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濟馬上會意地保證︰「放心，我不說。」
吳師公只是老師的岳父，梁師兄卻是老師的親兒子，孰更親近，王振濟當然清楚。
至于吳衛軍一旦被調離經濟稽查局，對自己的將來有沒有什麼影響，王振濟倒是不怕。自己是在私企，而且多數的錢是經由系統獎勵而來的，岳父余中輝又不是一個趨利避害的人，自己在知恆集團的地位算是比較穩的，不指望這位吳師兄來幫襯。
只不過，等王振濟晚上再回到縵雲莊時，就接到梁風的來電。
等他再將鄧教授的分析講過一遍之後，梁風在手機里沉默了一陣，突然做出預測︰「這麼看來，怕是上面有意要調整你吳師兄的工作。」
果然是老師，一听就明白。
王振濟並沒有說出彭見祥的猜測，只是冷靜地問︰「吳師公和吳師叔近期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梁風︰「你吳師公和師叔是謹慎人，倒不會在工作上犯什麼錯。但是，領導們不會把一個人放在一個地方一直用，以避免關系太深。」
停了一停，梁風又補充︰「當然，也不排除，上回你吳師兄查蒙建時，搞的動靜有點大，讓領導們有點想壓一壓他。這事你別管了，處理好魏國柱的事就行。」
王振濟忙道︰「老師您放心，您這些話我不會對別人說的。」
梁風樂得在手機里笑了起來︰「你不說，你吳師公和吳師叔也能猜得出，只不過他倆沒在你面前說而已。」
那也是，兩位長輩在宦海中經歷多年，怎麼可能想不到這一層？
之所以不跟自己和彭見祥點明，怕是因為自己師兄弟畢竟只是梁家的學生，非吳家的學生。
想到這里，王振濟便釋然了︰「那我就當做不知道這麼回事。」
……
次日上午十點多，王振濟、許含真與彭見祥終于在水力電力集團總公司見到了魏國柱。
許含真頗有深意地疲乏︰「魏經理真忙啊，想約您，不容易。」
魏國柱不太客氣地笑笑︰「沒辦法，工程多，唯有好好工作，才能對得起領導的信任。說吧，你們這麼急著找我，是為了吳科長的事吧？」
「這您就猜錯了。」一旁的彭見祥篤定地笑了起來︰「我們吳師兄的事，自有領導定奪，我們不著急。我們現在找您，還是為了令外甥宋陽正的工作。」
王振濟在他的示意下，將搜集而來的一些資料往魏國柱面前一推︰「魏總不妨先看看這些資料。」
等魏國柱狐疑地看他們一眼，再取了資料，戴上老花眼鏡來看了幾頁之後，輕蔑的臉色頓時變得又驚又怒︰「你們……？」
「我們無意置宋陽正于死地，但我們覺得，他不再適合在現有的工作崗位上繼續任職，而且我們也有更好的人選來推薦。跟您打招呼，是因為我們的長輩們認為您在水力電力事業上貢獻了一輩子，沒必要被這麼一位生性涼薄的姻親拖累。」許含真正色道︰「何況，您自己的孫子也在集團公司里工作，若是以後有什麼好機會，您的親孫子應該更需要。」
停了一停之後，許含真頗有些同情地看他︰「令妹英年早逝，我們也很遺憾。所以，我們認為，更不能姑息某些人的行為。」
魏國柱的眼中有憤恨，亦有一絲懊悔︰「他怎麼敢……！」
許含真認真地道︰「對親生父母尚且如此冷澹，您認為，他會珍視您對他的扶助嗎？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
魏國柱的臉色變幻數下之後，再疑惑地看他們︰「你們這麼大費周章地查他，究竟是為了什麼？」
許含真頓時朝王振濟笑了。
王振濟也抿嘴而笑，而後，從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張慶陵的資料，往魏國柱面前一擺︰「這是我們推薦的人選。您也可以看一看，他的能力，不比宋陽正差。但他至少是一個很孝順而且重情義的人。」
