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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欲速則不達

太子返京的三日後,一場朝議在大明宮展開。最後議定了對于山南道戰事的一些部署和調整。

遷楚王趙懷江為安州都督,與武康侯程錦堂對調。

隨後又加封程錦堂為山南道都部署。

某道的行軍總管,都部署,以及行軍元帥,都是針對戰事臨時授予的官職。

雖然職權相近,但名位卻有高低之分。

一般來說行軍元帥為最高一等,非親王國公不能任。

都部署次之。

行軍總管在次之。

授予武康侯都部署之職,也是因為之前已經任命衛國公李昭德、咸陽郡王趙福柏為行軍總管。

這樣一來,只能授予他都部署一職,才能讓他在職權上高過衛國公與咸陽郡王。

除此之外,還有神策、神武、龍捷、龍武、虎翼五軍,調往山南道,支援作戰。

原本作為支援山南道,剿滅紅蓮軍而編練的降兵歸正軍,暫時留守淮南。

淮南的安國軍、廣銳軍調往江南駐守,以調補江南所需要的兵力空缺。

這幾乎就是太子東宮僚屬所制定的應對措施,幾乎是被通盤采納了。

最後就是太子作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前往鄧州坐鎮,統一指揮戰事。

原本東宮的僚屬,包括道君皇帝的意思是,太子去往關中坐鎮即可。

但趙元檀認為,關中距離山南道主戰場太遠,而唐鄧兩州是京畿的屏障,他去鄧州的作用顯然更大些。

道君皇帝想來,鄧州唐州尚有十萬禁軍,且叛軍主力主要活動在長江沿岸,以及巴蜀東部、荊楚南部等地,根本威脅不到朝廷大軍雲集的唐鄧兩州。

于是也就同意了太子的要求。

傅家父子兩人從宮中回了府上之後,就一起進了書房。傅淮川這剛從江淮回來,就要去隨太子去往唐鄧,父子兩人自然是有些話說。

「以大郎你之見,這吳逆余孽與紅蓮軍合流,幾時能夠剿滅?」

傅懋修喝了一口茶之後,悠悠的問道。

傅淮川思慮了一下,然後道︰「短則三年五載,長則十年八載。」

「哦?大郎是如何作想。可細細說來。」傅懋修很是好奇長子對于戰事的判斷。

「吳逆主力雖然被三郎在壽州和廬州幾乎全殲,但三郎回了揚州過後與我說起過,叛軍戰力不差,三郎之所以能以,兩萬騎軍雜以萬余步軍就能大破之,究其原因是因為叛軍注意力都放在了淝水東岸,而三郎從淮北繞道,在以騎軍突襲,打了叛軍一個措手不及。而叛軍騎兵少,壽州周圍又都是平地,利于騎兵馳騁,三郎又是天下間騎戰數一數二的驍將,自然是打的叛軍難以招架」

「而壽州淝水之戰後,天氣轉暖,又連日大雨,三郎麾下的騎兵就在無用武之地,所以雙方一路相持到廬州,吳逆驚懼而死,才迫降余部三郎與我言說,薛巨鱗、劉台卿等人治軍用兵都是當世一流之選,有名將之資。只是沒有進身之階罷了,如今這些人帶著數千老卒,與紅蓮軍合流,尚有汪汀山的水軍,可以縱橫巴山楚水,而官軍鐵騎在這里卻難有用武之地,又不耐山林潮熱,如今是夏季,一場疫病都能讓朝廷大軍難以招架」

「除此之外,紅蓮軍是發于江湖,成于民間,此次起事之後,與吳逆叛軍不同,從來不與官軍爭奪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縱橫山林,到處都有教眾接應,听說他們消息甚至比起朝廷大軍來還要靈通」

傅懋修聞言之後點了點頭,傅淮川基本上是把目前朝廷平叛的不利處說的很透徹了。

與他所想的大差不差。

但父子二人這番言話,卻只能關起門來說。

「那你可有平亂方略?」傅懋修繼續問道。

傅淮川道︰「有,但卻不合時宜。」

「要多久?」

「最少兩年。多則三年。」

傅懋修听完之後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大郎會說有方略,但不合時宜。並且斷定這場動亂要持續很久。

不管是跟太子還是跟道君皇帝,說這場叛亂可能持續十年八載,但我的方略三年之內就能平定叛亂,這無疑是不合時宜的。

甚至御史都了都得上書彈劾一本,按個「擾亂軍心」「為賊張目」的罪名。

畢竟「庶人成浚」已經稱帝了,朝廷必須從速剿滅的。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啊。

這時候說這場叛亂可能持續個十年八載,這不就是「擾亂軍心」嗎?

