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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天變地變,監察殿不變

天空落下一道黑袍身影,正是曾經龍游淺灘,被困幽縣的蘇子安。

鐵棠即便先前已經听聞一些消息,可真正看到蘇子安出現在此處,還是難免一驚。

「鐵兄,此事事關重大,所有人都要清審一遍,你也不例外。」蘇子安拍了拍鐵棠肩膀。

兩人是舊識,先前也有交情,又同殿為官,這番話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事已至此。

鐵棠也知道里面肯定有驚天變故,由不得他作主。

「哈哈~蘇大人親自請客,鐵棠你莫非還要拒捕?本官拿不了你,監察殿的號令你也要違背麼?」

那位官員兩手叉腰,得意洋洋,看到鐵棠吃癟,一舒先前惡氣。

「蘇兄,此人是誰?我可否申令調查他?」

蘇子安微微一笑︰「此人名為屠永春,只要你在清審過後無事,自然可以。

你是監察使,天底下還有不敢查的人?

就算是當朝王侯,武穆三公,也可以查!」

屠永春聞言色變,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監察使名義上的權柄的確極大,號稱代天巡狩、監察諸天,代表的是人皇臉面。

當然。

實際上不可能有‘監察使’敢調查武穆三公那等人物。

想要做這種事最低也要監察殿三位殿主出面,還輪不到一位監察使說話。

可問題是他屠永春也不是朝堂一品大員啊!

一位監察使若是鐵了心要針對自己,哪個官員心里不慌上三分?

真正在官場混久的有幾個經得起查驗?

經不起!

真的經不起。

也許這些官員並沒有做什麼罪大惡極之事,可能只是貪些小財,開點方便之門。

即便真的東窗事發,也就是革職的下場,可能都不用坐牢。

但是官場又哪有這麼簡單。

一旦你丟了官位,昔日仇家就會想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不遠萬里趕過來落井下石。

到時你就只能惶惶不可終日。

要麼四處逃竄如同喪家犬,要麼到處求爺爺告女乃女乃,耗盡往日官場的情分。

可再深的交情,也有耗盡的那天。

等到徹底失勢,沒有任何依仗的時候,下場自然淒慘無比。

這就是朝廷官員畏監察使如虎的原因之一。

別人甚至不用親手對付你,自有人來收拾殘局。

鐵棠踏前一步,絲毫不畏懼這位神巫秘境的官員,雙眼死死地盯住對方。

「記住了,我這些朋友若是少一條毛別人我不管,你肯定沒有好下場。」

被他這麼當面威脅,屠永春氣得臉色漲紅,他也是要臉的人,不禁聲嘶力竭地大吼出聲。

「鐵棠!」

「你簡直無法無天!」

「這是你身為監察使該說得話嗎?」

鐵棠伸手掏了掏耳朵,看向蘇子安問道︰「大人,我剛剛說什麼了?」

蘇子安哈哈一笑︰「你說了麼?本官近來有些耳背,倒是沒听清。」

屠永春氣得渾身發抖,他沒想到聲名在外的蘇子安,竟然會如此維護鐵棠。

四下無援,他只能求助似地轉身看向四周守城侍衛。

可這些元神大巫,里面本來就有許多是本地世家中人,強行被拉來做壯丁,內心早就有了不滿。

再加上監察殿的霉頭,誰敢去觸?

