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這句話毫不掩飾其中的挑釁意味，說話間，他已經將魚肉串遞到嘴里咬下了一口，並且咀嚼細細品味。
還不等那孫學臣答話，夜幽便又說道︰「味道不錯，黎老，還可以多撒點孜然！」
「嗡！」
便在夜幽話音落下的剎那，灕江上山水間再次響起了一道響徹天地的嗡鳴，這次聲音所造成的傷害明顯比先前的威力越發恐怖。
那條水蛭生氣了！
一個造極強者生氣，若是一般的修仙者確實很難招架得住。
黎老在听到這道嗡鳴時，先是覺得頭痛欲裂，隨後眼白上泛起一條條血絲，眼看便要七竅噴血。
「哼！」
夜幽目光一寒，嘴里還在咀嚼著魚肉，一道冷哼聲卻從鼻孔里發了出來，音波隨著天地靈氣發出一道劇烈的震顫，在山巔便結成了一個屏蔽護罩。
護罩將外界水蛭的聲音隔絕，卻並未隔絕夜幽自己的聲音。
只听她平淡說道︰「放心，你這條水蛭太惡心了，我連看一眼都沒興趣！」
他說的是實話，一個體型絲毫不小于成年人類的水蛭，趴在水面上緩緩蠕動，那玩意兒看了要是還有食欲，算你是條漢子！
夜幽本是漢子，不需要拿那個來開胃！
如果先前夜幽激怒水蛭的話緊緊只是點燃了炸彈，那麼這句話就是直接點燃了原子彈。
水蛭發出的嗡鳴聲變得越發攝人心魄，苑里那些听到的人都不由開始心悸起來，孫學臣在第一時間直接開啟了護苑大陣。
夜幽和黎老周圍的天地靈氣音波護罩變得搖搖欲墜。
下一刻，只見灕江上霎時間掀起了千層巨浪，巨浪從水面上涌起，直接朝夜幽二人所在的山崖拍來。
黎老慌忙探手將身後不遠處剩下的烤魚肉抓在手中，夜幽則伸手將黎老抓在手中，頃刻間消失在了原地。
嘩！
山峰在水浪的拍打之下，徹底垮塌，破碎的山石跌入水中，不停發出巨大的響聲。
苑中江畔的孫學臣感受著這股靈氣波動，知道有一座山被自家護苑靈獸擊倒了，忍不住微微張嘴，想要說一些什麼，最終也只得微微嘆了口氣。
對于護苑靈獸自毀山門的事，孫學臣身為大長老也無可奈何。
「孫長老，夜某耐心有限，若再不現身相見，你知道後果！」
夜幽和黎老現身時，已經站在了另一座山的山巔，兀自咀嚼著烤魚肉，神態平靜如常。
這就是通法和造極的區別！
不管是速度還是力量，造極都遠在通法之上，如果說通法的修仙者之間戰斗，傷對方很容易，自己也很容易被傷，那麼造極強者之間的戰斗則恰恰相反。
要傷到對方很難，對方想要傷到自己，也很難！
但深諳戰斗之道的造極強者只要佔據優勢，一定程度上已經代表了戰斗的結束，這便是強者之間的戰斗！
夜幽在這次戰斗中，雖然看似一直在躲避水蛭的攻擊，但卻顯得游刃有余。
而水蛭在追擊中卻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如此對比看來，只要夜幽願意，他隨時可以反擊！
十八年的隱忍和等待，致使現在的夜幽擁有足夠的自信，在當今神州江湖上，只要他想去，沒人能攔得住，只要他想走，自然也沒人能留得住！
至于孫學臣，當然知道夜幽所說的後果是什麼。
十八年
前那場足可稱為各大仙門的災難依舊歷歷在目，何況如今夜幽修為已登峰造極，再做出先前的事只會更加輕松。
在夜幽話音落下後，一道身影出現在了數百米外的另一座山巔上。
渾身上下但凡能見到的毛發都已經發白，臉上的皺紋盡顯滄桑與慌張，老者出現時與夜幽的瞬移有所不同，他只是踏空飛躍，速度比較快而已。
但這速度看在黎老眼中，依舊有些心悸，同是通法巔峰，他自詡還沒有孫學臣這等速度。
修仙一途，境界的突破並非只是靠力量的不斷增加，更多的是對仙道的感悟，即便你積累太多的能量，無法悟透登峰造極的奧妙，自然便無法致使能量發生質的飛躍。
盡管短距離內，飛躍的速度無限接近瞬移，但依舊只是飛躍！
通法，依舊只是通法！
「夜先生，還請看在咱有過的一面之緣，就此收手吧！」
孫學臣微微躬身施了一禮，隨後語氣平淡說道。
若是尋常通法見到一個造極強者，說不準已經心驚膽戰，說話都不利索，但這孫學臣卻不同。
因為他在通法階段逗留太久了，這些年見到的造極境實在太多了，自然也就習慣了造極強者帶來的壓力。
對他來說，雖然打不過夜幽，但也說不上害怕！
活到這個歲數，早就看得開了！
「呵，孫長老這把年紀，夜某本不想勞累了您，只是你們家畜生一直堵在門口不讓我進，這才迫不得已，還請長老您見諒！」
夜幽也隨意客套了一句，先把該說的說了，再談想說的！
那水蛭雖然實力高強，但它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在大長老出面後自然也只得忍了下去，周圍早已恢復了平靜。
