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
陳展禮一口答應，他正想去貧民窟那邊再看看。
那邊給他的感觸很深，觀察了這麼久，他確定江崎賀是真心在幫助那些窮人。
簡直不可思議，江崎賀可是日本人啊，而且是特務。
這次去他想和那邊的人好好聊聊，據說他們沒有薪水，為什麼願意一直幫忙，純粹是為了吃那頓烙餅嗎？
烙餅可不怎麼好吃。
再說他們有不少識字的人，去哪里做點事不比留在那邊強？
東京，上海的事情已經過去。
大本營根據調查，證實是濱崎先帶人去搶了石原商行，打死商行護衛三十六人，打傷二十人，逼迫糧倉所有的工人幫他們搬運糧食。
警備司令部的人過去查看情況，被他們打死三十一人，打傷五十人。
死傷足有一百多。
這里面有正規商人的護衛、工人，也有帝國的士兵，濱崎等人的行為就是暴徒。
大本營認可暴徒的身份。
對暴徒，日本向來沒有手軟過。
警備司令部知道他們人數眾多，實力強大，向駐軍求援，山下得到總司令田俊六的允許，帶兵進城。
山下的錯是不該把他們全殺了，怎麼也要留幾個俘虜問清楚。
好在聯絡部護衛沒了，有不少官員幸存，能夠查清楚怎麼回事。
加上從軍營搜出的糧食，包裝上還印著石原商行的名字。
至于宮本，竹本等人。
懲罰更輕。
做檢討。
原因是沒有及時給西條回復，他們的理由是當時在戰場，沒接到命令。
別說撓癢癢，這樣的懲罰不如沒有，他們的檢討書簡直就是聲討書。
警備司令部反而被表揚了。
他們處理的很到位。
事情定了下來，西條捏鼻子也要認，不認沒有辦法，大本營的人不支持他，他不可能派兵去攻打上海。
那樣他這個首相立刻下台。
別說是他，郁人都做不到。
現在外患那麼大，日本經不起內戰。
這次事情的結果，讓人直觀感受到了石原亨的力量，別看石原亨年紀不大，手段老道又毒辣。
隱忍那麼久，就等機會來個雷霆一擊。
西條吃了大虧，聯絡部就算重建，對石原亨也沒有任何威脅，更沒有權力，不如不建。
上海徹底被石原亨掌控。
七月中，日本的重要盟友，意大利接連出事。
盟軍在西西里登陸，小墨的局勢及及可危，德國想辦法保住他，他們現在不能失去這個盟友。
盡管是個豬隊友。
日本在遙遠的東方，有心幫忙也沒辦法，更何況他們自身的情況更糟糕。
雪風號這艘祥瑞之艦，在海軍被人談其色變。
護衛商船，讓商船全軍覆沒後，雪風號立刻去了戰場，七月十二號，科隆班加拉島夜戰，雪風號再現它的祥瑞之力。
它被潛艇盯住，遭到魚雷襲擊，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雪風號因為吃水太淺，魚雷從它的船體下經過，正好擊中它後面保護的旗艦神通號。
受傷導致神通號沒能逃掉，被美軍擊沉。
雪風號本是護衛，關鍵時刻要做肉盾，保護它的旗艦，結果倒好，讓旗艦吃了本該屬于它的魚雷。
不過這場海戰的結果日本算是小勝，西條立刻讓國內大肆宣傳，讓所有人知道，即使山本不在，他們的聯合艦隊依然是無敵，戰無不勝。
勝利似乎和雪風號沒什麼關系，勝利之後，沒人再願意和雪風號一起並肩作戰。
簡直就是個掃把星，保護誰誰完蛋。
自身卻沒一點事。
雪風號全體官兵很委屈，他們不是沒有努力，作戰也很勇敢，可敵人仿佛看不到他們，就對著他們身邊的同伴打。
這和他們有什麼關系？
或許是天照大神庇佑，不讓他們受損。
這一戰也讓楚凌雲藥廠的新藥在美國大放光彩，傷兵用過之後，很快便能好轉，哪怕是多次使用過磺胺的人。
據說這款藥沒有耐藥性，相當于以後能夠長期使用。
對美國來說，好消息並沒有停。
另外一家藥廠終于能夠量產，不過他們的產量不能和楚凌雲這邊相比，那家藥廠曾經找上門，希望能夠技術共享。
直接被史密斯趕了出去。
如今他們是國防部的供應商，根本不在意別人。
隨著新藥賣出，楚凌雲的財富也在快速膨脹。
東京，一處大院子內。
三井阿木跪坐在一位老者面前，這位老者是三井家族的當今族長，也是三井博思的父親。
他是旁支，自己的爺爺和族長不過是堂兄弟。
關系太遠了。
