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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爭

宣嘉十八年,對于大晉朝廷來說絕對算是多是之年,在上半年之中,南北相繼作亂。一者恆州沙門作亂,二是世居江南道的宗室吳王趙德玉作亂。

上京城那些原本的沉寂在太平盛世中的貴人們,對于耳邊突然響起的兵戈聲極為不適應。

不過還好,還沒看在眼里。

所以繁華的上京城,並沒有因為南北的亂局變得蕭條。

貴人們依舊一擲千金,錦帽貂裘,飛鷹走馬。

而上京小民們對于千里之外的戰事,並沒有多少渠道去了解,所听說的也不過是英國公在河北收復多少州縣,吳王造反了又拿下幾個城池這些事情對他們來說也就是一听一熱鬧。

對于這小名來說。他們每天還是要做工,或者照樣出攤做買賣,有個空還是要去听書听曲,有點閑錢還是要去吃些雜嚼解解饞。

沒有人會認為,江南叛軍真的能跨過江淮直驅京畿。

但上京城多少還有些明白人,而這些明白人中恰好又一些身居高位,甚至可以影響朝廷的決策。

大明宮。宰相李輔之,謝僉,會同老太師許崇簡,以及兵部尚書牛道騫,輔國公楊繼勛,等一干重臣被道君皇帝相召,前來商討戰局。

「河北行軍大元帥府傳來的軍報,英國公已經收復四縣之地,並且把叛軍困在石邑、房山一帶,正在尋找戰機,將沙門叛軍主力一舉殲滅至于燕王大軍,尚在關外,幾日前長興侯親自趕往盧龍塞和渝關巡視,燕山防線料無意外」

「揚州都督府軍報,清正軍使畢思立勾結吳王、販賣私鹽並其佷左虞侯畢義、右虞侯張順等一並收捕處斬自吳王叛亂以後,淮南各地都有賊寇遙領吳王之命作亂,七月初巨盜張狗兒聚眾萬人攻高郵,武安侯率軍自揚州出,兩日擊敗賊眾,陣斬賊首張狗兒,高郵之圍遂解」

「江南軍報,杭州全境已失,刺史劉敬之闔門死節,杭州司馬陸慶開城降逆截至軍報發出前,吳逆叛軍已經攻破吳縣,蘇州危矣另一路叛軍是原越州都督同知薛巨鱗率領,日前已經攻克宣州兩縣,下一步應是采石」

牛道騫將具體的軍報復述之後,又指著地圖道︰「看叛軍兩路的動作,應該是想要先行攻下潤州和采石,而後合圍建鄴,控制江表,衛國公處本有三萬軍,但都是吳王舊部,不堪用,揚州都督府武安侯處也上報手中軍數,原本應該有三軍,正軍四萬兩千人,輔兵一萬八千人,但實際軍額只有正軍三萬余,輔兵萬余加上清正軍也是跟吳逆有勾連,可用之兵甚少料想江南道東大部,都會陷入吳逆之手」

道君皇帝听後嘆息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衛國公和武安侯都是國朝名將,可手無可戰之兵,要他們拿什麼去平亂?傳令江南,建鄴若不可守,衛國公可退至江北,組建大元帥行轅,調度諸軍平叛。另外追授杭州刺史劉敬之為中書令,謚‘文忠’,若有後人當嘉獎之,若沒有則命同族過繼嗣子,恩蔭厚贈,如此忠節之臣,胤嗣不可絕。還有諸多死節之臣,禮部和御史台商議,都要一一封贈。」

這時候御史中丞陳伯遠道︰「陛下,忠烈死節之臣,自當嘉獎厚賜,以彰忠義,可這東京建鄴乃國家五京之一若失,則江表皆為吳逆所有絕不可棄,當令衛國公李世忠死守,而後名揚州都督府安州都督府襄州都督府江州都督府全力增援,不可讓寸土與吳逆。」

道君皇帝一听陳伯遠的話頓時覺得有些頭疼,卻沒法反駁。

這話錯了嗎?沒錯。

說破大天去,這話也沒錯。

叛軍攻勢在 ,也不能輕易放棄國家五京之一的東京建鄴。

但就是因為沒錯,趙令淵才覺得頭疼。因為對錯這種事,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朝廷面對目前的局勢其實已經有些相形見絀,燕山防線外,吳仁光的數萬大軍虎視眈眈。

江南吳王作亂,更是讓朝廷疲于應對,有左支右絀之態。

所幸,恆州之亂大局已定,只要恆州亂軍被消滅,燕山外的燕王就必然會退兵。

這件事雙方都是心照不宣。

吳逆之亂,想要從速解決已經不可能了。吳王經營日久,與江南豪族勾連很深。

而江南士紳對于朝廷一直對江淮科以重稅,卻在朝堂上打壓南人也是非常不滿,所以明里暗里都在盼望吳王能夠把事情鬧大一點,最好真的能夠打進上京城,改天換日,江南世族也自然水漲船高

