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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九州共貫

就在鄧艾攻破丸都城,收俘兵降將之際,命軍士上下搜索,不可放過一處。他帶領三千人直入皇宮,隨處可見的是粉艷女子,金碧輝煌的滿地奢華,不禁咋舌。

燕軍只把眼楮都瞧得直了,有幾個大膽的就要上手去模。畢竟是長途遠征,妻兒不在身邊,而且大部分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兒,難免心猿意馬,便好似豬八戒入了女兒國。

鄧艾眉頭一皺,冷喝道︰「住手!沒有燕王的命令,誰敢亂動,法皆斬。」

眾將心中一驚,只得訕訕地收回手,心想燕王還沒挑呢,怎麼輪得到他們。

鄧艾眼看宮中沒有東川王的行蹤,四處搜索無果,便知此人又趁機遁逃,把偌大的丸都城中的兩萬將士跟數萬臣民都拋下了,心中暗想︰「怪不得燕王要先到馬訾水守株待兔,原來早知此人會逃跑。」

當下也派出一支三千人馬追奔馬訾水,配合燕王合圍勢單力薄的東川王。有王上出手,鄧艾相信是是手到擒來,開始清點丸都城的兵民、奴隸、田地、財物等各類物資,畢竟這是此戰的最大收獲。

馬訾水。

東川王臉色陰沉,帶著三千輕騎度過了事先修築的浮橋,在人馬度過浮橋後,當即命人把浮橋給毀了,免得追兵也輕易渡河。

他望著苦心經營的丸都城方向,心中一片冰冷,喃喃道︰「國都已經被攻破,從此世上再無高句麗,我如何有面目去見十代先王?」

身邊的親衛苦笑道︰「王上,只要假以時日,您一定能重新奪回丸都城的。現在燕賊兵盛,咱們避其鋒芒,來年有機會是可以奪回來的。」

東川王也知這不過是安慰話罷了,目前唯一的機會也就是遠遁到沃沮避難,除非燕國動蕩或者分裂,否則自己是奪不回舊都的。心中難受至極,後悔當初听信司馬懿的讒言進攻遼東,如今遭遇滅頂之災,孤立無援。

「今後有機會再回來,公孫修奪走了丸都城,必遭後報,且教他先得意一陣。」

東川王冷哼一聲,望著馬訾水的粼粼波光,心中的怨恨之意別提有多凶 了。

這時只听得丸都城方向傳來大軍前進的動靜,三千燕軍步騎如閃電般追來,馬蹄聲響彷佛要震碎夜幕,直把東川王震得心驚膽顫。

可隨即就平復下來,馬訾水橫在中間,浮橋也已完全拆毀,正冒著濃煙,燕軍是不可能直接突圍過來的,除非插上翅膀。

燕軍的百夫長一看浮橋被燒毀,登時拍著大腿,懊惱道︰「可惡,來晚了一步。」

若是涉水而過,由擅長水性的士卒倒也不難,可敵軍就在河岸站著,必然趁他們游到一半,射箭擊殺,根本不可能順利渡過對岸。

東川王冷笑一聲︰「你們是過不來的,算你們走運,把本王逼到了這一境地,回去告訴公孫修,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話音剛落,便又听見身後馬蹄聲響起,東南兩面又有燕軍追至,足有三千余人,弓馬嫻熟,其中龍驤騎也赫然在列,為首的正是公孫修、鄧忠兩人。

東川王訝然道︰「你是怎得渡河的?河岸沿岸皆有我的斥候巡邏,也無第二條浮橋,你難道真的會飛不成?」

不等公孫修答話,鄧忠朝他扮了個鬼臉,笑道︰「你這點逃跑的伎倆,又如何瞞得過燕王?早知你要跨過馬訾水,逃遁至沃沮,命我已在馬訾水暗中修築了浮橋,這條浮橋在水下二尺的距離,人馬皆可同行,別說是夜晚,就算是青天白日,你也瞧不見這座浮橋。」

東川王臉色大變,卻已無路可逃,身後即是滔滔不絕的馬訾水,咬牙切齒道︰「公孫修,你當真要趕盡殺絕麼?」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公孫修嘆了口氣,頗有無奈地說︰「世道如此,這就是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哦對了,這個時代還沒有王導、周顗,這也說得不算太恰當。」

頓了一頓,認真地一字一句道︰「反正只有你死了,孤才會安心。今日是你的死期,孤可以給你選擇死法,例如上吊、切月復,或者投河這樣的壯烈死法,若是當真交戰起來,連累無辜這三千兵卒也隨你一同赴死,豈不可惜?」

東川王听他夾纏不清地說了半天,依舊是不肯放過自己,當即握緊了手中的馬鞭,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死戰到底了。」

公孫修冷笑一聲,馬鞭揮出,在半空中發出一聲巨響,鄧忠策馬出列,五百龍驤騎把面具扣上,一個個青面獠牙,將長槍夾在腋下, 地里向東川王發起沖鋒。

這一戰幾乎是高句麗的收官之戰,公孫修自然要給這位昔日君主的體面死法。

鄧忠策馬而出,東川王手下的三千高麗兵各持重錘沖鋒,也深知用普通的弩箭是傷不到龍驤騎的,只有以重錘才能奏效,畢竟護甲防得住刀劍,卻卸不掉重錘夾帶的力量。

兩軍交馬而過,各恃一憑,倒也互有損傷,可高麗兵但凡被長槍戳中倒地而死,燕軍被重錘擊中雖也負傷,可只要不是要害,從馬背上掉下來,只要是能爬起來的,基本尚有一戰之力。

