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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青衫客(五千字大章)

看著六人押著這名村女緩步向前,徐子義也並未直接現身,只是跟著一行人身後想要靜觀其變。

只見這六人押著這名村女走了許久後,忽然停在了一片滿是被積雪所覆蓋的稻草堆前,只見那稻草推上卻躺著一名男子。

這男子披頭散發,滿臉胡子,渾身衣服更是破爛不堪,衣衫襤褸的他就這樣躺在積雪之中,若非胸膛此時還要起伏,恐怕就要被人誤認為尸體了。

見到男子胸膛似有起伏,被六人押解的村女則是緩緩走上前去,向著男子靜靜瞧了半晌,隔了良久,慢慢轉過身去。

眾人只听她嘆息一聲,聲音極輕,卻充滿了哀傷之意。

對此,躺在積雪中的男子仍是毫無反應,還是靜靜躺在積雪中一動不動。

這時候卻听一男子冷笑道︰「

你說臨死之前,定要去和一個人見上一面,我道必是個貌如潘安的英俊少年,卻原來是這麼個丑八怪,哈哈,好笑啊好笑!這人和你果然是天生一雙,地生一對。」

比起躺在積雪宛若乞丐的身影,這名開口冷笑的男子,卻是容貌英俊,長身玉立,更是將他襯托宛若翩翩公子一般。

而且在這等大寒天候,他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澹黃色緞袍,顯是內功不弱。

然而徐子義這時看向躺在積雪上身影的目光卻是多出一絲審視,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躺在積雪男子內功修為深厚,甚至遠勝于當初笑傲之時的他。

至于身旁那看似英俊的黃衫公子,他所謂的內功修為比起積雪上的男子可謂是相差懸殊。

面對這位黃衫公子不留情面的諷刺,那村女毫不生氣,只澹澹地道︰「不錯,我臨死之前,要來再瞧他一眼。因為我要明明白白地問他一句話。我听了之後,方能死得瞑目。」

听得這少女說話宛若銀鈴,極為清脆悅耳,徐子義不禁凝目望去,見是這村女分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荊釵布裙,看起來像是個鄉村貧女,面容黝黑,臉上肌膚浮腫,凹凹凸凸,甚為丑陋,一對眸子卻頗有神采,身材也苗條縴秀。

那村女看著躺在積雪上的男子忽然說道︰「我有一句話問你,你須得老老實實回答。」

躺在積雪上的男子也終于開口了,只听他道︰「是我自己的事,自可明白相告。是旁人的事,可沒這麼容易就說。」

那村女道︰「旁人的事,要我操什麼心?我問你︰那一天你跟我說,咱兩人都孤苦伶仃,無家可歸,你願意跟我做伴。你這句話確是出于真心麼?」

躺在積雪的男子一听,顯然是大出意料之外,只見他當即坐起,然而當他看到村女眼光中又露出那哀傷的神色,便道︰「我自是真心的。」

听到這兒,那村女明顯怔了一下道︰「你當真不嫌我容貌丑陋,願意和我一輩子廝守?」

然而听到這「一輩子廝守」五個字,積雪上的男子明顯有些意外,但見到村女這般淒然欲泣的神情,明顯他有大感不忍。

接著只听他道︰「什麼丑不丑,美不美,我半點也不放在心七,你如要我陪伴你說笑談心,只要你不嫌棄,我自然也很歡喜。但你如想騙我說……」

那村女顫聲問道︰「那麼你是願意娶我為妻了?」

男子身子一震,半晌說不出話來,喃喃道︰「我……我沒想過……娶妻子……」

只听六人同時哈哈大笑。黃衫公子更是出言譏諷道︰「連這麼一個丑八怪的鄉巴老也不要你,我們便不殺你,你活在世上有什麼味兒?還不如就在石頭上撞死了吧。」

然而听到黃衫公子六人的譏諷,又見到這村女低下了頭,淚水一滴滴地流了下來,顯是心中悲傷無比,只不知是為了命在頃刻,是為了容貌丑陋,還是為了黃衫公子那利刃般的諷刺譏嘲?

