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及及可危
這一次的火光就算是在半山腰弗蘭碉堡前面的二房長老彭宏濟都看見了。先是一陣劇烈的白光，緊接著就是轟隆隆如同雷鳴一般地轟鳴聲。
站在滿地的尸首旁邊，眼珠子都紅了的二房長老彭宏濟恨恨的說道︰
「娘的，有錢人帶了這麼多的火藥，還要一直給老子哭窮。看看這次回去老子再給他算賬。」
這次，他也不再節省自己手上不多的炸藥了，眼看著已經死了上百個人了，自己卻連對面的鬼影子也沒有看到一個。
「都回來，都回來。」
二房正是人不多，也就沒有混進來稀奇古怪的人，大部分還都是有血緣關系的同族。
很快，三個負責帶隊的子弟就帶著傷兵聚集到了彭宏濟的身邊。
「長老！」
「長老！」
「對面不像是荷蘭人。」其中一個小伙子舉著一根長箭。
「長老你看，這不就是那些土著常用的弓箭麼。這麼長時間了，一聲火藥槍都沒有听見。」
彭宏濟這次準備的還算是齊全，他走之前甚至從四房柯銀芝那邊借來很多的藤牌。這些藤牌，火藥槍的槍子都打不穿。
彭宏濟陷入了兩難之中。
繼續打下去？這里為什麼不是荷蘭人？還是他們雇佣的土著？
現在就走，可是已經死了這麼多的人了，難道就這樣放棄？
再說了，要是自己放棄了，回去又要怎麼說？
轟隆隆，畫角據點的動靜更大了。這個雷鳴一般地爆炸聲音再一次刺激了彭宏濟。
「娘的，還真是想要統一四房？這樣下去，大房有錢，四房有人，哪里還有老子的活路。老子都沒有活路了，要錢做這麼？」
想到這里，彭宏濟閃開了身子，露出了後面一罐罐從黑市荷蘭人手中買來的火藥。
「不能拿人再沖了，對方人不多，所以都是躲在暗處放冷箭。咱們也用火藥炸他媽的。」
弗蘭城堡傳來的一聲又一聲斷斷續續的火藥罐子爆炸的聲音，大長老金全全沒有听見。在巨大的火藥爆炸之下，整個木制洋房就像是紙片一樣的向四面潰散。
然後，劇烈的沖擊波將房子前面的人高高的掀起來，又扔了下去。
金全全距離的遠，他收到的沖擊就沒有那麼大，只是後退了幾步，還能穩住身形。
還沒有等到他站穩，第二波爆炸又一次來了。這一次的爆炸是從地下傳遞過來的，順著地下室陸續炸開，最後的炸點剛好是在金全全面前十幾米的地方。
這一次，金全全直接就飛了起來。
他好像感覺自己身後似乎還有人。
然後就是重重的落下。
噗嗤！
自己身後應該是有一個人。圍牆的尖刺竹子直接從他身後人身子中貫穿了過來，堪堪停在他的耳朵旁邊。
他什麼都听不見了。
五十多歲的身子，經過這一次的飛行，腰都快要斷了。
眼看著有人渾身是血的四處亂跑，甚至有些人直接就要向自己沖過來。可是，自己動也能動一下。
幸好，那人還是踏到了自己身邊的尸體上。
呲出來的鮮血直接噴灑到了他的腦袋上。
就在他已經絕望的時候，一雙大手將他從死人堆里面拽了出來。
就是剛才還抱著玻璃渣子在玫瑰花叢里面哭的二傻子。傻人有傻福，別人都被壓在洋樓下面了，這貨居然毫發無傷。
他不僅僅是拽了金全全一個人，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拽出來的是自己的族長。
「回去我就給你銀子！」金全全大聲喊道。
可是二傻子根本就沒有听見，就是拽著他向外跑，任由自己的臉在地面上摩擦。
好半天時間，還活著的人才陸陸續續地聚集在了畫角據點門前的草地上。金全全的耳朵似乎恢復了功能，無數的申吟聲、洋樓燃燒的聲音，二傻子歡樂的笑聲一下子涌入他的腦袋。
「長老，長老，我們死完了啊！我們死完了啊！」
洋槍隊的隊長司義海，已經被燒成了黑色的碳頭，他跑向了金全全，涕淚橫飛的哭喊著。
金全全忍著疼痛，從地上撿起來一根已經折斷的長矛。
一把抓住司義海，將他摔倒了地上，然後用長矛戳到了他的胸膛之上。
五十歲的老人，氣喘吁吁的。但是卻將已經捅進去了半個槍頭的長矛當做自己的拐杖。
「啊…………啊……」
司義海的撕心裂肺的呼痛的聲音徹底掩蓋了其他人的聲音，而且也就已經逃出來的三四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臨陣月兌逃，斬！」