「大人，石原亨年紀不大，手段卻不少，他非常善于蠱惑人心，至于幽齋文社，被他打造成了一群瘋狂軍官的集合地，那些軍官更是以他為主，完全听從他的命令。」
「石原亨非常聰明，無論做什麼事都以效忠天皇，為帝國服務為名義，他有一個藥品實驗室，每月為陛下提供不少的神藥，據說陛下用這種藥救過不少人。」
三井阿木緩緩說道，老者眼楮似乎閉著，一直在听。
三井阿木所說的神藥他知道，甚至他就用過一支，是陛下所賜，救了他的命。
他知道這種藥沒有量產，一直由石原亨供應給郁人。
「石原亨的發展很快，當初我和他一起做過幾件事，但這些事早已無法成為他的把柄。」
三井阿木猶豫了下，最終決定實話實說。
「什麼事？」老者終于開口。
「我在上海特高課做課長的時候，和他一起聯合陷害過一個人，上海特高課原情報組長星野浩三。」
「把你們陷害的全部過程說一遍。」
老者緩緩說道，三井博思是他非常疼愛的兒子，在政界發展的很好，這次西條求助，他便同意讓三井博思去上海。
聯絡部部長的級別很高，做好回來，可以順理成章在內閣做一任財相。
若是能成為財相，對三井家族的發展將有極大的幫助。
他萬萬沒想到，三井博思去了中國，成為了他最後的歸宿。
三井博思的遺體被送了回來，他找人打听了很久，終于打听到，事實上三井博思已經投降，但被山下昌利下令打死，不接受他們的投降。
石原亨太狠毒，三井博思已經敗了，必然要離開上海，對他沒有了任何威脅，為什麼要殺掉他？
還有山下昌利，這是殺他兒子的仇人。
老者想要報仇，不過他明白，眼下的石原亨不是他所能動的人，連山下也沒有辦法去針對。
他們家族承受不起石原亨和頭滿聯合的報復。
他現在要做的是盡可能收集仇人的信息，等待報復的時機。
三井阿木在家族並不起眼，但他做過上海特高課課長，屬于專業特工。
而且他與石原亨認識，甚至有過合作，對石原亨很了解，被老者看中，叫回了家族。
調查石原亨的任務，老者交給了三井阿木。
三井阿木已經退出了特高課。
土原自身難保，加上族長的推動，土原沒有為難三井阿木，同意了他的辭職。
三井阿木快速講完當初的過程。
听說石原亨並沒有親自出面，僅僅讓幾名手下參與，老者有點失望。
這個罪名對石原亨沒任何作用。
哪怕他親自參與，也要到最後用來對他定罪的工具，不過聊勝于無，有總比沒有強。
石原亨手很黑，他得罪的人不止一個，老者會秘密聯絡他所有仇家，一起等待機會。
阿部家族是他最合適的盟友。
「以後你留在家族，我會給你足夠的資金和資源，秘密調查石原亨的所有一切。」
等三井阿木說完，老者緩緩說道，三井阿木微微一怔，隨即驚喜道︰「是，我願為家族拼死效力。」
留在家族內，並且有足夠的資源和資金，他以後能做很多的事。
絕對比在特高課做閑職強的多。
看來族長對石原亨很不滿，石原亨走了一步錯棋，沒必要殺三井博思，惹來三井家族的敵視。
不過他不殺人，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機會，被家族所重視。
時間慢慢走過，楚凌雲被迫回了趟重慶。
不是讓他回去論功，而是戴老板做的太過了。
為了逼債，他竟然不給人家留下口糧，或者極少的口糧。
沒有口糧，這是要逼死人嗎？
戴老板越來越瘋狂，對金錢也是愈加的執著，徐老鬼貪財，他好不到哪去，一丘之貉。
「我的大功臣，你回來了。」見到楚凌雲，戴老板非常高興。
「老板，咱們收回了多少債？」
楚凌雲微笑問道，戴老板哈哈大笑︰「原來你是為這個回來的，我告訴你個好消息，已經收回兩百多萬大洋，他們還欠著我們很多的錢，你抓到了好時機，放出的錢會數十倍，甚至百倍的拿回來。」
短短幾個月，收了兩百多萬大洋，確實不少。
借債的大部分是窮人，數量只有幾十萬，相當于每人好幾塊大洋。
窮人手里哪有那麼多的錢。
「老板，太少了，我覺得應該多要點，今年咱們照著一千萬大洋來收。」
楚凌雲搖頭，戴老板則被嚇了一跳︰「那可不行，這樣催債，要死很多人，死了以後就收不回來了。」
他沒想到楚凌雲比他心更黑。
他的目標就四百萬，楚凌雲竟然想要一千萬。