此時此景,不知是聯想到了自己,還是處于同情,見到村女身子顫抖,似要走開,當即伸手握住了她右手,大聲道︰「姑娘,我誠心誠意,願娶你為妻,只盼你別說我不配。」

那少女听了這話,眼中登時射出極明亮的光彩,低低地道︰「阿牛哥哥,你這話不是騙我麼?」

只听男子溫聲道︰「我自然不騙你。從今而後,我會盡力愛護你,照顧你,不論有多少人來跟你為難,不論有多麼歷害的人來欺侮你,我寧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護你周全。我要讓你心里快活,忘了從前的種種苦處。」

「阿牛哥哥?」

听到這兒,遠處的徐子義眉頭卻是輕輕皺起,顯然這個名字讓他想起了什麼。

然而就在這時,穿著一件黑色貂裘的苗條女子卻是冷冷地道︰「他肯娶你為妻了,情話也說完啦,可以起來了吧?」

這時候另一名身材高大的半老女子卻緩緩向前走出兩步,只見她頭發花白,雙目含威,眉心間聚有煞氣。

听她嘶啞著嗓子問道︰「我們已如你所願,讓你跟這人見面一次。你也當言而有信,將那人的下落說了出來。」

那少女卻道︰「好!我知道那人曾經藏在他家里。」說著伸手向一旁身材高大的男子一指。高大男子臉色微變,哼了一聲,喝道︰「瞎說……」

黃衫公子怒道︰「快老老實實說出來,你殺我表妹,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

「唉!」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聲輕嘆忽然同時響徹六人耳邊,

「誰?」

听到耳邊忽然響起的輕嘆,六人同時一變,黃衫公子和苗條女子只是眉頭微皺,看似並不將來人放在眼里。

可六人之中,唯獨只有兩人是例外。

這二人則便是剛剛那個身材高大的半老女子,以及另一名身穿黃衫,神情甚是飄逸,容貌儒雅的中年男子。

這二人功力在六人中最為深厚,別人察覺不出這聲輕嘆的厲害,他(她)們二人可是分辨的出。

只是瞬間,他們二人面色就變得凝重起來。

「是誰在裝神弄鬼?」

然而這時一旁的高大男子卻是不由冷哼道,他剛被少女身上潑了髒水,自然心中憋了一肚子火想要發泄。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不知何處來兮何所終。」

伴隨一聲輕吟,就見眾人眼前多出一名青衫男子,此人氣度不凡,容貌俊秀至極,讓在場的一眾女子不由看呆了。

「傻小子,須知有時候不能隨便給人承諾!」

徐子義說道這兒,目光便落在了一旁的阿牛身上。

「因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既然許下了諾言,這輩子勢必就要愛著她,護著她,永遠都不得反悔!」

此時此刻,徐子義自然已經認出面前這位披頭散發,滿臉胡須的男子的身份了,他正是武當五俠「銀鉤鐵劃」張翠山的獨子張無忌了。

听到徐子義的提醒,張無忌明顯有些一怔,听出來人語氣打趣和提醒的成分後,他便拱手道︰「多謝閣下提醒,在下自然謹記!」

「小子,你也要來多管閑事!」

看出徐子義似是身懷武功,高大男子不由語氣變冷。

「師父,定然是此人教唆這丑女毒殺我表妹!」

看到身旁師妹雙眸盯著來人不放,兩頰更是生紅後,這無疑讓自詡風流倜儻的黃衫公子心中為之痛恨,連忙怒聲附和道。

「好,待我擒下你再問個明白!」

听到自己徒兒的話語,一旁的高大男子也不由心中一動,大喝一聲道。

只見他呼的一掌,抬掌便向徐子義拍去,這一喝威風凜凜,掌隨聲出,掌力只激得地下雪花飛舞。

「班門弄斧!」

見到這人不知死活,竟能向他出手,徐子義只是大袖一揮,其中暗含的真氣就震得來人胸中氣血浮動,雙膝發酸,接著就便一連退出十數步,嘴角更是滲出血跡,明顯受了內傷。

「原來閣下是高手!」

忽然卻听一旁的容貌儒雅的中年男子開口。

他本來就對徐子義的來歷心中暗有猜測,見到單單袖袍一揮就將武烈震成內傷後,心中自然更是忌憚起來。

說道這兒,半老婦人和中年儒士也不禁對視一眼,心中明顯極為驚訝。

武烈的武功,他們夫婦二人自然最為清楚不過。

作為昆侖山脈唯二的勢力,武烈與朱長齡作為朱武連環莊的兩位莊主,他們二人的武功可算是昆侖派本地少有的高手。

哪怕是他們夫婦二人,面對武烈家傳的點穴武功也是心生佩服。

這武烈修為雖說不如他們夫婦二人,可也勉強算得上一個高手,他們夫婦二人問心自問,也決計做不到來人那般輕松!

