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問題,也在曾府出現。
曾世才得知李長安在朝堂上的表現後,同樣被驚的張大了嘴巴。
不服不行,大人的確生猛。
竟敢當眾辱罵文武百官。
偏偏皇後娘娘不僅沒有怪罪,反而還好言相勸。
這事兒里,要是沒有貓膩,鬼都不信。
「爹,孩兒跟您說實話,現在看似忠勇伯站在了朝廷百官的對面,但實際上,忠勇伯從剛開始,就從未正眼瞧過朝廷。」
曾世才給曾萬廉分析道,
「忠勇伯為人表面看似溫和,但內在非常孤傲。」
「換句話說,他對自己有極強的自信。」
「在對一件事極其重視的時候,他從來都會把決定權牢牢掌控在手里。」
「越重要越是如此,在南巡鎮撫司的時候,那可真是獨斷專行,尤其是修建大壩,所有人都在反對,但依然被忠勇伯強行推動。」
曾世才說道,
「而這一次,供銷司便是第二件他極為重視的事。」
「所以,他不會寄希望于朝廷各部衙門傾力配合,才會做好這件事。」
「而是在一開始,根本就沒打算借助外力。」
「所以,除非有人發瘋,要對他出手,否則光是在朝廷上加以阻撓干涉,恐怕效果不會太大。」
曾萬廉輕嘆一聲,「如今天下局勢變動的太快。」
「大晉立國八百多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對氣運的穩固要求如此之高。」
「以往的朝堂行事準則,也逐漸失去了效果。」
「李長安現在要做的事,不啻于要將朝廷運轉了八百年的規矩打破。」
「你認為能成功嗎?」
曾世才暗自思忖,爹說的話,才是真正切中了要點。
表面上看似是要斷了很多人的財路,實際上卻是新舊兩種力量的對抗。
這注定是一場生死較量。
一方是固守老規矩的群臣,而另一方,只有忠勇伯一人。
雖然也有一部分朝官,並沒有牽扯進商行的利益場里,但這些人都是人精。
這種時候,誰冒頭都不安全。
等待,是最好的辦法。
曾世才沉吟片刻後問道,「爹,既然您都說了,局勢依然發生變動。」
「那就說明,舊的終將過去,新的必將來臨。」
「我們為何不在一開始,就選好對的方向?」
曾萬廉拍了拍曾世才的肩膀,「當一種趨勢出現,必然不會一帆風順,幾經波折才是正常。」
「而在這波折反復之間,會葬下多少人?」
「作壁上觀,才是最穩妥的。」
曾世才卻在搖頭,「爹,大勢已經很明顯了,大晉少不了忠勇伯。」
「二月三月的危機太嚴重了,嚴重到大晉幾乎瀕臨崩潰的局面。」
「內憂外患之下,皇後娘娘是不會再允許有一丁點危險出現的。」
「這種前提下,最安全的,便是將忠勇伯牢牢綁在大晉的戰車上。」
「南方三府的氣運穩固,舉世皆知。」
「只要是個正常人都知道,這般情況下,忠勇伯才是穩固大晉氣運的最佳人選。」
「孩兒還是相信忠勇伯……明日的供銷司,孩兒會繼續過去的。」
曾萬廉沉默了許久,輕嘆一聲,「罷了……」
……
次日,供銷司衙門里的人直接少了一大半。
封不疑等七人均還在,但他們一開始召來的一百四十人的班底,如今只剩下了四十七人。
供銷司衙門頓時冷清了許多。
薛世清面色鐵青,這些人當初可是他們用的二十個官位名額召來的。
現在人一下子少了這麼多,簡直把他們的臉都丟盡了。
「那些人鼠目寸光,不配與我等共事。」冉伯平拍了拍薛世清的胳膊,然後對剩下的人說道,
「今日繼續完成昨日的任務,人雖然少了,但留下來的皆是人中豪杰。」
「諸位既然肯留下來,說明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我等追隨忠勇伯行此大事,萬不可辜負了心中大願。」
能在供銷司衙門辦事的人,都不是傻瓜。
昨晚听到消息後,還能堅持留在這里的,已經認定了忠勇伯會在這次沖突中獲勝。
所以沒什麼好說的,眾人很快就分成了幾組,繼續將忠勇伯分發下來的卷宗細化梳理。
……
而此時,
剛離開家沒多久的李長安,就被趙賢公攔住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李長安又怎麼不知道趙賢公說的是什麼?但還在裝傻,
「趙賢公說的是弟子大鬧朝堂之事?這事兒真不是弟子囂張跋扈,而是那幫狗東西欺人太甚。」
「弟子還得去供銷司衙門,要不改日再談?」
趙洪山直接賞了李長安一個腦瓜崩,「還跟我打馬虎眼?」
「你小子明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他們二人雖然在路上走,但周圍的百姓似乎壓根就沒看見過他們。
這是趙洪山直接隱去了他們的身形。
李長安無奈地攤開手,
「趙賢公,我就納悶了,那獨孤卿好歹也是國子監棋脈脈主,位份尊貴,又怎麼會答應這麼荒唐的事?」
「天底下的男子可不是隨她挑嗎?干嘛非在弟子這灘渾水里攪和?」
「我敢打賭,只要他想,有的是男子願意為她‘守身如玉’。」
趙洪山瞪了一眼李長安,「胡鬧。」
「凡夫俗子怎麼配得上獨孤卿?」
「那可是皇後胞妹,國子監脈主,天底下誰能配得上她?也就只有你了。」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就不心動?」
「這親要是成了,白鹿書院和國子監都將成為你的後盾,哪怕這世道再亂,你也將毫無後顧之憂,順利修煉到三品。」
「那時候,你和她同為三品,一門雙三品,這已經是具備建立大儒世家的基礎了。」
趙洪山幾乎是口綻蓮花,恨不得把好處說了個遍,
「你知道什麼是世家嗎?就是每一代都有強者出世,保證家族千百年不曾斷絕,至少傳世十代,才能稱之為世家。」
「大儒世家、文正世家、蒼生世家,別看大儒世家只是最弱的世家,但底蘊驚人。」
「有這麼一句話,天底下的王朝會消亡,但世家卻與世同存。」
「你和獨孤卿,都至少是三品大儒,未來成就不可限量,你們的後代子女,資質也必定不凡。」
「只要中途不出意外,大儒世家可謂是板上釘釘……」
李長安趕緊朝趙洪山抱拳行禮,「弟子多謝賢公為弟子著想,可弟子真沒有和獨孤卿成親的想法。」
「有這功夫,弟子還不如多花點心思,想想怎麼盡快把安南梔迎進門。」
「弟子的心就這麼大,裝不下其他人了。」
趙洪山長嘆一聲,「糊涂啊,大丈夫生居天地間,豈能被兒女情長牽絆?」
他對李長安了解頗多,哪里還听不出他的意思?
「你再好好想想,這是皇後一力撮合,獨孤卿才答應的,事關白鹿書院和國子監,以及你自己,切不可感情用事!」
話音落,趙洪山便悄然消失。
李長安滿是無奈地搖搖頭,這事兒有點難辦了。
跟這件事想比,供銷司的那麼大攤子事,好像也沒那麼困難了。
大晉的這位皇後,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