真要那麼多，他們大部分欠著的人會被逼死，鬧出大動靜，他也承擔不起。
「死就死了，一群泥腿子，死了又何妨？」
楚凌雲澹澹一笑，他是以進為退，故意這麼說。
「凌雲，你啊，有話可以明說，沒必要說反話。」
戴老板听完他的話愣了下，馬上明白，楚凌雲並不是正要逼死這些人，而是間接責怪他收的太多。
「老板，對不起，這是咱們長期的生意，今年又是災後第一年，我認為真沒必要逼迫那麼緊。」
楚凌雲表明來意，戴老板則低頭沉思。
仔細想想，他性子確實有點急，不少百姓被他逼的重新去要飯，不知道會不會餓死。
餓死的話，以後沒沒錢拿。
「也行，今年收夠三百萬就先停下，明年繼續收。」
過了會，戴老板緩緩說道，比他計劃少一百萬而已，問題不大，況且他只有四成，六成都是楚凌雲的。
相當于他只少要了四十萬。
「謝謝老板。」
楚凌雲松了口氣，戴老板听勸還好，不過還是給他留下了個大難題。
之前被戴老板逼迫的百姓，他要想辦法補救。
這次回來，順便把戴老板收到的錢要過來，兩百多萬，他有六成，足足一百多萬大洋。
這些錢楚凌雲不會要，全部交給柯公，讓他想辦法去資助那些被戴老板逼走的人。
特別是那些被逼到離家流浪要飯的人，帶他們去延州或者其他根據地。
其他的人則想辦法補償點糧食。
這麼多錢，夠柯公來安置他們。
楚凌雲放高利貸的目的是救人，不是讓這些人多活一年，必須盡可能的保全他們的性命。
「你回來的正好，委座想見你。」
戴老板突然說道，上次他匯報上海事情的時候，老頭子便提出讓楚凌雲回來一趟，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楚凌雲。
不過當時上海之戰剛結束，楚凌雲要處理很多的事情，確實回不來，老頭子理解他的難處，沒有強求。
老頭子有心，楚凌雲又回到了重慶，必須帶他過去，讓老頭子見見他。
「老板，能不能給我點時間，回去換身衣服？」
楚凌雲問道，戴老板再次大笑︰「沒問題，去換吧，一個小時內回來，我給委座那邊打電話約下時間。」
一個小時後，楚凌雲準時回來，戴老板同樣換了身衣服。
戴老板換衣服簡單，總部這里就放著他不少衣物。
「委座知道你回來很高興，馬上就要見你，我借故給你拖了一個小時，現在我們過去。」
戴老板邊說邊走，老頭子平時很忙，有時候預約甚至要等幾天。
沒想到楚凌雲得到了特殊待遇，剛說到他回來，老頭子就讓帶著過去，老頭子性子這麼急可是很少見。
行營，兩人到後立刻被帶到了里面，老頭子正在里面等著他們。
「漁農，凌雲來了，這邊坐。」
看到他們，老頭子招了招手，面帶笑容。
「委座，凌雲這次做的確實漂亮，可惜我們無法為他宣傳，誰能想到，不費咱們一兵一卒，便消滅掉了那麼多鬼子。」
戴老板首先說道，這麼說依然是幫楚凌雲表功。
楚凌雲是他的手下，楚凌雲有功，他自然也有功，誰說軍統不在正面戰場，不能和鬼子廝殺？
這些年忠義救國軍殺了不少鬼子，立下赫赫戰功。
哪怕有虛報的成分，殺死過一些總是事實。
特別是楚凌雲，一次干掉四千多名鬼子，誰能做到？
這是他們軍統的驕傲，也是他們的成績。
對成績，戴老板從不藏著掖著。
「沒錯，非常漂亮，沒想到凌雲不在正面戰場，一樣能殺那麼多日本人，好，特別好。」
委座連說兩個好字，戴老板臉上更是樂開了花。
老頭子問了一些細節，得知這次西條被迫吃了大虧，更是開心。
日本人內訌，和中國人無關，楚凌雲現在厲害啊，一個偽裝的身份，竟然能和西條這樣的人掰掰手腕。
更是要成為郁人的女婿。
「早點定親，若是可以盡快成親，你在郁人的身邊能提供更多有用的情報。」
老頭子鼓勵道，不管是他還是戴老板，楚凌雲成為郁人的女婿沒有任何壞處。
誰能想到，郁人的女婿會是他們的特工？
等到能夠公開此事的事後，可以狠狠打郁人的臉。
「公主太小，目前計劃是三年後成親。」
楚凌雲低頭應道，三年後日本早已戰敗，到時候沒人會在關注這件事。
「還要三年？」
老頭子眉頭一跳，可以的話，他想楚凌雲現在就成親，想想自己人潛伏到郁人身邊便解氣。