「鐵琴世伯,還請為晚輩做主!」

見到自己師父受人一擊就身受重傷,一旁的黃衫公子與那貌美女子便一同跪了下來。

鐵琴世伯?

听到這兒,徐子義心中一動,也認出面前了這對夫妻的身份,正是昆侖派的掌門「鐵琴先生」何太沖,至于身旁頭發花白的半老婦人便是他的婦人班淑嫻了。

他們夫婦二人武功不容小瞧,可算作當今江湖一流水準。

見到武烈的女兒和徒兒齊齊向他拜倒相求,何太沖心中一時也不由犯起了難,若是以往他自然不願平白樹敵。

只是這一次情況卻有些特殊,由于朱武連環莊小姐朱九真遭人毒殺,為了追查出元凶,武烈便請出了他們夫婦二人來相助。

其目的實則很簡單,由于朱武連環莊另一位莊主朱長齡已經消失數年,府內只留下他唯一的骨血朱九真。

唯一堵住世人之口,也為了證明他的清白,這才不惜親自到昆侖派清楚他們夫婦二人來做個見證。

誰知半途中卻殺出個神秘高手,武功極高不說,更是年輕的離譜,僅憑剛剛那一掌之威便足以在江湖上立下萬來。

可話雖如此,他今日卻不得不出手,不然若是傳出去,有損他昆侖派的威名!

不過何太沖終究是心存忌憚,見到到了武烈的下場,他自然不願和徐子義比拼掌力,拔劍出鞘,說道︰「便由我領教領教閣下的高招。」

徐子義道︰「何掌門出招便是!」

「好!」

心知來人年紀雖輕,可內功修為卻是極高,何太沖心中也不客氣,只見他手中長劍顫動,劍尖上抖出朵朵寒梅,便朝徐子義攻去。

然而面對這一劍,徐子義卻是隨手伸指在何太沖的長劍上彈去,接著听得喀喇聲響,何太沖手中長劍直接被攔腰震斷。

感到斷劍上傳來的渾厚內力,何太沖不由臉色大變,身形一晃的同時,頓時又趁勢撤出半丈開外。

「你的修為倒是不差!」

見到何太沖面對他這一指,竟能穩住身形,徐子義也少有開口贊道。

見此,班淑嫻不由大奇,低聲問道︰「怎麼啦?」

何太沖不僅手臂一陣酸麻,就連胸中氣血也是不由浮動,連忙苦笑道︰「邪門!」

班淑嫻拔出長劍,寒著臉道︰「這次換我來領教。」

班淑嫻劍法輕靈之極,長劍回蕩,一劍便疾刺向徐子義脖頸,她這一劍看似奇快,實則卻暗含多種變化。

若對方以他物格擋,便改削他的肩膀,若是對方後撤,這變招斜刺對方下肋。

她手中長劍勢若飄風,始終不與徐子義硬拼,若是徐子義伸手彈出,她便劍勢一變,只發揮自己劍法所長,不令對方有施展內力之機。

不得不說,班淑嫻這個辦法也可算作可取之法!

