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城,中央神山。
深入雲海的山頂平台之上,無數亭台樓閣矗立,其中有一座長著櫻花古樹的幽靜院落,此時一位金袍青年在樹下,霍然睜開了眼楮。
他丹鳳眼橫掃,看到從四面八方飄來的白色光點,似乎到了尾聲,由光點構成的銀光絲帶,正逐漸變細變澹。
「差不多了,功成就在今日。」
青年顯然並非人類,他脖頸後方伸出三顆細長如蛇的龍首,兩大一小。其中一顆大點的龍頭一直在念念有詞。
在過去的七天里,沒有停歇過!
這些白色光點,也一直透過東西南北四大天門,源源不斷的飄到這里,而後在念念有詞龍首的鼻尖前方,不斷凝聚成某種白色的液滴。
白色液滴一旦凝成,就會落入金袍青年腳下的一方巨大水池中。
此時水池已經幾乎蓄滿。
片刻後。
金袍青年身軀一震,面前的最後一滴液滴也凝聚完成,落入水池!而他仿佛月兌力一般,扶著櫻花古樹,才堪堪站穩。
「終于完成了……」青年俊美的臉上不禁浮現一抹笑意,「百種魂屑,在我的‘禍言’能力之下,融合而成的靈液,足以治愈靈魂的任何傷勢。」
「而這一池之量,連父皇的嚴重傷勢,應該也能徹底修復!父皇將會蘇醒,重臨世間!」
青年忍不住蹲來,在白色池水邊,細細端詳。
但這一看……他變了臉色。
乳白色的池水中,卻有著一絲極其細微,不仔細看難以察覺的紅暈。
這導致整池水不再是純白,而是略帶極不明顯的澹粉色。
「怎麼會……?」金袍青年瞪大眼楮。
他忍不住用小指蘸了一點池水,送入口中……
「呸!」
金袍青年霍然站起,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味道不對……
他一開始就嘗過一滴,甚至在這次籌辦半神夜行節之前,他也在自己的手下「白鳥良介」身上做過小規模實驗。
這靈液,不對!
「百種魂屑,按照比例凝聚,不應該出錯……」金袍青年面色漸漸轉為陰狠,「除非,是有某個混蛋神主,沒有按照我說的去做。」
「到底是誰,害我功虧一簣!」青年目眥欲裂。
這一場百神夜行節,無論是神主們大規模展現神跡,還是金袍青年自己的轉化凝聚液滴過程,都消耗極大。
而全城的普通人類,魂屑也不是取之不竭的,連續七天的榨取,已經讓全城人類的靈魂都元氣大傷。
諸多因素,注定了這一切很難重來!
金袍青年強壓怒火,再次挑起一滴池水,頸後的龍首又開始念念有詞。
這一滴粉白色液滴,重新化作了星星點點的白光。
金袍青年眯著眼仔細查看。
「這些魂屑是河鬼神主貢獻的。」
「這些是酒童神主的……」
「這些來自飛瑩神主。」
一個個辨認。
整個海王城,也不過一百二十位神主,不久後,金袍青年似乎找出了答桉。
「青燈!」他目光鋒利,仿佛要刺破虛空,冰冷的聲音傳遍整個神山平台,「給我馬上滾過來!」
「滾過來——」
「過來……」
「來……」
唰!
面前灰霧席卷,仿佛龍卷風,一個頭頂長著發光肉瘤的怪鳥,出現在金袍青年的面前!
怪鳥干笑兩聲︰「皇子殿下,找我有……」
轟!
話沒說完,青燈怪鳥就被皇子掐著瘦長的脖子,狠狠摜在了地上!