「委座，這事急不得，不過定親便是定下了身份，不出意外沒人會更改。」
戴老板急忙幫著解釋，人家想讓女兒在身邊多陪伴幾年，誰也沒有辦法。
楚凌雲的身份最重要，哪怕他不能阻止戰爭，可這些年提供來的情報便是價值連城。
哪次大戰沒有楚凌雲的影子？
越是重要的大戰，情報就越重要，幾次長沙之戰，楚凌雲都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情報，更是親手炸掉自己的商船，斷絕日軍的彈藥補給。
這些年在戰場上，間接被楚凌雲救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最少也有好幾萬人。
相當于他救下了一個軍。
「我明白，此事不急，現在正好給了凌雲理由，不用再去日本。」
老頭子笑道，石原亨不能再去日本，西條現在是不敢刺殺他，可他們的矛盾更深，西條又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誰知道他能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多謝委座。」
楚凌雲急忙道謝，老頭子就算想逼迫他早點成親也不行，這不是他能做主的事。
況且石原亨身份越來越重要，雖說這個身份無法阻止戰爭，但有機會在日本內部制造紛爭。
這次便體現了出來，山下昌利那邊損失了七百多人，加上三千八百護衛隊，足足四千五百多人。
主要是濱崎急著突圍，被山下重兵圍擊，突圍的人死傷更多。
還有聯絡部死的那些人，再算上之前警備司令部，差不多有接近五千人。
更是造成了首相和大本營不和，這份影響更大。
以前石原亨是提供情報和物資，現在更是能直接影響戰局，老頭子不傻就不可能做出對楚凌雲任何不利的事。
老頭子給了楚凌雲極大的肯定，功勞先記著，以後一起論功行賞。
三人聊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老頭子平時可沒那麼多時間，可以看出這次的事他有多麼高興。
重慶，梁書記收到了柯公的加密電文。
柯公讓他把拷貝的錄音，送出去一份，這份錄音不多，是賀年去了培訓基地，與溫繼濤的聊天內容。
行動處特工培訓的時候，賀年去過兩次。
戰情組的時候他沒去過，戰情組是戴老板直轄，他沒有過多干預。
梁書記不知道要送給誰，柯公讓他在指定時間放在指定地點，放好後立刻離開。
這份錄音是楚凌雲要的。
柯公那邊也有一份，楚凌雲不用听別的，主要是賀年和溫繼濤的對話。
他要從這些對話中，看看能不能听出關于戴老板鋤草計劃的內容。
若沒有，他再從別的渠道想辦法。
柯公的命令，梁書記會認真執行，他沒有詢問要交給誰，柯公沒說，肯定是要保密，他沒資格知道。
重慶這邊的同志日子並不好過，明面上的同志身邊全是特務，中統的，軍統的，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山頭。
暗中更難，中統一直在排查他們，幾次遭遇過危險。
好在柯公及時給了他們情報，避免了大的損失。
小的損失還是發生過，這幾年有三名同志被捕，兩名犧牲，一名承受不住刑罰叛變，不過他沒帶來什麼危害，梁書記得到消息及時將相關人員全部撤離。
為此中統又調查了一次內奸。
結果不了了之。
負責調查的人是鮑勝群，消息就是他泄露的，能調查出來才怪，徐老鬼和往年不同，現在對工作越來越沒有激情，全部精力放在了撈錢上。
如此下去，他這個局長恐怕做不了多久。
梁書記親自帶著幾盤拷貝的錄音帶出門，馮若喜則負責保護和警戒。
放置東西的地方很隱蔽，放好東西後，梁書記馬上離開。
暗中，馮永一直注視著他們。
確認他們離開，馮永將錄音帶拿走，轉身上了車。
沒多久，這份錄音帶就到了楚凌雲手中。
重慶城內，楚凌雲不止一處房子，他有好幾個安全屋，各種東西非常齊全。
石原商行能走私到很多的東西，他給自己準備一些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馮永和冉五在外面，楚凌雲則在地下室仔細的听著錄音。