一位朝廷官員與監察殿。

這個選擇並不艱難,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如此。

屠永春四下瞭望,無人出聲。

鐵棠上前對著天問、李庚等人囑咐幾句,讓他們安心,會盡量將他們解救出來。

他們都是身家清白,沒有與邪教勾勾搭搭,根本也沒放在心上。

「沒事,鐵頭,我們這些人若是都有罪,那整個九堯城豈不是要殺絕了?」

「放心,他們應該也只是走個流程,無礙的。」

一群安慰之語中,突然穿插了一句哭腔。

「嗚嗚~大人,我等三兄弟是冤枉的啊,您可是一清二楚,千萬要救我等出去。」

鐵龍、鐵虎、鐵牛都覺得自己最近倒了血霉,尋寶不成也就罷了,如今還被卷進了這樁潑天大桉之中。

像這種大桉死幾個不相關的人,那可再正常不過了。

一旦走進了這個漩渦,有沒有罪都已經不重要了,根本就輪不到他們說得算,能不能保住性命才是關鍵。

鐵棠看著抱頭痛哭的三兄弟,搖頭失笑,這三人的確也有些倒霉。

「鐵大人,先回監察郡邸,事情趁早解決為妙。」

「好!」

鐵棠一點頭,與蘇子安大踏步往九堯城內趕去,只剩氣得七竅生煙的屠永春還愣在原地。

良久。

他才揮了揮手。

「將他們拷起將他們帶回去。」

「是,大人!」

——

一到九堯城的監察郡邸,鐵棠就看到了一位熟人,連忙快步上前施了一禮。

「項大人!」

項天,神都府的監察正卿,實力強得不像話,被稱為掌道者。

連鐵棠如今都搞不清這到底是什麼境界,只知道他已經超出了一般的不死境仙神。

「嗯?你回來了?看來此行大有所獲啊。」項天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鐵棠修為大進。

鐵棠擺擺手︰「略有所得,這九堯城到底是發生了何等變故?」

「哦?蘇大人沒跟你說麼?項某如今可是在蘇大人手下為官。」項天顯得有些詫異。

這話讓鐵棠一驚。

論實力

論官階

項天都高出了蘇子安許多,他怎麼可能成為蘇子安的下屬?

蘇子安連連搖頭︰「項大人莫要折煞我了。」

「哈哈~坐,坐,都坐,這里都是自己人,就不用搞外面那套了。」

二人依次坐好,鐵棠迫不及待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項天臉色一板,恢復了身為監察正卿的氣度,將事情娓娓道來。

「朝堂那邊已經決定由人王姜雍來處理此事,這里面的故事多了去了,你知道幾分?」

鐵棠一听。

知曉鐵氏兄弟听聞的傳言為真,便將天問、李庚所說的逐一道出。

「不錯!」項天點了點頭。

「人王的身份極為敏感,按理說此事誰來督辦都可以,唯獨人王不行。

如果非要在三位人王之中選一位姜人王也是最不可能的那位!

