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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清君側

畢思立從陸勛的私宅中出來,就回了自己的宅院。

本來按照以往的規矩,揚州都督府麾下三軍,應有一軍使坐鎮壽春,一軍使坐鎮高郵,一軍使坐鎮廬州。這三處重鎮是揚州都督府治下最為險要之處。

但王朝百年,江淮除了鬧過幾起匪寇,小範圍的出過幾場民變,大抵上是太平了一百年。

舊日陳規早就拋到腦後去了,無論是壽春還是廬州,亦或是高郵,雖然都在淮南,也都算大城,但哪里能比得上揚州這邊富貴迷人眼?

因此這三個軍使在揚州都有宅院,尤其畢思立每年有大半年都要待在揚州。

回到私宅之後,畢思立急忙把身上的圓領袍服月兌了去,正是六月中,入夏的揚州天氣炎熱。

月兌下全是汗水的衣服,赤果著精壯的上身,過堂風一吹,頓時覺得涼爽。

早就有侍妾端來一碗冰鎮的酸梅湯,畢思立一口飲下,頓時覺得通透無比。然後看見這侍妾低著頭,心下卻又有一團火燒了起來。

這個侍妾是揚州鹽商送他的,身段婀娜,長相標志,一雙眼楮像是會勾人一樣。

特別是她低頭的時候,頗有些欲拒還休的意思。

這邊畢思立把碗放下,一把那女子拉進懷里,正想說些話逗弄她一番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呼,以及士兵在行動時候盔甲和兵器踫撞的聲音。

畢思立從軍二十年,這聲音,他絕不會听錯。

敢有甲兵闖入他的家?誰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兵變了?不可能啊

急忙把那女子推開,將原本月兌下的袍子有重新披掛上,敞著懷來到庭院中,看著數十個甲士,各持長槍刀盾與擎張弩。

一看這些甲士的甲胃,就知道這是禁軍的形制。而此刻城里只有揚州大都督傅懋修手下有兩團各三百人的禁軍。

「你們想干什麼?」畢思立看到這些甲士的時候,就知道事情不妙。這小子還真敢動手?

「畢將軍,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帶頭的人穿著一身禁軍軍官形制的明光鎧,身高約有八尺,頭戴著風翅兜鍪,二三十歲模樣,留著短須。手扶在橫刀上,看出得出有老繭,而那眼神少說也有幾十個斬首軍功。

在他邊上,還有幾個身穿白色圓領袍的武士,光看裝束就知道是大都督帳下的好手。

畢思立道︰「你是何人?」

「大都督帳下牙兵校尉張奎。」

「好,我跟你們走。待我回去穿好衣裳。」畢思立返回屋里將衣服穿掛整齊,然後帶上襆頭,把佩刀掛在腰間,然後大方出了門。

畢思立走出了門口,突然見猝然拔刀暴起,準備斬向當頭的張奎。

卻沒想到這刀還沒等拔出一個白影已經到了身前,一腳將畢思立拔出一半的刀踢回了刀鞘中,然後眨眼之間拔刀出鞘,一氣呵成。

下一個瞬間,寒意森森的刀已經放在畢里立的脖子前了,正是陳行。

好快的刀。

畢思立是軍中悍將出身,做定國公的親衛,身手自然不凡,但在眼前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面前,卻毫無還手之力。

這一刻,他突然有些悔意,若是平日里不沉迷于酒色,或許不至于刀都沒拔出來

張奎冷哼了一聲,「搜府。」

「你」畢思立一听說搜府,還想說「你敢」,但這話只說出一半來,就沒了下文,因為對方確實敢。

他雖然狂妄自大,但不是傻子。對方這個陣仗,直接拍甲士和扈從來抓他,要麼是手里有了什麼能把他直接拉下馬的證據,要麼就是想直接弄死他。

不管哪一樣,他都死定了。

所以才想拼一手,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若是都擋不住他,他也能逃的出生天。

但卻沒想到,刀都沒能完全出鞘

事已至此,畢思立倒是松了口氣,搏命不成,那就束手就擒把,看看那個小侯爺是打算怎麼發配他。

與此同時,陸勛、檀琿、呂虔勖三人,還有揚州都督府的一干僚屬都被宣召入都督府。

節堂之上,傅津川身穿蟒袍,坐如虎踞,一身威勢絲毫不像一個年方二十的勛貴子弟。

「啟稟大都督,人已帶到。」

張奎朗聲道。

傅津川抬手一擺,張奎點頭示意然後側立一旁。

「敢問大都督,我犯了何罪,將我拘于此處。」畢思立傲然立在堂下,向著帥桉之後的傅津川發問道。

傅津川道︰「你清正軍兩萬軍額,如今可有一萬五千人?」

畢思立笑道︰「自然是沒有的,大都督你也不是第一天帶兵,這天底下有那個軍是滿額的?」

傅津川道︰「那也就是你承認你貪墨了?」

畢思立冷哼道︰「是又如何?」

傅津川听到冷哼,卻好像沒有計較對方的語氣,而是繼續問道︰「去年六月,你收了鹽商王坦兩萬貫,七月是三萬一千貫,八月是去年一整年,你一共收了鹽商的三十二萬四千八百貫,然後你六次派清正軍左虞侯也就是你的佷子畢義派兵護送鹽商王坦運演往楚州,但他所行的鹽,都沒有鹽引,也就是私鹽,販賣私鹽收受賄賂,這兩條你有意見嗎?」

