官自京城而來,乃北鎮撫司鎮撫使,負責此次山西賑災一事。」

渾厚的聲音緩緩傳遞開來,在眾人耳邊回蕩,蘊含著一絲令人心安的力量。

「听聞平陽災禍,陛下雖居于宮中,但亦是夙夜難眠,所以特派本官前來賑災。」

「山陰情況本官已知曉,本官在此向諸位致歉。」

「本官現已查明,洛家與百戶季岩勾結,私扣官糧,欺壓百姓,罪不容誅,現已伏法!」

「自今日起,本官將在此地放糧,凡城中受災百姓,皆可前來領取。」

「同時,將由縣衙負責重建工作,希望諸位能夠予以配合。」

「若有任何人欺壓民眾,皆可來此稟告,洛家就是他的下場。」

眾人面面相覷,目光中還是帶著懷疑。

直到唐琦率領一眾錦衣衛推著一車車糧食走出,眾人這才相信了幾分。

唐琦沉聲道︰「都排好隊,來這里領糧。」

一時間,無數百姓紛紛上前,迫不及待的領取糧食。

有洛家的事在前,所有人都規規矩矩的排著隊,連絲毫喧鬧聲都沒有。

領到糧食,一眾百姓連連跪倒在地,哽咽道︰「多謝大人!」

「大人,您就是活菩薩啊!」

「多謝大人!」

越來越多的百姓跪下,連連叩首。

許久人其實已經快活不下去了。

明明受災嚴重,但官府還是在不斷催收賦稅,許多人被逼上了絕路。

許多人更是深受洛家的壓迫,妻離子散,恨不得吃洛家人的肉。

看著這一幕幕,林芒默然無聲。

轉頭看向徐新成,冷冷道︰「徐縣令,接下來該怎麼做,你應當明白吧?」

「若非你尚有一些作為,本官絕不會留你!」

「若此事辦好,本官可免你死罪!」

聞言,徐新成連忙跪倒在地,感激涕零的叩首道︰「下官多謝大人。」

徐新成連連叩頭。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辦妥!」

林芒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唐琦,吩咐道︰「你帶幾個人去了解情況,怎麼做你應該明白。」

「將這山陰縣給我犁一遍!」

唐琦笑著點了點頭,拱手道︰「下官明白!」

……

徐新成還是有些本事的,很快就恢復了城中的秩序,並且安排人陸續放糧,以及災後重建。

處理完山陰縣的事,留下一旗錦衣衛,林芒便率眾前往平陽府。

……

翌日,午間。

平陽府外傳來陣陣馬蹄聲。

一襲飛魚服在陽光下璀璨奪目。

腰間的繡春刀似在輕鳴。

人未至,一股可怕的殺伐之氣便已席卷而知!

上方似有一道磅礡的殺伐之雲匯聚。

平陽城城牆上,一眾值守的士兵看見遠處襲來的錦衣衛,心中豁然一驚。

在他們看來,這些錦衣衛與府城的錦衣衛簡直是天差地別。

平陽城,知府衙門內,

一名差役匆匆跑來,迅速道︰「大人,大人!」

「錦衣衛來了!」

聞言,周謙心中當即一驚。

怎麼比預估的時間還快?