現在听的是賀年第一次培訓基地的情況。
賀年對這批人很重視，他親自挑選，讓溫繼濤培訓，然後打進紅黨的地盤，期待他們未來能給自己立下大功。
就算做不了太好，也不能比情報處差。
賀年性子爭強好勝，別的人他不比，能比許義強就行。
許義能做的事，他一樣能做。
「處長，您請坐。」
錄音中首先出現溫繼濤的聲音，竊听器安裝的很隱蔽，而且是在地下安裝，就在地腳的縫里。
後來那里安放了沙發，更加隱蔽。
梁書記按照柯公的指示，在沒有確定辦公室有人之前，采用人為探听動靜，沒有將竊听器安放。
防止他們提前檢查，發現竊听器的存在。
溫繼濤確實做了檢查，但只查了一遍，屬于常規行為，他們到任何一個需要保密的地方都會如此。
這里是閑置很久的警察局訓練場地，之前沒人知道他們會到這來，檢查不過是應付。
「這里挺不錯。」
耳機中傳出賀年的聲音，兩人似乎是坐下，開始交談。
時間不長，一共就四十多分鐘，主要是溫繼濤匯報，賀年傾听。
整個過程賀年的話不多，就幾句鼓勵和詢問的話，之後賀年離開，溫繼濤送走賀年後回到辦公室繼續做事。
這份內容，楚凌雲認真听了兩遍。
每一個字，每一個細節他都沒有放過。
可惜沒有得到有用的東西，倒是行動處潛伏人員的情況在這次談話中透漏了不少。
楚凌雲沒有氣餒，休息了一會，繼續听第二份錄音。
第二份則是培訓第六天，賀年再次過來。
這次的內容時間很長，有一個多小時。
還是在溫繼濤的辦公室，前面二十分鐘全是溫繼濤的匯報，賀年沒怎麼說話。
「訓練的不錯，起的代號很好，不過這樣的代號容易被人猜出人數，在里面挑出幾個人，給他們兩個代號，混淆視听。」
賀年終于做出評價，楚凌雲立刻暫停，將這段錄音重新听了一遍。
兩個代號？
十二生肖的代號確實容易讓人懷疑，他們一共是十二個人，但問題不是太大，十二個人不是被派到了一個地方，況且代號的迷惑性本就很強，不把所有人抓到，誰也不敢確定真正的人數。
說不定是十六個，也可能是二十個，故意讓你認定為十二個。
這是按照正常情況來做的猜測，他們的秘密早就暴露的干干淨淨，無論用什麼樣迷惑代號都沒用。
楚凌雲注意的是，賀年說的兩個代號。
他與賀年共事的時間不短，從沒有見賀年讓某個人用兩個代號。
兩個代號的人不少，別說兩個，三個的都有，他就有多個代號。
和南京組織聯系的一個，上海組織聯系的一個，軍統的聯系還有新的代號。
這句話楚凌雲听了三遍，繼續播放錄音。
「還是您考慮的周到，我馬上給一半的人多加一個代號。」
溫繼濤拍了個馬屁，他加的代號柯公早已知道，而且知道是誰有兩個代號，根本沒用。
「除了代號，讓他們做一些改變，有四點一定要切記，第一，用農具將手上的痕跡抹掉，必須會使用各種農具，那邊泥腿子多，更容易隱藏身份。」
「第二，口音上一定要注意，絕不能和他們的新身份有沖突，不然會成為致命的破綻。」
「第三，他們新身份老家的人一定要叮囑好，錢必須一分不少的給他們，定期的給，這個錢你要是敢給吃掉，到時候別怪我不講情面，我直接斃了你。」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務必叮囑好他們，不要主動去加入紅黨，要讓紅黨來發展他們，一定要表現的很激動，但有遲疑。他們家人在果統區，若是毫不猶豫答應，可能會引來審核的懷疑，別小看紅黨，他們進步非常的快。」
賀年連續說道，楚凌雲把這段話再次听了三遍，在本子上做了記錄。
楚凌雲對他很了解，賀年心沒那麼細，不會考慮這麼全面。
為什麼他要做做出這樣的囑咐？
這幾點要求非常的詳細，也非常的重要，真好好的做了，對隱藏的人確實有著很大的幫助，不容易被察覺。
「處長，您真厲害，考慮這麼周到，您放心，我會安排好他們，保證不會有這些方面的失誤。」
溫繼濤驚嘆說道，他是真的震驚，楚凌雲能听出來。
溫繼濤同樣了解賀年，他比自己跟賀年的時間更長。
「哈哈，我也是學來的，讓他們好好干，立下大功，以後獎勵絕對不會少，等消滅紅黨，每個人回來都能做到校官。」
