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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合肥告急

急向碣石城而來的胡烈心中升起了強烈的不安,他星夜驅馳大軍前進,不惜命人舍棄沉重的輜重,就為了使軍隊走得更快一些。

然而,行至半途中,噩耗就傳來了,碣石城被攻破,守將胡遵不願乞降,被活埋而死。

魏軍大營。

「砰」的一聲大響,一張矮桌被胡烈砸得粉碎,他心中怒不可遏,愣是將帳內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不時有酒樽、香爐從軍帳內擲了出來。

一眾副將跟主簿都是面面相覷,不敢進軍帳內,恐觸了胡烈的眉頭。

直到好一會兒才消停下來,沒了砸東西的聲響,想來也砸得七七八八了,親兵從軍帳內走出,對眾人道︰「諸位且進去勸慰一下先鋒吧。」

眾人無奈,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率先第一個走進去的是胡烈的主簿劉鯧,還沒來得及開口,兜臉便是一個茶壺砸來,登時慘叫一聲,仰天摔倒,鼻孔兩行鼻血橫流。

親兵連忙扶起劉鯧,後者擺了擺手,用袖口擦了擦鼻血,對胡烈道︰「卑職是來找先鋒商議對策的。」

胡烈錯愕了一會兒,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進來,差點把對方的鼻梁骨都給砸斷了,心中升起了幾分歉意,坐回原位,長嘆一聲,道︰「你說吧。吾卒聞家父不幸殉國,是以情緒不能自控,錯手傷了劉主簿,當真是不好意思。」

劉鯧勉強堵住了狂流的鼻血,雖然整張臉都在發酸,可仍然勉強笑道︰「不礙事的,至親離世,人皆所痛,下官這點小傷比不得先鋒喪父之痛。可下官還是要勸一句,盡快打起精神來,我等雖馳援不及,錯失軍機,為今之計是如何對付燕賊。」

胡烈抹了把臉上的淚痕,定了定心神︰「我等距離碣石城尚不足三百里,十日便可至城下,當引兵攻之,為報血仇以及奪回碣石城,全殲燕賊。」

劉鯧听到這里,便知道他意氣用事了,忙道︰「先鋒不可,燕賊剛勝一場,士氣正旺,我等又遠道而來,又兵力稍遜,不宜與其決戰,當先築好城寨,立足穩畢,使敵不可犯。再等太傅的主力與我們會合,以多擊少,必可大獲全勝。」

胡烈心中為報父仇,恨不得星夜至碣石城下,與燕軍決一死戰,陰沉地道︰「就怕燕賊又撤軍回去,他佔了碣石城,要順著傍海道逃回遼東輕而易舉。」

劉鯧忙道︰「不能這樣說,現在已經是九月,天氣馬上轉寒,燕賊就算從傍海道撤回去,也必然怕我等追擊。」

胡烈道︰「天氣一旦轉寒,傍海道的淤塞立即凍住,人馬行走可就方便許多了。他若是趁機會逃了,該當如何?」

劉鯧搖頭道︰「這不可能的,燕賊若是天寒地凍中順著傍海道撤離,凍死傷人畜無數,公孫修不會干出這等蠢事,極有可能會固守碣石城。下官現在最擔心的不是他跑了,而是引兵劫寨,致使我們不能扎好營寨,先將我等擊破了。」

胡烈想到自己居然還要在這里當縮頭烏龜,氣不打一處來︰「此事血仇,豈不讓那燕賊輕覷了?」

劉鯧道︰「報仇不急于一時,公孫修也不會趁機遁逃的,我們現在不過兩萬人,要想應付燕國大軍太困難了,只有立寨堅壁,等太傅來到此地合兵,方有十足的把握。」

胡烈登時沉默下來,他明白司馬懿此時應該也得知碣石城被破的消息了,定然也會急傳書信令自己不得輕舉妄動。

太傅的制軍之嚴謹自不必說,一旦違抗忤逆,必然重罰嚴懲,他咽了咽口水,還是忍了下來︰「那就先築寨吧,等一個月後太傅到此,也有個便宜的落腳點,不必擔心立足未穩之際,被燕賊劫寨。」

劉鯧松了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胡烈便命魏軍伐木造柵欄,擴建營寨,防備燕軍偷襲劫寨的同時,也要為司馬懿統率的主力大軍弄一個安身之所。

碣石城中的燕軍斥候自然也發現了胡烈的到來,公孫修得知後立即命人設防,並緊密追查。一連數日的魏軍營寨竟都無動于衷,一直拼命的加固營寨。

鄧艾呵呵一笑,點頭道︰「胡烈沉得住殺父之仇,有將才之風,此時深溝高壘的築營,這是要等司馬懿的主力來臨,再一舉向碣石城殺來。」

楊祚哈哈一笑︰「我自率人馬前去劫寨,把他一股腦兒的給端了。」

公孫修點了點頭,笑道︰「領五千龍驤騎親往,不妨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若仍是避戰不出,就命人在寨外咒罵,看他沉不沉得住氣。」

