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漩渦出現于江面上的剎那，夜幽回頭瞥了一眼，那冰面上的水蛭已經不知去了何處，便是連冰面都已經消失不見，只有那老舊的衣服在水上漂浮著。
此時的竹筏在漩渦的吸力之中緩緩朝漩渦中心漂去，黎老微一皺眉，揮手拍出一道掌力擊打在水面上，然而才使竹筏產生了略微的停頓，可見那漩渦中的吸力不容小覷。
便在他取出毛筆將要再點出一筆的時候，夜幽將他攔了下來。
滅絕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手中，只見他左手在彈巢上輕輕滑過，一道耀眼的銀白光芒從手槍上釋放而出，宛如一輪明月般光彩奪目。
隨後，他目光一寒，舉起滅絕朝著那漩渦中心便扣下了扳機。
黎老連忙捂住耳朵，隨後槍聲傳遍周圍山崖之間，一顆元氣彈隨著槍聲沖出了彈膛，挾裹著天地靈氣朝漩渦中飛去。
隨著元氣彈的出現，一股威壓也隨之而來，漩渦旋轉的速度明顯在威壓之下變得緩慢了許多。
當元氣彈徹底淹沒在漩渦中心的時候，漩渦則瞬間消失，周圍的江水迅速將凹陷填充，濺起丈許高大的水柱，很快恢復平靜。
然而在平靜後的一個呼吸內，原本漩渦所在的地方直接炸裂開來，爆炸聲竟是引得周圍天地靈氣產生了強烈的震動，山峰隱隱有要傾倒之勢。
「可惡！」
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從水下傳來，看樣子已經十分生氣了。
在這一生憤怒喊聲之後，江面在夜幽和黎老的注視下開始沸騰起來，兩人此時宛如一鍋開水中的青蛙一般。
然而他們並不會像青蛙一樣等著被煮熟，正當他們想要做一些什麼的時候，腳下竹筏上傳來的咯吱聲開始變得密集起來，就像正有千萬只蛀蟲啃食著竹筏。
幾乎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夜幽臉色微變，連忙拉著黎老，一腳踏筏凌空躍起。
緊接著筏子發出啪的一聲響，瞬間炸裂成齏粉，然後一條水蛭從木竹碎片中沖出水面，卻撲了個空。
望著下方破碎的木筏，黎老不由一陣後怕，他道行略淺，方才並沒有及時察覺到危機的來臨，要不是有夜幽在旁，此時恐怕已經被那水蛭糾纏住了。
一旦被造極強者糾纏上，那可不容易擺月兌，很有可能直接身隕，更主要的是，若被這麼惡心的東西纏上，想要自殺都是很困難的。
夜幽對著身邊的黎老囑咐了一聲，而後注意力開始放在下方的江水之中，神識釋放出去尋找著那條水蛭的蹤跡。
水域是那水蛭的天下，只要兩人一直待在空中，那水蛭就不敢現身，雖然那水蛭也會飛，但空中的戰術明顯不及人類。
從水下傳來的氣息不停閃爍，明顯吃了方才夜幽一槍之後受了不輕的傷，然而夜幽想要準確捕捉到它的蹤跡卻十分困難，畢竟對方也有造極的手段。
但這也造成了夜幽和黎老沒辦法安心深入的局面，兩方便就此相持住了。
……
灕江某處山峰之下的岸邊，一道須發皆白的老者靜坐垂釣，然而因為仙門前的大戰波動，水里哪里還有魚兒會咬鉤？是以此時的老者並沒有垂釣的心思。
感受著江上不時傳來的風吹著凌亂的頭發，他有些煩躁，無聊之余，伸手拿起了身旁的魚食，隨意朝水中一點點扔著。
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女弟子，看著面前的大長
老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于是開口說道︰「師父，我們真的不去看看嗎？」
「啊？」
那老者明顯愣了一下，似乎並沒有想到身後會有人，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徒弟微異說道︰「秋翟？你怎麼還在這兒啊？」
那名為秋翟的弟子無奈說道︰「師父，家里都來人了，哪兒有心思靜心修煉啊？你倒好，還在這兒釣魚！」
秋翟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江上的魚竿，然而她這才發現，師父魚竿上的魚鉤壓根就沒有放進水里，不小心被掛到了邊上的水草，只是不知為何師父卻好像沒有發現。
這老者正是當今清林苑的大長老孫學臣，也是清林苑中年紀最大的一個，然而在清林苑中所能做的卻微乎其微，他不像其他仙門的大長老那樣整天忙里忙外。
孫學臣在很多年前，修為就已經達到通法巔峰，資質所限，想要道行越發精進難如登天，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等一個契機，然而那個契機始終都沒有到來，這讓他產生了強烈的失落感。
加之清林苑處在山水迷宮的隱蔽位置，幾乎就是隱世仙門，事務也因此而少了很多。苑主又時常外出仙游，外界的事情都有苑主去處理。
孫學臣的修為道行又不及第二條護苑妖獸，因此苑里的安全保障事宜也與他無關，如果連那條水蛭都沒辦法解決的麻煩，就算他是大長老出面也無濟于事。