匆忙帶上官帽,催促道︰「快隨我出去迎接!」

雖然他也是四品官,但在錦衣衛鎮撫使面前,低了不止一頭。

周謙領著一眾府衙班子匆匆來到平陽府府城門前。

恰好此時,林芒一眾人奔襲至城門前。

周謙當即跪地行禮,大聲道︰「平陽府知府周謙,攜平陽府各級官吏拜見林大人。」

身軀龐大的貔貅散發著濃濃的壓迫力。

四周的守衛與百姓都驚的退避三舍,只敢在遠處眺望。

林芒立于貔貅之上,了眼周謙,平靜道︰「起來吧!」

周謙這才站起身,連忙道︰「林大人,里面請。」

林芒微微頷首,率眾入城。

路上,林芒掃了眼四周官吏,問道︰「周大人,平陽府錦衣衛千戶在何地?」

周謙內心「咯 」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

不過他也是人老成精,很快壓下臉上的表情,陪笑道︰「回林大人,孟大人在準備賑災的事。」

「下官在這里替孟大人向您陪個不是。」

說著,深深的鞠了一躬。

「起來吧!」林芒目光微沉,若無其事的問道︰「不知平陽災情如何?」

周謙以袖子擦了擦眼淚,悲傷道︰「我平陽百姓苦不堪言啊。」

「多地受災嚴重,房屋破碎,百姓流離失所,莊稼毀于一旦。」

「其中尤以山陰,涇河兩地最難,有數千人死于地震,許多人至今尸骨無存。」

周謙收起臉上的悲憐之色,向天拱手,鄭重道︰「不過幸得陛下皇恩浩蕩,派了林大人前來,我平陽定能平定災患。」

林芒輕笑一聲,戲謔的看著周謙,幽幽道︰「周大人還真是心系百姓啊。」

周謙連忙躬身道︰「下官愧不敢當!」

「平陽有此災,下官難逃罪責。」

林芒不再開口,輕輕拍了拍貔貅,向前走去。

入城後,在城中可以看見多處施粥棚的粥棚。

兩側的街道上,有許多衣衫襤褸的百姓在排著隊領粥。

周謙小心的看了眼林芒,見他目光看向兩側的難民,暗暗松了口氣,慶幸道︰「幸好我早有準備。」

隨即笑道︰「林大人,這是自各地匯聚而來的難民,不過糧食有限,已經堅持不了幾日了。」

林芒給旁邊的唐琦使了個眼色。

唐琦悄然離開。

眾人一路來到知府衙門,周謙在前,恭敬道︰「林大人,我已讓人在騰房間了。」

林芒輕笑道︰「周大人有心了。」

說著,邁步向著知府衙門內走去。

來到廳堂,林芒毫不避諱的坐在上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周大人,本官來前來的路上踫見了一個人,想請周大人見見!」

周謙面露不解,詫異道︰「何人?」

林芒輕輕一揮手。

很快,數名錦衣衛押著驛卒前來。

「跪下!」

兩名錦衣衛直接用刀鞘砸在驛卒的膝蓋之上。

彭!

林芒饒有興趣道︰「周大人,此人你可認識?」

周謙看了驛卒一眼,搖頭道︰「不認識。」

「周謙!」

「你好大的膽子!」

林芒忽然怒喝一聲,沉聲暴喝道︰「此人本為山中土匪,卻能以錢買得驛卒之身份,你敢說不知情?」

這一聲震喝驚的周謙臉色大變。

腦海中仿佛有一聲驚天霹靂炸響,亡魂皆冒。

「林大人!」周謙連忙???身,大聲道︰「絕無此事啊!」

「驛卒之事,下官毫不知情啊。」

「定然是此人冒充,胡說八道!」

「林大人,這等山匪之言,萬萬不可信啊!」

周謙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更是連連怒罵。

這究竟是哪個廢物,竟然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哼!」林芒冷哼一聲,拍桉怒道︰「事到如今,你竟還妄圖狡辯!」

「你真以為本官來此,就僅僅是為了賑災嗎?」

「來人,將人帶上來!」

廳堂外,一名錦衣衛很快押著季岩前來。

「周謙,此人你可認識!」

看見季岩,周謙腳步 的一個踉蹌後退數步,滿臉驚恐。

季岩!

此人他如何會不認識。

既然季岩在此,那……

周謙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如臨深淵,手更是不住顫抖著。

林芒冷笑道︰「周謙,你可知罪!」

周謙臉色一變再變,咬牙道︰「林大人,下官不知您在說什麼。」

事到如今,他唯有抵死不認!

「此人下官的確認識,他乃是山陰縣錦衣衛百戶,只是不知,這二者又有什麼關聯。」

林芒冷笑道︰「很好,我就喜歡你們這嘴硬的樣子!」

「唐琦,告訴他,錦衣衛的大刑是什麼滋味!」

唐琦拱手,沖著周謙冷冷一笑,冷聲道︰「遵命!」

林芒滿臉殺氣,語氣森然︰「告訴平陽千戶,讓他滾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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