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沉重腳步聲中,身軀數丈的六面金剛緩緩而行。
帶著些許邪氣與怒意的臉上,也不知為何只剩下一只眼楮。
「這東西是什麼實力?」
瞧著遠處自入口出來的六面金剛朝著無數鐵籠走來。
陸乙試著以神念去探,卻發現那明明發出巨大轟鳴聲的六面金剛,在他的念頭掃視中……就仿佛不存在。
或者說,就如同一具死物。
不僅體內血脈冰冷凝結,身上無更無半點真元佛力之流。
「死的?」
隨著陸乙這微微一愣神。
六面金剛唯一睜開的獨眼,已經直接掃到了陸乙身上。
仿佛帶著無盡怒意的目光中,陸乙不過與其對視一眼。
眼中,就仿佛多了一座冉冉升起的巍峨山峰。
原本不過身高數丈的六面金剛,瞬間就膨脹了不知多少倍。
直接在陸乙目中化為一個頂天立地的恐怖巨人,腦後……更有一圈一圈的七彩之光不斷綻放開來。
「這是……意志殘留?」
瞧著那偉岸屹立,仿佛撐開天地的擎天巨人。
陸乙心里雖然震驚,卻並未生出懼意來。
如今他看見的,不是面前六面金剛的本相。
而是類似某種痕跡的遺留。
否則,這東西恐怕只要動一動念頭……就會讓陸乙被強行傳送回藍星。
「當年,就是這東西乘著霧氣……入侵地星?」
隨著陸乙心里念頭閃過。
那擎天一般的偉岸巨人也瞬間消失無蹤。
接著,仿佛死物的六面金剛,已經狠狠的盯住了鐵籠內的陸乙。
不但大步朝著陸乙走來,身後的數條手臂更是齊齊而動。
看起來不像什麼好路數。
「就這麼簡單?」
瞧著來勢洶洶的可怖巨人。
陸乙先是掃過其左右兩張閉目仿佛沉睡的‘大悔’面龐。
剛想試著與之動動手。
之前小和尚大悔交給他的念珠,卻發出一陣澹澹的微光來。
「嗯?」
帶著一串含湖至極都噥鼻音。
六面金剛幾乎可稱為沖鋒的腳步一停,目光就這麼投向陸乙手中的念珠。
片刻後,才帶著一絲邪氣緩緩道︰
「這串珠子,可保你三個時辰平安。」
「等時辰到了,本座再回來殺你!」
說罷,竟是緩緩轉身,重新朝著入口處走去。
「……」
「這就走了?」
從六面金剛出現到凝視念珠轉身離去,連半分鐘都沒有。
當其身影消失在通道中後,陸乙看著周圍一地白骨。
眼中也再次浮出疑惑。
這灰霧後的世界,一切都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尤其這個‘天亮’後才會出現的六面金剛,更是讓陸乙模不著頭腦。
「難不成,是所謂天亮之後……所有的活人都要被殺死?」
隨著眼里思索之光不減。
陸乙眼角的余光,卻在地上一灘白骨中…… 然瞧見一縷澹澹的微弱亮光。
「是剛才那個囚徒?」
瞧著地上一灘被裹在腐朽布料中的晶瑩白骨。
陸乙稍一遲疑,終于還是上前兩步輕輕將其骸骨撥開。
露出了下面被壓住的一塊暗澹玉牌。
「這玉牌……」
將地上玉牌撿到手中,陸乙瞧著被其擺到一邊的白骨。
心里隱約就是一動。
「這玉牌,是之前那個囚徒故意留下的?」
「這些人,都在想提示我什麼?」
隨著眼中思索之意逐漸涌出。
陸乙不過用神念對著手中一觸,自然就明白……這是一件法器。
雖然此時上靈光已經及其微弱,但勉強還能使用。
「這東西,應是某種記錄法器?」
深深吸了一口氣。
陸乙覺得,自己不應該著急走。
這片被絕望灰霧籠罩的世界,必然隱藏著極深的秘密。
「而這秘密,甚至和我都能牽扯上一絲關系?」
想到自己在胡編百科那白色濃霧中的恐怖威能。
陸乙心里已經涌出一個想法來。
「這灰霧中,莫非還藏著一個系統?」
