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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道痴葉紅魚

一大早,書院石門外的草甸上便來了許多人。

有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門心思鑽研學問的教授博士,有長安城內頗有名望的達官貴人,自然也缺不了想要一飛沖天,踏入二層樓的書院學子。

爭論,熱議,暢想。

所有人都對未來即將踏入二層樓的那個人充滿了興趣。

時間流逝,已近正午。

大唐親王李沛言和公主李漁以及數名朝廷官員一一出現,緊隨其後的是各國使節以及來自西陵神殿的數十位神官道人。

其中,一名女子在出現的剎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一身紅裙仿佛一朵艷麗的火雲,清麗如水的容顏平靜如遠山,看起來熱情奔放又充滿高潔,而那青果光潔的雙腿,更是讓她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魅力和誘惑,腰間黑色的系帶卻又完美將所有的魅力收束在了三分莊重之下。

讓人不禁感嘆,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完美的女子。

學子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有消息靈通的人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

天下三痴中名聲最盛的道痴葉紅魚。

裁決神殿中僅次于裁決大神官的大司座。

不論身份還是實力都遠在隆慶之上的絕世天驕。

這樣的人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難道她也是要入二層樓不成?

但如果是這樣,本就希望渺茫踏入二層樓的機會豈非徹底絕了他們的念想?

听得同窗們的議論,寧缺雖然也驚艷于葉紅魚的風采,卻也充滿了巨大的壓力。

如今,他憑靠著強大的修行天賦以及多年的積累,已然踏入了洞玄下品。

如果隆慶無法參加這一次二層樓的選拔,那麼,他本已經有了九成把握贏得這唯一一份踏入二層樓的資格。

但倘若是這隆慶的自愧不如的道痴葉紅魚成為了他的對手,怕是一成把握都難以留下。

葉紅魚神情平澹的看著前方,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在她的眼中多停留哪怕一秒。

這份驕傲顯得如此平靜,如此的理所當然。

她自然不是來參加二層樓的選拔的,她不是陳皮皮,出身知守觀的她不可能加入另一個不可知之地。

她來此只為了兩件事。

一是送藥。

隆慶踏入知命失敗,本命物破碎,一身修為幾乎盡毀,但因為他並未真正踏入知命,也並未真正凝聚本命物,所以還有一線恢復的機會。

只需要一枚藥丸。

通天丸。

這是西陵秘不示人的靈藥,存世數量極其稀少。

普通人服了能直接增添數十年壽命,修行者服了甚至可以直接跨境。

隆慶雖然根基被毀,但終究沒有毀徹底,一枚通天丸足以讓他恢復到洞玄中品甚至上品的境界。

西陵出于某些考量,掌教親自出面向知守觀求來了一枚通天丸,畢竟,用一枚藥丸換一個心向西陵的二層樓弟子,怎麼看都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而她則是專程護送這珍貴藥丸的使者。

不論身份,地位,還是實力,她都算是最適合此事的人選。

至于第二件事,自然是為了徐川。

西陵固然不能出動裁決騎兵親自殺入長安,擒下徐川,但並不意味著,就當真會將得勝居當日發生的一切輕輕放過。

徐川的所作所為不僅令西陵上限顏面盡失,還令西陵損失了一枚珍貴的通天丸。

一位知命境強者或許能令一些小國望而卻步,但絕不包括西陵。

葉紅魚便是被裁決大神官派來對徐川進行裁決之人。

與此同時,西陵桃山裁決神殿之中,本該被囚禁幽閣的羅克敵不知何時已經走出了幽閣,如今正與裁決大神官敘話。

羅克敵出聲問道︰「我听聞您派葉紅魚去唐國裁決異端,只是那人能將莫離神官壓的喘不過氣來,怕是並非尋常知命境可比,葉紅魚固然不弱,卻也只是洞玄,她此去,怕是有來無回。」

裁決大神官高坐神座之上,神情幽冷。

「我裁決神殿容不得忤逆之人,她身為我裁決神殿的大司座,卻為光明神殿出手,此行她縱然不死,本座也會以辦事不力為由將她廢去修為,打入幽閣。」

羅克敵目光微閃,他知道,裁決大神官必定是感受到了葉紅魚的威脅。

洞玄巔峰的葉紅魚就能勝過尋常知命,一旦她邁入知命,這裁決神殿,誰說了算還真不好說。

微微垂下眼簾,他微笑道︰「大人高明。」他話語一頓,試探的問道︰「大人,若是葉紅魚活著回到桃山,廢去修為之後不知可否將其婚配于我,她畢竟是知守觀的人。」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裁決大神官已然明白了他的顧慮。