畢思立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你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不不不可能」

傅津川突然笑了笑,然後道︰「高金剛,你讓他死個明白。」

「諾。咱家皇城司提舉,高金剛。諸位應該清楚皇城司是干什麼的吧?諸位也不會以為皇城司出了上京城就不靈了吧?」

身穿緋袍的年輕宦官高金剛突然出現在大堂上,一番話直接讓眾人膽戰心驚。

畢竟細究起來,沒幾個干淨的。就什麼吃空餉,貪墨,受賄這些他們那個能拖得干系?

包括陸勛在內的一眾將官,都開始頭上冒冷汗了。

高金剛自我介紹之後,轉身向傅津川躬身,然後退到一旁。

傅津川頷首示意,然後繼續說道︰「吃空餉貪墨的事,我原本不打算追究。就算是邊軍這事也免不了。甚至你賣私鹽,收受賄賂,這些我都可以裝作不知道。這些事情即便把你送到上京城,恐怕也能有人保你不死但是啊,千不該,萬不該啊」

傅津川拿起一封信,然後拍在桌子上,「畢將軍,私下結交宗室親王,該當何罪啊?」

畢思立直接呆住了,「你你怎麼會」

「貪墨軍餉、收受賄賂、不修武備、勾連藩王、販賣私鹽呵呵呵,畢將軍,該當何罪啊?」

傅津川再次問道。

畢思立卻完全說不過話來了。

「拖出去,梟首示眾。」

「諾。」

張奎應聲出列,一揮手,堂下牙兵就直接來到堂上把人拖了下去,「我沒有,我沒有啊大都督,我是定國公的人你不能殺我」

清正軍軍使,從四品的宣威將軍畢思立,說砍就給砍了。

這對包括都督同知陸勛,廣銳軍使呂虔勖、安國軍使檀琿在內的一眾將領都是一個極大的震懾。

在他們看來,就算真的被拿住把柄,最多也就是罷黜軍職,解送朝廷。這又不是戰時,直接就給砍了,這對眾人的震懾太大了。

大都督雖然也是使持節,有專征殺伐之權,三品一下官員都可以先斬後奏。

但大晉開國以後還沒見過有幾個都督真的會直接把一軍軍使,四品將軍直接當堂就砍了。完全不考慮這事可能造成的後果?

還是說這位聖卷真的就如此深厚?

隨後傅津川看了下堂下的眾人,朗聲道︰「諸位,該說的我也說了。我的規矩已經告訴過你們了,現在我在給你們放寬一點,缺額給我算好了,上報都督府,你們缺的兵,我來征召,糧餉一並截留。清正軍由我親領,各部從明日起,一日兩練,不可懈怠,好了,就這幾件事,你們其中如是有誰,想跟畢將軍作伴,我也很願意成全」

說罷,傅津川站起身來,一眾僚屬都躬身相送。

目送這那年輕武人離開,呂虔勖直接癱坐在椅子上,後輩直冒冷汗。

吃空餉、貪墨、收受賄賂、甚至賣私鹽,這些事他呂虔勖也都做過,一樣沒落下。

所以現在他自己對自己還活著趕到十分的慶幸。

只有一樣,他沒勾結過什麼宗室親王,于是他站起來,看到帥桉上放著的書信,打著膽子走上前去翻看起來

「呼」

看完之後的呂虔勖是長出一口涼氣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事情還沒完。

在清正軍上下還不知道畢思立已經死了的時候,傅津換全身披掛,身穿甲胃,只帶著幾十號扈從持都督旌節馳騎入營。

集合全軍,將清正軍左虞侯畢義、都尉王淮、張貴等數十將校全部收捕。

其中畢義作為畢思立的佷子直接被送去見他叔父,其余人等被押解出營,等候盤問。

而讓傅津川有些驚訝的是,宣布畢思立和畢義叔佷罪狀後,清正軍的數千軍士連個叫屈的都沒有

傅津川跟這些軍士一打听才知道,這些人都是拿的半響如此也可見,這畢思立是有多不得人心。

傅津川命令張奎為左虞侯,又馬不停蹄的帶著數十扈從奔赴數十里外的高郵,將清正軍右虞侯所部也一樣進行了清洗。

在與揚州一江之隔的建鄴城中,同樣也有數十個將領在被招入留守府後或被誅殺,或被收押查問。

而在幾天後,將建鄴城吳王舊部清洗個遍的衛國公才松了一口氣。

因為人沒殺錯,果真反了。

宣嘉十八年六月底,越州大都督吳王趙成玉稱朝中有六賊,「英國公傅懋修」「僕射李輔之」「衛國公李世忠」「僕射謝僉」「道士陶應真」「道士林懷素」蠱惑皇帝,以至于海內外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奉祖命,「清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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