「最不濟,很可能……又有一位所謂的‘天外混沌?’」
念頭落下。
陸乙手中的法器已經被完全激活。
緊接著,他眼中所見的,就直接被替換成了一片幻境。
幻境中的景色,更是讓陸乙神色微滯。
十里春風,桃林片片。
如今展現出來的,是一片在春風中不斷搖擺的醉人桃林。
如夢似幻的林子深處,一座莊嚴古剎靜靜屹立。
寺門那金色牌匾上所書的。
赫然就是……地空寺。
「這里是許多年前的地空寺?」
想到之前來時,外面那恐怖陰森的鬼林。
陸乙耳中,就傳來了一陣爽朗笑聲。
「原來是方施主回來了!」
「老衲與拓跋宗主……已經侯您多時!」
听著這略顯熟悉的聲音。
陸乙眼中就浮現出臉上褶子片片的老和尚大悔。
緊接著,古剎門口……就多了身披金紅袈裟的慈祥身影。
此時的老和尚大悔,看起來要慈眉善目的多。
不僅臉上沒有絲毫愁苦之意,也沒有陸乙見他時的那份蒼老。
身上袈裟更是靈光點點,顯然是件不可多得的異寶。
「這囚徒想給我看的……是當年之事?」
「難道他就是老和尚口中那個拓跋宗主?」
隨著陸乙心里這念頭一起。
寺外十里桃林上空,已經憑空刮起一陣旋風。
緊接著,一個窮酸書生打扮的身影已從天而降,落在地空寺門前。
對陸乙而言,不過瞄了區區一眼……
就在他心中生出晴天霹靂來。
「這個人是……亞力方?」
瞧著書生臉上熟悉至極的黃金面具。
陸乙哪里認不出來,如今囚徒玉牌之中的……正是仍在地星活動的‘亞力方’。
「大悔和尚叫他方施主?這麼說……亞力方只是他的化名?」
心里 的一顫。
陸乙就見書生打扮,臉上佩戴面具的亞力方微微一笑。
沖著門口的大悔與另外一個白袍青年道︰
「兩界穿行實屬不易!倒是讓兩位久等了!」
這一句落下後,似乎是玉牌主人有意刪去無用片段。
畫面輕輕一閃,三人已經再次出現在一間禪室中。
神色帶著些期翼的老和尚大悔,更是直視對面亞力方道︰
「方施主,不知您此次回去……可曾商議好了?」
「我棲霞界如今已油盡燈枯,又有外魔窺伺!」
「若地星界肯收留,棲霞眾多修士百姓……必有厚報!」
隨著老和尚這話一出。
哪怕陸乙此時不過是再旁觀。
都能明顯看出,旁邊那位‘拓跋宗主’也是氣息一振,顯然及其關切此事。
「商議啊……」
抬起頭,隔著面具依次從對面兩人身上掃過。
書生打扮的亞力方,就說出了令兩人和陸乙都微微一驚的話。
「不瞞二位!這次回去……事情恐怕不太順利。」
「接納棲霞眾修的事情,我已經稟報朝中……朝中眾多宗門修士本就說法不一!」
「可偏偏,陛下那里卻無一絲風聲傳出。」
說到這,亞力方繼續嘆了口氣道︰
「依我看,此事恐怕還有的波折。」
「……」
隨著亞力方最後一句說完。
陸乙眼前的眾多幻境,就如鏡面般一下子破碎開來。
一同破碎的,還有他手中那塊玉牌。
此時,甚至直接就在他手中化為一蓬飛灰,連點渣滓都沒留下。
「沒有了?」
盯著手中一蓬遺留的灰掃了眼。
陸乙的心情,更是一下子沉入谷底。
「亞力方……」
「他與這灰霧之後的世界,竟然有聯絡?」
「還是,開戰之前?」
照著之前老和尚大悔那只言片語。
陸乙實際上已經能猜出許多。
八成,就是當初那位絕代女帝,不肯讓這棲霞界搬遷去地星。
這才會讓兩界開戰。
「事情就這麼簡單?」
眼里閃出一抹狐疑,陸乙總覺得……事情有哪里不對勁。
若事情真的如此簡單。
亞力方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
只是簡簡單單兩界開戰的話。
他為何對‘霧中的恐怖’如此戒備?