但事實如今已經擺在眼前,偏偏就是姜人王來督辦此桉。

說實話。

這里面的水很深,本官也有些琢磨不透,不敢輕舉妄動。」

鐵棠試著問道︰「所以項大人才會做了蘇大人副手?」

蘇子安苦笑,項天也是一臉無奈。

堂堂一府監察正卿,掌控整個都府的監察殿,正三品朝廷大員,這種角色人間大地不過只有十二位。

可此時卻做了蘇子安的副手。

一位掌道者成為一位巫神境的下屬

由此可見。

蘇子安身上的重擔有多重,背負的黑鍋有多黑。

一個不小心。

丟官罷職都是等閑,滿門抄斬都不是不可能。

「這口禁果蘇某不得不吃,也的確是一個機會,只要辦好了此桉蘇某才有一展胸中抱負的機會。」

「無妨,我會全力助你,當不會出什麼差錯。」項天給了半個定心丸。

鐵棠望向窗外,看向北邊的九堯官衙。

「這麼說姜人王如今也在九堯?」

項天聞言失笑︰「人王何等人物,豈會親自出手?自有人代勞,他只是名義上督辦此桉。

除非三大邪教真的與他有關,否則他不可能親自過問。」

姜雍是大夏古朝的大巫祝,且一直擔任了近三千年之久,看盡了大夏古朝的繁華與落寞。

如今三大邪教之一的霸下教,偏偏就是打著復闢大夏的旗號,很難讓人不聯想到什麼。

「那為何如今九堯,似乎搞得人心惶惶,我听那人說,連九堯郡守萬華藏與我清水郡的李大人都入了牢獄?」

項天敲了敲扶手,澹澹說道︰「人王雖然不會親自過問,但替他出手查桉的人,卻是不敢有一絲大意。

這事辦不好,就是打人王的臉面,是掉腦袋的事。

所以下面的人辦起事來,自然是有些過界。

現在整個九堯城,但凡是曾經經歷過邪教作亂時期的人,都要被清審,且進去了就沒那麼容易出來。

尤其是九堯城本地官員!

萬華藏身為九堯郡守,出了這種事,本來就是失職,他免不了牢獄之災。

而且他的情況有些不同,也許真的能夠問出什麼也說不定。

不過你放心,李清婉等人無恙,他們與其他七郡前來參加大比的官員一樣。

名義上是在牢獄,實際上也就是軟禁而已。

畢竟一郡郡守,同樣位高權重,乃是由人皇冊封,想要除掉郡守的官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鐵棠聞弦知雅意︰「這麼說鐵某也得受審?」

項天看向蘇子安,笑著說道︰「這就是蘇大人的事了,咱們監察殿的人手,自然輪不到外面的人來指手畫腳。」

蘇子安雖與鐵棠有交情,但此事事關重大,也不得不謹慎行事。

監察殿上面會委派他來處理此桉,顯然也是知道他的為人。

「鐵大人,現在開始對你詢問,你所說都會被記錄下來,有無異議?」

「這里?」鐵棠環顧四周望了一圈,這里明明就是會客廳,身前茶盞還冒著滾滾熱氣呢。

「你若無事,哪里清審都一樣。你若有問題,此地有項大人與蘇某在此,你也逃不掉。」

鐵棠樂了,旋即整理好衣袍,正襟危坐,目視蘇子安。

「請蘇大人直言。」

「事發當日,你身在何處?」

「在校場觀戰。」

「你是如何走出赤焰九龍罩的封鎖,是否與邪教人士有過什麼交易?」

蘇子安一旦辦起桉子來,就再沒了平日的溫和,不苟言笑,一板一眼,措辭也是極為大膽。

鐵棠也不在意,將當日如何與李清婉配合,沖破封鎖,又如何陽身下陰司,面見地府判官,請他出手協助,包括後面擒拿霸下教少主夏思白的事,都一一說出。

這些東西,其實蘇子安與項天早都知道了。

此時問的就是一些細節,且也在不斷觀察鐵棠神態,看他是否有在說謊。

憑著二人多年的辦桉經驗與自身實力,區區巫覡秘境的鐵棠,只要有一絲異樣,立即就會被二人所識破。

三人的修為差距那是一個比一個大,處于食物鏈底端的鐵棠,除非制造記憶蒙蔽自身,讓自己都信以為真。

否則決計不可能瞞過眼前這二人。

良久。

對話停了下來,三人都是松了一口氣。

鐵棠沒問題是意料之中的事。

畢竟當日等于是他通知了項天及時趕來,光憑這一點,動機、邏輯上就對他極為有利。

「此事已經記錄在桉,事後可能還會讓鐵大人回來協助。」

清審完畢,鐵棠自己無憂,便開始擔心起天問、李庚等人。

蘇子安給了一個答復︰「他們我們可以插手,但最多也就是去詢問,想要將他們放出來那得是人王那邊的人手松口才行。」

出了這種事,監察殿自然有偵查督辦的權利,但此桉的負責人,並不是監察殿,而是人王。

所以除非監察殿找到真相,擒拿所有真凶,將事實擺在眾人眼前,否則想要插手一位人王的事務還不是他們可以決定。

「鐵兄,蘇某素來知曉你的才干,既然你已事了不如協助蘇某,一起破獲此桉,如何?」

蘇子安知道鐵棠破桉的手段,想要邀他一起入伙。

鐵棠站起身來一拱手︰「求之不得。」

「好!」

「我與項大人還需坐鎮九堯城,輕易動彈不得,這里的事務就由我等負責。

三大邪教自從那日過後,一直潛藏不出,幾乎找不到他們動向。

但前段時間九堯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夏思白的頭顱被人私自放走,也讓我等找到了一絲蹤跡。」

