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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殞命

前有歸正軍如牆而進,不斷的壓制青唐軍的活動空間,就像是山在移動。

後面更有鐵騎連續穿插、分割,更是讓青唐人明白了兵法上說的,「其疾如風,侵掠如火」。

而終究晉軍兵少,只能在擊潰之後讓青唐人四散奔逃,在其後驅趕敗兵掩殺。青唐軍七萬大軍死走逃亡。

傅四郎率領重裝鐵騎八百牙兵鑿穿了六指鄉所部的軍陣,頭人六指鄉則仁被六郎一箭射殺。

野利榮哥和仁多零丁兩個豪族頭人也都逃出生天,悉末達恭戰死。

其余還有數十個部族頭人以及將領或戰死,或投降。

最後能活著過甘松嶺的,包括禹藏部的一萬五千人在內,不足三萬人。

晉軍這一日斬首兩萬余,俘敵三萬余,還有量的士卒投入江中,或者跑入山中躲避,潰不成軍。

「拜見節帥。」

「拜見節帥。」

戰後,傅津川來到了松州城,節度副使嚴鋌和寧遠軍使嚴仲武等松州將校全都出來迎接。

「不必多禮。嚴副帥可同我並行。」

「諾。」

傅津川與嚴鋌並騎而行入城,也標志著松州之圍徹底解了,這場大戰晉軍大獲全勝。

在後面跟著主帥入城的拓跋昊心中卻是五味雜陳。說不清是悲是喜。

夜幕降臨,松州城內外燈火通明,晉軍將士在慶祝這場大戰歷時數月終于大獲全勝,而他們作為勝利者,自然要享受這時候的美酒。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數十里外的青唐軍。

即便是逃出生的青唐人,也失去所有輜重、帳篷,點起一堆一堆的篝火取暖。

只有禹藏部,因為他們是主動撤離,不禁帶上了帳篷和輜重,還有一些存糧。

因為各部之間混亂無比,又是戰敗之後的如道旁敗犬一般,只能是各自聚起篝火,以此對抗寒冷的冬夜。

拓跋赤德也坐在帳篷外面,作為大君,禹藏輪台無論如何也會給這位西海高原共主面子,事物和帳篷肯定是要給調撥是的。

但拓跋赤德此刻無心飲食,都分給了身邊的幾個鐵衛和奴牙郎。

「十七,國相幾人有消息嗎?」

一旁的拓跋十七道︰「國相還有阿吳王爺都不見蹤影了,悉末和六指兩部的頭人都戰死了,仁多和野利量兩部的頭人回來了」

拓跋赤德听到之後略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此刻的大君早就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

最初得知晉國內亂的時候,他就想著要跟晉軍再打一仗,找回疏勒丟下的面子,若有機會說不定還能奪取西川,實在不能成事攻破松州劫掠一番也是好的。

但誰能想到,會是眼下的情況?

十五萬大軍,幾乎是全部的青唐精銳,現在只剩下數萬人,幾乎就是全軍覆沒。

「大君不比如此,勝敗乃兵家常事,晉國已有亂象,只要我們耐心等待,還會有一雪前恥的機會」

拓跋十七在一旁勸慰道。

而拓跋赤德只是搖了搖頭,十七還想要在勸說兩句,但還是把話咽下去了。

而一旁的拓跋戈和拓跋犍,以及乞護伏甸、青誼節鬼章,全都低著頭。

這一仗可以不光是大君,這些青唐貴人們的精氣神也全都打光了。

「這是誰在唱歌?」

拓跋赤德突然開口問道。

拓跋戈幾人也都听到了歌聲,不光是有歌聲,還有骨笛在伴奏。

「哦,地上的螳螂蟲,

象飛鳥那樣驕傲,

想到天上去哩,

飛吧,它沒有翅膀,

即便有翱翔的翅膀,

蒼天是很高的,

恐怕連雲朵也越不過吧!

