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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伏擊

諸葛恪眼看他這副口氣,也知道諸葛誕存著必死之心,以堅守合肥新城,當即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談別的了,雙方真刀真槍見真章吧。」

此戰作為吳國的傾國之戰,幾乎調走了全部的禁軍,以及各州郡的人馬,除了孫權所在的建鄴尚有二三萬人馬保護外,為的就是攻克合肥。

吳國出面的將領陣容也非同凡響,主帥是大將軍諸葛恪,右大司馬全琮、滅寇將軍丁奉這樣的吳國老將,還有最年輕的奮威將軍陸抗,也一齊參與了此戰。

諸葛恪深知合肥新城經過魏國諸將的鎮守,多有修繕與加固,又據險要之處,已經固守金湯。雖然新城中守將不過三千余人,卻是極為難纏,輕易間不能攻破。

他所率前鋒便有十萬人,圍城建造龐大的攻城武器,雙方展開了激烈的交戰,每日都是大規模的攻堅戰,除了雨天休戰,凡是艷陽高照的天氣,決不給予喘息的機會。

諸葛誕心中雖有兢懼,卻也知道只能一路走到黑了,心中暗想︰「諸葛恪目中無人,連諸葛孔明都不放在眼里,自必輕覷于我。這樣也好,他既存了輕覷之心,便容易大意,我外示懦弱,內以剛強,尋找克敵之機,阻敵之策。」

張特見諸葛誕神色時喜時怒,不禁大疑,急問道︰「鎮東將軍,你——你怎得了?」

他可真擔心諸葛誕因為諸葛恪的幾句言語就被策反了,畢竟敵眾我寡,魏國的援軍一時又不便前來,合肥除了死磕到底之外,完全就是孤軍奮戰。

諸葛誕回過神來,對張特報以一笑︰「你放心好了,他心性高傲,容易輕覷于我,正是可善加利用的機會。合肥雖小,勝在險要,他二十萬大軍再怎得強攻,我等要守上三個月也不是難事。」

張特懸著的心這才放下,認真道︰「不錯,這幫吳狗,仗著人多勢眾,便以為有機可乘,若非我方人少,自可出城與其一戰。」

眾人雖然對如何抗衡吳國的策略上有所分歧,可鄙夷孫權的為人及能力,卻是整齊劃一的。

駐扎合肥前線的魏國部隊,都是多年來的精銳驍勇之士,也見證過孫權伐合肥的敗走模樣,是以人人不以為意,反而多有歧視。

巢湖口,吳軍大營。

諸葛恪與全琮、丁奉、陸抗四人共同坐談,商榷如何有序的進攻。他率先發表了講話,笑道︰「諸位對合肥怎麼看?只可惜的是,本將對諸葛誕的了解並不多,雖為同族,素未謀面,輩分上大我一截不假,可其性情、能力全然不知。」

眾人聞言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丁奉知諸葛恪是個看重實際的人,決不會因為同宗同族就對諸葛誕心慈手軟,當年建鄴大宴,孫權知諸葛恪才名在外,戲謔的問他︰「你父親跟諸葛亮究竟誰更厲害?」

諸葛恪面對這個問題,輕松的就避開了父親與叔父之間的抉擇,直接說是他的父親勝過諸葛亮。在孫權的錯愕下,他繼續解釋諸葛瑾之所以勝過諸葛亮,是因為父親明白天命在吳不在蜀,投奔于吳國帳下是明智之舉,而諸葛亮違背天意,倒行逆施,自然就遜色幾分。

這一馬屁把孫權拍得心花怒放,對諸葛恪也愈發的信任。

丁奉道︰「魏國援軍想施救,繞不開壽春,而壽春又有王凌攜數萬人馬作亂,揚州響應者眾多,急切間王凌不滅,援軍是來不了的。若是趁此機會打下了合肥,可了卻陛下多年來的心願。」

諸葛恪點了點頭,說道︰「新城只要強攻上數月,必可擊其塌陷,然後佔其城池。」

全琮道︰「可一面攻城,再築土山,登高而擊之,我等二十萬之眾,諸葛誕又無援軍,久則必破。」

諸葛恪正是存了築土山的念頭,雖然工程繁復笨拙,卻是攻破合肥的一大妙招,此城多年在張遼、滿寵等人的監督下,已是固若金湯,只有用最笨重的堆人力之法,才能把合肥盡快攻下來。

坐在左首的陸抗忽道︰「大將軍,以末將認為,如今已經九月余,雙方若是因大雪停戰,則又推至明年,抵達春夏之際。到了盛夏酷熱,兵士容易患疾生病,我等二十萬之眾,士卒吃喝同住,難免互相傳染,那便極為不妙,大將軍應當多加預防,避免軍士染疾。」

