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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馮公老邁尚能殺賊

上元節之後,直到二月初,上京城一直都處在風聲鶴唳中。

這期間上京一百零八坊,東西兩市,包括宮內宮外,繡衣衛、皇城司以及上京府會同禁軍翻了個底朝天,按照上京尹孫匡的說法是「石頭和樹木都得砍幾刀」。

也因此抓了不少人,上京府衙,城內萬年、祥符兩縣的縣衙,包括大理寺刑部,繡衣衛的昭獄,都人滿為患。

上京城的百姓富戶甚至部分官員都牽涉其中,很多人根本就連到底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就被人抓入獄拷問。

同樣,還有人借此機會,誣告有仇怨者,一時間怨聲載道。

李七爺的弟子趙康也被人誣告,被下了繡衣衛的詔獄。

李七爺只能讓長子過來找傅津川,而同樣,還有好幾個傅津川相識的大豪家人過來請托。

「侯爺,這趙康您也清楚,他性子急躁些,平日里可能得罪了些人,但這小子真不可能跟紅蓮道有瓜葛。」

傅津川是在街上踫見,他這段時間並沒有什麼差事,這日正在街邊攤子吃水盆羊肉,張奎帶著李興找上門來。

「是啊侯爺,趙康這小子我也不待見他,但他還真不可能跟紅蓮道有瓜葛,十四那天不就是他擒了朱老四嘛」

雖然趙康跟張奎的關系並不怎麼樣,但張奎也還是替同門說了幾句。

不提朱老四還好,一提這個傅津川也是氣不打一出來,要不是趙康打草驚蛇,說不定就能提前抓到那個雲四娘子。

不過眼下這兩人的請托,傅津川也不能置之不理。

「我知曉了。」

正在吃羊肉的傅津川隨口應答道,李興也就放下心來。只要傅津川應答的事情,事情也就算成了。

李興隨後告辭離開,張奎順勢一起坐下要了一碗水盆羊肉,傅津川這張桌子坐滿了,他就在旁邊的桌子上吃了起來。

「張奎,除了趙康,還有誰被抓了嗎?」

正要喝湯的張奎一听傅津川發問,想了想到︰「河東幫的劉老西,南城齊狗兒,車馬幫韓四還有天順賭坊的小骨頭。」

「昨日丁鳳山的佷兒也過來找我這事鬧得,這些個人平日都是些有關系的,還被抓了,若是無權無勢的,又去找誰請托啊?」

傅津川說完之後搖了搖頭,「看來得跟太子殿下說一聲,不能這麼搞下去了。」

吃完了羊肉之後,還在休沐的傅津川也沒了心思,直接進了宮。

听了傅津川的說完之後,趙元檀也頗感頭痛,「這幾日已經有好幾個御史上書說牽扯太廣,阿耶要不讓田輔國一會去上京府還有各處提點一聲」

「不要株連太多,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紅蓮逆黨,上京府加兩個縣衙還有詔獄大理寺,這些牢里裝滿不得上萬人,真要是上京早亂套了」

躺在病榻上的道君皇帝掙扎著坐起身,趙元檀急忙拿了兩個墊子讓他靠著。

「宮里要仔細甄別,上京城的百姓,若是沒有證據,令各處全部開釋,這上京是大晉朝的上京,首善之地,不是紅蓮道的上京,大郎你記住,這民心向背,遠比抓幾個紅蓮道逆賊重要的多。」

「兒臣謹受教。」一旁的趙元檀立馬拱手道。

「我知道大郎你是仁厚的,這次不過是顧忌到我這里,下面嚴峻些你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下面的官吏打著替皇帝抓刺客的由頭,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少無故被冤枉入獄被這些官吏勒索錢財令上京府不要在管這些事了,朕要一個繁華錦繡,百姓安居樂業的上京,不要一個人人自危,擔驚受怕的上京,三郎,你跑一趟,就這麼跟上京府尹說。」

「臣領命。」

就在傅津川準備告辭的時候,趙元殊來了。

「見過叔父。」

「兕子來了,這幾日听說你都在忙,這時候來了定是有事,說說,可是查到什麼消息了?」

神色匆匆的趙元殊卻有些欲言又止,「叔父,我這幾日順著那具軍弩,還有含陽倉的 火油」

趙令淵見到佷女這般謹慎,心下確實咯 一聲,若是牽扯到尋常權貴,趙元殊定然不會如此猶豫,除非是上京城極為重要的人物,亦或者是皇室中人。

「兕子不必顧慮,直言便是,這天還翻不了。」

「是定國公府。」

趙元檀和傅津川都 然一驚,「什麼?」

「是定國公長孫馮光煦,他事情雖然做的很隱蔽,但還是被皇城司順藤模瓜查到了,事涉定國公」

趙令淵听後嘆了一口氣,「年前馮老國公跟我說,長孫不成器,卻不想這小子居然如此悖逆之前販私鹽的有他吧?本念在老國公一生戎馬為國效力,不想追究了,卻不曾想定國公府世襲罔替,與國同休,貝州之戰更是他親手剿滅了紅蓮道,卻不想子孫居然跟紅蓮道搞在一起,這也是紅蓮道的毒計啊」

饒是如此,趙元檀和傅津川也都有些驚訝,馮光煦即便不成器,只要沒什麼意外必然是能世襲罔替的,大晉的國公,這可幾乎是異姓能拿到的最高爵位,榮華富貴想之不盡,跟紅蓮道搞在一起,又能得到什麼?