金全全看到幾乎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他才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大喊了一身。
然後全身靠著，將長矛直接捅了下去。
「大房所有人听令。」
他松開了雙手，讓長矛像是旗桿一樣在那里搖搖晃晃。
「今日之事，全部是司義海妄听謊言所致。首惡既誅，本次行動亡者補償白銀一百五十兩，傷者補償白銀一百兩。接下來，凡是積極行動者，皆可以獲得白銀三十兩。」
听到了族中長老如此表示，又看到了還在地面上申吟扭動的司義海，大家這才穩定了下來。開始在殘骸中尋找傷者。
就在此時，已經吃飽喝足的荷蘭人也開始行動了。
拜恩身邊的親衛叼著刀子爬到了篝火旁的哨兵身邊。捂住嘴，一刀子下去，哨兵的鮮血就濺落在篝火之上。
「快、快。」
十幾名炮兵將他們的佛朗機炮推了出來。
「彭……」炮彈飛出，狠狠地砸在了圍牆之上。
「轟！」直接砸到了已經抱著弓箭快要睡著的福門士卒。
大家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甚至在更遠方的還在給大家分粥的柯銀芝都茫然的轉過頭。
「彭……彭彭……」
剩下的三門炮也發出了紅光，一枚炮彈甚至飛躍了圍牆，落在了城內的水池之中。
「敵襲……敵襲！」
這時候東面城牆上的福門士卒這才清醒了過來。
無奈對面太黑，自己除了炮口的火光，甚至連是什麼人進攻自己都看不見。
「小姐……」柯銀芝身邊的丫鬟嚇得渾身顫抖，手中舀粥的勺子都掉到了地上。
「吳叔！讓三隊組織所有人回祠堂。老劉！跟我走！」
反應過來的柯銀芝听到炮聲，知道這一定是荷蘭人。無論如何，她必要要守住這里。
「阿英，阿明，去通知長房、二房。敵人在東邊，從西面走！」
荷蘭人很有章法，幾乎沒有人沖上來，而是不斷在調整著炮彈的落點。
拜恩清楚，他只要能炸塌一段圍牆，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這些火槍兵的對手。帶來的炮彈並不多，所以在測距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舍得用開花彈。
柯銀芝也明白荷蘭人的想法，但是她手上是全族剩下的老弱病殘，僅有的七十多名火槍兵和一百多的弓箭手，還被大房帶走了。
「不要管，保護好自己，離開這段圍牆。」
轟……這次炮彈準確的落在了圍牆之上，濺起來磚石直奔柯銀芝而來。
「當家小心。」旁邊曾經是自己父親老僕的劉叔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拽到了地上。一時間，城牆上沒有人敢于露頭。
「小姐，咱們這樣不行。現在圍牆上面也就是百十來人，這樣下去只要圍牆一塌，說什麼都晚了。」
「那就讓人先下圍牆，全部聚集到一起。看到哪里有空隙就去補上，總得撐一下吧。」耳邊傳來了被驚醒的女圭女圭們的哭聲。
「小姐，不行你去碼頭那邊求點救兵吧。這些荷蘭人能過來，說不得大房和二房……」劉叔沒有說完。
就在全族大會那天，其實柯銀芝是不同意長房的意見的。她主張將能用之人聚集起來，統一指揮，不求快而是求穩，一個點一個點的清除。
結果直接被大房和二房懟了回來。還說這就是她蓄謀已久，想要吞並其他幾房的力量。
「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這些人怎麼看？他們現在就是一口氣吊著呢。劉叔，不行你替我跑一趟？」
說起來這個柯銀芝有一點心虛。打山腳城的時候，別人不知道，她是見識過這支大明艦隊的厲害的。可是族里卻把人家直接給拒之門外，就連山腳城里面的收獲也沒有給他們分。
正想著，對方的炮擊在沒有干擾的情況下，越來越密集，都朝著方圓不到十米的一個圈圈砸了下去。
圍牆已經及及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