「幼節做事謹慎,言之有理。」

諸葛恪哦了一聲,對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並沒有輕覷之意,雖說陸遜病死,陸氏也遭到了陛下的施壓,畢竟根基尚在,又是江東的大族之一,比諸葛家這種外來戶強了太多。

不說別的,陸遜病死後,其五千人馬的私兵部下,就是由陸抗繼承的。

而陸抗所表現出來的沉穩與鎮定,也讓諸葛恪有著一絲的忌憚。陸遜是怎得死了,吳國諸將心知肚明,完全是孫權借太子之爭把陸遜給逼得郁郁而終。

若陸遜不死,諸葛恪自知要當上大將軍一職有很長的路要走。

陸抗在給父親辦完喪葬的儀式,一人一馬自建鄴述職,孫權命人將一大堆搜集的竹簡擺在他的面前,聲稱這都是陸遜參與太子之爭的證據。

面對東吳大帝的咄咄逼人,陸抗臨危不亂,據理力爭,解釋家父是忠臣,陛下若認為家父有參與儲君廢立之事,可指出證據。

孫權自知理虧,明白陸遜始終保持著中立的態度,也驚嘆于陸抗的鎮定,不禁感慨虎父無犬子,繼續任用陸抗。

全琮听了陸抗的分析,雖也知其有理,心中大為不岔,他對陸遜有著不可名狀的厭惡,「愛屋及烏」下把陸抗也捎帶討厭上了,撇嘴道︰「大軍調用,如何安排,是諸將各自的職責,難道你一人能節制諸軍麼?」

陸抗微微一笑︰「正因諸人恪守本分,上行下效,愛護兵卒,不至瘟疫橫行,散亂軍心。我一人力微,眾人齊心則力眾。」

全琮啞口無言,只得作罷,心中卻想︰「陸遜這家伙即便是死了,也給陸氏留下了個好苗子,今後吳國加封大將軍者,必然有此人。」

吳國太子之爭時,全琮也被迫參與其中,在太子跟魯王之間,全琮是押注了魯王,其原因是次子全寄投靠了魯王。

不得已,全琮寫信給陸遜,詢問一下他是什麼態度?畢竟陸遜是吳國的重臣,他的態度是兩宮都極為關注並竭力爭取的。陸遜不想參與太子之爭,回信對全琮的黨爭行為大加抨擊,並勸全琮效彷金日磾殺子,以防將來給家門帶來不幸。

然而,天底下又有幾個金日磾呢,讓人家殺掉自己的兒子,這種話能不惹怒別人嗎?所以自此以後,全琮和陸遜積怨漸深。為了報復陸遜,全琮檢舉陸遜的外甥顧承曾謊報功績,導致顧承一家被流放。

全琮見陸抗不卑不亢,有大將之風,一時也沒了輕覷之意。

這時軍營外通報建鄴使者前來,宣讀孫權的聖意,大體是攻合肥期間,不能相信魏軍的任何停戰、休戰各種借口,以及人馬相擠要避免瘟疫橫行,做好各方面的防備。

諸葛恪訝然不已,不由得高看了陸抗一眼,心想居然能猜到了陛下的聖意。

陸抗滿臉疑惑,他沒想到陛下的旨意,竟與自己不謀而合。

然而實際上,孫權之所以下達此令,完全是因為來自燕王的書信中,所建議的兩大問題。

孫權自知不是用兵的高手,卻是用人的高手,自接任以來,所任的周魯呂陸,無不為當世大才,立即就將公孫修的建議,化為自己的聖旨,速發至巢湖口,督令三軍務必遵守。

而此時的公孫修,正在碣石城外五十里的听水澗伏兵,準備包圍胡烈。

楊祚在引出了胡烈的交手後,立即便詐敗而逃,率領五千龍驤騎快速向北而去,準備引至听水澗。

胡烈氣急敗壞,恨不得生吞了楊祚,不顧所有人的勸阻,發兵萬人直追楊祚。

魏軍都是精銳之師,從後發追擊,成批燕軍的後背就成了活靶子,一面追趕一面射箭。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楊祚率領的這支人馬甲胃精良,不僅燕軍士卒從頭裹到腳,連戰馬也是披甲上陣。

魏軍所射的箭,便如同一盆水潑在了簑衣上,羽箭跟水珠般四處彈開,不能傷其分毫,只有七八個倒霉蛋被射中甲胃之間的縫隙才倒斃于地。

胡烈吃驚于燕軍裝備的精良,在龍驤騎的多次征戰露面中,也漸漸為世人所熟知,很難想象這樣的鎧甲是如何大量裝備生產出來的。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擊敗龍驤騎後,一定要把數千副精良鎧甲都收入囊中。