楊祚當即領命應是,率領五千龍驤騎飛奔出城。

是夜,楊祚一行人潛行至魏軍營寨的附近,故意弄出動靜,二者相距約五十里。

胡烈得知五十里外出現了燕軍,心中一凜,立即命人加緊巡邏,同時停下了擴建營寨的事宜。他心中冷笑,說道︰「擱這老遠弄出來動靜,無非是想逼我出寨追擊,我偏不出兵。」

劉鯧見他沒被喪父之痛沖昏了頭腦,心下甚慰︰「先鋒能這樣想,我便放心了。」

可到了次日夜間,楊祚已率領五千人馬趕至魏營外,營寨內如臨大敵,霎時間亮如白晝,劉鯧趕緊披衣至外邊查看。

楊祚命人來回地罵陣,卻不去強攻,冷笑道︰「胡烈,你怎得不出來見我?」

劉鯧眉頭大皺,怒道︰「你是燕國的哪一號人物?」

楊祚哈哈一笑︰「我乃燕王帳下前將軍,楊祚是也。胡烈那小子兀自鑽起來當了縮頭烏龜,不敢出來決一死戰了麼?」

劉鯧大怒,斥責道︰「你算得了什麼?除非是燕賊跟叛將鄧艾親臨還足以掂量一下。」

楊祚哼了一聲,也不生氣,冷笑道︰「殺雞焉用牛刀?爾等跳梁小丑,不過是裝腔作勢罷了,听命于司馬懿這樣的卑鄙小人,為奸臣篡國賣命,你也算是頭一號了。」

劉鯧怒不可遏,眯起了眼楮,沉聲道︰「閣下這樣的奸佞,倒有臉說起別人來了?當真是不要臉。」

楊祚摳了摳耳朵,不屑地彈了彈指甲,顯得極為輕蔑,傲然道︰「廢話少說了,胡遵都是我親手斬的,尸骨還放在碣石城中,趕緊叫胡烈出來認領,不然我可就拋進海里了。」

此言一出,魏軍上下無不炸開了鍋,所謂打人不打臉,打臉傷自尊,胡遵作為魏國的征東將軍,在碣石城破時被斬,便已令三軍臉上無光,士氣萎靡不振,此時听他如此蔑視,請戰者無數。

就連軍營內的胡烈听到這樣的話,一股氣直沖上腦門,飛奔出來,持戟而立,怒罵道︰「楊祚!閣下也是有頭有臉之人,竟干出這等滅絕人倫之事。」

楊祚心想這便是胡烈了吧,他心中暗笑,臉上卻仍是輕佻毒辣︰「我怎麼了,你便是胡烈是吧?趕緊出來領死,一決勝負。你那父親武藝不錯,可惜遇上了我,終究只有死路一條。」

胡烈大怒︰「你再激我是麼?我等怎會上你的當。」

楊祚哈哈一笑,撇嘴道︰「不是激你,而是看不起你,我本著燕王所說的‘人道主義’,想把你父親的尸骨還給你,怎料你連出來一戰也不肯,自然就不必歸還了,我回去就命人把棺材抬上船,駛到渤海上沉了一了百了。」

胡烈咬牙切齒,一時間就忘了什麼軍令,他早知碣石城被攻破,是楊祚斬殺了他的父親,心中自是把仇恨都算在了公孫修的頭上。

而現在殺父仇人就在營外大放厥詞,那又是另一種憤慨了。

他當即抽出長劍來,高舉在手中,喝道︰「魏國將士,隨我一道出寨,誅殺燕賊!」

劉鯧眼看胡烈隨時有暴走的征兆,連忙勸道︰「胡先鋒,以大局為重,不可慪氣啊。就算現在追出去殺了他,征東將軍也不可能死而復生。倒不如等太傅——」

「住口!」

胡烈眼中要噴出火來,冷冷道︰「不要拿太傅來壓我,現在太傅不再此處,三軍惟我一人號令節制,你膽敢忤逆我,便是違抗軍令,我可當場格殺了。」

劉鯧臉色蒼白,忙道︰「太傅知道這邊的情況,定然也會制止你不許出兵的。」

胡烈哼了一聲︰「太傅的書信來得再快,也得三日之後,現在詔命未達,我出兵就不算違抗!」

說到這里,他擺了擺手,六名親兵二話不說的上前,把劉鯧直接按倒在地上,戴上沉重的鐐銬,送進了牢獄里。

胡烈當即率領一萬人出營,另外一萬人守寨,直撲向楊祚率領的龍驤騎。

楊祚哈哈一笑,他所率乃是燕國第一騎兵,橫沖直撞天下無敵,雖然只有五千人馬,可披甲率堪稱三國第一,密度更是讓人撟舌不下。他擺了擺手道︰「他既然敢出寨,便先戰幾個回合,再詐敗後撤,引走至東南。」