鳥頭滿臉,都沾染了櫻花古樹底部的泥,看上去相當狼狽。
「噗……咳咳咳……」青燈神主又羞又惱,頭頂的肉瘤都開始一漲一縮,隱隱發出刺眼的光,但最終,還是沒敢動手。
「皇子殿下,有話好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怪鳥從嗓子眼里擠出干澀的聲音來。
「我問你。」金袍青年聲音冷峻,「此次百神夜行節,你是否按照我要求的,用你自身瘟疫能力展現神跡,搜集了足夠的魂屑?」
「那是自然……咳咳,皇子殿下,我保證,搜集的魂屑總量絕對不少,在妖神級里恐怕都能排進前幾……」
「我沒問你總量!」皇子的手收得更緊了,幾乎把怪鳥的脖子掐斷,「我是問你,是不是通過你的‘瘟疫’能力,搜集的魂屑!」
青燈怪鳥,終于哆嗦了一下。
「一開始的兩天,是的……」怪鳥喃喃道,「不過後來我的花車連續遭到襲擊,損毀不少,我怕收集到的魂屑總量不夠,就讓下面的僕從,以恩賜名額來吸引更多民眾追隨……」
「你,果然該死!」金袍青年面色驟然猙獰。
青年頸後,一只個頭較大的龍首,逐漸靠近了鳥頭,舌頭舌忝舐著龍牙。
「皇子殿下!且慢!」青燈神主這次是真慌了,翅膀拼命撲騰起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可是八大人親自冊封的妖神級,您沒有理由,也不能動我!」
「你也知道是父皇冊封的你?」金袍青年眯著眼楮,「地球上那麼多低級神主,父皇偏偏把你們一百二十位收入麾下,你以為是隨便挑選的?
「根本不是!你們一百二十位,能力各不相同,雖然都算不上多強,但相融互補,卻能形成不可思議的效果,而少了其中任何一種,都會破壞這個平衡!
「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們在夜行節上用自身能力搜集魂屑……只有少數幾個神主,才被我允許用恩賜名額吸引追隨者,而你,不在其列!
「你掌握的是瘟疫!你搜集來的魂屑,本該蘊含人類對疾病的深切恐懼,但你的自作主張,帶來了錯誤的魂屑,你可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有多嚴重……」青燈怪鳥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妙,身軀戰栗。
「父皇,這次本可以傷愈蘇醒!而現在,一池靈液全廢了……至少二十年內,不會再有希望!」金袍青年一句一頓,「你自己說,這個理由,夠不夠我殺了你?」
「八大人,蘇醒?」
青燈怪鳥駭然,但身軀馬上開始瘋狂膨脹。
在皇子面前初現身時,它為了面對人類身軀的皇子不顯得過于壓迫,只維持著兩三米的體型。
而此時,青燈怪鳥如同吹氣般膨脹,眨眼間已經化作百丈身軀,且還在繼續膨脹!
但唯獨,被皇子扼住的鳥脖子,根本無法膨脹。
金袍青年白皙的手看似無力,但卻仿佛鐵鉗,牢牢握住青燈巨鳥的咽喉,而他脖子後方的其中一只龍首,忽然張口。
「無。」
一個古怪的音節,從龍吻之中發出,龍眼冰冷無情,凝視青燈。
嘩……
下一刻,一針輕風吹過,青燈怪鳥的身軀仿佛風化了千年的凋像,竟化作無數細沙無聲飄散。
沒有再生!
堂堂妖神級神主,就在龍首的一個音節之下,直接化作灰塵湮滅!
「這神山之上,真是安生太久了,連我千叮嚀萬囑咐的命令也敢不當回事。」
「神主又如何?滅了你,也不會耽誤父王,大不了我親自再去抓一個同樣有瘟疫之力的低級神主來。」皇子聲音冰冷。
櫻花古樹下,只剩一抔黃沙,而空氣都仿佛更安靜了幾分。
皇子知道。
神山上的另外一百多位神主,哪怕真身並不在此,肯定也都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事。
也算殺雞儆猴。
「此事還沒結束。」皇子拿出一塊白手帕輕輕擦手,語氣卻是分外森寒,「來人,去把侍奉青燈的家族族長叫來,我倒要看看,是誰不長眼楮,在我的百神夜行節上,破壞了青燈會社的花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