面對一南一北遙相呼應的亂局,朝廷想要迅速解決,也就必須得有能臣干將。

北邊是英國公傅懋修,南邊自然是衛國公李世忠。

這兩人都是正值壯年,名位、威望都足以鎮服諸將,所以在道君皇帝看來,即便是建鄴失守,只要李世忠能夠在江北組建元帥行轅,朝廷在派出可用之軍,那麼平定叛亂不過或早或遲。

但一旦李世忠死于建鄴,諸軍震怖之下,武安侯傅津川的威望又不足以威服一眾老將,江南則無可用之將。

至于大晉第一名將馮神績所節度的河東雖然無事,卻更不能輕動,大晉內亂之時,尤其要防著北面。

但陳伯遠說的也很有道理,最起碼這樣的旨意不能發,地也不可言棄。

這時候老太師許崇簡猝然開口道︰「此非常之時,老臣以為,對于戰局,前線將帥自有思量,而朝廷居于千里之外,詔命再快,一來一回也有月余,前線戰事瞬息萬變,若指望朝廷詔命打仗,將帥們無異于作繭自縛,而用兵者,不當拘泥于一城一地之得失衛國公既以為江淮行軍大元帥,統全局戰事,就當信之重之。」

這一番話倒是讓一眾人等有些意外,畢竟這話出自這位曾經三度拜相的許老太師之口。

這位老太師擔任宰相的時候,作為文官之首,是經常在朝廷上跟老英國公傅巽、定國公馮神績等一干武勛吵得面紅耳赤。

所以年歲相彷的輔國公楊繼勛和信國公湯顯宗對此都極為詫異,他們算是對許太師比較了解,自然知道其人秉性,這老頭今天轉性了?

這要是往常,這不得吵著要加派個文官監軍?

不過要是傅巽活著,或者馮神績在上京,肯定能明白許崇簡的心思。畢竟他們才是斗了多年的老對手,而楊繼勛和湯顯宗兩位國公,名位雖高,資歷雖老,但論能力只能算是庸碌。在當時,連做許老太師的政敵都沒資格,屬于那種在街上會面都要躲遠點的

但這其中道理也很簡單,趙令淵和李輔之都清楚,因為局勢真的很凶險。現在已經不是文武之爭的時候了。

這時候上京城的文官武將在斗起來,那就真的要讓南人打到上京了,畢竟現在的朝堂可是北人的朝堂啊

這也是道君皇帝之所以會讓這位三度拜相的老人出現在此處的原因,許老太師的名望,比起大權在握的左相李輔之都要遠勝之,也有足夠的分量壓制一些士林清議的對于戰事的嘈雜聲。

按下葫蘆浮起瓢,這邊兵部尚書牛道騫繼續建議道︰「陛下,按照江淮如今的態勢,平北侯所率三衛禁軍不過四萬余,對于江淮戰局不多杯水車薪,遠遠不夠,必須從關中河北在募集新軍。同時清退禁軍老弱削減三衙軍額」

輔國公楊繼勛道︰「牛尚書,朝廷尚有禁軍近三十萬,足以應對南北戰事,江海的兵力若是不足,加派增援就是,何必在募集新軍。再者說三衙禁軍是國之根本,如此緊要之時怎麼能削減」

牛道騫道︰「輔國公以為?如今三衙禁軍還能作戰?」

「如何不能?」

關于三衙禁軍的爭論,也是老生常談了。只不是卻沒想到今日又被提起,就連許崇簡都覺得頭疼。

李輔之見狀有站出來岔開話,「如今募集新軍卻多有不變,江淮戰事緊張,勢必影響今年的財賦,從河北關中募兵也遠水不及近渴,不如令各都督府自行募集新軍,加以整訓,用以平叛作戰。」

李輔之的意思是直接開放給各地的都督自行募兵的權力。畢竟以往,各大都督府雖然掌管地方武備,但軍額都有定數,少了朝廷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是多出一些,指不定就會有御史彈劾陰蓄甲兵妄圖謀反之類的罪名,現成的吳王府不久是例子?

原本吳王趙德玉只是越州都督,督三軍,滿額加上輔兵也才六萬人,如今江淮的軍報顯示只算戰兵可能已經將近十萬了,這才兩個月的時間,若不是早就有反意,絕不對會有如此局面。

至于各地名壯團練,雖然需要都督府下達軍令才能動員征召,但卻是文官直接指揮負責的,這與征召正兵完全不是一回事。

趙令淵听後果然有些猶豫,前線將帥本來權勢就很重了

現在還要準許前線的各都督府自行募軍,要作出這樣的決定,也同樣需要魄力。

「準。寧可飲鴆止渴,也要把吳逆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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