黎老也插不上話，自己走到一旁重新架起了烤架，香味頓時隨著風飄到孫學臣那處山頭，引得他眉頭跳了跳。
面對夜幽的話，孫學臣連連說了幾個不敢，然後說道︰「先前听說先生來訪乃是有事情想問，不知先生何事不解？若是可以，老朽不才，願意為先生解答，不過還請先生得到答案之後莫要再加為難了。」
夜幽爽朗一笑，說道︰「還是孫長老有見地，好，事情其實並不復雜，清林苑的功法《清林仙書》，想必大長老再清楚不過。」
他隨時注意孫學臣的臉色，在他說出「清林仙書」四個字時，孫學臣眉頭便微微皺起，而他的眼眸則微微眯起。
他繼續說道︰「不知孫長老對功法的第五層，有何見解？」
「嗯？」
孫學臣聞言不由發出了一聲疑惑，略有些詫異以及警惕地問道︰「按理說，夜先生所學已是江湖中至高功法，不知夜先生為何忽然對敝苑的微末功法感興趣了？」
他知道十八年前那件事的起因就是夜家的功法，相傳那套功法已然凌駕于各大仙門的功法之上，如今夜幽問及《清林仙書》，意欲何為？
夜幽嘴角微揚，將手中的木簽子扔朝一旁，隨後伸出手掌，手掌上有青綠光芒閃爍，最終凝成了一個元氣團！
見此情景，孫學臣瞳孔驟縮，眼眸里充滿了難以置信，便是臉上的皺紋都忍不住顫了顫。
孫學臣身為清林苑大長老，雖然很少出門，但也听說過江湖傳聞。
傳聞有人能夠多法兼修，他自然也想過嘗試修煉多種功法，但都失敗了，不說是他，就連苑主也以失敗告終。
他曾一度認為這只是
傳聞，並不存在的傳聞，只知道夜幽原本的功法高深莫測，並沒有想到過還有這功效。
孫學臣震驚了很長時間，然後逐漸平靜下來。
他終于知道了一些事情，十八年前那件事，似乎並不只是搶奪無上功法、除魔衛道那麼簡單！
此時見到夜幽施展功法，而且蘊含純正的《清林仙書》氣息，孫學臣再傻也知道了夜幽的用意。
眼前這個年紀比自己小的人，已經完全參悟了所知功法的所有內容！
夜幽平靜說道︰「孫長老，我知道您已經在通法巔峰沉浸多年，如果有機會更上一層樓，不知孫長老是否感興趣？」
孫學臣聞言，臉上的皺紋不禁又越發深刻了些許，沉默了很長時間後才問道︰「夜先生莫非是已經做好了用無上功法來作為交換的打算？」
「並沒有！」
夜幽回答得很干脆，不假思索，其實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思索，因為就算交換，對對方也百害而無一利。
但夜幽懶得解釋！
孫學臣臉色一沉，有些不悅說道︰「那夜先生還是請回吧！」
夜幽對他的臉色卻渾不在意，悠然說道︰「若是夜某猜得不錯，孫長老恐怕連《清林仙書》第五層也沒听說過吧？有還是沒有，孫長老真的不好奇？」
下方水波上恢復平靜，斷裂的水盡橋廊上一道枯槁的老嫗靜靜佇立，身形顫抖得似乎有些弱不禁風。
那條水蛭將山巔上二人的談話盡收耳畔，在听到夜幽的話後，連同孫長老的臉色變了又變。
其實那條水蛭也不知道第五層功法，他之所以能修煉到現在的造極初境，很大原因還是歸根于自己的資質，靠著自己的參悟通曉了造極的微妙奧義，最終才得以破境。
不知道多少年來，清林苑上下所有長老及弟子一直以為功法《清林仙書》最高只有四層，如孫學臣這般修為達到通法巔峰後再難寸進，都會歸責于自身資質欠佳。
孫學臣也是在夜幽說出第五層之後才開始懷疑，心中不由產生了些許動搖。
「我不知道先生在說什麼，若此番來訪只是想戲弄老朽，那還請先生回去吧！」孫學臣語氣微冷，然而說出的話都缺乏了應有的底氣。
夜幽說道︰「是不是戲弄，您貴為大長老，想必在清林苑內一查便知！」
孫學臣沉默不語，似乎也認同了夜幽的說法。
是不是？查一下就知道了唄！
但這事情並不容易，既然苑主有意瞞住苑內上下所有人，一旦有人開始入手調查，很可能會觸及苑主的怒火，到時候很難收場。
夜幽停頓片刻後，忽然問道︰「黎老，魚肉烤得如何了？」
黎老應道︰「已經差不多了！」說著便遞了兩串到夜幽手里。
其中一串被夜幽借助天地靈氣送到了相隔數百米遠的孫學臣面前，這才听黎老說道︰「孫長老，這烤肉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相別多年，如今我們都老了，小弟的一番心意，還請長老務必嘗嘗！」
看著面前的烤肉，孫學臣眼眸里的怒火不停閃爍，這可是自己護苑靈獸的肉啊，並不是說味道不好，只是以自己的身份，吃這肉明顯不合適！
但黎老說的話已經表明了他二人的威脅態度，要是不吃，夜幽很可能就會立刻對清林苑發難，到時候又該如何是好？
最終，孫學臣咽了咽口水，臉色極為難看地緩緩取下了面前的肉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