葉紅魚縱然被廢,甚至囚禁幽閣,一旦知守觀過問,以她的資質,未必不能翻身。

但若是將她婚配于羅克敵,一個是破了她的道心,一個則是在她身邊安排了一個可靠的看守。

如此必定能將葉紅魚徹底困死,再無翻身的余地。

想到此節,裁決大神官哈哈大笑起來,道︰「有道理,便如此辦好了。」

羅克敵微微一笑,眼眸中閃過一絲說不出的火熱。

不久前,葉紅魚輕易的擊敗了他,甚至極其輕蔑的那腳踩在了他的臉上。

但等到葉紅魚修為被廢,下嫁于他之後,他當日所受到的一切羞辱都將加倍奉還給這個驕傲的女人。

這一刻,整個桃山怕是沒有人比他更希望葉紅魚完好無損的回來了

唐國書院,就在所有人為葉紅魚的風采而傾倒之時,一個深色素服的年輕男子,自道間行來。

卻是本該一蹶不振,修為盡毀的隆慶皇子。

場面一時嘩然,尤其是當日親眼目睹隆慶破境失敗,本命物破滅的謝承運等人更是震動不已。

李漁眸光微微一緊,看了一眼雖然稍顯沉默,卻依舊風采過人的隆慶,輕哼了一聲道︰「你們西陵竟舍得下如此血本,就不怕虧個底朝天嗎?」

她雖然不知道通天丸的存在,但她很清楚,以隆慶的傷勢,能夠完好無損的參加這一次二層樓選拔,西陵必定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身旁幾乎與之並肩的葉紅魚收回了空泛而漠然的視線,清冽的聲音自她雙唇中吐出。

「我西陵行事,何須唐國的公主費心?」

李漁面色一冷,不遠處親王李沛言的臉色也不好看。

葉紅魚這赤果果的蔑視分明是絲毫不將他們這些王公貴族放在眼里。

只是,葉紅魚的身份注定了他們不可能在這里將她如何。

葉紅魚的目光掠過李漁,落在了安靜站在李漁身後的卓爾身上。

不久前,卓爾便被徐川交給了李漁。

一名能將洞玄巔峰的隆慶擊敗的修行者,李漁自然是求之不得。

平日里出門都會將卓爾帶在身邊,甚至還準備在軍方為卓爾謀取一個不低的地位。

當然作為代價,她也不能三兩日便去萬事居一次。

該說不說,徐川可能也是不勝其煩,才會將卓爾丟給李漁討個清閑。

葉紅魚眸光清冷,澹澹道︰「你便是卓爾?洞玄巔峰打不過一個洞玄下品,隆慶果然是個白痴。」

卓爾神情平靜,並無言語。

跟在徐川身邊數月,他明白了一件事。

實力才是最有力的言語。

如果沒有實力,那麼最好閉嘴。

當日他能勝過隆慶,一個是隆慶一開始小看了他,讓他佔得了先機,一個則是得到了驚神陣的加持之力。

可以說,勝得並不容易。

但在這葉紅魚面前,他怕是出手的機會都難有。

那股隱隱的危險意味,遠遠超過了隆慶。

所以,在實力不如人的情況下,不論葉紅魚說些什麼,他都會視而不見。

看著沉默的卓爾,葉紅魚嘴角浮現出一抹危險的弧度,卻也並未再多說什麼。

這時隆慶也已經走到了近前,他自然也听到葉紅魚說他白痴。

但葉紅魚罵他也不是第一次了,更何況,他能恢復到洞玄,也全靠葉紅魚帶來的通天丸。

比起這些,罵他幾句又算得上什麼?

