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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沈璧君的最終抉擇

那一刻,沉璧君天旋地轉。

她多年的信仰、多年的堅持、多年的人生觀,徹底崩塌了。

之前的厲剛且不說,可眼下里這個人乃是她的丈夫,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謙謙君子。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所謂君子,不過就是一張又一張面具。

于是,沉璧君選擇了逃避。

她從自己的家里逃了出來,沖進了茫茫黑夜中。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或許,潛意識中,她想去尋找那個否認自己是君子的男人。

連城璧追出門來。

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追上前去並阻止妻子離開。

但是他沒有。

誰也猜不透他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只是,他不去追,不代表沒有人去追。

有幾道人影已經悄然跟隨而去。

各懷鬼胎。

奔出山莊不久,狂風暴雨襲來,猶如沉璧君此刻的心情。

她沒有停下腳步,依然在崎區不平的山里奔跑著。

終于,她跑的有些累了,一口血涌上心頭,令得她腳步蹌踉,蹲在上咳嗽著,咳出了絲絲血跡。

「連夫人,你這又是何苦?」

突然間,一道人影走了過來。

此人名叫花如玉,江湖人稱玉面郎君,單論相貌的話,甚至還比連城璧都要俊上三分。

在江湖中,花如玉雖稱不上什麼大俠,但也算小有名氣。

如今,乃是武林同盟會重要成員之一。

武林同盟會是為了抗衡天宗而組建的,雖說是臨時組建,但陣容可不小。

領頭人正是連城璧。

除了他之外,還有「武林六君子」的另外四個人︰柳色青、楊開泰、朱白水、徐青藤。

其實,現在只有武林五君子。

厲剛已經死了,而且還被人揭了老底,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這,也是促成武林同盟會組建的一個重要原因。

因為另外五君子想要向世人證明,他們是真君子而非偽君子。

沉璧君下意識抬眼看了看,卻沒有說話,起身準備離開。

她認識花如玉,換作以前她絕不會有失禮儀。

但是現在,她壓根沒有心情理會對方,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

眼見沉璧君掉頭就走,花如玉卻飛快地躥到前面攔下去路,一副關切的樣子道︰「連夫好像受傷了,更經不得風雨,不如隨在下先找個地方避避雨。」

「滾!」

沉璧君冷冷地喝了一聲。

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第一次毫不留情讓人滾。

當初小公子當著她的面殺了兩個下人,她都能克制自己的情緒。

現在,她不想克制了,不想偽裝了。

她終于明白,其實以前的自己與丈夫一樣,都戴著一副面具。

「什麼?」

花如玉以為自己听錯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沉璧君居然也會翻臉?

沉璧君懶的再說話,正準備離開時,花如玉卻道︰「連夫人是否是對連公子失望了?」

「不關你的事。」

沉璧君終于回了一句。

「呵呵,連夫人依然還是這般的高傲,可惜你卻看不清形勢。

很顯然,連公子已經不再信任你了,那還不如跟我一起遠走高飛……」

最後一個字猶在嘴邊,這家伙突然出手。

如果雙方正大光明一戰,他根本不是沉璧君的對手。

但,沉璧君的江湖經驗實在太差,根本沒有料到對方如此卑鄙。

花如玉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呼!」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襲來。

劍氣掠過雨幕,掠過了花如玉的喉嚨。

「撲通!」

花如玉的手僵在半空,隨之,沉重的身體栽倒在雨地里。

沉璧君則呆呆地看著出現在她眼前的男人,熱淚混著雨水滾滾而下。

許長安嘆了一聲︰「你這個傻女人。」

听到這句話,沉璧君卻含淚而笑。

緊崩的精神終于松馳下來,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醒來的時候,仿佛又進入了一次輪回。

她躺在地上,許長安坐在火堆邊。

只是這一次不是山洞,而是一間廢棄的破廟。

「醒了?」

「嗯。」

沉璧君緩緩坐起身來,靜靜地看著許長安,問︰「你怎麼會突然出現?」

許長安卻反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今晚我沒有出現,後果會怎麼樣?」

沉璧君淒楚地笑了笑︰「我沒去想那麼多,我只想遠遠離開那個人。」

許長安知道,她說的那個人,正是她的丈夫連城璧。

「你太沖動了,要離開也得挑個適當的時候。

你可能還不知道,暗中追蹤你的人一共有八個,就算你躲過一個,也躲不過第二個、第三個。」

沉璧君愣了愣,隨之問道︰「他們……都死了?」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事就好。」

那些人當然全都死了,許長安怎麼可能留活口?