魏國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拿起資料來開始審視。
半晌，魏國柱放下這疊資料︰「你們是打算發起對宋陽正的經濟指控，把他調離現在的工作崗位，再讓此人去爭取，我只管默認？」
「只要您對宋陽正的工作調動不發表意見，我們自然能推動張叔的工作調動。」王振濟含笑道︰「當然，此事如果能成，算我王某欠您一個大人情。」
魏國柱的嘴角泛起一味嘲諷︰「那吳衛軍呢？你們不打算為他洗月兌？」
「吳師兄本身是有行事不周之處，或許這次反省，能讓吳師兄更成熟。」許含真搶在王振濟的前面開口︰「我們的老師說過，人生在事，做錯了就是做錯了，關鍵在于知錯後改之。」
魏國柱訝異地看看他，隨後點點頭︰「吳部長倒是清醒。」
停了一停，魏國柱嘆息︰「行了，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吳衛軍的事情，我不會再插手，宋陽正的事情，我也不會再管。」
許含真、王振濟、彭見祥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而後釋然地笑了︰「謝謝魏總的理解！」
……
搞定了魏國柱，王振濟便給田國恆與張慶陵均發去了訊息。
幾分鐘後，張慶陵先發來感謝的回訊。
再十多分鐘後，田國恆也發來訊息︰「恭喜小王董又下一城。那你什麼時候回匯金？」
「明天吧！」王振濟笑道︰「在京城耽誤了太多的時間了，這一回去，怕是又要加班加點地工作。」
「樂溫也來了京城，你要不要一起吃個飯？」田國恆這回直接打來電話︰「他約了我，估計是想打听擎網科技工程的事。」
王振濟有些意外︰「貴公司也會參與投標？」
「不，這是國頭企業的事，我們騰龍不會參與。」田國恆馬上解釋︰「不過，擎網科技有一家股東的董事長，是我的大學同學。」
王振濟恍然了︰「那豈不是我的合伙人？」
「對啊！」田國恆笑道︰「你們知恆集團是不可能單獨拿下這個工程的。趁著我們騰龍電力科技園的合作還在，你和樂溫可以繼續再談談這一次的合作嘛！」
「行，您的面子，我當然要給。」王振濟馬上道︰「那我明天再回去。」
「痛快。」田國恆滿意了︰「我稍後把地址發給你。」
……
晚上，等王振濟與田國恆和樂溫，在騰龍地產旗下的天華陽大酒店的中餐廳包房里見面後，樂溫便定定地看著王振濟︰「你們知恆的韓總和羊總監都找過我，還給了你們關于擎網科技廠房的一些承建計劃，但我還是想見見你小王董，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王振濟目光微轉，笑著猜測︰「我們兩家以前只有一項矛盾，就是那次的外包材料事件。受傷的是我表哥的朋友，所以這算是我的私事，您想看我對貴公司還有沒有意見，對吧？」
樂溫微微一笑︰「外包隊伍而已，又不是我們中建五局的自己人，我相信你小王董沒那麼小氣。不過，我也知道小王董您的手段。如果您想查查一個人有沒有問題，一般情況下，被您查的都會出現大大小小的問題，對吧？」
王振濟眨眼︰「我們公司對于願意共存的合伙人，一向是很寬宏的。只要合作者沒有惡意或者故意地損害我們公司的利益，我們很願意傾力合作。」
「好，」樂溫迅速點頭︰「我相信貴公司的誠意，我們中建五局也不是偷奸耍滑的單位。不過，貴公司提供的建造計劃，與我們之前接手騰龍地產的計劃，在結構上大有區別，這一點，不知道小王董您是否知道？」
王振濟點點頭︰「我听過，我們公司打算以新型污水處理池，新型隔音材料，以及尚未投產的太陽能電池板技術為主要切入點，很難再像上次那樣，各自劃分建造範圍。」
「對！」樂溫馬上點頭︰「這就需要我們兩家的工程人員有較好的溝通和餃接。」