然而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明白,但做起事來,還是失之于急字。

朝廷上下,包括皇帝太子在內,所期盼,所籌劃的都是在幾個月或者一年之內,平定叛亂。

現在上呈一份三年攻略,那就是在討人嫌啊。因為朝野上下的共識就是要從速。最多是戰事如果真像傅家父子預料的一般,到時候會有清議贊嘆一聲「料事如神」。

但眼下必定是會遭人白眼。

無論是傅懋修還是傅淮川,對于一個幾年後才能收獲的「料事如神」「算無遺策」這樣的頭餃和稱贊都沒有興趣。

謀國之前,還是要先謀家、謀己。

所謂英雄所見略同,這到不是一種巧合,而是有遠見的人看問題,通常都能透過表現,直擊事情的本質。

所以,能看清這一點的也不止傅家父子。

北去的船上,燕王府四郡主吳明達和張之遜站在船艙的軒窗之前,憑欄而坐,看著運河兩岸的景色。

吳明達帶著張之遜一起離京北返,這在上京城並沒有掀起什麼波瀾。

畢竟作為質子的世子吳藥師是不能擅自離開京城的,甚至一舉一動都有無數人盯著,但吳明達這個王府郡主倒是不受什麼管制。

她本就是來京城省親,現在想要回去朝廷也不會為難她。

而她之所以要回去,還帶著張之遜一起,也自然是因為兩人之間已經有些情誼,回遼東自然是要談婚論嫁的。

不過這一對情侶,在北返之路上,所談的卻也不是風華雪月,男情女愛。而是江淮、荊楚等地的戰事。

吳明達雖然人在上京,但對于江淮的戰事一直非常關注,但她很明顯,雖然吳藥師在揚州可以隨意查看軍報,並且說給張之遜听,但這些卻不能付諸筆端發給上京的吳明達看。

真要是敢如此做,那可是大罪。

而她在上京所能搞到的戰報,並不詳實。

這一路上,張之遜卻把自己的所見所聞都一一說給郡主听,此外還有自己的見解。

吳明達一邊听,還一邊與張之遜推演戰役的過程。

「這王林懷我知道,他原本是靜塞軍都虞侯,駐守幽州,因為喜歡在平時騎乘一匹小馬,軍中都稱呼其為‘小馬王’,早就听說他勇略之名,這淝水之戰的‘九陷敵陣’也真是史書難尋的壯舉。」

燕王府對于幽州一代的駐軍、布防、將帥等情報做的極為詳盡,所以吳明達也是听說這位幽州名將的大名。

「傅津川這繞道淮北卻不知道是何人之策?」

張之遜手中拿著折扇,眼楮看向窗外隨口答道︰「是揚州都督府參軍張杲。河北人士。我曾經在揚州與他交談過,其人心懷韜略,熟知山川地理,行軍布陣,安營扎寨更是手到擒來,齊王率十萬大軍下江南,武安侯還特意把他派去齊王軍中,負責處理軍中庶務,行軍、安營、軍糧都是他在料理,齊王對其贊不絕口,稱這位參軍自南征以後,一次差錯都沒出過」

「如此人才,武安侯也肯將人送于齊王?真是好氣魄」

「借的」

吳明達聞言笑了,即便是借的,這胸懷氣魄足以讓人感嘆了。

隨後她把目光看著地圖,並時不時的在上面標注些內容。看向川楚之地的時候,在夷陵的位置畫了個圈。

想了半晌之後問道︰「之遜,若無意外,朝廷多久可平定山南紅蓮之亂?」

「快則三年,要是慢些十年八載也是有可能的。」

「為何?」

「欲速則不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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