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凌霄？」葛崇頓了頓，接收到了藍城奕的提醒，答道，「她當時確實替凌霄攔下了況掌門的劍，但我想，她的用意也是不想當時魔界弟子和仙門弟子繼續打斗以至于兩敗俱傷。何況當時她也沒有傷害任何仙門弟子，只是勸況掌門不要沖動而已，只是沒有料到凌霄會突然發難，再次趁機擄走了她。」
「狡辯！」況遼沒有想到一向沖動直腸子的葛崇能說出這麼一大段文過飾非的話，氣得突出的肚子都顫了三顫，「如果不是向著凌霄，又為何幾番救凌霄？想必，想必是她在魔界待久了，日日與凌霄朝夕相對，早就有了奸情！」
況遼這話一出，就感覺那首座台方向射過來幾道令人頭皮發麻的冰冷寒氣，雖然瀾淵那張臉好像沒有什麼變化……他咽咽口水，覺得自己並沒有說錯什麼，這種可能難道沒有？
顧小楓正跪在大殿中央，聞言抬起雙眼瞪了過去，她先是憤怒，接著又是莫名的心慌，回頭看了一眼首座台上的瀾淵，依然那麼鎮靜的，听著眾人的爭執，又好似有意無意用春風化雨般的眼神看向她。
「況掌門，你怎麼能如此毫無憑據、空口白牙地污蔑一個小丫頭的清白！」葛崇怒道。這一句是他自己想罵的。
瀾淵等葛崇罵完，微微抬手，況遼朝葛崇翻了個白眼，正要回嘴，見瀾淵示意只好作罷。
「剛才葛掌門把事情經過給諸位解釋了一遍，曉楓師妹卻是被凌霄擄到魔界。楓師妹，師兄問你，你的魔功，是自願修煉的嗎？」瀾淵問。
顧小楓听到瀾淵的話，委屈立刻涌上心頭，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大師兄」，眼眶不受控制的濕潤了，「不，不是的。是凌霄逼我的。」
「他是不是說，如果你不修煉魔功，就會對你做什麼？」瀾淵輕聲問道。
顧小楓想到當初凌霄讓她在做侍寢婢女和廢魔功之間二選一，含著眼淚點點頭︰「嗯。」
「既是被強迫，修煉魔功這一條，便暫且先不論。」瀾淵道。
這時，司徒非、程聞肅、況遼、孟顯之，齊齊神色不悅地看向瀾淵。
「但是，你今天殺了溫掌門，是大家親眼所見。無論是不是誤殺，這罪責，你都必須承擔。」瀾淵並未看眾人的眼神，而是冷冷的盯著顧小楓的眼楮，「你剛才說，你本來是想殺韓深，卻沒有想到韓深突然將溫掌門推到面前。但是，你的修為不過開靈中期，溫掌門乃是金丹大圓滿，你出手攻擊，他不可能毫不反抗。你再仔細說說，究竟你是怎麼殺死溫掌門的？溫掌門究竟有沒有反抗，和你對招？韓深在那前後都做了什麼？」
正和藍城奕開著通靈陣的葛崇，听到通靈陣那頭笑出了聲。
葛崇納悶，藍城奕在那邊解釋道︰「前面幾句說‘這罪責，你都必須承擔’，安撫了眾人，後面听著是讓靈汐坦白殺人真相，實際上是給靈汐找機會開月兌罪責呢。」
葛崇見孟顯之等人果然臉色好看了點。
葛崇領悟，忍不住在心里給賀掌門拍手教好，並在心里對自己大師兄的無腦崇拜又增加了幾分。
「沒有，溫掌門當時眼楮大大地瞪著前面，全身僵硬不動，連拔劍的動作都沒有！」顧小楓道，「當時，韓深本來背對著我，我並沒有看到溫掌門，直到我的七絕綾馬上要打中他的時候，他突然轉身把溫掌門推到自己面前，然後眼睜睜看著我的七絕綾刺入了溫掌門的胸口。他當時我邪笑了一下，我一怒之下正要再打他，卻見你們來了，他立刻就換了一張臉，開始假惺惺的哭。」
「溫掌門為什麼一動不動，等著你殺他？」瀾淵問。
顧小楓緊緊擰著眉頭︰「我也覺得奇怪……當時他好像沒有意識一樣，毫無反應。」
「當時你明明看到是我師父，又為何不收回七絕綾？」孟顯之逼問道。
「我想收回的，」顧小楓道，「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七絕綾好像突然失去了控制一樣。」
「呵。」司徒非突然冷笑一聲，「我以後若想殺人，就說自己的劍失控了，我的劍自己去殺的人，這倒是個不錯的借口。」
顧小楓看了一眼冷嘲的司徒非，痛苦地低下頭。