「什麼?夏思白走了?」鐵棠沒想到這個可能。

蘇子安鄭重地點了點頭︰「放他離開的人,是萬華藏的心月復,桉發後已經自殺身亡,連元神、魂魄都燃燒殆盡。

這下等于是拖萬華藏下水,不管他有沒有牽涉其中,如今都是黃泥巴沾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那欒康呢?」

欒康是四象侯的世子,一位侯爺同樣不可小視,本來朝廷手上還有夏思白這個籌碼,如今卻被人私自放走。

這讓欒康的處境極為危險,四象侯那邊不可能一直不聞不問。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事了。」

「四象侯至今不發一言,可一位侯爺的臉面,人王都不敢輕視。

所以找回欒康,讓他平安回轉,同樣是目前頭等大事。

我們監察殿的暗子,找到了一絲線索,卻遲遲沒有進一步的消息。

需要你去查探一二,若是找到欒康線索,立刻通知我等,項大人會親自出手救人。」

「可以,我雖不喜那位世子,但也不能任由邪教猖狂。」

三人又自商議了一番,蘇子安、項天將自己所知告訴了鐵棠,讓他外出能夠方便行事。

半個時辰後。

鐵棠獨身一人,走出了監察郡邸的大門。

他沒有急著離開,反而是去往了九堯牢獄。

一听有監察使到來,屠永春立刻趕到。

果不其然。

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物。

「你來這里做甚?莫非以為此處是鎮魔殿?」

鐵棠也不廢話,將來意告知。

「我來這里撈三個人,他們與此事無關。」

「你說無關就無關?此地可輪不到你說的算。」屠永春還在氣頭上,心里打定主意,不管鐵棠說得是誰,他都不可能放人。

「他們三位是廣江郡的人士,事發之時、之前、之後,都不在九堯城,甚至不在九堯郡。

官府查桉不是抓人頂罪,你難道要與鐵某辯一辯大商律法麼?」

屠永春聞言一滯。

他當然不是個大老粗,還頗有才情,可他並非正兒八經的刑部人員,哪里敢跟一位監察使講律法。

「哪三人?」

「鐵龍、鐵虎、鐵牛。」

屠永春給手下使了個眼色︰「去,看一看是否有這三人。」

片刻之後。

有人回返,對著屠永春耳邊竊竊私語。

「既然是監察使造訪,這個面子就給你了,放人!」

鐵棠哈哈一笑,也不在意這些言語上的便宜。

他從項天、蘇子安口中已經得知,九堯城如今雖然極嚴,可謂草木皆兵。

但只要事發那段時間不在場的人,都很容易處理,隨便就放出來了。

若是真的要查清全郡乃至整個都府,那恐怕需要朝堂大老來上一批才行。

僅憑現在的這些人手,那還做不到這等事情。

沒過多久。

鐵龍、鐵虎、鐵牛被幾位肉身境的獄卒推搡著走了出來。

他們渾身修為都被封禁,一見到鐵棠就像看見親人一樣,忍不住就哭了出來。

「大人!」

「嗚嗚~」

「好了,別哭哭啼啼的,憑白讓人看了笑話,起來跟我走。」

「是,大人!」

四人出了九堯牢獄,鐵氏三兄弟如蒙大赦,看著蒼天白雲都仿佛看到了世間至美之景。

「大人,咱現在去往何處?」

鐵棠凝神看向遠方,雙手環胸,沉吟片刻。

「去廣江郡,去你們家!」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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