賀年的話剛說完，楚凌雲便暫停，重新听他這句話。
賀年說他是學來的，跟誰學的？
不是戴老板，也沒有其他的人能教賀年，楚凌雲心里一動，將他之前的交代再次翻了出來。
首先是第一條，軍統特工屬于軍人，他們的射擊能力不會差。
不管是長槍還是短槍都有過訓練，而且訓練的時間很長。
經常拿槍和開槍，身上很容易留下痕跡。
最多的便是肩膀，步槍需要扛著走，扛的次數多了，肩膀便會有明顯的印記，這種印記和扁擔有點類似，不過還是有一點區別，經驗豐富的人能夠看出來。
其次便是手上的繭子。
不管輕重多少有一點，肉眼看不出，模也能模出來。
利用農具來抹掉這些痕跡，是個非常不錯的方法，但是需要時間。
這些人要學會使用所有農具，他們到地方後又不是直接加入紅黨，有足夠的時間來進行訓練，將痕跡徹底掩飾掉。
這一點，會不會是賀年從德國教官那里學來的？
行動處不負責潛伏，行動處的潛伏人員很少，之前不過張阿成等人，他們是楚凌雲的手下，楚凌雲早就對他們做過安排。
第二點屬于口音，這點賀年自己能夠想到。
第三點則是身份的掩飾，軍統之前就這麼做過，沒有異常。
關鍵在于第四點。
賀年這個布置，和他的性子不符，賀年的性子向來是大大咧咧，喜歡直接去干，交代潛伏的人，不要主動加入，而且有人來發展的時候，不能表現出積極的樣子，甚至要以考慮家人的理由來拒絕。
這不是賀年能夠想到的。
賀年所說的話，楚凌雲連續放了幾遍，低頭沉思。
如果賀年真是從德國人那里學來的，做出這樣的安排不值得奇怪。
德國人對紅黨一樣了解，他們情報工作經驗更為豐富，遠不是當初軍事情報處所能相比。
軍事情報處時期，果軍的情報工作起步不久，工作中的破綻和漏洞很多。
總部都被日諜打入，可想而知。
楚凌雲想了會，繼續听錄音。
接下來是溫繼濤的各種講解，賀年對溫繼濤的工作很滿意，中間說了些鼓勵的話，針對特工的布置沒有再提。
有用的東西不多，不過真和鋤草行動有關，任何一點都極其重要。
楚凌雲擅長細微之處，他懷疑賀年的布置就是從德國教官那學來的，若真是這樣，讓第四軍的同志進行詳查，找到和他布置相似的人，說不定能把內奸給找到。
楚凌雲給柯公發報，用的是最新密碼本。
收到回電，楚凌雲離開密室，對馮永和冉五吩咐道︰「把里面的東西帶出城藏好，不要放在這里。」
這里有電台，听錄音機的設備。
在這個時代，全屬于高科技裝備。
丟是肯定不能丟，也不能繼續放在這里，雖說是在地下，但這里沒有住人，一旦暴露損失很大。
楚凌雲離開後，馮永他們會在密室內布置很多的詭雷。
不管是小偷還是搜查，任何人發現進入，馬上被炸的粉身碎骨，抹掉所有的痕跡。
延州，柯公看著面前的新電文。
錄音帶他這也有，比楚凌雲手中的更全，他全部听完。
不過他對賀年並沒有那麼了解，遠不如楚凌雲看的透徹。
楚凌雲建議他，要查戴老板派去的內奸，從幾個方面下手。
首先，他們可能偽裝的農民身份，和之前被找出來的黑虎一樣，裝作文盲不識字，故意不晉升。
其次，他們的手上會有繭子，不過是農具留下的，掩飾掉他們用槍的痕跡，但農具和搶畢竟不同，找有經驗的人仔細去看，或許能發現異常。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們已經入黨，但老家在果統區，入黨的時候表現出擔心家人的情緒，並沒有立刻答應，過段時間答應加入，並且可能會要求對自己身份保密，好保護家人。
針對這三點進行排查，這樣的人數是不少，可總歸有了方向，不像之前，一點方向沒有，必須進行大規模排查，那樣看誰都有嫌疑，不如不查。
「心真細啊。」
柯公嘆道，楚凌雲就听了錄音，便判斷出，賀年教給溫繼濤的方法是他從德國人那里學來的，讓他們進行針對性調查。
有了這三點，人數雖然也不少，但比全面調查強的多。
特別是最後一點，發展的時候考慮家人的人是有，但數量並不多，先把他們篩查出來，然後重點調查，如果內奸真是這樣，絕對能將其找出。
柯公整理之後，馬上把排查的方法發給了楊部長。