這就造成了他身為大長老多年，即便位高權重也十分清閑，以至于現在外敵來犯，他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對于這樣的大長老，他自己也十分無奈。
曾經也有不少人提出彈劾事宜，言及這個大長老不理宗門事務雲雲，可惜都以失敗告終，那些人最終的下場就是淪為了牛鯊的食物，在那之後直到現在，再也沒有人敢提彈劾的事情。
對于此時徒弟說出的話，孫學臣並沒有打算過多解釋，只是隨意說道︰「仙途之上，最忌諱道心不堅定，隨隨便便就被人擾亂了心境，想想你殷師姐……」
「師父，你又拿這個說事，修煉上的事我又沒有懈怠過，殷師姐那簡直是怪胎，你總是拿我跟她比干嘛？」
秋翟听著師父的話，頓時皺眉抱怨著，說道︰「你先管管你自己吧，釣魚鉤都不下水，這能掉得著魚嗎？」
便在她話音才落，水中因為山門前的大戰而發生了劇烈的波動，不少魚群朝著這方洶涌而來，三兩條魚見到水面上迎風擺動的魚食，慌亂之下不假思索沖了出去。
三兩只魚兒躍出水面，張嘴朝著那懸掛在水面上的魚鉤咬去，魚鉤只有一個，最終被那條最大的魚搶到了，但是它自己也掛在了那里，驚慌擺尾掙扎，魚竿發出劇烈的抖動，險些便被它拉到江里去了。
孫學臣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魚竿，對著自己的徒弟頗為得意地笑道︰「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吧，漁人自有漁人的手段！」
「這這……」
秋翟則徹底愣住了，想要說一些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終只得苦笑說道︰「蠢魚！」
說罷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孫學臣無奈搖了搖頭，漠然無語。
他重新將視線放在了茫茫江面上，心中開始生出一絲擔憂起來，掏出了手機點開通訊錄，然而想著當初苑主出門仙游時所說的話，猶豫了片刻後只得將手機重新收回。
將魚
兒從鉤上取下，重新扔進江水里，然後繼續垂釣！
門外的夜幽兩人雖然疑惑為什麼打了這麼久都沒有人出來，但並沒有太過在意，兩人沒有回到水面，也沒有在空中飄著，而是躍到一處山巔上，低頭看著四周水道。
吹著風，夜幽忽然問道︰「黎老，餓了麼？」
黎老聞言有些無奈，這個公子總是在你不注意的時候說出一些令人詫異的話，不由苦笑說道︰「公子，我們都在這里了，就算是美團也送不過來啊！」
夜幽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片刻後才將注意力放到下方的江面上，說道︰「我們今天吃烤魚怎麼樣？」
黎老這才明白夜幽的意思，想了想後說道︰「可以試試，我去拿柴火！」
言罷後轉身去了。
沒有了黎老在旁，夜幽動手時也少了牽絆，身形也變得隨意了很多，在崖畔佇立了片刻後，他收起了滅絕，隨後整個人消失不見。
當他再次出現時已經在水盡橋廊上，然而腳尖才落地，橋廊兩側的江水便開始不安翻滾起來，形成兩排高聳的水牆朝水盡橋廊拍下。
夜幽眉頭微皺，身形再次從橋廊上消失，水牆撲了個空。
江面上有先前竹筏破碎的木片，在水牆拍下之前，一道身影從其中一塊較大的碎片上飄過，腳尖輕點竹片，水面蕩起兩三層波紋。
一條水蛭從水下一躍而起，竹片變得越發破碎，然而夜幽的身形已經從竹片上消失。
「嗡！」
水蛭追不上夜幽，憤怒難當，立時便發出了一聲震徹宇內的嗡鳴，一股股音波順著天地靈氣蕩漾開來。
身在不知處的夜幽臉色微變，急忙用元氣封住了雙耳，此時的他在水下，這一個風耳朵的做法卻引得水下的靈氣產生的波動。
他看著面前的牛鯊尸體，毫不猶豫抓著便走！
幾乎在他消失的同時，那條水蛭狼狽地摔在了水下的地面，震起了不少塵埃，看不出來它臉色如何，但想必非常憋屈和憤怒吧！
望著崖畔渾身濕漉漉的夜幽，黎老松了口氣，總算沒有栽在那水蛭手中。
「拿去烤了！」
夜幽將手中的牛鯊尸體遞給黎老，自己則抖了抖衣服，用元氣蒸干了衣服，看著下方的已經恢復平靜的江水，長呼了口氣。
他方才在水下的速度確實比水上慢了很多，要是稍有片刻耽擱，要掙月兌恐怕有些困難，一時間竟忍不住暗暗贊嘆那水蛭在水里的實力。
片刻後，只听他朗聲說道︰「孫學臣，有客臨門，為何遲遲不見？」
聲音回蕩在周圍一眾山峰間，附近所有的生靈听這聲音無不敬畏，知道了來人乃道行高深者。
在各自修煉住所的弟子紛紛出門查看，都好奇大長老為什麼沒有迎接客人。
等了片刻，一道聲音響起︰「先生多年前便來訪過，如今再次造訪，想必修為又有所精進，老朽年邁，修為淺薄，實在不配相迎，還請先生見諒！」
夜幽一臉希冀，他听出了孫學臣話里的意思，便是夜幽實力強大，他自己不是對手唄！
此時黎老已經把魚烤好，遞了一串過來，夜幽接過魚肉串，對著苑內朗聲說道︰「我並沒有說是為了多年前那件事而來，只是有些事情想請教一下孫長老，奈何這些畜生不懂禮數，要不然，你我烤了分而食之？」