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治所,江陵城。
沿江而立,是荊楚重鎮。
在上游峽州的夷陵失守以後,叛軍沒有順江而下,配合水軍攻打枝江和江陵,而是直接繼續往上游進攻,並且先後攻下巴東、興山、歸州。
程錦堂在率軍剿滅了襄州附近的幾支叛軍之後,就立即率軍趕至江陵。
並準備以荊州江陵為後方,沿江向上進攻峽州和歸州的叛軍。
同時,從江南道調過來的五軍,也經由水路陸續趕到了荊州地界,江陵城下一時間駐扎了十數萬大軍。
這也是為什麼兵部要特別發文從揚州調集軍糧發往荊州。
可以預見的是,叛軍會繼續沿著大江上游,向西進攻,而朝廷大軍自然也要沿著大江追擊。
同時還要調集兵馬封堵其主力向北流竄。
但對于山南道的復雜地形來說,目前的兵力其實很難做到。
十數萬大軍雲集江陵,軍糧都是有荊州都督府統一分配。
都督府這邊負責分配軍糧是倉稟主簿姓王,名叫王鶴錦,是荊州都督王鶴臣的族弟。
這也是官場以及軍中極為常見的事情,把這種有油水的肥差交給自家人。
荊州都督府原本麾下數萬大軍的糧草調配,一下子變成了十萬大軍,這得有多大油水?
不過好死不死的,這位王主簿的胃口極大,正常克扣個一星半點的已經滿足不了他了。
張嘴就要應發軍糧的一成。
也就是應該發一百斛軍糧,實際只發九十斛。
很多人將領抱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想法,咬咬牙也忍下了。畢竟還要在荊州地界不知道待多久,這克扣掉的部分肯定不是這個主簿自己的吃了,說不定這其中就有兩位都督的份額。
作為都部署的程錦堂不知道有沒有,但是荊州都督王鶴臣肯定是跑不了的。
本來是大家都捏著鼻子認下了。不過等江南後調過來的五軍陸續到了以後,終于是鬧出了事端。
神武軍騎軍左廂兵馬使仇鴛,剛剛到了江陵城。
就听說麾下校尉去領軍糧,只有九成。換成被人可能也就算了,差一成,現在還沒開始打仗,其實也夠吃,但仇鴛這年只有十六,正是沖動的時候。
畢竟之前在神策軍在江淮打仗,作戰都是靠著揚州都督府供應糧草,有傅津川盯著,自然是足額的。
現在到了這邊,居然敢克扣糧草?
這能忍?武安侯都沒克扣過小爺的東西,你們還敢動手腳?
直接就帶著麾下的精兵去了荊州城內的軍糧屯處,討要沒給的那一成。
這王鶴錦一看,好嘛,扣了那麼多人的都沒有言語的,你一個毛頭小子還敢跳出來鬧事?
就讓人通知附近的荊州駐軍。
雙方直接打了起來,仇鴛雖然帶的人少,只有幾十個,但都是邊軍精銳還有安遠侯府的家將,直接就把荊州這邊喊來的百八十號人給打翻了。
荊州軍這邊一看,只能是繼續調人,最後是從營中調集了兩個團才把仇鴛這幾十個人堵在糧倉里。
而仇鴛也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直接就把王鶴錦給抓在手里。
雙方直接在糧倉處對峙上了。
最後這事直接鬧到了都部署程錦堂以及荊州都督王鶴臣這里。
一個是安遠侯的兒子,一個是荊州都督的堂弟,最後只能是雙方各打五十大板。
各自申斥一番,息事寧人。
不過王鶴臣這里卻是懷恨在心,再給神武軍的軍糧的時候,直接就命人往里面摻了發霉的糧食,還有沙子。
這下子連神武軍使賈師訓這好脾氣都按不住火了,直接就跟去找程錦堂去要說法。
程錦堂只能是小心安撫,並找來王鶴臣,要對方保證這事再不會發生
「你能不能把事情做的干淨一些?這明晃晃的把人家的糧里面摻沙子這誰看出來啊?再者說了那小子是安遠侯家的嫡子,在聖上跟前露過面的,勛貴子弟脾氣大得很,少吃一口你能死嗎?」
王鶴臣把堂弟叫到都督府的書房里面是一頓訓斥。
王鶴錦苦著臉道︰「兄長,這不是想著給他們個教訓嗎?那小子太不是東西了,要不是他,這十萬人的軍糧都能扣下一成來,這一個月下來,少說也是幾萬貫的收入」
王鶴臣擺擺手道︰「行了你,都什麼時候了,那逆賊都在夷陵稱帝了,離咱們這可就幾百里,大軍剛在這集結,軍糧的事少做些手腳,別到時候這仗要是打不贏,怪咱們荊州都督府的糧草供應不及時。還有,那些糧食你都賣給誰了?」
王鶴錦听到後眼楮轉了轉,「都賣給這附近的糧商了啊?」
王鶴臣點點頭道︰「那就好,處理這事的時候,小心著些,前往別跟叛軍扯上關系,這要是讓人拿住把柄,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兄長放心,我明白。」
王鶴錦笑著應答道。心里卻有些不以為意。
不就是賣點糧食嗎,管他誰呢,錢給的多就行。這大晉朝還能亡了不成?
再說這大晉亡不亡跟他有什麼關系?
出了都督府,王鶴錦一路來到城中的一家酒肆,來到早就預定好的雅間里。
「劉先生,讓你久侯了,這兄長剛才找我說話,耽擱了一會兒,我自罰一杯。」王鶴錦見到這姓劉的中年人滿臉堆著笑。
畢竟這位是給他送錢來的。
對面的「劉先生」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沒等多久,王主簿不用這麼客氣,來這杯我敬完主簿」
「劉先生請。」
「不知道王主簿這次能出多少糧食給我?」
「劉先生要多少?」
「三萬斛。」
「這麼大的量可不好弄啊這價錢」
「價錢好說,主簿只管開價就行了。」
「哈哈哈,我就喜歡劉先生這樣的爽快人,那就這樣,這次既然要的多,那就跟上次一樣的價錢好了,不過」
「不過什麼,王主簿請直言。」
「上次哪位娘子」
「哦,王主簿是說我妹子啊,她這次沒跟過來下次,等下次讓她來陪王主簿喝酒」
「那可就說定了」
「主簿放心,說定了」
臨走之前「劉先生」拿出一個布袋,放在王鶴錦的面前。
「老規矩,這是定金,王主簿驗看一下。」
王鶴錦笑道︰「劉先生辦事,用不著,我放心。」
「那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
「慢行。」
等到「劉先生」走了,王鶴錦才打開布袋,。這布袋子看著不大,卻極為沉重。里面裝的是全部都是黃金,十兩一錠,共有二十錠
看了看黃金的成色,王鶴錦滿意的笑了笑。
不過是三萬斛糧食,從哪還倒不出來?對了,揚州的糧食快到了,到時候多報一些損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