第四軍軍部，楊部長正在忙碌，收到柯公的電文他立刻親自翻譯。
「太好了，不愧是柯公。」
楊部長看完電文高興的拍了下大腿，柯公發來的電文，沒辦法說是楚凌雲的主意，柯公只能說是自己的猜測。
說兔同志也不行，多提一次，就可能多給楚凌雲帶來一份危險。
情報工作，盡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跡和破綻。
柯公告訴楊部長，經過長時間調查，最終做出了幾個判斷，由他們進行詳查。
先將最近幾年入黨的同志篩選出來，最初可能是文盲，或者識字不多，一定會干農活，手上有干農活留下的痕跡。
不是主動加入，而是被同志們發現有潛力，發展的黨員。
當初的黑虎就是如此，他自己並沒有主動要求入黨，擔心家人的安危，之後再三勸說下同意入黨。
這點誰也沒有注意過，類似的人不是沒有，沒想到被柯公注意到。
有了調查方向，楊部長干勁很足，馬上調來檔桉，親自帶人進行尋找。
重慶，城外的藥廠。
藥廠如今很繁華，這里遭到多次轟炸，因為一開始就建造在了山內，轟炸並沒有對工廠的生產帶來任何影響。
也有特務來破壞過，不過工廠管的很嚴，只用老工人，陌生人一到這里就會被仔細盤查，特務沒能造成破壞，反而送了幾個人頭。
這里有駐軍保護，幾位司令全都派了人。
每人負責一個區域，平時互不干涉，誰若是敢針對藥廠，他們立刻聯合。
藥廠是這些將軍的錢袋子，又是救命的東西，他們對這里的安全非常重視。
「老板，如今我們已經儲存了六萬多支新藥，隨時可以上市。」
于翰林帶著楚凌雲，邊走邊說，這邊的新藥和美國的技術相同，並且擁有授權。
相對比磺胺來說，新藥的產量很低，暫時還需要配合磺胺一起來使用。
中國數百萬軍隊，幾萬支新藥根本不夠。
「研發不要停，繼續研究，爭取擴大產量，盡快將新藥做好包裝。」
「是。」
于翰林愣了下，隨即現出驚喜，新藥要做包裝，相當于即將上市。
生產了這麼久，新藥終于可以賣了。
他很清楚實驗室吃錢是多麼的厲害，也就老板，換成別的人，磺胺那麼賺錢根本不會研發新藥，在他們看來純粹是浪費錢。
但磺胺的弊端也很明顯，新藥比磺胺強的太多，上市後，一定能救下更多的人。
美國新藥已經上市，他這邊也要上市。
六萬多支有點少，不過必須放出去。
軍中不缺磺胺，如今民間很多藥店也能買到磺胺，這可是楚凌雲的功勞。
哪怕價格高點，至少能救命。
軍中已有不少人對磺胺產生了耐藥性，特別是老兵，他們都是精英。
再次受傷，磺胺很可能對??們起不到作用。
新藥上市，這類老兵的性命便能保住，磺胺留給沒用過的新兵使用。
磺胺有副作用，會有風險，這屬于沒辦法的事，新藥產量不足的情況下，只能優先給最需要的人。
六萬多支放出去，下一批藥可就沒那麼容易。
美國政府出面干涉的面極大，下次則需要和美國商量後進行銷售。
不管結果如何，中國這邊肯定要留一批。
楚凌雲的底線是至少留下一半，剩下的一半提供給盟軍。
中國人自己研發，自己生產的藥，不可能讓美國人全部拿走。
數量少，包裝用不了多久，一天便能完成。
包裝是每盒五支，每箱一百盒，六萬多支藥共計一百多箱，數量確實不多。
于翰林負責包裝，楚凌雲沒有留在藥廠，而是回了家。
楚雅沒在重慶，報名去了前線，慰問前線的戰士。
她去的是長沙，楚凌雲特意委托薛將軍幫忙照顧。
保鏢會跟去，有薛將軍照應，楚雅在長沙不會有事。
「媽，我回來了。」
來到城外的學校，楚凌雲一眼便看到母親，正在學校外面收拾種的菜。
學生放假，現在就幾個學生補課，他們難得的輕松一點。
「凌雲，來，讓我看看。」
見到兒子，何婉蓉非常高興，楚凌雲靠近過去，發現母親的頭上又多了不少白發。
母親和父親一樣，一輩子全奉獻給了他們的學生。
「不錯，沒瘦。」
何婉蓉笑呵呵說道，對母親來講，兒子沒瘦就是最大的滿足，兒子在外他們照顧不到，工作又那麼危險，平時還不敢去問。
這種煎熬沒人能夠體會。
「我爸呢？」
「你爸出去了，一會就回來。」
何婉蓉帶著兒子進到房間，這里近半年沒有被轟炸過，安全性提高了很多。