眾人一齊冷笑,龍驤騎都扣上了面具,舉起長槍夾在腋下,向著沖來的魏軍發起了沖鋒。

胡烈大喜,縱兵與燕軍纏斗,一柄長槍直取楊祚。

楊祚伸出長槍格擋開來,卻發覺槍上傳來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生疼,不由得吃了一驚︰「胡遵已然足夠厲害,其子勇 不在胡遵之下。」

當即提起百分百的精神與其纏斗,口中還不時的污言穢語刺激一下對方,繪聲繪色地講著胡遵死時的慘狀與模樣,胡烈身為人子,听得心如刀割,霎時間長槍翻飛,發了瘋的想要將眼前之人給斬于馬下。

楊祚對這種下作的手法不以為意,在他看來,戰場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方,再下三濫的手段用出來能達到欺敵、誘敵的目標便是成功。

他暗自想到︰「揭人傷疤算得了什麼?胡烈只看到了自家父親兵敗被殺,卻瞧不見燕軍中,有大量的參軍者是兄弟、父子上陣的,魏軍自然也有父子為兵的例子,每場戰爭打下來都有痛失親人的例子,憑什麼就你家父親戰死便有那麼多的計較?」

雙方交戰如同蜻蜓點水般,楊祚與胡烈對陣了二十來個回合,當即詐敗而走,呼喝三軍將士撤退。

他甚至沒有再纏斗幾回合的念頭,胡烈的臂力著實驚人,楊祚只覺二十個回合下來,手臂已如同灌了鉛似的沉重,再不羊裝撤退真的有可能落敗。

胡烈見他撤軍逃離,不疑有他,從後發兵追了上去。

合肥新城。

諸葛誕站在城上督戰,望著陳兵于外的二十萬吳軍,臉上生出了幾分恐懼感。

這幾乎是吳國出兵最為盛大的一幕,二十萬吳軍陳兵在城下,為的便是伐合肥,幾乎是舉國之力準備拿下合肥。

而此時此刻,合肥新城只有三千兵卒。

諸葛誕嘴角抽搐了幾下,對身邊的張特道︰「吳軍盛況,意得合肥,已叨擾了近四十年。」

張特心中雖然兢懼,卻也不 ,合肥城堅肉厚,要抵擋二十萬吳軍一陣子還是沒問題的,最主要是得撐到洛陽那邊發援軍。

可此時王凌叛亂,在壽春起事,洛陽的援軍一時間是過不來的,意味著合肥新城將在諸葛誕的率領下要堅持很長一段時間。

「碧眼兒四十年六伐合肥,此為第六次,也是出兵最為凶狠的一次。」

張特觀看著無邊無際的吳軍,他也是第一次瞧見二十萬吳軍是怎樣的規模,列陣的前軍已在城下,而後軍一路延伸出去,人目所及都只能勉強看個大概。

這時城下人頭攢動,諸葛恪已策馬立于吳軍之前,遙望合肥新城的巍峨城關,朗聲道︰「此城守將可是諸葛誕?」

諸葛誕走至城頭,居高臨下地望了他一眼,冷笑道︰「正是我。」

諸葛恪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對他沉聲道︰「說起來輩分,你也是我的族叔,與我父親、叔父孔明同輩的,你我兵戎相見,可就是骨肉相殘了。」

諸葛家族的投資理念遍地開花,講究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蜀國有諸葛亮,吳國有諸葛瑾父子,魏國有諸葛誕。

只可惜的是,諸葛家族三面都下注了,最後開出來的是司馬氏這個「豹子」得了天下。

其中前二人是親兄弟,諸葛誕年齡最小,為族弟,同出于遠祖漢司隸校尉諸葛豐。

對于諸葛家族的遍地式投資法,時人稱蜀國得其龍,吳國得其虎,魏國得其狗。

當然這也並非是對諸葛誕的貶低,相比較于前二人,他的光芒與功勛著實有限,是以名聲不顯,好事者編排起來,也以他來墊底。

諸葛誕澹澹一笑道︰「你既稱我一聲叔父,那老夫也說道說道,你不必太在意世人的看法,自古沙場無父子,何況同族呢?彼時各為其主,當以國事為先,家事于後。我自當以性命與此城共存亡。」

「既然如此,話已說盡。族叔也不必勉強,你若是害怕,可向我投降,決不會有人說你是里通外國,吃里扒外,不影響諸葛氏的榮焉。」

諸葛恪撇了撇嘴,他也只是嘴上客套而已,連親叔父諸葛亮他都不放在眼里,又怎會去尊敬這個素未謀面的族叔呢?

諸葛誕的眼楮微微眯了起來,心想你若是幫孫權說降了我,輕易取得了吳國覬覦四十年的合肥,那當然不會影響諸葛氏的榮焉,只不過你成了吳國的大功臣罷了,扯了扯嘴角︰「要想從合肥進來,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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