不過徐子義可非尋常人,班淑嫻揚長避短的方法,自然很快就被他所看破。

只見他突然伸出來兩根手指一夾,便精準夾住了劍鋒,接著雙指發力,只听卡察一聲,班淑嫻手中長劍也是應聲斷裂成無數碎片。

看著手中空蕩蕩的劍柄,班淑嫻不由一怔,接著將半截斷劍往地下一拋,恨恨地道︰「走吧,留在這里丟人現眼還不夠麼?」

接著便見她向丈夫怒目而視,一肚皮怨氣,盡數要發泄在他身上。

何太沖道︰「是!」

兩人並肩奔出,片刻之間,已奔得老遠,昆侖派輕功之佳妙,確是武林一絕。至于班淑嫻回家如何整治何太沖出氣,是罰跪頂劍,或是另有昆侖派怪招,自非外人所知。

片刻功夫間,便只留下武烈師徒三人,以及另外一名女子在此。

見到何太沖夫婦敗下陣來就閃電離去後,這名女子顯然有些意外,見到徐子義目光落在一行人身上時,她連忙站出說道︰「在下峨眉弟子,此行不過是順路!」

見到又一女子走出,徐子義目光便看向了她。

這女子長得雖非美女,卻也頗有姿容,面目俊俏,頗有楚楚之致,臉部顴骨微高,嘴稍顯大,膚色偏黃,不夠白皙,隱隱給人一種尖酸刻薄之感。

「你說你是峨眉弟子?」

徐子義聞言不禁心中一動。

「不錯,在下峨眉派丁敏君,此行不過路過而已!」

這時候這刻薄女子也不管一旁的武烈師徒對她的怒目相視,連忙拋清了雙方的關系。

說起來她也有些倒霉,本來她奉師命去前方探路,巧合之下遇到昆侖派的掌門何太沖夫婦,得知了對方要為朱武連環莊人出頭後,她便自告奮勇加入進去。

不料,卻再次遇到一個武功奇高的人!

「哦,我道是誰,原來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手無鹽」丁敏君啊!」

說道這兒,徐子義語氣逐漸變冷。

「……」

听到這兒,丁敏君臉色也不由變得蒼白無色起來。

這個外號,她可是第二次听到了,上一次還是因為與同門師妹大打出手,被「五散人」彭和尚開口諷刺,給她起了這個外號。

只是此事知之甚少,當初江湖同道雖然見證了這一幕,都礙于峨眉之威並未在江湖上傳播。

難道是魔教……

一想到這兒,丁敏君臉色更是變得慘白。

此人武功如此之高,又聯想到江湖上對待魔教中人的毒辣手段,她心中可謂是怕極了。

而一旁的張無忌,見到徐子義忽然叫出了丁敏君為人知之甚少的外號,也是不由眼中冒出了奇光,顯然心中也是極為好奇。

丁敏君強裝鎮定道︰「既然無事,那在下便告辭了!」

「我讓你走了嗎?」

然而,徐子義卻冷冷道。

「在下自問與閣下無冤無仇……」

听出了徐子義語氣似是變冷,丁敏君有些僵硬道。

徐子義搖頭道︰「你與我無冤無仇不假,可我略懂觀人之相,你這人面相一看上去便是尖酸刻薄之輩,平日肯定沒少耍陰謀詭計禍害他人!」

一旁的少女這時候便捂嘴偷笑起來。

她平日不是沒見過霸道不講道理的人,可像徐子義明明是以勢欺人,卻說的冠冕堂皇的人,卻是頭一個見到。

「你……」

听到徐子義這明顯過于牽強的理由,丁敏君也不由為之一怒。

只是還未等她將話說完,就見徐子義身影忽然一動,閃身出現在眼前,「啪啪」便是兩個耳光,直接打得丁敏君眼冒金星不說,嘴里牙齒更是月兌落數顆。

「欺人太甚!」

受人如此欺辱,丁敏君豈能忍受,大怒之下她早已失了理智,本能伸手拔劍。

然而只听卡察一聲,她的右手就被折斷,接著又是卡察一聲,左手也被應聲而斷。

而做完這一切還不算完,徐子義屈指一彈,一縷凌厲指風便擊中她下月復丹田的位置,頓時震破她的氣海。

「你、你、你、你廢了我的武功……」

霎時間丁敏君面如死灰,顫聲道。

數十年苦練的真氣一散,丁敏君頓時心喪若死,好似一瞬間失去所有希望似得。

對于武林中人而言,武功是比自己性命更加珍貴的東西!

特別是像丁敏君這種還心存覬覦峨眉派掌門之位的人來說,自身武功被廢,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看著心死灰的丁敏君,徐子義隨後開口道︰「告訴滅絕老尼,既然她不會管教徒弟,我便一並出手替她管教了!」

「還不快滾!」

看著仍是站立不動的丁敏君,徐子義不禁冷哼一聲。

清醒過來的丁敏君卻連抬頭看徐子義的勇氣都沒有,就這般渾渾噩噩的離去,恍若行尸走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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