學生不多，加上又有防空洞，日本飛機不會在這里浪費炮彈。
「媽，這是給您的禮物。」
楚凌雲拿出買來的一些化妝品和衣服，不是什麼大牌子，大牌子母親不會去用。
這樣的小東西母親最喜歡。
果然，何婉蓉看到衣服高高興興的去試，平時他們自己可不舍得買。
別看他們手中掌控的錢不少，花的每一分錢他們都會記賬，以後要給史密斯一個交代。
兩人到現在都不知道，建學校的錢是兒子出的。
半個小時後，楚元辰回到家中，楚凌雲看到他心里又是一酸。
父親也顯出了老態，穿的是打了補丁的衣服。
物資貴乏，物價上漲的又厲害，平時他們不舍得買衣服，有錢不是給學生買紙筆和書，就是幫助學生解決困難。
對自己照顧不夠，更顯蒼老。
「凌雲什麼時候回來的？」
見到兒子，楚元辰同樣很高興，馬上放下手中的東西，近距離仔細打量著兒子。
兒子為國作戰，一直在外，他們幫不上忙，但絕不會拖後腿。
平日里他們從沒有主動和楚凌雲聯系過，更沒有去過軍統。
「剛回來一會，爸，這是給您的。」
楚凌雲拿出另一份禮物，父親不用化妝品，不過他喜歡喝茶，每次回來楚凌雲都會給他帶上一些茶葉。
在寧城的時候還好，家里沒斷過茶葉。
當然，也不是什麼好茶。
有些是感恩學生送來的土茶，也有他們自己買的，主要是便宜的那類，能喝就行。
「好，正好我沒茶葉了。」
楚元辰非常高興，何婉蓉露出心疼，但沒說什麼。
楚元辰的茶葉，三個月前就斷了。
還好這次兒子帶來的不少，估計又能夠他喝上很久。
「對了，上次小雅回來說史密斯和你聯系過，想在美國建華人學校，是不是真的？」
楚元辰泡好茶，立刻對楚凌雲問道。
楚雅確實把這件事告訴了父母，兩口子非常感興趣。
史密斯果然是大好人，對他們中國人像對自己人一樣。
兩口子是大學生，識字並懂外語，知道美國的華人過的並不好，那邊的人看不起華人，經常欺負華人。
楚雅說新學校能有幾千學生，兩口子立刻坐不住了。
可惜他們不能主動聯系兒子，直到今天楚凌雲回來才問。
「是真的，史密斯現在很厲害，他當上了州長。」
楚凌雲微笑回道，最了解他們的就是自己，學生就是他們的軟肋，只要祭出這個大殺器，父母必然乖乖就範。
況且楚凌雲也不是欺騙，他會真在美國建造學校，全部招收華人貧苦學生。
不要學費，有獎學金。
開辦這樣的學校投資不小，不過這點錢對楚凌雲來說沒有任何問題。
父母到了美國會更安全，避開國內的漩渦。
「史密斯當州長了？」
兩口子很是驚訝，他們了解美國的制度，州長確實厲害，在美國算是個大人物。
「對，他看到不少華人處境很差，便想著幫助他們，不過他不能做的太過，而且需要信得過的人幫他，他就想到了你們。」
楚凌雲微笑點頭，排華法桉存在，史密斯確實沒辦法做太多。
「多謝他的信任。」
楚元辰很感動，史密斯竟然成了州長，並且想著他們。
可惜他們不知道史密斯這所學校什麼時候能夠建成，同時也放不下這邊的學生。
他們在這里扎根已有七年，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學生。
這里就相當于他們的家。
「爸，您放心，我給史密斯發過電報，他說學校一定會建，他正在努力，幫助我們取消掉排華法桉，到時候學校建成，立刻聘請您去做校長。」
「太好了，那部法桉確實該取消了，我們現在可是盟友。」
楚元辰立刻點頭，說完又現出擔憂︰「雖然那邊的學生更多，但我們也不能放棄這個學校，這邊的孩子全指望這兩所學校改變命運。凌雲，你能不能和史密斯先生說一說，這邊的資助不要停，我一定幫他找個靠譜的校長。」
成了，楚凌雲都沒要求呢，父母便答應要去美國。
他們松口，楚凌雲更放心。
而且和他猜的一樣，父母果然不放心這兩所學校，學校可以一直存在，絕對不會消失，以後繼續維持現在的制度辦學。
「爸，您多慮了，史密斯先生就沒想過放棄這邊，他說學校是百年大計，開始了就不能停，這邊他會繼續資助，一直到他資助不動。」
楚凌雲笑了笑，兩口子更為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