王振濟思索一陣，問︰「您是說，我們最好能夠在彼此的工程條款上劃定責任範圍？」
「不，我個人更傾向于，各自劃分建造範圍，在需要新型隔音材料的地方，由我公司負責的，我們中建五局更願意做為采購商而非合作建造商。」樂溫正色道︰「這樣對我們公司來說，更可控。」
王振濟一怔，隨後思索一陣，再問︰「我們的韓總應該是沒有同意吧？是不是貴公司的結款方式不符合我們公司的需求？」
樂溫意外地看他，很快，點頭︰「小王董果然敏銳。我們公司對于材料供應商，一向是要求先交貨入場，三個月結一次帳。」
「不可能！」王振濟毫不猶豫地搖頭︰「其他產品我不敢說，但新型隔音棉板的結款，一定是現付！擎網科技並非我們新型隔音材料的第一批訂單，所以，我們公司的任何股東，都不會答應這樣的結算方式。」
樂溫目光一凝︰「你們的隔音棉板還沒有上線制造，怎麼就有了訂單？」
「蘇揚市的謝氏集團接手了兩棟五星級酒店的改造，在年前就向我們公司下了新型隔音棉板的訂單。」王振濟傲然地道︰「他們就是現付。」
樂溫頓時一窒。
一旁的田國恆也樂了。
現在的商界誰不知道，就是因為王振濟在關鍵時刻替謝氏老四謝清城挽回了政治生命，所以，謝氏集團對王振濟所參股的知恆集團釋放了極大的善意。
像這樣的酒店裝潢改造，提前預付貨款是很正常的事，拖才不正常。
因為誰也不能保證，謝行長以後的仕途就一定是一帆風順的。
王振濟再認真地看他︰「樂總，我可以肯定地講，在新型隔音棉板和太陽能電池技術這兩項產品上，我們公司一定會要求現付款。這兩項技術目前在國內的各項參數都是極領先的，我們公司確實是很在乎擎網科技的工程建造能否拿下，但我們公司不會為了拿下這個工程，就放棄我們在這兩項技術上的壓倒性優勢。」
「工程是重要，但資金運用和利潤，更重要。我們公司現在確實只是工程建造和裝潢公司，但以後，我們有了自己的核心專利產品，未嘗不可能成為環保材料實業集團公司。」
樂溫再度被堵得啞口無言，心里更是不期然地生出幾分對知恆集團的羨慕。
知恆集團這家並不算很起眼的工程公司，在王振濟入職之後，短短的幾個月之間，先後拿下了雜質帶太陽能電池和新型隔音棉板的先進技術，如今倒是借著這兩項有極大市場需求的技術在工程領域混得風生水起了。
「好了，」田國恆這時便打起了圓場︰「樂總，你可不能用之前的老眼光來看待知恆了。你們中建五局只專心搞大型工程建造，不怎麼涉及到裝潢，但知恆集團的戰略發展計劃，我還是相當認同的。」
「全球就這麼大的地方，一個工程建成之後，至少要用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上百年，在建的工程只會是越來越少，符合市民們需要的室內精致裝修工程，才是市場上的大勢所趨。」
「貴公司與知恆集團好歹一直在合作，他們的質量和管理，你應該還是信得過的，沒必要為了這點結款的事而糾結，對吧？」
王振濟朝他微微一笑，再又鄭重地看向樂溫︰「樂總，我們知恆集團有足夠的底氣來接這一個項目，而且我們知恆集團目前也不缺工程量。之所以願意來跑項目，不過是想著能接點就是點。但是，一切要基于有利潤的底線。」
「如果你們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款方式，那我們知恆也不是找不到其他的合作建造商。咱們國家這麼大，有實力的建造企業，不僅僅只有中建、華建和蒙建！」
樂溫頓時一聲冷笑︰「是啊，咱們國家中是不缺少大型的建造企業。但是，你以為，他們就一定能接受貴公司的先付款再出貨的條件？」
王振濟撇撇嘴︰「那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