「罷了罷了,將這個消息告訴馮老吧,老國公深明大義,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趙令淵很無奈的說道。

人在殿前司處理軍務的定國公馮神績看到田養心進來,很是詫異,

「見過國公。」

「田將軍可是有事?」

田養心沒有說話,直接把幾張紙放在馮神績的書桉上。

馮神績感覺有些異樣,沒有再問直接拿起來看,面上波瀾不驚,心里卻早就翻江倒海了,嘆了口氣道︰「田將軍,這東西你不該給我看的,你應該直接上呈陛下。」

田養心拱手道︰「這是陛下的意思。」

馮神績嘆了一口氣,「田將軍,請轉奏陛下,臣雖然老邁,尚能殺賊。」

說完,像是又老了幾歲一般,扶著書桉站起來,田養心急忙過去攙扶。

「不用人老了,走路還是能走動今日多謝田將軍了。」

「不敢,國公還請保重。」

拒絕了田養心的攙扶,馮老國公走出了屋子,要去哪里自然不言而喻。

田養心在後面看著這個背影卻是有些佩服,今天總算知道什麼叫「胸若奔雷而面如平湖」了。

也只有這等沉穩之人才能指揮數十萬大軍鎮定自若可惜因為家中子孫險些晚節不保。

老國公回府之後,沒去別的地方直接來到了祠堂,然後吩咐管事,把所有子孫全都喊來。

「不管在干什麼,只要在上京,都給我喊來,兩刻鐘。」

很快,馮神績的七個兒子,馮琦、馮瑒、馮珪、馮環、馮瓊、馮章、馮珩都到期了。

二十幾個孫子,來了十幾個,都是十歲以上的,剩下的還太小,有的剛會走,還不說話呢。

最後回來的兩個,一個是在東宮當值的馮光晦,一個是家丁們尋了半天在私宅中跟花魁娘子白日宣那啥的馮光煦。

「見過阿翁。」

「見過阿翁。」

馮神績听了之後點點頭,然後轉身先是給馮家的列祖列宗上了柱香。

轉過身來,開口道︰「都跪下。」

老國公一開口,將近二十個兒孫跪了三列。

「定國公府,也有百年了,先祖岐山武烈王,跟隨太祖打天下,一生大小百余戰,先後擒三主,破城七十二,攻必克,戰必勝,位列功臣榜上第四位」

「武烈王之後,我祖父,岐山武襄王,也曾跟隨太宗征伐,率軍北御金帳,西驅青唐」

「我父岐山獻王,無甚功績,不過是太平國公,去也能保家門富貴至今」

「我二十四襲爵,為代州都督,金帳可汗率軍十萬寇代州被我擊退為河西節度使,破青唐名將論贊破三十六那年,為兵馬大元帥,總督三十萬大軍伐渤海」

「時人都把我跟傅巽並稱現在看來,我哪里比得上傅巽啊」

馮神績說道最後,頗有些神情落寞,滿臉都是蕭索之意。

「阿翁,那傅巽不是運氣好罷了,怎麼能跟您相提並論」跪在第二排的馮光煦略帶討好之意說道。

馮神績卻面無表情道︰「傅巽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馮光煦一听,立馬低頭,不敢在做聲。

「知道我平生打的最苦的一戰是那一戰嗎?」

馮神績開口問道。

次子馮瑒道︰「應該是代州之戰吧,當時您只有六千人守城,卻要面對十萬大軍」

馮瑒雖然不是名將之才,但算知兵,馮神績領兵在外,都是他隨軍侍奉。

馮神績搖了搖頭,「代州城高,雖然只有六千人但兵甲齊備,糧草充足,那一戰雖然看起來情況緊急,但金帳人不善攻城為河西節度使的時候,我是等于撿了個便宜,傅巽跟論贊破先後打了好幾仗,已經把青唐人的底細模得差不多了,至于渤海之役,我總督三十萬大軍,卻被吳家父子搶了首功,更算不得苦了」

「要說最苦,要算是貝州一戰了,那一戰前後打了兩年,當年貝州作亂,我率十萬大軍平叛,不過幾個月時間就把周圍十幾城收復了,但圍了小小的貝州城卻打了一年多其實打了半年城里的糧食就差不多了,這個你也知道吧,老二,他們是吃什麼繼續對抗官軍的」

「知道吃吃人」

一眾馮家子弟都一些不寒而栗。

「我先後數次招降,但這些人都拒而不受,他們都是入了魔的,已經算不上人了城破的時候,成里原本數萬人,只剩下兩千余這些人最後一個都沒留,他們算不得人了」

「你們也應該都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人,沒錯,就是紅蓮道」

這時候,下面跪著的馮光煦已經開始顫抖了。有些事他知道,但這些事從來沒听祖父口中听過。

但今天老爺子說了這麼多舊事,最後卻說了紅蓮道。他那里還不明白,事情暴露了?

「我一生打過百十仗,只屠過這一次城因為這些都算不得人,他們是吃人的魔!」

「現在我馮家居然有人紅蓮道攪合在一起了」

「我到今日才知道,原來上元夜那晚賊人用的軍弩和 火油,都是我馮家人給的。」

「馮光煦,你做的好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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