沉璧君不由喃喃道︰「你一直在暗中保護我?」

「我哪有工夫……」

「我以為你是一個坦誠的男人,你不會說謊,對不對?」

「又犯傻了,男人哪有不說謊的?」

「那你告訴我,剛才你回答的那句是不是謊話?」

許長安眨了眨眼︰「哪句?」

沉璧君回道︰「你說,你哪有工夫。」

有點意思,這女人在繞彎子。

「好吧,其實這幾天我一直暗中潛伏在沉家莊,一方面搜集一些消息,一方面又拋出一些關于天宗的秘密……」

听到這里,沉璧君不由大吃一驚︰「原來,關于天宗的秘密都是你暗中提供的?」

「差不多吧。」

「你為何不加入武林同盟,與他們聯……」

說到這里時,沉璧君突然停了下來。

許長安笑了笑︰「看來你已經想明白了。」

「我不想再提他。」

「我沒提他。」

「可是……」沉璧君眼圈一紅,哽咽道︰「我真的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變成這樣。」

「你錯了,不是你沒有想到,只是你一直沒有看清罷了。」

「或許吧……」

說不提了,可哪能不提?

畢竟,沉璧君心里很清楚,她現在的身份還是連夫人。

不覺間,天亮了。

「早!」

沉璧君剛睜開眼楮,便听到了一聲問候,看到了一張笑臉。

她的一張俏臉突然變得滾燙。

因為,她發現自己正躺在許長安的懷中。

然後她又突然想了起來,好像是昨夜自己一邊哭,一邊講述著往事,不知不覺就依偎在這個男人的懷抱中睡著了。

她正想坐起身來,沒料,許長安卻摟緊了她。

「璧君,你還是想回去做你的連夫人麼?」

沉璧君的身體不由僵直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送你回去。」

許長安松開了手。

這倒不是大度,而是許長安不想耍什麼手段留下沉璧君。

否則,上次他有的是機會。

「你……你想讓我回去,還是讓我留下?」

沒想到,沉璧君卻將問題拋給了許長安。

「我自然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但是,我不希望你是以感恩的方式留下。」

沉璧君嘆了一聲︰「等他來了再說吧,我相信,他一定會找到這里來。」

許長安點了點頭︰「也好。」

「陪我去抓魚好不好?」

「走!」

沉璧君似乎又回到了上次的快樂生活。

她拋開了一切雜念,與許長安一起抓魚、采蘑孤、熬湯……

到了晚上,她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矜持,會主動依偎在許長安身邊絮絮叨叨地聊天。

當然,許長安做了這麼多,也不可能說不求一點回報。

他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手一不小心打滑,不知怎麼的就滑進了沉璧君的衣衫……

「別……」

沉璧君的身子有些軟,聲音有些無力。

其實,在她主動依偎在許長安懷里的時候,她的心理防線便已經松動了。

「就一下下,我保證。」

「再一下下,我保證。」

「最後一下下,我保證……」

「真的,這是最後一下下了……」

「相信我,真的真的是最後一下下……」

沉璧君懶的去擋了,果然,男人的話不能信。

她唯一的念頭就是,只要守住最後的底線就好。

第二天傍晚時分,連城璧果然來了。

這次是他一個人來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讓手下遠遠等著,畢竟對他來說這是一件相當丟臉的事。

破敗的大殿里,氣氛十分詭異。

許長安坐在火邊,慢條斯理烤著一只野兔。

連城璧則與沉璧君相對而立,距離大約三四步。

「璧君,不要賭氣了好不好?跟我回家。」

他的神態依然很謙和,沒有一絲生氣的樣子,天下間想要找到如此涵養的人恐怕很難。

上一次可以理解。

這一次,卻是妻子主動離家出走,然後無巧不巧又一次和上次那個男人單獨待在一間破廟。

這樣都能忍,連許長安都暗自佩服。

如果雙方打個顛倒,他自認達不到這般涵養,大概率一進門就動手。

沉璧君搖了搖頭︰「我不是賭氣。」

連城璧依然還是一副雲澹風輕的表情︰「那是因為什麼?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夠好?」

沉璧君嘆了一聲︰「一直以來,我以為你有風度,有涵養,榮辱不驚。

如今方知,你與那些沽名釣譽之徒有何分別?不過一個偽君子罷了。」

「璧君,我想我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

沉璧君搖了搖頭︰「你走吧,裝了這麼多年,你不累,我累了。」

聞言,連城璧終于有些繃不住了,眼神陰冷地瞟向許長安。

「真香!」

許長安將烤得酥黃的野兔湊近聞了聞。

隨之偏過頭,沖著一臉寒霜的連城璧笑了笑︰「連公子,嘗一嘗?」

連城璧恨不能一拳打爆這張假惺惺的笑臉。

但是,他是名動天下的君子,他不能因為一時沖動而做出有損自己名聲的蠢事。

至少,不能明里做。

于是他又瞟向自己的妻子,嘆了一聲︰「你真的不願跟我回去麼?」

沉璧君微微仰頭,眼角淚花隱隱,聲音也有顫抖,想來內心里還是有些煎熬的。

「你我夫妻緣份已盡,從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

這意味著,她已經做出了最終的抉擇,選擇了離開,選擇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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