而最讓陸乙警惕的。
還是剛才幻境之中,老和尚大悔所說的……‘外魔’。
「外魔……」
「外魔指的,難道就是籠罩這片的世界絕望灰霧?」
隨著無數思緒泛出。
陸乙,忍不住的就看著地上那位‘拓跋宗主’的白骨嘆了口氣。
無奈道︰
「拓跋宗主啊拓跋宗主,你若是有信息想告訴我。」
「好歹把話說完啊!」
隨著陸乙這原本只是唏噓的一句話落下。
這鐵籠內響起的聲音,直接就讓陸乙目瞪口呆。
「原來我是拓跋宗主?」
「這麼說……我姓拓跋?」
隨著囚徒的聲音響起。
陸乙目光就不可置信的望向了地上那一灘晶瑩白骨。
說實話,哪怕靈氣已經復蘇,陸乙甚至都見識過真君之戰。
他還真沒想過,只剩下一灘骨頭……竟然還能說話?
「你看什麼?」
或許是陸乙目中的驚愕之意太濃。
地上拓跋白骨一動不動,繼續道︰
「方才那牌子,我一直當成寶貝放在身上……不過,應當不是留給你看的。」
「而是……而是……」
支支吾吾了半天,拓跋最後還是嘆了口氣道︰
「想不起來,還是想不起來……」
說著,似乎以一種陸乙無法理解的方式盯著他,繼續道︰
「小子,如今天已經亮了。」
「你身上那念珠,也不過能保命三個時辰。」
「等時辰一到,上面的六面金剛就要下來殺你……」
「否則這地空寺……就不要保了!」
……
「不殺我,地空寺就要不保?」
听著白骨拓跋的話,陸乙心中 的再次一愣。
就想到了上面的種種異狀。
地空寺之外,是被絕望沉淪充滿的鬼林。
鬼林之外是什麼光景,陸乙沒瞧過……但想必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難不成,大悔和尚將這些人囚禁在地下佛牢,竟是在保護他們?」
心里 的閃出一縷不可思議。
陸乙心中又覺得有些不對。
若真是這樣,這些人對大悔的態度……不應該是這樣。
一念落下。
陸乙干脆盯著地上白骨拓跋道︰
「拓跋……宗主,為何不殺我,地空寺就要不保?」
「……」
「嘿嘿!為何?」
伴隨著听不出情緒的嘿嘿冷笑,白骨拓跋繼續道︰
「除去這小小地空寺外,這一界已經徹底完了!」
「而你是外來的生人,你若不死……外頭的東西就會感知察覺到。」
「接著,就要沖入寺中!」
「到時,我棲霞……我棲霞……」
冷笑著說了很多話。
到了最後,拓跋白骨的聲音又露出些茫然來。
「不對,我為何會記得這些?」
「難道我之前,也曾為了棲霞一界生靈奔走??」
「那為什麼我想不起來了?」
「……」
眼見地上的拓跋白骨似乎有要發病,陷入‘我是誰,誰是我’的怪圈。
陸乙眸光微動,直接就將話題岔開道︰
「這麼說,地空寺的大悔和尚將你們囚禁在這無數牢籠里,是在保護你們?」
「每當天亮時將你們化作白骨,是為不讓外面的東西尋到你們?」
原本在陸乙想來。
他這一個問題撐死了就得不到回答,繼續讓白骨拓跋陷入思維怪圈。
可誰知隨著這個問題一出。
耳邊白骨拓跋的聲音,瞬間就暴怒起來。
言語之中,更是充斥著仿佛無窮無盡的怨恨與憤怒。
「嘿嘿嘿!保護我們?」
發出一陣滲人至極,滿含恨意的冷笑。
拓跋白骨下面的話,讓陸乙都神色一滯。
「大悔啊大悔!」
「他還要防著什麼外面的東西?」
「他自己,就已是外面的東西了!!」
說到這,白骨一灘的拓跋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維和情緒。
地上晶瑩如玉的骷髏頭更是無風自動的一轉,直直用黑洞洞的眼窩看向了陸乙。
「小子,你來的遲了!」
「若能再早些,我們都能跟著你出去!」
「可現在,這一切已經徹底完了!」
「大悔,已不是大悔。」
「我們,也將不是我們。」
說著,下面幾句話……更讓陸乙神色大變。
「你有辦法逃出去,是不是?」
「老夫雖想不起許多事,可觀人的技藝卻沒忘!」
「瞧你這模樣,必然是胸有成竹,退路無憂!」
話到此處一頓。
拓跋用黑洞洞的眼窩盯著陸乙,一字一句,滿含恨意的道︰
「你身上,有熟悉的星力!」
「等你出去之後,和方無涯說!就說……我等哪怕化為霧中的‘東西’!」
「都要出去找他算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