不過看著卓爾的身影,他眼眸中還是不由浮現出一抹復雜的神情。

但很快,他就將所有的神情盡數收斂,仿佛一尊完美的凋塑,靜靜地等待著二層樓的開啟。

不久後,在許多人的目光注視下,一名書院教授走了出來。

他是一名在書院中清修的神符師,地位極高,也是今日主持二層樓開樓之人。

在他出現之後,不論是親王李沛言,公主李漁,還是諸國使節,西陵各神官,包括葉紅魚等人皆起身微微鞠躬致意,表示尊敬。

教授面無表情的宣布︰「書院二層樓今日開啟,只招一人。」

隨後他便將考試的方法宣之于眾,那便是登山。

一座不遠處,在眾人眼中雲霧繚繞的大山。

登頂者,便能入書院二層樓。

說完規則,他便退到了一旁,也意味著此次的名額爭奪已經正式開始。

一名模樣清俊的二十余歲僧人第一個動身,只見他身上穿著一件破爛卻被洗得干干淨淨的僧袍,一雙快要爛掉草鞋包裹著干淨的沒有絲毫泥土的雙腳。

他是月輪國大渡寺的一名游方僧人。

在唐國的地界卻是一個月輪國的僧人第一個出頭,讓唐國許多大人物的臉面並不好看。

不過,很快,寧缺的動身卻又為唐國挽回了不少的顏面。

寧缺已經意識到葉紅魚並不會參與此次的二層樓選拔,那麼他最有力的競爭者便只有重新恢復洞玄境界的隆慶皇子。

隆慶略顯蒼白的臉上說明他顯然並未恢復到巔峰。

既然如此,已經步入洞玄下品境界的他又有何懼之有?

此次二層樓的名額,他寧缺要定了!

寧缺動身之後,本打算不這麼早動身的隆慶看著寧缺的背影心頭莫名一股郁氣涌起,竟也瞬間邁步迅速踏上了登山之途。

有了帶頭之人,很快,一應書院的學子以及其他諸國趕來的年輕俊彥也都一一動身。

這時,不遠處,一名身穿素衣的青年緩步而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黑瘦黑瘦的十三四歲的小丫頭。

是徐川和桑桑。

徐川對寧缺他們爬山自然是沒什麼興趣的,不過余簾和李漁同時邀請他,他自然也不會同時駁了二人的面子。

李漁也就罷了,但余簾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她親手將魔宗宗主的信物交給他,魔宗山門的地圖和二十三年蟬這種根本的修行之法都沒有保留,固然有她自己的考量,但對于徐川而言便是天大的情分。

而他到了書院外,正好看到了焦急等待的桑桑,隨手就將她帶在了身邊。

有他出面,書院自然不會阻攔,畢竟一名神符師境界的大修行者不論在哪里都會受到應有的尊敬。

此刻,徐川的到來瞬間吸引了無數各異的目光。

敬畏,崇拜,厭惡,憤怒。

諸般情緒不一而足。

李漁則一臉高興的迎了過去,道︰「你來了。」

徐川隨意的點了點頭,目光便落在了不遠處的那一襲紅衣之上。

道痴葉紅魚,她竟來了?

洞玄巔峰,又如此年輕,有如此卓絕風采還立身于西陵諸多神官首位的女子,除了道痴葉紅魚之外,他想不出還能有誰。

葉紅魚也正將目光落在徐川身上。

畢竟,徐川可是她此行的任務目標。

她是個聰明人,從只言片語的信息中,便能夠猜到徐川的強大,對于裁決大神官的打算也有幾分明悟。

出手她自然不會輕易出手,但她也不會就此輕易地回歸西陵。

以洞玄回歸和以知命回歸,對于她來說,會有兩個不同的境遇。

以她的聰慧,自然知曉該如何破局。

只是,出于天才的驕傲,她也不會輕易向任何人服輸。

所以,在與徐川目光相會的剎那,她便探出了一道無形的念力順著目光落向了徐川。

徐川眉梢微微一挑,同樣以念力迎擊。

一瞬間,兩股無形的念力便轟然踫撞。

葉紅魚面色一白,瞬間後退半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她雙眸依舊清冷,心頭卻震動不已。

西陵搜集的諸多信息都表明了此人很強,但她沒想到竟然如此之強,不過一次簡單的試探就輕易破了她的念力,震傷了她的髒腑。

葉紅魚突然受創,令西陵諸多神官大怒,皆是將目光落在了明顯是罪魁禍首的徐川身上,似乎一言不合便要在此地大打出手。

唯有其中的莫離神官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只有直面過徐川的人,才能夠明白他的恐懼究竟從何而來。

徐川對那些神官的動作絲毫不以為意,帶著幾分澹澹笑意地看著葉紅魚說道︰「不愧是道痴,還真是性烈如火。」

他緩步走到葉紅魚身前,輕佻地挑起葉紅魚白皙的下巴,用手指溫柔地抹去葉紅魚嘴角的鮮血,輕聲道︰「下次不要這樣了,會死的。」

他嘴角依舊帶著澹澹的笑意,卻莫名地令在場許多人心中寒意森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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