往上,上不了天,

往下,下不了地」

歌聲很悠揚,這是一首青唐幾乎人人都會唱的歌。

這時候落在眾人的耳朵里,極為感傷。越來越多的士卒開始跟著合唱。

「在不高不低的中間,

變成了鷂鷹的糕點。

「曾登扎古」山,

與雅拉香波大山,

哪個高,哪個低?

——眾人都知道。

藍色的吉曲河,

與雅魯藏布,

哪條長,哪條短,

唐拉雅秀山神他知道。

九個灣的努布湖,

與章波列公湖,

哪個大,哪個小,

獨眼女神夏美崗噶她知道。

葭達的白房子,

與欽瓦達則宮,

哪個雄俊,哪個丑陋,

雅拉香波山神他知道。

是人來騎馬呢?

還是馬來騎人呢?

卜筮巫者他知道;

是草來割鐮刀呢?

還是鐮刀來割草呢?

在下的大地它知道」

歌聲和骨笛響徹整個營地,無數的青唐人在饑寒之下,留著眼淚唱著歌。

而大君拓跋赤德听著歌,淚流滿面,滿腔悲戚。

包括一眾青唐貴人在內,無不動容。

「為什麼,佛祖和天神不保佑我們青唐人,讓我大軍遭此慘敗」拓跋赤德好像是在問自己,也好像是在問其他人。

帳篷里的禹藏輪台一邊吃著肉,一邊听著歌跟著哼哼,他是青唐人中少數還能笑得出來的。

畢竟他的部眾幾乎沒有受損,甚至保住了所有的輜重、糧草以及帳篷。

他的舅舅野利榮哥在一旁,則是愁容滿面,畢竟他的部眾在收攏之後,只有不到兩千人,而出征之前,是兩萬人。

「晉軍沒追過來,真是萬幸啊」

帳篷里的另一個頭人仁多零丁感嘆道,他的部眾損失情況跟野利榮哥差不多。

幾人正在帳篷之中打著小算盤,卻听到外面一陣慌亂。

禹藏輪台急忙遣人詢問,卻原來是大君因為悲傷多度暈闕過去了,于是奴牙郎的首領拓跋十七傳令不準青唐士卒在唱歌。

但這種時候,這種命令,明顯是要犯了眾怒的。

整個營地都在唱,所以奴牙郎的傳令根本就沒人理會,後來奴牙郎見整個營地的這些士卒都沒人搭理他們,直接開始動手。奴牙郎抓了吹骨笛的士卒,這也直接引發了沖突。

此刻的青唐軍根本談不上什麼秩序,也沒有任何的組織可言,除了成建制的禹藏部,其余各部都是混在一起,有的部落可能就剩下幾十個人,有的還剩下幾百人,但他們此刻的心情是一樣的。

本來奴牙郎平日里作為大軍的親信,一個個就趾高氣揚的。這時候傳令,依舊帶著平日的高傲,而這些士卒經歷了白日的死里逃生,此刻飽受饑寒,因為思鄉而唱起歌,卻也不被允許?

唱歌的士卒跟奴牙郎起了沖突,而平日里代表大君的奴牙郎此刻卻成了眾失之的。

數百個士卒和幾十個奴牙郎起了沖突,最後變成了刀劍相向。

而內訌一旦開始,不死上一些人,就很難平息了。亂軍相互攻殺。

許多人沒有想到自己逃過了晉國人的劍,卻沒躲得過自己人的劍。

這時候唯一有能力制止這場暴亂的人是禹藏輪台,他在得知騷亂擴大之後立馬派親弟弟禹藏額臣率領族中精銳在亂軍之中把表兄拓跋戈接應出來。而青誼節鬼章、拓跋十七、乞護伏甸等人他是連問都沒問。

只下令禹藏部各營守好營門,若有亂軍敢沖擊殺無赦。

見血之後,騷亂持續擴大,一直持續到第二日早晨騷亂才平息下來。

而第二日一早,所有的青唐人得到了一個令人驚愕的消息。

這個消息,幾日後才被松州的傅津川得知。

「你說什麼?」

「前日青唐軍內亂,賊酋拓跋赤德死于亂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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