東川王心驚膽顫,親自策馬沖鋒,鄧忠迎上他,掄起大刀便 落。「錚」的一聲大響,兩柄兵器緊緊貼在一起,互相角逐,就連胯下的戰馬也跟著嘶吼起來。

鄧忠雖然武力不及父親,可卻勝得過東川王這般養尊處優慣了的貨色,眼看對方把長槍掄得直掃過來,當即一個後仰,腦袋枕在馬臀上,望著長槍離鼻梁不到二尺的距離掠過。他避開這一殺招,大刀斜 一刀,東川王撥轉馬頭,又是一記類似回馬槍的殺招。

公孫修只瞧得津津有味,心想這東川王武功倒是不俗,自己若是一對一跟他單挑,那估計就難逃一死了,對身邊的親兵打趣道︰「看來不是沉迷美色,武藝才會退化。孤也不怎麼近,但是不愛動,不喜騎馬射箭,這一身武藝就不怎樣。」

親兵想笑又不敢笑。

正說話間,鄧忠已反手一刀打落了東川王手中的兵器,緊接著右手暴長,五指探出如鉤,一把揪住東川王的後腰。

他大喝一聲,當場把他舉至半空。鄧忠臉色漲紅,望著交戰的高麗兵,冷笑道︰「放下兵器投降,只殺東川王,與爾等無關,皆可無罪。」

高麗兵停下罷手,都有些茫然,當場便有五百余人跪倒在地,顫聲道︰「王上,雖你我大勢已去,丸都城毀,歷代先王的王業也將就此葬送了,卑職先走一步。」

當即從懷中取出匕首,噗的刺入小月復中,整個人倒在地上。那匕首似乎涂有劇毒,否則不可能瞬息間就了結性命。

余下五百人也是鐵血男兒,各自倒轉兵刃,刺入小月復,竟哼也沒哼一聲,五百人一並魂歸西天。

如此一幕,公孫修也不禁動容,自從穿越而來,這兩年來已見過大大小小的戰役,死人堆積如山的畫面已看得麻木不仁,可當親眼看到這五百名拒死不降的勇士自盡的畫面,給他的沖擊久久不能忘懷。過了好一會兒,嘆道︰「舍生取義者,皆義士也,令其厚葬之。」

作為三軍統率,燕國元首,公孫修這一舉措不止是厚葬五百義士,更是給全體上下的燕軍做思想上的表率。即便對方是敵軍,上一刻還在交戰你死我活,下一秒也要為敵軍的忠心盡職表揚。

余下的二千高麗兵也別過臉去,似乎是作為天子親軍,沒有臉面自盡示忠是一件很丟臉的事。

鄧忠反綁了東川王的雙手,將他丟在馬背上,他獨自策馬,右手則牽著馬兒,瀟灑地來到公孫修身旁,笑道︰「王上,這狗賊頗識武藝,末將已將他給縛緊了。」

公孫修「嗯」的一聲,望著趴在馬背上的東川王,澹澹道︰「東川王,你可曾想過有今日?」

「成王敗寇,無需多言。」

東川王拼命的抬起頭,可惜整個人趴在馬背上,即便是抬頭到脖頸發疼,也只能看見他的靴子而已,氣道︰「你準備怎麼處置本王?」

「先把你關進大牢,然後處斬。」

公孫修早就惱恨這王八蛋了,偷襲遼東的後方,差點局面就崩了,還好自己給穩住了。他澹澹地道︰「有什麼遺言,可以趁現在說。」

東川王沉默許久,他張了張口,不知該如何說起,可一想這是最後的遺言了,緩緩問道︰「處斬後呢?你又打算怎麼做?」

公孫修若有所思道︰「高句麗並入大燕,孤要建立一個遼闊的帝國。」

東川王「嘿」的一聲,說道︰「那你的手下要沾滿多少人的鮮血?別說是魏蜀吳三國,就這東北一角,有扶余國、鮮卑、沃沮,更別提更遠的三韓,你想要的遼闊帝國,究竟有多大?」

公孫修沉默稍許,搖頭道︰「你不通漢人之學,不明白天下一統的好處。」

「天下一統?」東川王一愣,對鄧忠道︰「扶本王起來。」

鄧忠哼了一聲,揪住他的後領提了起來,讓他坐在馬背上,東川王這才得以面對面的看著公孫修。

可雙手被縛住,韁繩也握在鄧忠手中。

公孫修望著東川王,澹澹道︰「比如你們高句麗跟扶余國,不就是二百四十七年前你的先祖朱蒙因為扶余之亂,率領部族分裂,經過數百年的發展,才得以有今日麼?在漢人眼中,國家分裂,小國林立,就會戰事不斷,唯有天下大一統,沒有國界、民族之分,才不會有戰亂。」

東川王被這一句話震撼得五體投地,他向來蔑視漢學,直到生命的最後關頭,才明白什麼是漢人之學。他咬牙道︰「你難不成沒有私心?」

公孫修冷笑道︰「想當天下之主的野心,人皆有之,何足為奇?古語有雲︰《春秋》所以大一統者,六合同風,九州共貫也。誰都有私心,比如昔日的曹操、蜀國的劉備、吳國的孫權,哪個不是一心圖謀天下?可就算不管是誰統一了這天下,漢人的江山依舊是統一的,沒有國界、民族之分,文化語言移風易俗,不再有隔閡摩擦,此乃天下第一首功。你道為何秦始皇這樣既有人稱暴君,也有人稱贊,後世更以千古一帝稱之?秦並六國,只是斥諸武力霸道,尚不足為奇,而是秦皇統一華夏,車同軌、書同文的理念深入人心,消除各國之隔閡,混元大一統。爾等最爾之邦,不過是困獸之斗,爭那一鱗半爪之物,何足與我漢人相提並論?」

他每一句都鏗鏘有力,斬釘截鐵,東川王只听得好似五雷轟頂一般,好半響才反應過來,喃喃道︰「六合同風,九州共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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