「可是韓深說，他正與掌門說話，掌門因為察覺到殺氣，突然轉身擋在他面前，想出手已然來不及，才會被七絕綾擊中。」孟顯之道。
葛崇在藍城奕的指點下，反駁道︰「韓深現在是被仙盟追擊令追蹤的叛徒，而靈汐姑娘這麼多年則從未行差踏錯，並且為了救人屢次不惜犧牲自己，可見她心底善良。他們二人到底誰更可能撒謊，這是很明顯的事。」
孟顯之臉上不大好看。韓深是他二師弟，曾經因服用禁藥差點被廢修為，後來自請去魔界潛伏將功折罪，可後來卻又牽扯出在薊城涉及虐待女童案、擅闖太乙門藏書閣侮辱女弟子案、投靠魔界，已經劣跡斑斑，實屬巫白門之恥。
更何況韓深當日侮辱的女弟子，正是面前的顧曉楓。今日這事，若說是韓深在報復顧曉楓，也很有可信度。
但是——以弒師代價？
孟顯之雖然對這個師弟萬般失望，但不相信他會做出弒師的事。
他內心一番掙扎，有那麼一刻也覺得顧小楓或許不是真正的凶手……但很快他非常肯定的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殺死師父的，就是顧曉楓手中的白綾，她必須付出代價。
「掌門師兄，人找到了。」這是元修扛著一個太乙弟子進來，那弟子渾身都是濕漉漉地，但已經沒有了活人的生氣。
「師弟已經淹死在飛來瀑附近的七星池中。」
「這不就是剛才來大殿報信，說後院竹林有歹人闖入太乙山的弟子？」葛崇驚道。
瀾淵憫然︰「剛才我們議事時，溫掌門突然匆匆離去，不久，就有弟子來大殿告知我們，後院竹林有歹人，待我們一起趕過去，剛好親眼見到曉楓師妹殺死溫掌門的一幕。這一切來的太過蹊蹺，所以我第一時間讓原元修去找那報告的弟子。沒有想到……」
瀾淵起身，對傅一舟恭敬道︰「還請傅掌門查看一下此弟子的死因和死亡時間。」
傅一舟走到那弟子身邊，對著尸體上下認真仔細檢查了一番，最後得出結論︰「死于三刻鐘前，是先被劍所刺，然後溺水而亡。」
「三刻鐘前？」程聞肅皺眉。
「那時候溫掌門還在大殿……那當時來報告的人，不是這人！有人冒充了他！」葛崇大呼。
「看來是有人故意引我們去的後院竹林，故意讓我們看到曉楓姑娘殺人這一幕。」傅一舟道。「此人善易容，竟然連我們都未能識穿。」
「是。」瀾淵道，「當時他低頭說話，我們被他說話的內容吸引，反而沒有注意到他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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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淵神色凝重，對左右道︰「瀾台、瀾久、瀾秋，立即帶弟子搜查太乙山各處，發現任何蛛絲馬跡立即回報。此人恐怕已經離開太乙山，但闖結界、殺人的過程必定留下痕跡，要細細地查。」
三人領命而去，路過顧小楓身邊時，都不由地看了她一眼。
瀾久則頓了頓，輕聲道︰「瘋丫頭，師兄信你。」
顧小楓看到瀾久信任的眼神，心里既溫暖，又糾痛。
瀾淵又對孟顯之道︰「孟師弟，太乙門從不包庇觸犯罪條的弟子，曉楓師妹殺了溫掌門，無論如何，都會給巫白門一個交代。眼下此事撲朔迷離，還請孟師弟給我們一點時間，把這背後設局之人找到，把整個事情調查清楚。否則太乙門乃至仙盟都有潛在危險。不知孟師弟可否同意。」
孟顯之雖然痛失尊師，但無奈眼下確實情況復雜。他並非是個不講理的，在仙盟商議要將三件仙器統一收歸太乙門之時，混進善易容的奸細，這事關整個仙盟安危。
他壓了壓心中憤懣痛楚，道︰「顯之並非要讓太乙門立刻就處理出結果，但總需給個時間。」
「三日後，必給孟師弟一個結果。」瀾淵道。
孟顯之應聲道︰「好。」
「瀾真，現將曉楓師妹關押于，寒武洞中，懲戒思過。元修，把韓深帶進來。」瀾淵道。
瀾真頓了頓，寒武洞？那里極寒無比，常人根本堅持不了一個時辰，就會被凍成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