楊祚眼看還有三里地抵達燕王設伏的听水澗,當即命燕軍回身向後射箭,前方有一狹隘關口,唯恐胡烈不跟著進來,也得適當的反擊,才顯得不是誘敵。

果不其然,胡烈眼看迎面飛來羽箭,提起左手的盾牌盡數擋下,怒不可遏,大聲喝道︰「給我追!」

馬蹄聲如同驚雷般震蕩開來,大地都在不住地顫動,伏于听水澗草叢中的公孫修抬起頭來,當即命卑衍做好準備。

卑衍點了點頭,立即吹了聲獨有的哨音,這一聲輕響傳開來,山道兩面相繼響起哨聲,緊接著是羽箭開弓跟拉弩的聲音。

公孫修持劍立于東面的禿岩上,望著大批的燕軍終于趕至听水澗,身後是大批的魏軍,心知成上千萬的魏軍隊伍間,必有胡烈的身影。

此人一死,魏軍的先頭部隊士氣也就散了。

他心中不免緊張了起來。

楊祚瘋狂的催促大軍向前,飛快地抽著馬臀,直到一舉越過了伏擊的山道,面前出現了一條急湍的河流,再往前便已不能人馬通行,這才勒馬。

他微微有些氣喘,下令龍驤騎全部停步,等待追擊上來的魏軍。

胡烈一瞧見山道越來越狹隘,心中也擔心有伏擊,平原地帶來去自如,自然就不必擔心有伏兵。他心下生出懼意,當即勒令部下停住腳步。

這一經停下,不止胡烈本人,就連公孫修、楊祚、卑衍三人都同時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麻雀臨門一腳就要落入天羅地網了,他媽的——」

公孫修低聲咒罵了一句,心中暗想選擇在這听水澗伏擊是有一定道理的,胡烈必然以為把敵軍逼至了絕路,可亂箭射殺。

他只盼胡烈會上鉤。

果不其然,胡烈並沒有選擇撤退,而是先命一支小部隊追過去查探究竟,過了好一會兒,百夫長飛奔回來,喜道︰「將軍,好事啊,前面有河道阻擋,燕軍人馬不得通過,正在原地躊躇。」

胡烈聞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登時哈哈大笑起來︰「燕賊居然把自己逼上絕路了,那就不必擔心,一鼓作氣地將其滅了再說。列水為陣,他楊祚是把兵書讀傻了,學韓信背水一戰!」

想通此節,立即發兵追了上去。

魏軍一萬人氣勢如虹,順著山道直追將進去,胡烈果然瞧見大批的燕軍被眼前的河流擋住,人馬皆不可涉水而過,準備列陣交戰。

胡烈冷笑一聲,揚聲道︰「一個也不許放月兌,全部都留下——」

當魏軍進入了山道,公孫修、楊祚、卑衍都松了一口氣,均想︰「此賊合死于此!」

眼看魏軍一鼓作氣地涌入了山道大半段,正是不能進亦不能退的緊要關頭,卑衍二話不說,立即發號伏兵進攻的信號。

一聲如劃破長空的鳴鏑,伏于山道兩旁的燕軍弓弩手齊齊奔上來,只把胡烈嚇得魂飛魄散,顫聲道︰「糟了——快撤!」

可為時已晚,兩旁的燕軍舉弓端弩,在卑衍的指揮下,瞬間萬箭齊發,上萬人的大部隊又擠在山道上,不得騰挪變化,霎時間成了活靶子,大量的魏軍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箭射翻倒斃。

魏軍幾乎從中斷成兩截,瞬間死傷三千余人,只有二千人從後半段逃出了听水澗,而胡烈領兵于前,被卑衍的伏兵往山道上一合,登時困在了听水澗中。

楊祚不禁大笑,手下的龍驤騎背水列陣,也同時引弓亂射,與卑衍形成了兩面夾擊,瘋狂輸出的羽箭沒命價的落在了魏軍的陣營當中,中箭死傷者不計其數。

胡烈「啊」的一聲,明白一時掉以輕心,已無活路可走,目光落在了楊祚的身上,當即抱著把殺父仇人也一齊帶走的念頭,竟不顧一切的沖向楊祚。

親兵見他沖來,當即也不含湖,立即命人射箭。

無數的羽箭射來,胡烈胯下的戰馬就先中了箭,「撲通」一聲馬匹前蹄跪倒,馬背上的他也順勢滾落,在地上翻了七八圈,依舊向著楊祚沖來,雙方已不到二百步的距離。

然而楊祚只是冷峻地盯著他,親自摘下馬背上的寶弓,手搭一箭,「休」的射去,正中他的左腿膝蓋。

胡烈左腿跪在地上,已經徹底走不動,他咬牙切齒地抬起頭來,下一秒就是萬箭齊發,鋪天蓋地的羽箭如一蓬黑雲般飛了過來。

而下一秒,胡烈周身七八百步的地上便斜插了一片的羽箭,他正面從臉頰至月復部中箭三十五枝,幾乎整個人都如同一個插滿了香的香爐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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