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湍急，碧波滔滔。
鐵棠與王安道依靠強大肉身，強行從洞口擠了出去，爬到了赤蛟之上。
這條赤蛟說小，僅是相對方才那條巨蛟而言。
實際上三丈左右的長短，配上海碗粗細的蛟軀，在人族視覺上已經是個龐然大物。
鐵棠跨坐上去，模了模鎮關東蒲扇般大小的鱗甲，眼中充滿好奇之色。
不同于堤壩之上的驚鴻一瞥，如今他是真真切切能夠觸模到蛟龍，這是一種別樣的體驗。
「和我想象中的蛟龍，似乎也沒有多大區別，不知真龍又是什麼模樣？」
「哥哥，別亂模，癢死了，小心我發飆，給你一拳。」
鐵棠笑了︰「你都這模樣了還怎麼給我一拳？」
一息之後。
他很快明白過來，自己小看了鎮關東。
只見赤色蛟軀之上，鱗甲頓開，血肉化形出一只人手，化掌為拳，朝著鐵棠 頭蓋臉就捶了下來。
鐵棠鷹爪力勃發，試圖卸去這只肉手勁力。
但這只肉手是鎮關東的血肉所化，既沒有骨頭，也沒有筋脈，它本身的構造就大異于人族。
一下錯判，導致鐵棠失手，被一拳砸翻，在蛟軀之上一連打了幾個跟頭，還是王安道出手將他接下。
「哥哥，我這一拳如何？」
「打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打了。」
王安道幫助鐵棠穩住身形，隨後有些好奇問道︰「剛剛那條巨蛟是你家里人？」
「你說陽夔？」
「它不是，灑家與它一點關系都沒有。
硬要說的話只能說大家都是蛟，可能數千上萬年是一家吧。」
鎮關東一邊回應，一邊載著二人往前游動。
這里似乎是曲江江底，但抬頭又看不到多少光亮，好像是另一個洞天。
四周暗流涌動，水草飄蕩，偶爾能夠看見一兩條手指粗細的黃魚游過。
這個數量相對曲江來說，實在是少得可憐。
「鎮關東，這里難道是曲江嗎？」
鐵棠到現在都不知自己來到了一個什麼地方，包括王安道也非常好奇。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里算是曲江，但曲江不是這里。」
王安道樂了，輕輕拍了拍坐下蛟龍︰「你跟我們在這咬文嚼字？」
鎮關東似乎很苦惱，語氣有些郁悶︰「哎，灑家解釋不清楚，灑家看得話本也沒這出啊。」
「你平常看得什麼話本？」鐵棠早就覺得這廝有些不正常。
它一舉一動，乃至稱呼都有些怪異，不是如今世道正常的交流方式。
提起這個鎮關東就來勁了，不自覺扭動了一下蛟軀。
「灑家看的那個話本，名為‘一百零八天罡地煞’，可好看了，二位哥哥有空也得看。
嗯，對，罰二位哥哥將這個話本看上一百遍！」
它越說越是興奮，在水中翻來覆去，險些將鐵棠、王安道抖下蛟軀。
聊著聊著，前方開始出現了黑影，待黑影逐漸清晰，可以看出是一條條或大或小的蛟龍。
其中還有不少蝦兵蟹將，水母海龜等其他水族。
「這是在干嘛？對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你可知曉？」
「灑家可太清楚了！」
到了此地，鎮關東一抖身軀，將鐵棠二人抖了下來，隨後變化成人，從腰帶之中掏出荷花錦鯉肚兜穿上。
「乾坤腰帶？儲物法器？還是什麼類似的物品？」
鐵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鎮關東除了腰帶，身無一物，卻掏出了那件肚兜。
變成人形的鎮關東走了過來，朝著左前方努了努嘴。
「看見那條很大的黑蛟沒有，它就是陽夔，老壞了。
我一來到這里，就踫到了它還有一個人族，當時那里好東西不少。
不過他們兩個都比我厲害，灑家搶不過他們，只能搶一些小寶貝。
後來那人族不知道拿了什麼玩意，氣得陽夔眼珠通紅，出手就要硬搶。
那人族可能自知不是陽夔對手，就選擇了逃命，灑家也就跟著一起出來看戲。」
順著鎮關東所指，鐵棠二人一眼就看到了那條熟悉的黑蛟，大無邊際，鱗甲黝黑，散發森森寒光。
體型不一定完全代表蛟族的實力，但這麼大的蛟龍，你要說它不厲害，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前方圍聚了許許多多身影，除了一眾體型或大或小的水族之外，從夾縫之中，鐵棠也看到了一些人族身影。
這些人和水族有著明顯的實力劃分區域。
最前方的人數最少，只有陽夔和兩個人族，以及另外一條赤色蛟龍。
而後一圈又一圈分化下來，大部分區域的水族體型都偏小。
相對的。
越是在後頭的人族，也越是年輕。
鐵棠三人在圈子的最外頭，他們到這沒多久，李景泰帶著幾人以及黃家兄弟也跟了上來。
眾人四目相對，皆沉默不語，彷佛剛剛洞穴里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看到他們，鐵棠想起了自己的青靈地乳，不禁朝鎮關東低聲問了一句。
「小鎮啊，前面有沒有最開始你說的那個人？」
「叫我鎮關東，不然灑家給你一拳。」鎮關東听到鐵棠的稱呼，顯然有些不高興了。
「哪來這麼深的執念？」鐵棠服了。
「鎮關東，回答我的問題。」
「好說好說，既然哥哥相詢，灑家豈有不答之理？」
鎮關東裝模作樣地看來看去，而後堅定了搖了搖頭。
「沒有，那里沒這個人，不過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二位哥哥。」
鐵棠奇了怪了，暗道這廝怎麼總是能折騰出一些新花樣？
「你且說說看。」
鎮關東朝著鐵棠、王安道拱了拱手，而後一手負背，一手放在胸前，學足了讀書人模樣。
「不知二位哥哥，想要先听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鐵棠二人驚呆了！
「老王，走，馬上走，多待一刻我都都受不了。」
「走走走，再待下去只怕他沒痴，我們倒要先狂了。」
兩人掉頭就走，根本不想回答鎮關東的問題。
眼看這台戲要垮，鎮關東趕緊快步上前，一手一個，拉住鐵棠二人，快速將事情說了出來。
「好消息是我們前面有個依仗，也許可以謀得一些好處。」
王安道眼神一亮，拍了拍手︰「這不錯啊，那還能有什麼壞消息？」
鎮關東愁眉苦臉，聳拉著眼皮，有氣無力道︰「壞消息是那個依仗是我家姐姐。」
「呃~」
鐵棠、王安道雙雙無語。
少頃。
鐵棠拍了拍鎮關東肩膀︰「倒也不算太壞，你切莫灰心。」
正在這時。
前方水波蕩起一股股浪潮，巨大黑蛟似乎與另外幾人起了爭執，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兩位，這里是我族前輩遺留的洞府，你們都是人族，如何敢與我等爭先？」
「陽夔，沒有證據之前，你可不要亂下結論，你說是就是？
就算是——
這天底下，又有何處是我人族不可插手之地？」
鎮關東听了立馬捶胸頓足︰「人族真壞！」
鐵棠︰「」
「廢話少說，別人怕你監察院，我陽夔不怕，接下來就看誰的本事硬，扯虎皮對我沒用。」
「既然如此，就看各自的手段。」
轟隆隆！轟隆隆！
不知觸發了什麼機關，亦或是滿足了某種條件，最前方有巨大響動傳來。
鐵棠隱隱約約看到了一扇巨大的樓門敞開，從中散發無量金光。
最前方的二人二蛟，看到這個情景，立馬沖了進去。
陽夔一馬當先，兩位人族緊隨其後，那條赤色蛟龍本來也要跟著進去，卻突然停了下來。
「姐，姐，灑家在這呢！」鎮關東朝著前方大吼，聲波卷起重重水浪，震得四周水族暈過去一大片。
就連鐵棠、王安道也是慌忙堵住了雙耳，不敢繼續听下去。
這廝~
也是巫覡境？
鐵棠其實早有預料，但因為一直沒怎麼看到他出手，還無法徹底斷定。
巨大的赤色蛟龍游了過來，一路人無論是人還是其他蛟龍水族，紛紛避讓，不敢惹惱了這位。
「你都多大了？還整天亂跑？我給你化得裝扮呢？」
「姐你還好意思提？今日多虧了灑家二位哥哥，才知曉姐姐的險惡用心，竟然如此丑化于我。」
不好！
要遭！
鐵棠與王安道對視一眼，紛紛察覺到了不妙，鎮關東這家伙的嘴巴就是破鑼，什麼詞都敢往上填。
「嗯？」
凌厲的質疑聲，好似刀鋒一樣傳遍水域。
「險惡用心是吧？」
巨大赤蛟搖身一晃，變成一位人族女子，隨後三腳連發，將鎮關東、鐵棠、王安道三人全數踢飛。
「呔，潑婦，莫要傷我兩位哥哥。」鎮關東 地現出真身，上去要與女子角力。
「潑婦？」銀鈴般動听的聲音，此時已然變形。
只見她一手抓住鎮關東脖頸位置鱗甲，左右來回，反復摔打。
「我讓你險惡用心，我讓你潑婦，整天好的不學，專挑壞的撿。」
「灑家寧死不屈！」
「好，今日我便成全你！」
「姐，饒命。」
鐵棠穩住身形之後，本來打算看戲，但肉眼余光卻看到了另一番情景。
只見周圍人影少了許多，他們前撲後趕，包括李景泰與黃家兄弟等人，紛紛涌向前方，而那里金光也不復先前璀璨。
「二位再鬧下去，只怕我等就要錯過一樁機緣了。」
赤蛟女子停下蹂躪，搖身一變，化出巨大的蛟龍真身。
她探爪一勾，將下方的二人一蛟抓入掌心，隨後身軀一擺，便見前方水流分開，四周景色如同浮光掠影閃現。
波！
似乎穿過了某種結界，一行人停頓了下來。
眼前所見皆是白金光芒，所見所聞如同虛幻，連身邊人都無法辨認清楚。
轟隆！
也就在他們穿過金光不到十息，身後傳來巨大響動，大門緩緩關閉。
大門鎖閉之後，一道悠揚、恢弘的聲音從高處飄來。
「試煉尹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